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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倾情》番外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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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小姨家的时候,盛思夏留傅亦琛在客厅陪外公聊天,拉着小姨去二楼书房,关上门,同她坦白。

“真的吗?”盛宛柔后退一步,惊喜地打量着盛思夏的肚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盛思夏尴尬地说:“我也才刚知道。”

“去医院检查过了?”

盛思夏点点头,“还有个事——”她从包里取出刚拿到手的红本本,冲小姨吐了吐舌头。

盛宛柔惊喜转而有些惊吓,她接过来翻看许久,结婚证上的登记日期正是今天。

等小姨确定不是年轻人那些恶搞的新鲜玩意,不觉摇摇头,拿红本本轻轻在盛思夏脑袋上拍打两下。

她说:“你呀,这么突然,也不跟家里人商量商量日子,看你待会儿怎么跟老太太交待!”

盛宛柔语气严肃,却忍不住看着那张结婚照,看得入神。

男的英俊稳重,女的柔美可爱,头靠在一起,脸上满是对未来的希望,让她忍不住感叹年轻真好。

盛思夏可一点都不怕,她说,“外婆巴不得我早点结婚呢,上回还催我早点要孩子,你去告状呀,我不怕。”

“行啊,待会儿开饭一准儿要给你妈通视频电话,你别怂,老老实实跟你妈说。”

还是小姨了解盛思夏,一句话,就说得盛思夏缩了脖子。

母亲已经不像从前那么排斥傅亦琛,这段时间,母女俩通话,母亲偶尔还会主动问起她和傅亦琛感情如何。

可领证这件事,到底还是应该先知会母亲,而不该急匆匆地做了决定。

她捏着小姨的衣袖,放软了语气撒娇,“这时候就需要小姨出马啦,待会儿妈妈骂我,你记得帮我说情。”

小姨佯怒,还是忍不住被盛思夏逗得笑出来,“你现在有肚子里这个护身法宝,谁还敢骂你?怕是全家人宠都来不及哦。”

小姨真是,明知道她怕的就是这个,偏要戳穿。

盛思夏不好意思地笑笑,想起来从进门后就没见到张明礼和张雪妮,便问小姨他们去哪儿了。

起初还以为,是外婆和张明礼处不好,让他俩受了。

小姨带着盛思夏来到厨房,站在门口,看见花白头发的外婆正在锅前掌灶,张明礼系着围裙,站在一边,捧了案板上一把紫苏和香葱洒进锅内,张雪妮小小个子,也挨在外婆另一边,踮着脚,探头往锅里张望。

抽油烟机持续工作着,仍能闻到空气中萦绕着红烧肉的香味。

“看见没,红烧肉就得这么做,这颜色得用糖熬出来沾上,不是像你那样洒那么多老抽,肉黑黢黢的,多难看?”老太太一边翻动锅铲,一边对张明礼说话。

张明礼微笑着,点头称是,虽然挨了老太太的唠叨,却好过从前,一句话都不屑对他说。

小姨拉着盛思夏悄悄退出厨房。

她止不住地笑:“刚才明礼在厨房忙,老太太看不顺眼,非要挑毛病,干脆自己上阵,还非要让明礼在旁边学着。”

盛思夏一愣,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说不上其乐融融,但比从前圆融许多。

外婆是典型的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能让她唠叨,这就是接纳的第一步了。

小姨说,“长辈总是希望孩子好的,哪有隔夜仇?你妈妈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总要妥协,何况傅先生对你那么好。”

盛思夏弯起嘴角。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小姨,干嘛叫他傅先生?好生分,就叫他名字好啦。”盛思夏对小姨说。

小姨摇头,撇了撇嘴,笑着说,“叫什么?亦琛?是该这么叫,但就觉得怪怪的。”

说话间,她们已从厨房走到客厅,刚刚还坐在沙发上的人不见了,再一听,原来外公和傅亦琛在书房里,外公正拿着写好的书法作品,和傅亦琛赏一同赏鉴。

隔着距离,听不清傅亦琛说了些什么,只看见他侧脸疏淡,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纸上,神态认真,寥寥几句,说得外公露出舒心的笑容。

从前傅亦琛教盛思夏练字,极其严格,他从来都吝啬表扬,盛思夏从他那里得到最好的评价,不过是一句“勉强及格”。

她那时表面不满,心中却喜悦。

傅亦琛是有这种魅力的,连批评人,都让人无法对他生气,何况是赞扬?

