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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 婢》87、公主般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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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箸知道有那么一句话,曾经无数次的出现在各种庸俗的言情小说里,也曾经感动了无数人,这便是人们常说的此时无声胜有声。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那些感动源于生活,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个中滋味。

此时此刻夕阳西下,月箸被玄青无声的揽在怀里,自打来到这个世界,这是第一次她真正的感觉到内心无比的平静与祥和,之前的焦虑和不安好像是一场笑话,抗拒彷徨让她如履薄冰,可现在她才明白,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强加给自己的。

“起来吧,天不早了。”玄青用鼻子轻轻的蹭着月箸的脸颊催促道。

“回去晚了房里没人卓筠会担心的。”玄青先一步起身,一边拍着身上灰尘,一边往玉米地深处走。

听到卓筠名字时,月箸无端的有些恼,她没有理会他。

绝对不可以低估卓筠的智慧,若是这会儿衣冠不整满脸潮红的进去,被她看见就难解释了,月箸急忙将衣服穿好。

庙里不时的传来木鱼声和钟声,和尚们的晚课开始了,没一会儿玄青也从玉米地里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两个颗粒饱满的玉米。

“拿着吧,别空手回去,一定要藏好了。”月箸心里一热,急忙接过玉米。

“我以前陪卓筠来这里斋戒过几次,后来任凭她怎么哭闹我都不再陪她来了,我可算知道了,挨饿的滋味真难受。”

再次听到卓筠的名字时,月箸徒然感到无比的失落,就在刚刚,她还有一种冲动对他坦白自己是装聋作哑的,也许这是自己唯一的一个秘密可以和他共同分享,可现在,她连抬眼望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玄青第一次没有走在前面,也没有拉月箸的手,只是无声的跟在月箸后面,他手里攥着一封信,那是给卓筠的,信是昨夜里写的,可是内容却像早就想好了一样,他在信里要卓筠把月箸提前许给他。卓筠很可能要守孝三年,两人心中再清楚不过,依照贵族和大户人家的惯例,作为未来的王妃,知书达理的卓筠一定要指定一个丫头来代替自己服侍夫君,虽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玄青的心里却莫名的心虚,更让他费解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

两人各怀心事无声的走着这段小路,远远的已经能望见庙门了,玄青轻轻的抓了抓月箸的头发示意她停下。

“把这封信给她。”他将信塞进了月箸的袖子里,最后抱了抱她,本想去吻她的唇,又怕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吻却落在了月箸的前额和头发上。

月箸木然的站在那,任他吻着,心里却凉凉的,他还是爱卓筠,还是想着她,自己不过是个床伴,是道饭前的点心而已,想到这月箸的心更寒了,狠了狠心将他推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玄青望着月箸乌黑的发辫,随着身体的摆动渐行渐远,好似一道分界线,将空间劈成两半他与她在同一个空间,在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可在另一个方向,却有两个人渐行渐近。

“圣上,难道是老奴老眼昏花了怎么看到寺庙的角门里进去了个女人”大太监武长一脸疑惑。

一身月白色儒衫的皇帝内心也是无比震惊,惊的不是寺庙里出现的女人,惊的是这女人的背影如此熟悉,跟梦里的一摸一样。

“嗯圣上您怎么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方霆的家眷也会在这里祈福,有女眷不稀奇。”

“是,老奴愚笨。”武长偷偷看了一眼身前这位脱下黄袍换上儒衫的九五之尊,隐没在的人群里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他猜不透,这只老狐狸为何选择在方霆办丧事时候突然微服造访呢

“圣上,侍卫在百丈开外合适吗这穷山恶水的,老奴着实担心擅闯的刁民惊动圣驾,况且此地有流传说——”武长顿觉失言忙住嘴。

皇帝轻笑:“传说什么”

武长伺候这位皇帝三十几年,多年总结的经验告诉他:皇帝一笑,大事不妙,他急忙回答道:“回圣上,这里不远有片树林,传说闹鬼,进去的人都没有出来过传说——”

“武长,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这可把武长问着了,说有,不行,妖言惑众危言耸听,说没有刚刚自己又道听途说了一番,最后只能老实回答:“老奴不知。”

“武长,你知道什么样的鬼最可怕吗”

“老奴不知。”

“不是死了的鬼,而是活着的人心里头的鬼。”

武长头上已经见了汗,不过他总算知道,此番皇帝脱下龙袍微服私访目的便是抓鬼,抓活人心中的鬼,抓出丞相方霆心中的鬼。

南疆的禹王四处收买人心,朝中两股势力不可小视,皇帝目前很满意以丞相为首的一股势力与蔺史官一伙势均力敌,若是搅进去个禹王,定有一伙势力壮大,到时候朝纲大乱,禹王好抓住这个最佳时机趁机策反,不过,目前最要紧的是知道谁和禹王有联系,武长暗暗点头,皇帝这个老狐狸啊,知道人在失去亲人的时候是最不设防的,他偏偏在人家做法会的时候搞突然袭击。

“武长,去寺里通禀一声吧。”

“是”

