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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倾情》番外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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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件事。

盛思夏曾数次求助于傅亦琛,但她绝不承认那是“利用”,只是心里下意识第一个想到他而已。

高一开学,盛思夏被分到三班,她很满意,

小姨对她寄予厚望,想要让她学好理科,等高二分班时,弃文从理,管得比她亲妈还宽。

“学文科没前途,搞艺术以后要喝西北风,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这种话,盛思夏听过就忘。

小姨近来夫妻关系跌入冰点,林树谦的产业又是艺术品相关,小姨对跟艺术沾边的事情怨气很大。

姨夫筹措不到资金,曾在家摆下烛光晚餐,试图同小姨和好,话里话外,隐晦表达想让她找父母借钱的意思,他又不直接开口,始终拉不下脸。

小姨气白了脸,摔了刀叉,将餐巾扔在桌上,愤然离席。

再多待一秒,只怕什么话都骂得出口。

外公外婆本就瞧不上林树谦,当年更是一口断定他是吃软饭的,成不了气候。

同意女儿结婚后,态度好转,也开始试着接纳他,不是因为他事业有成绩,只是木已成舟,不希望影响到女儿的夫妻关系。

林树谦在人前一直维持完美丈夫形象,私下却很少看望老人,心有不忿。

小姨心中一口恶气出不来,找盛思夏抱怨,“现在想到找你外公帮忙了?又想要钱又想要脸,想什么美事儿呢?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盛思夏收拾书包,正要坐车上学,面对喋喋不休的小姨,她一句话憋在心里,不敢说。

过不下去,那就不过啊。

多么简单的逻辑问题。

她区区一个高中新生,面对的最大磨难就是数学考试,自以为婚姻离自己很远,既不懂风花雪月,也不懂柴米油盐。

姚佳婷和她在一个班,不再是同桌,仍然每天一起上下学,接受姚佳婷的爱豆安利,分享她和男友的往来情书。

而最开心的,莫过于周末时光。

小姨去打牌,或者做美容,姨夫不是在外面,就是在书房,佣人们管不了她,盛思夏像一只自由的小鸟,快乐地奔向傅亦琛家里。

写作业……

有时候傅亦琛在家,有时候他不在,最开始,佣人会给她开门,后来住家佣人换成钟点工,盛思夏成功拿到他家大门密码,周末时间,自由出入。

她喜欢他家的安静,让她可以不受打扰地写完作业,遇到不会的数学题,还可以向傅亦琛请教。

不用担心小姨回来,会与姨夫爆发争吵。

在傅亦琛有空的时候,他会陪她一起拼那副乐高积木,两人合作效率很高,她要他答应,不要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完成。

“为什么你不直接问盛教授?”有一回,他为她讲完题目,顺便抛出他的疑问。

盛思夏手托着下巴,半跪在椅子上,笔尖在纸上一下下弹着,漫不经心道:“盛教授很忙,而且她讲题速度太快,我跟不上她的思维,也不好意思缠着一直问。”

傅亦琛伸手帮她扶着椅子,好笑地说,“就好意思缠着我问是吗?”

“是。”她答得斩钉截铁。

并非指责母亲在她身上不够花心思。

她对数学没有热情,也不舍得让母亲大材小用。

她喜欢傅亦琛说话的语速,缜密的思维,她偶尔分神,他会屈起指节轻敲桌面,叫她认真一点。

她还是分心,总是忘记他说话的内容,只偏心他的嗓音。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她的数学成绩没有明显提高,英文却突飞猛进,班级第三,听力满分。

一定是她听傅亦琛讲过太多电话的缘故。

傅亦琛电话响起,他和对方讲了短短几句,然后告诉盛思夏家里待会儿会来人。

“是谁啊?”盛思夏问。

傅亦琛说,“是我一个朋友。”

大概是猜到盛思夏要问什么,这次傅亦琛主动补充说,是他在英国读书时认识的朋友,勉强算是半个发小,男的。

盛思夏听了,一个劲的笑。

她收起作业装进书包,提前要走,免得打扰傅亦琛和朋友相聚。

又是一个周一。

课间眼保健操,同桌撞撞她的手臂,用气声说,“杨薄远又来找你了。”

