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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养的小丫头》第五章 魇入梦 下 男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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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其婉十五岁那年的花灯节,她们几个姐妹在哥哥们的保护下上街赏灯,花其婉承袭了其母的花容月貌,通身的气质如娇花照水,又似弱柳扶风。那晚月光皎皎,华灯闪闪,她一身月华裙,外罩大红绲白狐毛的昭君兜,与月光比皎,与灯光竞辉,引来路人的无限的赞叹和艳羡。

时值镇国公之孙韦绍旸跟朋友也在赏灯,看到如此佳人,感觉如见天女下凡、洛神入梦一般,竟呆立当场不肯就去。灯节之后,国公府便请媒人上门提亲。

两府门当户对,花其婉小时也曾在宴会上见国公府的旸少爷,知道他是面如冠玉的俏儿郎。祖母问她心意之时,她也就痛痛快快地应允了,想着自己就要拥有一个温暖的家了,就要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从此再不孤单,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孰不知嫁入国公府,才是她的噩梦,让她堕入了泥沼深渊。

镇国公之爵位三代而止,现国公爷是第二代,本来韦绍旸的父亲是国公世子,但未及袭爵就驾鹤西去,世子之位一直虚悬着。今上体恤国公府为开国功劳之高,也因国公爷的小儿子韦荣琰在御前保驾,深得皇上的心,更因其立了战功,特恩其可继世子之位。

韦荣琰为怕引发家族矛盾,上书为侄子韦绍旸请封,不想皇上不予采纳,此事就此搁置,让府里的两房关系为之紧张,更让韦绍旸为世子之位不惜出卖尊严。

韦绍旸其父早丧,其母杨氏只得这一根独苗,溺爱的厉害,使得他凡事都纵性而为,竟至活活养成了个镇日靠着祖荫吃喝玩乐,不事生产的人,所结交的也是一些纨绔子弟,不肖之徒为多。现渐至长大也不愿正正经经寻一份差事,原来还可靠着自己父亲将来袭爵可保其一生富贵,今眼见世子之位无望,前途毫无着落,自己的富贵也眼看到头了,心里嫉恨无边却也无计可施,徒然看着自己的小叔仕途坦顺,成为国公府的主宰。

所谓苍鹰翔于天宇,蛟龙潜于深海,有能耐自是一番天地;可是也不能小瞧了蛇鼠之辈,它们也有蛇道,亦有鼠窝不是,此天地之成规也。

韦绍旸文无定国之谋,武无安邦之能,若从衙门里寻份差事,猴年马月才能出人头地?若谋大利必得选择旁门捷径不可。

韦绍旸赶巧结识了当今太子,只因太子也是不学无术之徒,骄奢淫逸之辈,两人气味相投,更兼韦绍旸有意讨好,在太子跟前鞍前马后,寻奇猎艳以供太子玩乐。韦绍旸自认为得遇靠山,若能深得太子的欢心,成为太子的心腹,将来太子登基,自己重获爵位不在话下,就是位极人臣也是自然,因是,更是忠心耿耿。太子偶见花其婉一面赞美其色上佳,为表衷心,韦绍旸竟不惜绿云罩顶之耻,将花其婉骗上太子的床榻。

花其婉被她的丈夫韦绍旸——自已要依靠一生的男人,亲自将自己拱手让人,遭受百般侮辱,她无力去怨恨,只是心念俱灰,再无生趣。

夜深人静之时花其婉从床上起身,在兽炉里填了安神香,让丫头们沉沉睡去。她自开妆奁,淡扫峨眉,轻匀脂粉,松挽乌丝,斜插一支翡翠东珠簪,这是娘亲生前最喜爱之物,她要带着这簪去找娘亲,免得娘亲认不得长大后的自己。收拾完毕,花其婉起身穿上一袭广袖素锦流云裙,她希望这素洁的衣服能掩去她一身的污垢和肮脏,希望来世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花其婉静静地来到府中的连月湖畔,此刻已是月上中天,水中月影皎如明镜,在水波荡漾中似是飘摇而来。花其婉迎风而立,眼泪顺颊而下,静静地坠落在衣衫中,不复见,这是自出事之后她首次落泪,不是因为留恋尘世,而是为即将见到的娘亲。

“娘亲,您可想念婉丫儿,婉丫儿累了,厌了,这世上哪里有真情?此生已矣,婉丫儿这就去寻找娘亲。”

晚风吹皱一面湖水,月光下粼粼有光,无数的银光推涌着荡到花其婉的脚边,似迎接,又似拒绝。花其婉广袖翩翩,月华之下她缓缓步入湖中,从从容容,仿如仙子欲乘风归去。

湖畔有巨石堆叠,势如峭壁,其上有座揽月阁,有三间之阔,在月光下寂寂然如世外。镇国公幺子韦荣琰——族内行七,府内尊称七爷,也是韦绍旸的七叔,最是喜爱这里的清静,每每从宫里回来,必会来此静静地待一会,以便让湖上清风拂去心中的尘埃,暂得一息世外之况味。

