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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第三章 流淌的幸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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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洪家滩一农户在辣子坪附近发现了矿藏,后来来了一支地质队勘察过,确认为金矿。并且极有挖掘潜力。这一喜讯已向上级禀告了,不挑选一个德高望众,对工作负责的人来担任村长,上级追究下来,我也着实难以交待。

爹旁敲侧击地说:“县长,雪山村你熟悉,住着几千户人家,良田万顷,又加上出了金矿,应该有个办事能力强的人领导。”让大伙发家致富,过上幸福的日子。您认为谁是最合适的人选?王少成哗然大笑,据我所知,你是一个对村里作出贡献之人。在村民心中建立了极高的威信,自然顺意民心喽!爹心中有些发紧,略有不安确地询问道:“何出此言!”这样的事情应该有充分的理由让村民心悦诚服,否则,民心难顺。

这又不是皇帝争夺政权,统一天下。一个荒僻、闭塞的小村庄,村长的职务不就是跑跑腿、蹭蹭脚,今天一大会,明天一小会,起早贪黑,每日在跟时间赛跑,也不拿国家奉禄,谁做都一个样,只盼着有朝一日官运亨通。仕途畅通无阻成了国家干部,过一段幸福日子。

王少成一直在第二天傍晚才离开雪山村,离开时已是晚霞满天,夕阳如血般的洒满了胡家门前那条山道,空气也慢慢地潮湿了。汽车沿着那条山路慢慢地行驶,路面坑坑洼洼,像在跳着舞。倾刻,弥漫的尘土已经将那条弯弯曲曲的山路淹没了,爹一直目送着驶远的汽车,心中莫名地涌起一种对权势的强烈**。同时,也有一种乐极生悲的感觉占住了他的心扉。因为他担心王少成对他虚情假意,仅是骗人的客套话,他脸上又不觉掠过一丝忧伤,对一个荒僻、充满浓烈粗野气息的村庄来说,能够做到让人信服并非一件易事。当时富有工作经验的国家干部紧缺,他们也没有多少文化知识,更难做的是基层工作,村里总是隔三岔五地发生一起暴力事件,人事纠纷等。

不久,推选村长一事很快得出结果。由我爹任雪山村村长,胡连峰任书记,洪政军任会计,玉英任妇女节主任,当夜,我家里摆了几桌酒菜,村干部都陆续前来祝贺,爹满脸笑容给众位敬酒,酒喝了约几个时辰,那位曾向爹买船的纤夫珊珊来迟,一场酒席又喝至深夜才散,胡贤贵贪杯,他喝得满脸发躁,已经瘫软在门角落里,趴在一张木櫈上不停地呕吐,吐了一堆难闻的秽物。但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位纤夫,因为他西装笔挺,样子变得十分阔绰了,梳得油亮的头发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他长的虎背熊腰,胳膊如柱,一站起身便弄得全身骨骼格格作响。

小兄弟,近来亚里湾一带生意是否兴隆?纤夫双手一揖:“托你的福,生意渐有起色,现在找我运货的人已经多了。”

上个月初,仅去一趟武汉,赚了好几百,那时我爹脸上有些失落,“恭喜你,兄弟,等赚了钱,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是啊,目前我正在跟一个姑娘谈恋爱,姑娘是城里人,我们在一家酒吧认识的。那晚,她喝了许多酒,醉意朦胧地说:“我凭第一直觉就知道你是个有钱人,我能遇上你,也是我俩的缘分。作为一个年轻姑娘对一个陌生男人真诚的坦白,但你不能说我是个轻浮的女人”她又说:“她已经失业很久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寞感,希望能跟我交个朋友。”

末了,他把事情真相告诉了我爹。那天清早,他在亚里湾河滩遇上一个知称从海南来的男人,那人上船就说:“送他去河对面的镇上办些事,相互熟悉后,那人说来咱地寻他的太太”年纪约五十开外,他说他的太太年仅二十来岁,于是又将那张照片递给我看了一番,照片上的女人约二十几岁,脸蛋漂亮极了,真有点像时装模特那处类型的女孩,但嘴唇涂得艳戏,增了几分娇艳,又从中证明那个女人多多少少属于那种放荡的女人。应该是那个男人的情人,因为他们毕竟在年龄上有着一定的差距,虽然爱情没有年龄界限之分,他们之间仅存在一种交易。

男人也毫不忌讳地告诉我,女人替他生了一个男孩,卷了二十万回家乡了,说是回家探望爹娘,可是回来就是一年有余,我是专程来寻她回去的。

我爹一声冷笑,还真有这回事?