小姨忽然轻轻一笑,语气有淡淡的讽刺,“那时候林树谦多想巴结傅亦琛,请他来家里吃饭,就在这书房里谈生意计划,还好被拒绝了,他哪配呀?”

小姨和林树谦离婚后,心中虽有怨怼,却不常在盛思夏面前抱怨,如今小姨也有了新的归宿,可心中那道旧的伤痕,仍未痊愈。

涉及到林树谦的话题,盛思夏没有多嘴,她暗暗握住小姨的手。

小姨会意,叹口气,“哪里想得到,那时高不可攀的傅先生,今天竟然成了你的先生,这真是——”

盛思夏垂眸低笑。

“她的先生”听到书房门口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同外公打过招呼,走出来,牵住妻子的手,“去沙发上坐着,别乱跑。”

小姨掩嘴偷笑,去饭厅做布置,不留在这里做电灯泡。

年夜饭很快就开始。

一张圆形的大饭桌,外婆外公坐在主位,小姨和张明礼坐在一块儿,张雪妮非要挨着盛思夏坐着,用她的手机看给浪浪拍的可爱短视频。

年夜饭历来的规矩,最中间那道蒸鱼是不能动的,其他的菜荤素皆有,除了几道家常素菜,其他的都由外婆掌勺,味道都没得挑,只是盛思夏自己口味变了,心里也有顾忌,只朝那几道素菜下筷。

“怎么只吃素的?这红烧肉,油爆虾都是你喜欢的菜,多吃点啊。”外婆招呼着,把她认为盛思夏爱吃的菜都摆到她面前。

盛思夏握筷子的手顿了顿,原本要伸向右边那道素菜,只好收回来。

这些确确实实是她以往爱吃的菜,只是口味变了,她现在闻到太油腻的东西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肚子里这个是怎么回事,口味这么清淡。

她在桌下踢了踢傅亦琛的小腿。

桌上,傅亦琛按一按她的手,示意盛思夏先安静下来,一切交给他。

他清了清嗓子,站起来,一家人都停下筷子,意识到他有重要的话要说。

“外公外婆,小姨,还有姨父,今天在一起吃团年饭,就是一家人,客套话我先不说,有件重要的事,我想和夏夏一起向大家宣布。”

“什么事情啊?”外婆看着傅亦琛,又狐疑地看向盛思夏。

小姨笑得满面春风,和张明礼交换一个眼神,满意地说,“年夜饭上说的事肯定是好事,妈您先往下听,保准一会儿乐得合不拢嘴。”

说着,小姨又催促盛思夏,“夏夏,你不站起来和傅先生一起宣布?”

盛思夏抿唇一笑,扶着傅亦琛的手臂徐徐站起来,和他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俱是一片澄澈。

或许是因为和他站在一起,所有的忐忑都不见了。

还是由傅亦琛开口,他的语气亲切却不失庄重,“我和夏夏今天上午去民政局领证了,已经结为正式夫妻,很抱歉,这么重要的事没有事先跟长辈们商量,仓促做了决定,是我太心急了。”

盛思夏顺坡下,露出无辜的表情,“外公外婆你们不要怪他。”

意思是,没错没错,就是他的错,要发火请冲他来。

握着的手,被傅亦琛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像是小小的惩罚。

两位老人的表情无不惊诧,就连小小年纪,对大人间的对话尚算懵懂的张雪妮,都歪着脑袋,专注地打量着所有人的表情。

这件事虽然出乎意料,但家里人早已同意盛思夏和傅亦琛的交往,既已订婚,结婚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无非是时间早晚,虽说仓促了点,却也谈不上不合规矩。