盛思夏皱着眉,眼皮掀开一点,用余光看见窗户上那只刺猬头,感觉烦不胜烦。

杨薄远,隔壁五中的所谓校草,抽烟烫头一条龙,据传曾纠集三十多名社会人士,在校门口与上届校草进行决斗,场面壮观,最后以掰折对方一条胳膊获得最终胜利,真实度不可考。

即便是在学霸云集的二中,也少不了评选“校花”、“校草”等中二活动。

盛思夏入校最初,不知是谁将她的名字传出去,连隔壁高中都收到消息,还有人慕名前来打卡。

有女生看过了,在校内bbs上写下反馈信息——长得一般般,就是皮肤白点,眼睛大点,二中都是群书呆子,矮子里拔高个而已,在我们学校,给蒋莹提奶茶都不配。

杨薄远开始追求盛思夏。

无非是些幼稚手段,在校门口堵她,送吃送喝,或者□□进来,到她班级门口,堂而皇之的宣示主权。

更过分的,在她拒绝杨薄远的周末邀约后,他打听到她的住处,却不知道具体哪栋别墅,带着几个跟班,围着整个小区喊她的名字。

小姨没当回事,还拿这笑话盛思夏。

就是那一天,盛思夏连门也不敢出,连傅亦琛家里也没去成。

因此,她对杨薄远的厌恶值到达顶峰。

这样一对比,她忽然发觉董扬的可爱。

董扬也在二中,不同班级。

在学校碰到的时候,他显得腼腆而克制,跟她说,他回去查过那些花,确实可以吃,但不能吃多。

盛思夏点点头,迎着朝阳笑起来,面庞柔和精致。

蒋莹是杨薄远的前女友,听说此事,当然要来找盛思夏麻烦。

她找人向盛思夏传话,周五下午放学后,校门口小公园见,识相的不要告老师,否则要她好看。

这就算了,前有蒋莹,之后又来一个张潇潇,也是杨薄远的前女友。

她有些意外。

杨薄远一张小白相的脸,居然坐拥后宫三千,实在佩服。

周五很快就到。

盛思夏在班上人缘不错,几个要好的女同学纷纷给出建议,来来去去,绕不过老师和学校。

她想了一节课的时间,下课后,给傅亦琛拨去电话。

“傅亦琛,帮我一个忙,”她没时间委婉,开门见山,“我五点半放学,你能不能帮我找四个保镖过来接我?”

傅亦琛有一秒没说话,随后才迟疑地开口,“保镖?”

“对,就是那种人高马大,一拳能把人脸打歪的壮汉,凶神恶煞一点,越凶越好。”

傅亦琛轻笑起来,“你惹什么麻烦了?”

“不能怪我!来不及解释了,我要上课,拜托,千万不要告诉我小姨!”

说完,盛思夏就挂电话,不给他拒绝的时间。

她承认自己有些冒险,但她莫名信任傅亦琛。

傅亦琛能为她留下那些红色花朵,怎么会辜负她的请求。

放学时间,姚佳婷虽然害怕,但坚持陪她一同离校。

姚佳婷的男友简骏在另一所高中,距离二中足有一小时车程,不能送姚佳婷回家,她每天都和盛思夏形影不离。

站在红旗飘飘的校门口,蒋莹连同几个小太妹十分显眼,挑染得五颜六色的头发,时下流行的铅笔裤,嚼着泡泡糖,吹出一个泡,指间夹着烟,眼神挑衅。

吸引无数看客目光。

姚佳婷揪住盛思夏的校服衣袖,“你别过去……”

“没事,你先回去,不用等我,”盛思夏一边安慰好友,一边搜寻目标。

她看见一辆白色suv,曾在傅亦琛车库里见过,她快步跑到那辆车前,敲敲窗,车门被打开。

四个人高马大的西装男人大步跨出来,戴着墨镜,面无表情,煞有介事。

盛思夏有些犯怵。

居然还有一个金发高鼻的男人,即便墨镜遮挡,也能看出欧洲人的轮廓。

这哪里找来的保镖,跟电影里一样。

他推下墨镜,一双湛蓝眼睛,对盛思夏挤眉弄眼,讲流利中文,“为了给你装保镖,特意配上墨镜,怎么样,像吗?”