纤夫说:“不信!”我还骗你吗?那个满嘴南腔的家伙称媳妇叫太太,十分文雅,但一脸黝黑,高梁鼻,十足的非洲种,看来那个姑娘多半是红颜薄命,非去嫁个“黑人”。

兄弟,他一定在骗你,你就相信他了,唉,骗我有啥用,反反复复,绕来绕去,他都让我骗了,快到达镇上的码头时,我趁他不注意将他推下水,抢了他那胀鼓鼓的皮包。你在谋财害命!哼,谁叫他骗我,外地人,我怕啥?待他醒悟过来时,我的船已经驶到江心。

你……你是个骗子,真料不到你居然干起骗人的勾当来,纤夫反而不怒不恼,你的事情我全知道了,你是雪山村的村长,好歹也是个要颜面的角色,如果真的把你的丑事抖出来,你如可面对雪山村的父老乡亲。

爹骇然一惊,你别咄咄逼人。兵哥,你知道吗?是赌坊老板亲口告诉我关于你的丑闻。

夜更深了,纤夫说,我也该回去准备准备,天一亮还要启程去趟湖南。爹也不挽留,过了不多久,一条似幽灵的黑影在路上一闪就消失了。

爹不安地回到屋里轻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不安,我娘让他吵醒了,你们鬼鬼祟祟的商量什么?爹不遮不拦地说,不就是有关那艘船的事情!他说近来生意不景气,还拖欠些钱,请求我宽限几天。娘似乎动了恻隐之心,说:“那小伙子从小就没爹没娘,十四岁就开始当纤夫,你就宽限他几天吧!”况且那艘船沉了一次,闹不准会折的。爹苦涩地笑了一下,然后意识地望了望黑洞洞的窗外,睡意全消了,一直到天际发白,他才睡下。

爹胜利当地村长后,找他办事的人日益多了起来,有时家里陆续不断有村人出现,村长的工作看起来简单,但永远不同于一些开放城市的村长,不外乎是一些人事纠纷,烦杂琐事,比如:打架斗殴,行窃偷抢,砍伐森林,破坏交通,甚至升级为夫妻之间性生活不协调而引发的战争。

他整日忙碌奔波着,他刚从村委会出来,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又下了检查计划生育,又得积极配合他们的工作,带着工作人员走乡串村,花了几个小时步行去岩沟里的几户农家,午时,他们马不停啼赶到了岩沟,那里的人都躲起来了,去扑了一场空,爹跟他们一直守候了一个下午,那里的人还是没回家,他们悻悻而归。久而久之,村里憎恨爹的人就多了,有时甚至用暴力报复他,但他们的行动都一次次失败了。于是又无端制造是非造谣生事,一些在当地能解决的事情,经村委会调解,有些村民心里不服,一天,一个精瘦的矮个儿一拐一拐地进了我家门,他留着难看的山羊胡须,头发十分凌乱,坐一下后,他不停地向我爹诉苦,但我压根不喜欢这种男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原来是一桩夫妻拌嘴之事,那个家伙不务正业,整日泡在麻将馆里,他的妻子十分恼火,争吵时他妻子用一把锋利的菜刀朝他大腿砍了一刀,在医院里缝了十来针,事后,矮个儿男人闹着要跟她离婚……从这些事件分析表明,引发事端的原因大致有两种。

其一不外乎是由贫穷而引发的唇舌之争。

其二性生活不协调而造成男女之间偷情,是的,男女的**在一片穷乏没有文化底蕴的土地上闹得沸沸扬扬,对于一桩桩既繁琐又严重的事情得移交上级部门处理。王少成便怀疑我爹的办事能力,因为雪山村聚着众多的少数民族,方言散步四野,一些初来乍到者永远听不懂叽哩哇啦的方言,他们也无法明白别人说些什么。

父亲任村长期间,雪山村发生了几桩荒诞、离奇的人命案。

有户姓汤的农家,在雪山村算是少有的异姓,汤家的儿子长大后,便与邻镇一位姑娘结成夫妻,男人老实憨厚,夫妻恩爱有加,一个深夜,丈夫从外面归来,突然得了一场病,久治不愈,后来有人说:“他是中邪了”得找法师来治治邪,家里人急了便四处找法师驱邪,可一而再再而三地祈祷避邪,仍未奏效,从此以后,那位男人疯了,情绪时好时坏。

有一次,他睡在床上呻吟,原来,他怀疑他的媳妇跟别人有私情,难怪不理踩他。入夜,趁她熟睡之际,竟手段残忍地将她妻子的一只手剁下,又将一对**割下来晒在太阳下,他爹一怒之下,唤来村里人将他逮住仍在一个黑洞洞的地窖里,地窖里堆着发臭的垃圾和瓦砾,还用一个大的盖子将地窖严严的盖着,也不供给他食物和水,他的姐姐闻讯,便偷偷替他送去饭菜和水,后来他爹发现了,制止了她的行为,从此,再也没人替他送食物和水了,开始几天,他拼命在地窖里挣扎和呐喊,一个留着两撇胡须的伙计在上面冷着笑,伙计,你想上来吗?可惜没门哩!他乞求道:“伙计,行行好,救救我吧,”翘胡须说:“我救不了你,不久阎王会来救你的。”翘胡须咚的一声响将盖子重新盖上。

一个礼拜后,那个家伙死了,应该是饿死的,死得很可怜,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一条青蛇蜷缩在他的尸体上,浑身红肿异常,像是让青蛇咬死的,他双目圆瞪着,嘴里衔着一片碎瓦砾,他爹的心凉了,眼泪汹涌而出,后来就把地窖填些土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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