此时的史家情况，比书生预想的还更糟糕。。稍有些风吹草动都能吓出一地鸡毛。

史万和这边，听管家说在酒肆里遇见个没出士的书生，谈吐里涉及自家身世，并隐隐知道内情一般，更提出要与自己相见。史万和心头一沉，此事意味着什么？不出士的书生，那定是幕僚或者党人了。朝廷一日对自己心怀顾虑，党人便不敢将这些话乱说。说了便是杀头大罪。如今在酒馆里都敢谈论这些事情，那意味着朝廷终于要对自己动手了。自己家大业大，动手之前免不了先放出些谣言，以正视听。等端掉自己之后，这些事情便将昭告天下，自己落得个通敌判国，朝廷就落得个名正言顺。悲观之下，史万和痛心一阵，早作好放手一博的准备。既然朝廷对自己的突厥血统介怀，那么好吧，便让你们见识一下突厥人的血性。

这些探子，平时便可恶非常。如今自己族难当头，仗着知晓些内幕，便想来讹诈自己。史万和冷哼一声，心道你有种来讹诈我，那么很好。那管家一双贼眼咕噜噜一转，献计道不如吩咐手下人吊在后面，趁无人时一刀便给杀了。落得个耳根清净。史万和一皱眉道：“不，你招人传他来，我到要看看这探子到底有多大胆子。连我史家都敢来讹诈。难道史家当真如此好欺辱，连狗腿子也来分一杯羹？”末了咬着牙根颤声道：“老子要你生不如死。”

管家见主子发了火气，心里也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诺了，转身退出去便招书生到书房去，面见史万和。

书生大喜，只要史万和肯面见自己，那自己便有七八分把握能说得动他。却没有注意到管家已经不善的眼神。

史万和游牧世家，如今这一代虽然已渐渐入了中土传统。但根子里还是颇有大草原的豪放，书房里寥寥几本经典，刀弓却挂得满墙都是。史万和手攥一支儿臂粗的狼毫，身前檀木大案上一卷镏了金边的白宣。见书生进来，便将狼毫桶进墨水里，对书生点点头道：“过来。”

书生抬起头，心里免不了一阵紧张。而史万和的声音低沉，颇有一股魔力，以至于书生眼一昏，心里咚咚直跳，喉头一紧，话说不出来，连史万和什么面貌都看不清楚。浑浑噩噩的便走了过去。

等来到史万和身边，好歹才稍微清醒了点。但仍不敢说话，这时才明白原来高位之人威压亦有其可怕之处。自己和这史万和比果真是嫩了点。于是一遍一遍在心里对自己说镇定镇定。但以前的信心满满却没了。

史万和盯着书生看了许久，将手中狼毫一撇，递给书生。等到书生双手接过拿实了，才开口道：“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书生脑袋里嗡的一声，刚还冷静一点的心脏又砰砰乱跳起来，竟然道：“不，不，不知。”

史万和道：“咦，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的样子，怎么连死字都不会写？”说完将书生手中狼毫拿过来，挥手间便在那卷白宣纸上写了个“歹”字，第一横写得较长，便是死字的左边。史万和问道：“这是什么字？”

书生道：“是，是个歹字。”

史万和又道：“那这个字怎么解释你知道么？”

书生吞口唾沫，史万和这话听起来太也吓人。而自己实在想不到怎么会得罪了这个史老爷子。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只觉得双膝一软，不知所措就想要下跪求饶，哪怕说大人您饶了我这条狗命也行。想到这里但又被硬生生打住，这时候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只能硬着头皮道：“知道。”

史万和道：“我看你是不知道。”说完史万和将狼毫就着纸上那么一甩，竹笋一般的笔头蘸满了墨染在那个歹字上面。史万和道：“这是个不知好歹的歹字。下面呢？怎么写，你来。”

书生此时早吓得不知所以，明知后面是个匕首的匕字，却不知怎么写下去。正在这时候，突然察觉到史万和一动，一股大力袭来，自己的右手被史万和捉住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接着扑哧一声，鲜血四溅。书生呆住了，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一幕，自己的右手被一把精巧的匕首死死的钉在了那张书桌上。匕首穿掌而过。

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一瞬间疼痛铺天盖地袭来。半晌才有啊的一声惨叫传来。史万和看书生痛得死去活来，大感痛快，笑道：“现在知道了吧，是一个匕字。不知好歹的人，他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说完又不知从哪里摸出把小匕首，把玩了两下说道：“但在你死之前，我决定让你再受些折磨。”言罢咄咄咄的几声下去，又将书生的四根指头一一剁了下来。

书生已痛得麻木，牙关都咬得裂开，脑袋里一阵阵的晕眩，强烈的疼痛催促着他的意识，眼皮如有千万斤沉重，为了抵御强烈的痛楚，随时便要昏死过去。但书生刚刚浑噩，此时却无比的清醒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能昏过去，一旦昏过去便是彻底的死定了。于是书生用力一咬舌，这一来舌头又被自己咬掉了一小块，他死死忍住，满口鲜血，却硬是再也不吭一声。大口大口的粗气从鼻子里喷出来，他真的怀疑自己会不会就这么痛死过去。

史万和咿的一声，想不到这瘦弱书生也还蛮刚健。无奈叹了口气，道：“贪念啊，贪念。”说完摇了摇头，将双手负在身后，便转身欲离去。

“等，等，等，一下。”

史万和听到书生的呼声，但是并不在意。书生看见史万和背影，知道史万和的离开意味着什么。此时只有最后的一次机会了，他用尽力气大声道：“冀国，公，冀国公，我是奉冀国公之命，来，来和你订亲的。没想到你这么对我。”

史万和听言募的转过身来，脸色几番阴晴不定，道：“你说冀国公？”

书生道：“正是。”史万和道：“订什么亲？”

书生道：“冀，冀国公……。”看见史万和回来，书生心知这条命暂时算是保住了。再也坚持不住，头一歪，终于昏过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