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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天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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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遍帛卷,感觉就已经把三十六幅图像上的颜色细线、穴道部位、练功法诀全部记住,连自己也不由得大吃一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过目不忘么?也是,我现在有自己和段誉两个人的灵魂和意识,记性好是自然的。”不禁悠然自得起来:“今后我学习起武功就方便很多了,看一遍就全部记住。黄药师的老婆也不过如此而已。”

接着继续往下看,只见帛卷尽处题着“凌波微步”四字,其后绘的是无数足印,注明“妇妹”、“无妄”等等字样,尽是易经中的方位。段誉前几日还正全心全意的钻研易经,现在都印在了我的脑子里,一见到这些名称,登时精神大振,便似遇到故交良友一般。只见足印密密麻麻,不知有几千百个,自一个足印至另一个足印均有绿线贯串,线上绘有箭头,料是一套繁复的步法。最后写着一行字道:“猝遇强敌,以此保身,更积内力,再取敌命。”我心里不禁又想到:“不知道这凌波微步和碧血剑里的神行百变哪个更加厉害一些。”

我又见床左有张石几,几上刻了十九道棋盘,棋局上布着两百余枚棋子,然黑白对峙,这一局并未下毕。想必这就是后来苏星河布的珍珑棋局了。走近去细看棋局,不由得越看越心惊。但见这局棋变化繁复无比,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段誉于弈理曾钻研数年,当日沉迷于此道之时,整日价就与帐房中的霍先生对弈。现在我脑子里有了他的棋力,自然不由自主得看起来了珍珑来。但眼前这局棋后果如何,却实在推想不出,似乎黑棋已然胜定,但白棋未始没有反败为胜之机。我看了良久,棋局越来越朦胧,看得头晕脑胀,心口烦恶。我心里想到:“算了,现在也想不出来。反正珍珑已经记住了,回头在苏星河布棋局的时候照着虚竹一样下自杀棋好了。现在还是练功来得要紧。”

于是我对着帛卷,开始修练起“北冥神功”来。按照帛卷上细线所经过的穴道一一修练,先从‘手太阴肺经’开始练。只小半个时辰,便已依照图中所示,将“手太阴肺经”的经脉穴道存想无误,只是身上内息全无,自也无法运息通行经脉。跟着便练“任脉”,此脉起于肛门与下阴之间的“会阴穴”,自曲骨、中极、关元、石门诸穴直通而上,经腹、胸、喉,而至口中下齿缝间的“断基穴”。任脉穴位甚多,经脉走势却是笔直一条,十分简易,我顷刻间便记住了诸穴的位置名称,伸手在自己身上一个穴道、一个穴道的摸过去。此脉仍是逆练,由?基、承浆、廉泉、天突一路向下至会阴而止。也不知道是灵魂叠加的效果,或者可能是穿越带来的好处,反正不消多时,即已完成。我心里大喜,照这个速度,很快就可以把三十六幅帛卷上的图象尽数修练完成了。想到这里,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叫了一声。心想也是,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只是前面吃了些果子,肚子也早就饿了。只是心里一直在注意别的事情,所以竟然忘记饥饿了。还是先到洞外去弄些酸果吃吧。

于是按原路返回,到洞外再采了不少酸果吃。等到肚子里饱时,就又开始修练“北冥神功”起来。只不过无须再回到山洞里面,直接在就外面修练了。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快亮了,自己也觉得困乏不已,干脆倒头就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终于醒过来,感觉神清气爽。心想古代空气就是好呀,换了现在到处都是污染,哪有这么好的空气呀。然后起来吃了些果子,继续修练。原著里段誉只修练了一道经脉,后来就把“北冥神功”秘笈和“凌波微步”一起撕碎了,真是入宝山却空手而归,可惜可惜。我可是要把北冥神功全部修练成了,才可以出去闯荡江湖。否则如果自保之力也没有,怎么可能完成书交待的任务呢。