傅亦琛从副驾驶出来,神情沉郁,“clint,别这么无聊。”

盛思夏听过这号人物,是傅亦琛要好的朋友,那天傅亦琛家要来客人,就是这一位。

在英国读书时认识的“半个发小”。

傅亦琛望一眼那几个面色不善的小太妹,大致明白。

他抬抬下巴,对盛思夏说,“你坐到车里去。”

她摇摇头,“不用,你待在这里就好,我去说几句话,马上回来!”

傅亦琛按住盛思夏的肩膀,用眼神明确表示反对。

她怔住,目光往下移,他的手背是健康的白,用力握住的时候,筋骨错落,让她感觉到力量。

“你先告诉我你想干嘛?”

“先礼后兵,祸水东引。”她微笑着,松开他的手。

心跳快起来,她跑到蒋莹身边时,呼吸都带着慌乱,夕阳昏黄,天色暗淡,悄无声息地拉开隐秘前奏。

蒋莹夹烟的手没刚才那么有底气,但一开口,还是跋扈,“你就是盛思夏对吧?”

“我是,你是蒋莹学姐?”她声音柔和,不等蒋莹说话,她又开口,语速又急又快,“我听说你是那个杨薄远的女朋友,能不能帮忙,叫他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快被他害死了!”

“我根本不认识他,他找我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还到我家骚扰我,现在我家人以为我早恋,不给我零花钱,每天还安排几个保镖来接我上下学,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你看那几个。”

“等会儿——”蒋莹皱眉,脑筋有些转不过来。

“昨天还有一个叫张潇潇的,自称是杨薄远的女朋友,来找我宣示主权,我跟她说,不可能啊,蒋莹说她才是啊!”

她根本不给蒋莹插嘴的机会,对方听得一愣一愣,烟灰落在球鞋上,一团青灰。

蒋莹怒骂一声,将烟头重重扔到地上。

几个太妹跟着义愤填膺。

“学姐,我得走了,我家人可凶了,回去晚了得骂我,”盛思夏苦着脸,朝“保镖们”努努嘴,“你看他们,就是来捉我回去的,每天盯得可紧了。”

蒋莹迟疑着,看了那群黑衣人一眼,她早就注意到了,怎么看都不是善茬。

他们牢牢盯住这边。

站蒋莹身后的女生明显怂了,拉扯她的衣服,退意萌生。

蒋莹扔下烟,踩上去,眼神已没有恶意,“你真不喜欢杨薄远?”

盛思夏暗暗腹诽,当然了,她又没瞎。

她语气放松,目光柔和中带一丝胆怯,让人放下戒备。

盛思夏压低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有喜欢的人,我和杨薄远说了,可他不信。”

半真半假的话,最让人信服。

对方松一口气,偃旗息鼓,气氛不能说融洽,但至少不再张扬跋扈。

蒋莹甚至八卦起来,她问盛思夏,“谁啊?别告诉我是你们学校的四眼呆子,还没你家那几个保镖帅。”

盛思夏回头望一眼站在车旁的人。

他在看着她,距离让她看不清表情,近处人声,远处车流,都不及他深刻,残阳失色,他俊美如铸,就像一个轻易错失的遗憾,棉花糖在融化,像等待被摘下的蛋糕顶端的樱桃……

或许,她刚才漏掉了一个美男计。

“我邻居。”她微笑,将被风吹乱的发丝绕至耳后。

也是她的保护神。

等到蒋莹一伙人离开,夕阳已经徐徐退场,夜色四合,校园也快空了,门口贩卖食物的小贩们,张罗着收摊,逐个推着小车离开。

盛思夏有些饿了,赶上一个手脚偏慢的老婆婆,到她那里买了一份炸土豆。

土豆切成薄片,装在白色塑料碗里,香浓的酱汁浇上去,撒一层辣椒粉和香菜,她胃口大开,付过钱,回到傅亦琛的车上。

“要不要尝尝?我们二中的招牌菜。”她将食物凑到傅亦琛面前。

他表情抗拒,明显对这种路边摊不感兴趣,他说,“我不吃香菜。”

“香菜是灵魂。”盛思夏说。

刚才的金发小哥,从后座探出头来,“这是什么?”