何况年轻人不比老人家,自有自己的一套做事方法。

家里人没有不开心的,外婆忙叫他们坐下,好不开心,并为责怪,还跟小姨说等年后一起去求个好日子,早早把婚礼提上日程。

“还有一件事……”傅亦琛让盛思夏坐下,不紧不慢地告诉大家她已有孕一事。

除了小姨这个早已知情者,其他人脸上表情各异。

平时家里是外婆当家,小事都是外婆做主,此刻她却愣住,半天说不出话,还是外公最先反应过来。

老爷子站起来,把几道素菜挪到盛思夏面前,由指挥傅亦琛给她盛碗鸡汤,口里念叨着,“这时候最辛苦了,营养一定要跟上,寒凉的东西都别吃,油腻也别沾,这种事夏夏外婆最懂了,老婆子,还愣着干嘛?还不说几句?”

姜还是老的辣,外公一句话,成功转移注意力,外婆也不去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特意坐到盛思夏身边为她布菜,轻声细语地叮嘱盛思夏孕期各种注意事项,交待傅亦琛必须好好照顾她。

饭桌上气氛其乐融融,盛思夏心中却仍惴惴不安,她知道,眼下还有一关为过。

母亲的电话,在七点过几分的时候打过来。

美国那边已是凌晨,母亲说她刚刚结束工作,打来电话,是要和家人说声新年快乐。

从视频电话里,可以看到母亲正在自家书房里,独自一人显得冷清,对比之下,视频这头满室温馨,家人围坐一桌,饭桌上的羊肉锅子正腾腾冒着热气。

盛思夏牵着傅亦琛的袖子,暗示他该说话了。

“怕了?又要让我背锅?”他为盛思夏倒上刚热好的生姜可乐,凑近的那一刻,在她耳边低语。

盛思夏觑着傅亦琛,眼神不满。

意思是,这不本来就是你的锅吗?

当着全家人的面,还有母亲的视频电话,盛思夏不好意思冲傅亦琛撒娇耍赖,只能做些小表情,却不知,这些都落入盛宛文的眼睛。

母亲即便深夜独自在家中,也注意仪态,她穿戴整齐,一件灰色高领毛衣,配一条低调的玫瑰金毛衣链,短发知性优雅,声音是一贯的理性,却多了几分温度。

她看着盛思夏,开口道:“都有孩子了,要稳重一点,别像从前那样孩子气,凡事都要多注意,饮食睡眠都要注意,这一点亦琛要多照顾些。”

“那是当然,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夏夏。”傅亦琛当即保证。

“什么……”盛思夏一脸茫然,“妈,您怎么知道了?”

她转而望着小姨,却发现小姨脸上的惊讶不比她少多少,细算时间,小姨也没时间通风报信。

那是?

她拿上电话,切换成语音聊天,披上外套,到阳台上和母亲说话。

“是刚才亦琛打电话告诉我的,他怕你不好意思。”母亲说。

原来如此。

想一想,应该是在盛思夏下午睡着的时候,原来傅亦琛早已想到,预先帮她解决难题。

盛思夏试探着问,“妈,你会不会骂我?”

那边惊讶得很,“我骂你干什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正经恋爱,有什么好害羞的?”

盛思夏忍不住笑出来,心情终于轻松,跟母亲聊了些近期安排,还有外婆刚才提过的婚礼一事,不知不觉十多分钟过去。

话题都聊过一遍,母亲露出疲惫的表情,她要准备去睡觉了。

盛思夏有些犹豫,却还是决定要问,“妈妈,你最近有跟他联系过吗?”

母亲离开国内已是一个多月前的事,那时候盛思夏心烦意乱,没有追问对方现在情况如何,只记得他情况不好。

“上个礼拜去看过他,情况不太好,胰腺癌晚期,不会超过三个月。”母亲的声音冷静,没有感情波动,也听不出有没有不舍。

仅有的同情,好像只是拿对方当一个认识许久的朋友。

盛思夏说不出话来,她感到情感很矛盾,理智告诉她应该感到难过,至少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感情上,她只觉得陌生。

母亲听着她的呼吸,心中明白,反而劝女儿,“现在这样的情况,你去也没用,如果心里过不去,就打个电话问候一声,也不至于留遗憾,就不用亲自去了。”