于是又这样修练了大半天,竟然将北冥神功三十六幅图像上的内功尽数练好了。我心中不免得意,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我是天才。”突然之间,脑袋里出现了樱木花道这只红毛猴子。不禁苦笑了一声,心想“樱木花道和段誉确实有相似之处,两个人实力都很强,但发挥极不稳定。发挥出色的时候可以打败高手、力挽狂澜,但大多数时候却是表现糟糕、成为别人的笑料。我可不能够象他们一样呀。”转念又想:“樱木花道在拼命追求赤木晴子,但赤木晴子心里却只有流川枫;而段誉为了王语嫣神魂颠倒,但王语嫣却喜欢慕容复。这两人还真是同病相怜呀!”然后又踩着凌波微步的步法习练起来。卷轴上既绘明步法,又详注《易经》六十四卦的方位,段誉熟习《易经》,现在都在我脑子之中,我学起来自不为难。但有时卷轴上步法甚怪,走了上一步后,无法接到下一步,直至想到须得凭空转一个身,这才极巧妙自然的接上了;有时则须跃前纵后、左窜右闪,方合于卷上的步法。

就这样,我饿了吃果、渴了喝水、困了睡觉,有空闲的时候就修练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一直在谷中待到第三天,终于将帛卷上的武功步法都学全会了,也是应该出洞了。于是我又进入山洞,走进石室,另寻出路,只见室旁一条石级斜向上引。我跨步而上,走到一百多级时,已转了三个弯,隐隐听到轰隆轰隆的水声,又行二百余级,水声已然震耳欲聋,前面并有光亮透入。我加快脚步,走到石级的尽头,前面是个仅可容身的洞穴,探头向外一张,只吓得心中怦怦乱跳。一眼望出去,外边怒涛汹涌,水流湍急,竟是一条大江。

江岸山石壁立,嶙峋巍峨,看这情势,已是到了澜沧江畔。我慢慢爬出洞来,见容身处离江面有十来丈高,江水纵然大涨,也不会淹进洞来,但要走到江岸,却也着实不易。当下手脚齐用,狼狈不堪的爬了上去。江岸尽是山石,小路也没一条,七高八低的走出七八里地,我见到一株野生桃树,树上结实累累,采来吃了个饱,精神为之一振,又走了十余里,才见到一条小径。沿着小径行去,将近黄昏,终于见到了过江的铁索桥,只见桥边石上刻着“善人渡”三个大字。当下扶着铁索,踏上桥板。那桥共是四条铁索,两条在下,上铺木板,以供行走,两条在旁作为扶手。一踏上桥,几条铁索便即晃动,行到江心,铁索晃得更加厉害,一瞥眼间,但见江水荡荡,激起无数泡沫,如快马奔腾般从脚底飞过,只要一个失足,卷入江水,任你多好的水性也难活命。我心里虽然很害怕,但想到“大渡桥横铁索寒,怎么说我现在走这桥,前面没机枪对着我。”于是我不敢向下再看,一步步的终于挨到了桥头。

坐在桥边歇了一阵,才依着钟灵指点的路径,快步而行。走得大半个时辰,只见迎面黑压压的一座大森林,知道已到了钟灵所居的“万劫谷”谷口。走近前去,果见左首一排九株大松树参天并列,我自右数到第四株,依着钟灵的指点,绕到树后,拨开长草,树上出现一洞,心想:“这‘万劫谷’的所在当真隐蔽,若不是钟姑娘告知,又有谁能知道谷口竟会是在一株大松树中。”钻进树洞,左手拨开枯草,右手摸到一个大铁环,用力提起,木板掀开,下面便是一道石级,我走下几级,双手托着木板放回原处,沿石级向下走去,三十余级后石级右转,数丈后折而向上,上行三十余级,来到平地。眼前大片草地,尽头处又全是一株株松树。走过草地,只见一株大松上削下了丈许长、尺许宽的一片,漆上白漆,写着九个大字:“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八字黑色,那“杀”字却作殷红之色。心想:“钟万仇绿帽子戴得久了,难怪会如此愤怒。”

见树上钉着一枚铁钉,钉上悬着一柄小铁锤,便提起来向那“段”字上敲去。铁锤击落,发出锋的一下金属响声,着实响亮,才知这“段”字之下镶有铁板,板后中空,只因外面漆了白漆,一时瞧不出来。他又敲击了两下,挂回铁锤。过了一会,只听得松树后一个少女声音叫道:“小姐回来了!”语音中充满了喜悦。

我产道:“我受钟姑娘之托,前来拜见谷主。”

那少女“咦”的一声,似乎颇感惊讶,道:“你……你是外人么?我家小姐呢?”