盛思夏用竹签,小心地挑起一片土豆,心想这老外不至于连土豆也不认识,他问的,八成是撒在上面的绿色菜叶。

“这叫香菜,英文是……”算了,她的词汇量没这么丰富,只笑着说,“这是一种来自东方的神秘香料。”

金发小哥听了,满脸都写着想吃,眼神亮亮的,令她想到某种大型黄毛犬类。

她快速吃了两口,换上一只干净的竹签,将炸土豆郑重地交到他手里,叮嘱着,“不要浪费食物,都给你吃。”

他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还没动签,傅亦琛面无表情地说,“下车吃,有味道。”

clint很好脾气的样子,下车就下车,能屈能伸,毫无怨言。

车里只剩她和傅亦琛,车窗紧闭,听不见外头的声音。

盛思夏忽然紧张,主动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你怎么来了?”

傅亦琛偏着头看向她,“不是你叫我来的?”

盛思夏解释着,“我是请你叫几个保镖来,没想到……”

算了,这也不是重点,她只是觉得这套校服有些丑。

蓝到让人窒息,肥大的裤腿耷拉在白色球鞋上,毫无形象可言。

这是第一次,盛思夏发自内心地觉得校服很丑,在内心痛斥校服设计者。

垃圾审美,毁她青春。

傅亦琛一定觉得很丑,丑毙了。

可以他的修养,一定不会说出来。

这更让盛思夏感到不安。

傅亦琛告诉她,他接到电话时,刚从机场接到clint,至于那几个保镖,是clint自带的,他小时候曾遭遇过绑票,家族极其注重他的安全。

盛思夏听得咂舌。

难怪长了一张傻白甜的脸,屈着大长腿,像民工一样蹲在路边,对着大马路,吃着路边摊,入乡随俗。

接下来,到她解释的时间。

盛思夏没拿傅亦琛是长辈,没有隐瞒,简单同他讲明今天这场闹剧的起因,同时用鄙夷的眼神,表明自己坚决和这种校园狗血情节划清界限的决心。

傅亦琛听得好笑,“难怪那天听见有人喊你名字。”

原来他听到了!

盛思夏心中窘迫,恼怒道:“那你不出来帮我?”

“我以为是你同学。”

“就是因为他,那天我才没去找你。”盛思夏仍觉得气,又拆开一粒巧克力,让甜度中和,才好受一些。

“你应该告诉老师,或者你家人,”傅亦琛和她分析,“万一我来不了呢?”

“这种事情,牵扯到老师和家长,就复杂了,我只想最快地解决问题,不想搞事情,或者教训她们。”

傅亦琛认真的看着盛思夏,没打断她说话。

他总能给她一种被尊重的感觉。

盛思夏继续说,“我只想讲道理,有你们在后面,她才会安静听我讲。”

”很聪明的做法,我赞成,但你得确认我一定会来。”

他在夸人的时候,语气冷静,显得十足客观,甚至有些难以察觉的傲慢,可盛思夏知道,他不常将赞美放在嘴边,能说出口,就是真诚。

傅亦琛是严格,却令盛思夏想要亲近的老师,她这么懒怠,也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不知她这一回的表现,能得到几分。

“你一定会来,”盛思夏俏皮地望着傅亦琛笑,“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做出否定假设没有意义,对吗?”

他也笑,清淡地像不含杂质的泉水,“先礼后兵我懂了,祸水东引又是哪一出?”