挂上电话,盛思夏在阳台上发了会儿呆,她发现自己忘了问母亲,对方叫什么。

至少要有些基本的了解,哪怕是打电话过去,也不至于找不到话说。

比如,他是做什么的,现在有没有家人陪伴,结婚了吗,有没有孩子,又为什么想要在这时候见她一面。

阳台的门被拉开,傅亦琛走到盛思夏身后,将她拥在怀内。

她身材娇小,尤其是和傅亦琛对比,夜风微凉,他握住盛思夏冰凉的手。

“在想什么?”傅亦琛亲昵地用下巴蹭蹭她毛茸茸的发顶。

盛思夏吸吸鼻子,问,“你还记得那串号码上写的名字吗?”

傅亦琛顿了顿,声音放低,“记得,要联系他吗?”

“至少打个电话,”盛思夏呼出一口气,“也费不了什么劲。”

“好,我陪着你。”

盛思夏点头,眼眶温润,她喜欢这种感觉,只要一回头,爱人就在身后。

傅亦琛记得电话,当然不会忘了名字,他并没有告诉盛思夏,在看到纸条的那时候,还曾想过找人调查那人的身份背景。

幸好没有这样做。

洗过澡,傅亦琛和盛思夏进了房间,现在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自然能大大方方地睡在一起,无须躲避任何人。

刚才母亲说过,对方已从美国出院,回国内休养,她不用担心时差问题,现在就可以打电话过去。

卧室里,亮着一盏暖黄小灯,傅亦琛抱她坐在床上,用他的手机,输进号码,然后交给盛思夏。

傅亦琛告诉盛思夏对方的名字。

她想起来,那天在机场,母亲将纸条交给她,打开时她曾匆匆瞥过一眼,的确是这个名字。

电话等待接通的过程中,傅亦琛向她低声询问,是否需要他暂时回避。

盛思夏用脚勾住他的腿,瞪着眼睛,不许他离开。

傅亦琛笑了笑,坐下来,手放进被子里,捏着她的脚踝。

电话没过多久就接通,盛思夏语气生疏,她说不出过分关心的话,只简单的向对方表明来意。

她先前有过担心,怕自己处理不好这通电话,幸运的是,这位没见过面的父亲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知书达理的人,他很开心盛思夏能打电话过来,也不强求她能亲自过去探望他。

到最后,他只是反复向盛思夏确认,她现在是否一切都好,并不愿多谈自己的病情。

甚至还主动提出,要将遗产的一份留给盛思夏。

盛思夏没有多想,委婉的拒绝了。

结束通话后,她将手机放到一边,往前一栽,顺势倒入傅亦琛身上,喃喃自语,“糟糕,忘了问他要给我多少遗产,要是很多,我不该拒绝的。”

傅亦琛只是笑,拍拍她的背,像给小婴儿拍奶嗝一样,“有我的钱还不够你花?”

“我可会花了,以前是没机会,以后我没事干,就天天花你钱。”盛思夏故意这样说。

他一点也不在意,平静地说,“你努力花,我努力挣,这不是正好?”

盛思夏用力搂住傅亦琛的脖子,要他把自己抱起来。

在房间里,傅亦琛抱着她走来走去,地板是很多年前装的,有些老旧,角落里还有翘起,走上去,两个人的重量,发出轻微嘎吱嘎吱的声响。

盛思夏什么也没说,只是乖乖地伏在傅亦琛肩上,头发披散下来,藏住她此刻的表情。

“不是说好了不难过?”傅亦琛将她往上托一托,这样抱能让她更舒服。

她闷闷地说:“谁难过了?”

“不难过的话,那对我笑笑?”他不擅长甜言蜜语,却努力逗她开心。

盛思夏笑不出来,却忍不住热烈地亲吻他,想要寻求慰藉。

这里是她的家,抱着她的,是爱人。

人生真神奇,在同一时刻,上演着失去和拥有,新与旧的更替,她摸着肚子,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该睡了。”傅亦琛温柔地放她到床上,关灯,拥住,气息温柔。

盛思夏背对着傅亦琛,顷刻,感觉到他凑过来,钻进被子里,脸贴在她肚子上。

她听见他说,“嘘,安静,我这次一定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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