我见不到她身子,说道:“钟姑娘遭遇凶险,我特地赶来报讯。”

那女子惊问:“甚么凶险?”

我道:“钟姑娘为人所擒,只怕有性命危险。”

那少女道:“啊哟!你……你……你等一会,待我去禀报夫人。”

我道:“如此甚好。”心道:“钟姑娘本来叫我先见她母亲。”

我站了半晌,只听得树后脚步声急,先前那少女说道:“夫人有请。”说着转身出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作丫鬟打扮,说道:“尊客……公子请随我来。”

我道:“姊姊如何称呼?”那丫鬟摇了摇手,示意不可说话。我见她脸有惊恐之色,便也不敢再问。那丫鬟引着他穿过一座树林,沿着小径向左首走去,来到一间瓦屋之前。她推开了门,向我招招手,让在一旁,请他先行。段誉走进门去,见是一间小厅,桌上点着一对巨烛,厅虽不大,布置却倒也精雅。我坐下后,那丫鬟献上茶来,说道:“公子请用茶,夫人便即前来相见。”我喝了两口茶,见东壁上四幅屏条,绘的是梅兰竹菊四般花卉,可是次序却挂成了兰竹菊梅;西壁上的四幅春夏秋冬,则挂成了冬夏春秋。

只听得环?丁东,内堂出来一个妇人,身穿淡绿绸衫,约莫三十六七岁左右年纪,容色清秀,眉目间依稀与钟灵甚是相似,知道便是钟夫人了。我心想:“这一定就是甘宝宝了,长得不错,年龄虽大但风韵尤存。”站起身来,长揖到地,说道:“晚生段誉,拜见伯母。”

钟夫人一怔,敛衽回礼,说道:“公子万福!”随即说道:“你……你姓段。”神色间颇有异样。

我心想:“反正原著里说了真实身份,也没什么大关系。”于是道:“晚生姓段。”

甘宝宝道:“公子仙乡何处?令尊名讳如何称呼?”

我答道:“我是大理人低,家父上正下淳。”

甘宝宝大吃一惊道:“你是他的儿子,他最近可好?”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停了一停才说:“段公子,令尊这些年来身子安好?一切都顺遂罢?”

我恭恭敬敬的答道:“家严身子安健,托赖诸事平安。”

甘宝宝又问:“你爹爹一共有几个妾侍?”

我答:“没有,一个也没有。我妈妈不许的。”

甘宝宝问道:“你爹爹很怕你妈妈吗?”

我笑道:“也不是怕,多半是由爱生敬。”

甘宝宝道:“嗯,你爹爹是不是每天都勤练武功?这些年来,功力又大进了罢?”

我道:“爹爹每天都练功的,功力怎样,我可一窍不通了。对了,还是先和你说钟灵的事情吧。钟姑娘吩咐晚生以此为信物,前来拜见夫人。”

甘宝宝接过花鞋,道:“多谢公子,不知小女遇上了甚么事?”

我便将如何与钟灵在无量山剑湖宫中相遇,如何碰上了神农帮,如何钟灵被迫放闪电貂咬伤多人,如何钟灵被扣而命自己前来求救,如何跌入山谷而耽搁多日等情一一说了。

甘宝宝默不作声的听着,脸上忧色越来越浓,待段誉说完,悠悠叹了口气,道:“这女孩子一出去就闯祸。”

我道:“此事全因晚生没有本身,保护不得钟姑娘。”

便在此时,忽听得门外一个男子粗声粗气的说道:“好端端地,进喜儿又怎会让人家杀了?”

甘宝宝吃了一惊,低声道:“外子来了,他……他最是多疑,段公子暂且躲一躲。”

我道:“晚生终须拜见前辈,不如……”

甘宝宝左手伸出,立时按住了他口,右手拉着他手臂,将他拖入东边厢房,低声道:“你躲在这里,千万不可出半点声音。外子性如烈火,稍有疏虞,你性命难保,我也救你不得。”

我知道钟万仇深恨我的便宜老爸,心里也不以为意。

跟着便听得两人走进堂来,一个男子叫了声:“夫人。”

我从板壁缝中张去,见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作家人打扮,神色甚是惊惶;另一个黑衣男子身形极高极瘦,面向堂外,瞧不见他相貌,但见到他一双小扇子般的大手垂在身旁,手背上满是青筋,心想:“钟姑娘爹爹的手好大!”