盛思夏告诉他,她花了一节课时间,进入五中的校园论坛,通过各种八卦帖,了解到蒋莹和张潇潇的实力排名,张潇潇比起蒋莹,顶多算是二流角色。

那么,她搞定蒋莹,再让蒋莹去搞定张潇潇。

蒋莹刚才离开前,颇有大姐大气势地向盛思夏保证,张潇潇再来找她麻烦,直接报她蒋莹的名字。

盛思夏一脸呆萌地点头,忍笑忍得很辛苦。

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九十年代的港片片场。

“杨薄远的后宫争霸赛,让她们内部解决,不要烦我。”她含着巧克力,一副与世无争的天真表情,看见身边男人的眼神柔软一刻。

也可能是那天气氛太温柔,令她产生错觉。

盛思夏忍不住说实话,“我怕你听了我的计划,觉得我胡闹,才不和你提前讲明白,不是要利用你。”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球型巧克力,瑞士莲黑巧,不知道是谁放进她课桌里的。

盛思夏尝过,可可浓度很高,微苦,奶油般的质感在口中融化,榛子和碎果仁,让她想起夏天的百褶裙。

剥开金色锡纸,放在手心,向他表示感谢。

她笑起来,蜜桃一样的脸,眼神像朝露那样透彻纯情。

如果他吃掉,那么这颗巧克力,从此有了特殊意义。

“就算是,也很高兴被你利用。”傅亦琛捏住巧克力,吃下去,语气稍稍有些含混,眼神低低地,随意又慵懒。

盛思夏怔怔地望着他那张偏薄的唇,情不自禁地想,他最好不要经常对人说情话,不然会引发多少爱情悲剧。

同时也感觉到,“利用”这个词,对他来说不是贬义。

至少这一次不是。

盛思夏耍赖般地戳着傅亦琛的胸膛,“这怎么是利用?明明是你心甘情愿帮我忙。”

“那叫家长那次呢?”傅亦琛反捉住她的手,戳着她的额头。

盛思夏对他作一个鬼脸,“都说了你是我的监护人了,不找你找谁?”

“那为什么骗我说要送我礼物?”

她脸快要烧红,“我送了啊。”

“就是那本少儿不宜的漫画?”傅亦琛隔着杯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屁股,“你还敢说?”

盛思夏缩进被子里,沉默好久,才趴到他腿上,瓮声瓮气地说:“你这个人,记性那么好干嘛?”

他只是笑,“我不光记得,你以后要是不听话,我就讲给孩子听。”

怎么这样?

盛思夏忽然发现,她的确有很多把柄捏在傅亦琛手里。

以后在宝宝面前的形象和信誉岌岌可危。

-

那一次荒唐的校园事件之后,没有奇怪的人再来找盛思夏的麻烦,就连那个讨厌的杨薄远都没有继续骚扰盛思夏。

她享受了很长一段时间轻松的校园生活。

高一的学生,还没能感觉到高考的压迫感,不像已经被学业磨去了锐气的高三生,进出校园时,眼睛都是无神的。

盛思夏玩心颇重,对成绩要求很低,只要能跟上课程,她从不过分约束自己。

学校门口有一间漫画店,两面墙上摆满了各种日本漫画和言情小说,押金五块,一块五钱租一天,是二中学子最常光顾的娱乐休闲场所。

还可以办会员卡,免押金,一块一天,简直物美价廉。

盛思夏到那家漫画店租过几次漫画,但总感觉纸张陈旧有股霉味,漫画上还时常留下各种交友信息,影响阅读感,她就很少去了。

这天放学,姚佳婷的男友有事不来接她,姚佳婷等在盛思夏班门口,和她一块回家。

姨父的生意出问题后,家里经济条件不比从前宽裕,盛思夏非常懂事地提出不要安排司机接送,她可以每天可以和同学一起坐公交车回来。

这个月都是如此。

走到校门口,公交车站就在马路对面,已经等了不少学生。

这时候,姚佳婷却拉着她,拐进校旁边的漫画店,一脸神秘兮兮。

漫画店里挺多学生,她还看见几个熟悉的面孔,打过招呼后,盛思夏拉住姚佳婷,“带我来这儿干嘛?”