此时,韦荣琰正站在揽月阁窗外的环廊上,看月华如泄、湖面若星空倒悬,万点银光,他顺着湖面涟漪渐渐远望,在雨雾迷蒙处,隐约看到一位素衣仙子落于湖面,倏然竟屏住呼吸,怕惊扰了仙子,再无处觅芳踪。

直到花其婉整个人没入水中,韦荣琰才猝然惊醒,心下明了是有人投水自尽,脚尖一点栏杆,身体便如鹰一般飞掠过去。

花其婉慢慢地沉下去,她在水中睁开双眼,感到周围一片白晃晃的光影,奇怪,她并没有窒息的痛苦,只是感到无尽的冰冷,从肌肤到内心深处。她看到光影渐渐消失,浓深的黑暗向她围拢过来,在她闭上眼睛的刹那,她恍惚看到渺远的光芒若流星一痕,劈开了黑暗向她飞掠而来,她来不及等到光芒的照拂便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花其婉感到自己的肺腑就要炸开了,突然一股气流冲了进来,带着温暖渗进了自己的五脏六腑,手脚也随即像被解了封印似的,屈伸由己。她醒过来了,感到自己的双唇被人封缄,头和下颌被固定在一双有力的大手之中,这让她陷入之前遭受侮辱的恐惧与绝望之中,拼命挣扎。

“别闹,安静点!”那人钳着花其婉的双肩低声喝到,花其婉倏然睁开眼睛。

他背对着月光,一时看不清面容,只感到月色给他的周身披上了银光,像自天而降的神祇,他难道就是刚刚那道破空而来的光芒?花其婉思忖着,静静地看着他,眼波空明里满是他的清隽的剪影。

韦荣琰蹲跪在她的身边,手臂半楼着她,他感到她是那么荏弱,忍不住收了收手臂;她感到他是那么颀伟,忍不住向他靠了靠,靠到温暖的臂弯深处。

丧母、受辱、投水……父亲、母亲、周氏、韦绍旸、太子、花其嫣……花其婉陷在梦魇里,挣脱不开,睡得愈来愈不安稳,浑身频频冒着冷汗,就在她就要窒息之时,终于看到一位披着银光的男子,带着无穷的力量向她飞掠而来,她知道,他便是自己的救赎。

“小叔!”,花其婉惊叫着做起来,从梦中醒来,枕畔泪湿一片,彤管闻声进来……

花其婉自梦中惊醒,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看到闻声进来的彤管,才渐渐恢复了神智,刚刚自己是陷入了前世的梦魇而已,此时自己重活过来,才只是个八岁的稚童,有爹爹,有娘亲,爹爹还不曾得中进士,更是离外放为官远着呢;娘亲还年轻、漂亮、温柔、是个有才情的女子,更重要的是还好好地活在自己的身边,是的,自己又活回来了,是真的又活回来了,不是睡一觉这些美好就消失不见了。

花其婉不停安慰着自己,渐渐地平静下来,想到适才梦回前世,心不由得钝痛不已。其实,花其婉被韦荣琰救起之后,在那个银月当空的夜晚,她的一席话如同活水灌入枯田,也似星火重燃死灰,让她有了力量面对自己的灾难,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韦荣琰对她说:“人既然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上天的恩赐,父母的恩德,人就要怀恩以待,好好地活下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毁之不孝。若是你的母亲知道你这样,我想就算她在那边也不会安心的,你是她留在这个世上的珍宝,如此轻生,你怎对得起辛辛苦苦把你带到这个世上的母亲?你现在还小,或许承受不了一些事情,但是,相信我,不论遇到任何的难事,总会度过去的,难过总是一时的。所以,因为一时的难过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实在是不值得;等过段时间,当你放开今天的烦忧痛苦,敞开自己的心胸,放眼别望,肯定还有很多的美好值得你去追寻。”

“还有很多美好吗?”花其婉喃喃自语,定定地看着他。

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应该算是陌生人的彼此,眼下竟然一个说得肯切,一个听得真切。

“是的,相信我。”他感受到她的犹疑,语气带了自己从没有过的温柔,带着一丝的呵哄。

韦荣琰低沉的声音随着清风飘进花其婉的耳中,流进她的心里,变得那么温暖,那么有力量,将她一点点自泥潭中拉出来,在她的眼中,他是坚毅伟岸的能立地擎天的男子,仿佛所有的事情在他来说都不过是微尘而已,挥手之间就拂之于无痕。

他犹如高山峨峨,睥睨一切,让人不由自已地仰慕他,信赖他。月光下,她的眼中希望一点点升起,他竟然在心中暗暗长舒了一口气,他并不是热心的人,甚或说是个清冷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刚刚了无生趣的她,他隐隐地紧张着她,几乎有些闷痛起来。

只不过,命运永远不由人选择,当花其婉想离开人世时,他带着无尽的力量拉了她回来;然而当她想要坚强地活下去的时候,命运却又宣判了她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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