甘宝宝问道:“进喜儿死了?是怎么回事?”

那家人道:“老爷派进喜儿和小的去北庄迎接客人。老爷吩咐说共有四位客人。今日中午先到了一位,说是姓岳。老爷曾吩咐说,见到姓岳的就叫他‘三老爷’。进喜儿迎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叫了声‘三老爷’。不料那人立刻暴跳起来,喝道:‘我是岳老二,干么叫我三老爷?你存心瞧我不起!’拍的一掌,就把进喜儿打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下。”

甘宝宝皱眉道:“世上那有这等横蛮之人!岳老三几时又变成岳老二了?”

钟万仇道:“岳老三向来脾气暴躁,又是疯疯颠颠的。”说着转过身来。

我隔着板壁瞧去,不禁吃了一惊,只见他好长一张马脸,眼睛生得甚高,一个圆圆的大鼻子却和嘴巴挤在一块,以致眼睛与鼻子之间,留下了一大块一无所有的空白。心想就他长成这幅样子,难怪会自惭形秽,所以常常担心甘宝宝会离开他去找段正淳了,真是丢了男人的脸。钟灵容貌明媚照人,他竟如此丑陋,钟灵只像母亲,半点也不似他,他居然也不怀疑。

钟谷主本来满脸不愉之色,一转过来对着娘子,立时转为柔和,一张丑脸上带了三分可亲神态,说道:“岳老三这等蛮子,我就是怕他惊吓了夫人,因此不让他进谷。这种小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甘宝宝道:“怎么是小事了?进喜儿忠心耿耿的服侍了咱们这多年,却给你的猪朋狗友杀了,我心里难受得很。”

钟万仇陪笑道:“是,是,你体惜下人,那是你的好心。”

甘宝宝问那家人道:“来福儿,后来又怎样?”

来福儿道:“进喜儿给他打倒在地下,当时也还没死。小的连忙大叫:‘二老爷,二老爷,你老人家别生气。’他就笑了起来,很是高兴。小的扶了进喜儿起来,摆酒席请那姓岳的吃。他问:‘钟……钟……怎么不来接我?’小的说:‘我们老爷还不知道二老爷大驾光临,否则早就亲自来迎接了。小的这就去禀报。’那人点点头,看见进喜儿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侍候,就问他:‘刚才我打了你一掌,你心里在骂我,是不是?’进喜儿忙道:‘不,不!小的不敢,万万不敢。’那人道:‘你心里一定在说我是个大恶人,恶得不能再恶了,哈哈!’进喜儿道:‘不,不!二老爷是个大大的好人,一点儿也不恶。’那人眉毛竖了起来,喝道:‘你说我一点儿也不恶?’进喜儿吓得浑身发抖,说道:‘你……二老爷……一点也不恶,半……半点也不恶。’那人哇哇怒叫,突然伸出手来,扭断了进喜儿的脖子……”他语音发颤,显是惊魂未定。

钟万仇叹了口气,挥挥手道:“你这可受够了惊吓,下去歇一会儿罢。”

来福儿应道:“是!”退出堂去。

甘宝宝摇了摇头,叹口长气,说道:“我心里挺不痛快,要安静一会儿。”

钟万仇道:“是。我这就去瞧岳老三,别要再生出甚么事来。”

甘宝宝道:“我劝你还是叫他作‘岳老二’的好。”

钟万仇道:“哼,岳老三虽凶,我可也不怕他,只是念着他千里迢迢的赶来助拳,很给我面子,杀死进喜儿的事,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摇摇头,说道:“咱二人安安静静的住在这里,十年之中,我足不出谷,你心里还有甚么不足的?为甚么定要去请这‘四大恶人’来闹个天翻地覆?你……平时对我甜言蜜语的说得好听,其实嘛,你一点也没把我放在心上。”

钟万仇急道:“我……我怎么不将你放在心上?我去请这四个人来,还不是为了你?”

甘宝宝哼了一声,道:“为了我,这可谢谢你啦。你要是真为我,那就听我的话,乖乖的把这‘四大恶人’送走了罢!”

只见钟万仇在堂上大踏步踱来踱去,气呼呼的道:“这姓段的辱我太甚,此仇不报,我钟万仇有何脸面生于天地之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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