姚佳婷笑得有些不自然,“带你看点新鲜的。”

新鲜的?

盛思夏看了看漫画店两边的书架,还是和从前一样,大多都是些日本漫画,和印着美女头像的言情小说,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在里面。”姚佳婷指了指里侧的门,那里黑黢黢的,不时有零星几人从那里进出。

搞什么?

盛思夏之前一直以为这是厕所,从没有进去过,漫画店老板也没有特别提醒。

姚佳婷故意不解释,半推半拉地带着盛思夏走进去。

里面竟然不是厕所,而是另一个房间,像图书馆那样立着书架,书没有外面多,看上去却比外面的书崭新,看起来没多少人租过。

想想也是,这里这么隐秘,都很少有人进来,当然不比外面的书受欢迎。

“这是什么?”盛思夏随手从手边书架上抽出一本漫画,封面还挺正常,打开内页,印着一男一女,表情动作都很奇怪,缠在一起。

她反应过来,脸色微变,连忙合上书页,左右张望,生怕被认识的人看到。

她是真的有点被吓到,用力掐了掐姚佳婷的胳膊,用气声说:“你怎么知道这儿的?还有这……”

姚佳婷掩嘴偷笑,目光中有着只有跟闺蜜才能分享的默契和得意,“我同学带我来的,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这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密室。”

盛思夏瞪她一眼。

居然还笑得出来。

“怕什么?学校里好多人都租来看,别人不告诉你罢了,”姚佳婷满不在乎地取下一本漫画,翻了两页,又对盛思夏挤挤眼睛,“就当是生物课补充内容了。”

盛思夏差点要笑出声。

她大着胆子翻了两页,还真是生物课上没认真教过的,画面大胆直接,人物都是漫画脸,她忍不住脸红,倒没觉得特别恶心。

姚佳婷有这里的会员卡,租了两本漫画,一本正常的,一本“特殊”的。

“好夏夏,亲爱的夏夏,这本书你帮我带回去吧,明天再带来学校给我。”姚佳婷缠着盛思夏的胳膊不住地撒娇。

盛思夏白她一眼,“干嘛要我带回去?一块钱租的,你今晚不带回去好好补充补充?”