丞相方霆此刻站在禅房里,心情只能用心惊肉跳来形容,他面对着万岁爷垂首而立,听着他东拉西扯说着禅茶一味的故事。

皇帝微服出访,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天下人都知道,皇帝生来就是冷血的动物,他可不在乎哪个臣子是否丧妻,谁的儿女死活。不过,这也给了他一个预警,既然皇帝这个老狐狸都按捺不住,证明南疆的禹王已经成了气候,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如履薄冰,一不小心站错了队伍,此生全盘皆输。

“方爱卿啊,孤说了这么多,意在要你节哀顺变,你知道,国家社稷还仰仗与你。”

方霆察言观色已经明白几分,老狐狸微服私访的目的无非就是警告自己,千万别站到敌人的队伍里,心里有了底便将诚惶诚恐演绎到底,急忙上前哆里哆嗦的斟茶:“老臣一定不辜负圣上的苦心,余生定为您肝脑涂地。”

“哦,你说来我听听,怎么个肝脑涂地”

谁知话刚说完,门开了,卓筠哭着闯了进来。

“混账!怎么不叫人通禀一声!规矩都白教了!”方霆见女儿闯进来,心里一喜,他正愁怎么回答皇帝,忙转移话题。

“做晚课的禅房没见您过去,孩儿怕您头晕的老毛病又犯了故闯进来,请爹爹原来。”卓筠泪眼婆娑的样子让皇帝心一惊,这个细微末节被方霆看在眼里。

“卓筠,还不快过来跪下磕头!”方霆低声训斥着女儿,眼角不忘记观察圣上的一举一动。

卓筠知道自己闯祸了,急忙跪下,她知道,能让父亲毕恭毕敬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清瘦的长者就是掌管一个帝国的男人。

出乎意料,皇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让她下去,卓筠知道此时是给父亲乃至整个家族争光的时候,平时学的宫礼全部派上了用场,这会儿她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宫礼,不疾不徐的起身倒退的离开了。

咦?难道是错觉吗卓筠一边走一边纳闷,刚刚有那么一刹那,好像皇帝在对自己微笑。而站在旁边的方霆眉头锁的更紧了。

“方丞相教子有方啊,孤的皇子皇女虽不多,没一个满意的。”

方霆不知道圣上这个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忽然跟他聊起来儿女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皇帝虽然坐在那喝着茶,可心早就跟着卓筠的背影走了,当皇帝很多年,他做事情从来都是前思后想,顾全大局,可就在刚刚,他有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他要这个女孩和他度过余生,不是因她美貌年轻,而是一种念头,是发自内心的,那是美梦成真的感觉。

“方丞相,择吉日让令爱入宫,为我去世的皇后守孝诵经,时候不早了,你送驾吧。”

“是!臣遵旨!”

现在,方霆觉得自己的头真很晕

月箸悄悄地回到禅房,屋里和走之前一个样,看来卓筠没有回来过,月箸将玉米藏在床底,急忙拿出那封信,她将信放在手里轻轻的拍打着,心里盘算着,是看还是不看呢自己喜欢的人写给别人的情书,看了吧,生一肚子气,不看吧,又好奇里面写些什么,是否他跟卓筠说过的情话,对自己也曾说过是否他爱卓筠比爱自己还多

怀着复杂的心情,月箸将信拆开读了,当她看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确定,这封信万万不能交给卓筠!虽然信上说的婉转,可再冠冕堂皇的理由,再华丽的辞藻,无论语气有多诚恳,依然无法逃避的事实是:一个男人向自己的女人要另一个女人。

月箸深吸了一口气,出门直奔伙房,该是时候为卓筠准备洗澡水了,她将那封信揣起来,心里盘算着:也许烧火的时候可以“一不小心“烧了它。

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自己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很可惜,人世间没几个人能够真正掌控自己命运,所以才有那么多不幸福的人,月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有幸重活第二世,无非就是想努力做个自由的人,可无论是卓筠或是玄青,他们谁都不能掌控她的未来,她要主动出击,主导自己的命运。

可月箸盯着灶膛里的火开始踌躇了,她将那封信看了又看,拿在手上摆弄着怎么都舍不得丢进去。

唉,玄青这臭小子估计没想到,这封信要是在现代,也算是另类的情书了。

盯着火苗,月箸有些得意,虚荣心告诉她,这一局她胜的漂亮,看似这封信是写给卓筠的,其实是玄青对她的爱最好的鉴证。不行,不能烧,打定主意,她忙将信藏好。

放任自己虚荣一下吧,除了自己之外,她实在是从身到心一贫如洗,除却当丫头赚的几个钱,微乎其微外,就连衣服鞋袜都是卓筠的,她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讲刻薄些,这封信不过是一个封建男子向自己的未婚妻使用男权满足私欲,尽管这个男人还不够资格称为男人,自大,暴躁而且无知,可最起码,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乎自己,这种真实的存在感填满了她整个人和心。

月箸将信藏进了自己肚兜夹的层里,拍了拍胸脯长叹一声:“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玄青,你让我此刻有了公主般的骄傲”起身将最后一块木柴扔进灶膛,她昂首挺胸的走出去.

显然她还不知道,等待她的是命运之神对于爱情,友情,亲情的考验。同样,她也不知道,命运之神从来都是公平的,今夜过后,卓筠和她一样要接受考验。

相比之下,两人各怀心事,在禅房里度过了一个无声的夜晚,就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越是静谧,越是来的猛烈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夜,月箸睡的格外香甜,而卓筠却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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