“我也想啊,但我爸妈你也知道,每天都翻我书包,一点隐私都没有,这要是让他们发现,不得把我活活打死?”姚佳婷撇撇嘴,发出一声长叹。

有天晚上姚佳婷男友送她回家,在路口被下班回家的姚妈妈撞个正着。

当时花前月下,俩人正在幽暗处接吻到忘我的状态,姚妈妈还能认不出女儿的身形?当时就黑了脸,还好简骏溜得快,不然事情一定闹大。

从那之后,姚佳婷家里就开始严防死守,不仅控制零花钱和出门回家时间,甚至会不定时翻看姚佳婷的书包。

一本普通的言情小说被翻到最多挨骂,要是这本漫画被翻到,后果不堪设想。

“我真是交友不慎。”盛思夏无奈地摇头,任由姚佳婷将漫画塞进她的书包里。

她仍旧被放养,小姨姨父无暇顾及她,更不会是那类侵犯隐私的家长,何况在小姨眼里,盛思夏根本情窦未开,无需操心。

那本漫画安全地跟随盛思夏回家。

写完功课,洗过澡,盛思夏和往常一样躺在床上玩手机。

书包就搁在书桌上,贴墙靠着,拉链打开,露出漫画一角。

老实说,盛思夏心中不是没有好奇,多是出于猎奇的心理,她蹑手蹑脚下床,轻轻走到桌边,将那本漫画取出来,又慢慢回到床上。

明明是在自己的房间,隔音良好,却像是在做贼。

盛思夏红着脸翻了十几页,旺盛的好奇心逐渐平息,她仍旧不敢太认真地看那些画面,太过直接大胆,她好几次合上书页,看点别的转移注意力,又重新翻开。

漫画男主角的脸,下颌角度如刀削一般,腿的长度突破宇宙极限,美则美矣,已经到了失真的程度。

说话语气永远冷若冰霜,人前一副禁欲克制的样子,明明是一国顶尖的富豪,却会被一个贫穷的居家小保姆诱惑,从此开始没羞没臊的生活。

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厨房、浴室、沙发,还有饭桌上……

盛思夏:emmmmmm

这剧情简直匪夷所思,毫无逻辑可言,就算是言情漫画,未免也太无脑了些。

她觉得好笑,想不明白成绩也算优渥的姚佳婷怎么会喜欢看这个,剧情完全不合理。

她打电话给姚佳婷。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你这个电话来得正是时候,我刚和简骏通完电话。”

“你妈不管着你?”

“嘿嘿,这次期中我考得不错,我妈每晚让我玩一个小时。”

盛思夏和姚佳婷没有秘密,她告诉姚佳婷她看了那本漫画,还有她的疑问。

姚佳婷压低声音,“你不懂,这种漫画不需要逻辑,基本都很无脑啦,你就随便看看,别带脑子。”

挂了电话,盛思夏又耐着性子翻了几页,发现男女主的脸越来越变形严重,细节也很低劣。

的确像是不带脑子画的。

看不出来有任何魅力。

她看不下去了,起身将漫画收进书包里,准备明天带去学校里还给姚佳婷。

是夜。

盛思夏没有失眠的毛病,学习耗费大量脑力,她几乎沾枕头就睡着。

没想到,会梦到漫画里的场景。

干净敞亮的开放式厨房里,阳光正好,她系着田园风的碎花围裙,被人抱到大理石的中岛台上,湿发散落下来,贴在脸上,被那人温柔地拂去。

他对她说了句什么,盛思夏没听清,要他声音大一点,那人便凑过来,细碎的吻落在她唇上。

在梦里,感觉像漂浮在云端,没有一处落在实地,她心脏快要爆炸,拼命揪住那人的衣服,是衬衫的质地。

再往上一点,盛思夏揪住他的领带,指尖触碰到细密的纹路,徘徊不得出路。

那人的手贴在她腰上,和他衬衫的质地那样柔软干燥,他的手臂结实有力,抱得那么紧,像一座让人安定的山,她可以放心地靠上去。

奇怪的是,盛思夏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

若不是他身上的味道让她心安,怎么会不立刻推开他?

半夜醒来,盛思夏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心脏跳得吓人。

在寂静的房间里,听得尤其明显。

她踢开被子,让冷风进来,等舒服一点,才穿上衣服起来,去一楼打了杯冷水。

沁凉的水咽下喉,压下那股没来由的烦躁,这才感觉舒服一点。

回到床上重新睡下,盛思夏仍然想不起梦里那人的面容,他好像只是偶然地出现在梦里,作为她偷看少儿不宜漫画的惩罚。

第二天上午,盛思夏如常到学校上课。

她已经不用司机,每天到公交车站搭车,这样,她可以在不迟到的情况下,随意规划自己的路线。

据她所知,傅亦琛近段时间都不在云城,她又问过他什么时候回来,傅亦琛好像很忙,没办法给出明确的日期。

“在你生日那天,能回来吗?”盛思夏不知道,或许,他要留在国外过生日?

傅亦琛还是说,不一定。

但他答应,如果回来,会告诉她。

有这句话还不够。

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心思也开始敏感,那些言情小说也不算白看,她能敏锐的分辨出,答应和保证的区别。

盛思夏背着书包,步伐轻快,迎着清晨的阳光,绕到傅亦琛家门口。

然后她看见铁闸门开着,大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跑车,没有停进车库里。

她马上意识到,傅亦琛回来了。

来不及雀跃,盛思夏发觉,傅亦琛并没有联系她。

而今天就是他的生日。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迟到,她没时间逗留,到了学校,坐进教室里,仍然在想着这件事。

或许是傅亦琛工作太忙,一时顾及不上,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只是有些失落。

连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都不太想给傅亦琛了。

漫画收在盛思夏的书包里,在做早操的时候,她和姚佳婷说好,等中午放学时交给她。

中午休息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二中学生大多都不回家吃饭,或在食堂,或在旁边的饭店和快餐店解决午餐。

中午把漫画给姚佳婷,下午她就有大把的时间看漫画,只要能完美的躲过老师的监视。

第三节课是体育课,全班同学都去操场集合。

十月份的气温并不宜人,两圈跑下来,盛思夏热到要虚脱,缓了缓劲,和几个要好的女生一同去小卖部买冰饮,然后往教学楼走。

刚到三楼,迎面撞上学习委员,一个常年梳着中分刘海,戴一副黑框眼镜,浑身上下都闪耀着学习光辉的神奇男子。

自打进校以来,除了日常收发作业,盛思夏和他讲的话不超过十句。

他伸臂拦住盛思夏和其他女生们,不让她们通过。

“凭什么?”盛思夏看他一眼,“此路是你开吗?”

她是学校里最漂亮的女孩子,生气的时候,眼尾挑起,纯情中带着令人惊艳的嚣张。

学习委员耳根子有些红,原本就没几分气势,此刻声音也弱下去,“是……是班主任让我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进去。”

盛思夏还没说话,旁边几个女同学慌得不行,却又不敢强行冲进去。

“王秃头在里面干什么啊?好怕,该不会是在教室里装监控吧?”

“不会吧,这样不是侵犯我们隐私权吗?他要真敢我们就去投诉他。”

“切,王秃头出了名的软硬不吃,以前又不是没人投诉过他,人家照样我行我素。”

旁边的女生挽着盛思夏的胳膊,一脸紧张地问:“他该不会是在搜我们抽屉吧?”

王秃头,头发稀疏的程度绝对当得起这个称号,素来不苟言笑,其铁血彪悍程度令二中学子闻风丧胆,在入学伊始,许多被王秃头荼毒过的学长学姐都警告过他们。

他成了盛思夏班级的班主任,用前辈的话说,他们高中这三年,基本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王秃头非常喜欢在其他老师上课的时候突然袭击,躲在窗口处暗中观察,然后记下那些不守纪律学生的名字。

有好几回,盛思夏正在和同桌讲话,或者偷偷看小说,一抬头,就看见王秃头那顶铮亮的大脑门,还有阴险恐怖的目光。

不止如此,他还在班上找了几个内鬼,天天打同学小报告,害得他们疑神疑鬼,看谁都不像好人。

盛思夏冷冰冰地盯着学习委员,他眼神闪躲,低着头,不敢和她对视。

现在看来,谁是内鬼,已经一目了然。

有好几个学姐都说过,王秃头曾干过不少翻学生书包抽屉的事情,也不怕投诉,一定是关系户。

旁边的女同学仍在一言一语地讨论,盛思夏想到书包里那本漫画,脸色一白,推开挡在面前的学习委员,拔腿冲进教室。

“等等,盛同学——”学习委员大喊一声,却已经拦不住她。

时间正巧,王秃头正搜到盛思夏的那一排,肥胖臃肿的身体挤在课桌间,蹲在地上,正在盛思夏和她同桌的抽屉里翻找。

他那只胖手在抽屉里捣鼓了几下,抽出几本书。

盛思夏看见那本漫画在他手里,王秃头就要翻开。

她顾不了那么多,快步冲过去,从王秃头手里把漫画抢过来。

心脏比刚才跑步时跳得厉害。

盛思夏拒绝将漫画书给王秃头检查,他气到在教室里大声咆哮,就像是森林里的狒狒,愤怒到威胁盛思夏,说要让她从班里退学出去。

她站着不动,面无表情,手里死死攥着漫画书。

先不说王秃头有没有这个本事让她退学出去,就算有,云城高中不止一家,她退学也有其他选择,但要是这漫画被看到了,一世清名毁于一旦。

对一个高一生来说,这件事绝对比退学严重。

等王秃头吼够了,他下了命令,让盛思夏上午的课站着上,然后打电话叫监护人过来。

盛思夏这才慌了。

她想起来,入学时,自己在家长联系方式上填写的,是傅亦琛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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