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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后宫私奔记事》第七章 皇族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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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夜一直在墙角蹲坐了很久,久到双腿都已经开始麻木。

他将手摁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却只想将那心脏挖出来看一看。

很痛啊,太痛苦了。

但他却不得不做出这种选择。

末了,玄夜站起了身,双腿的酥麻让他有一丝踉跄,转过头看向街道的尽头,想要看到的人早已不知道在了哪里。

玄夜叹了口气,抬脚走了两步,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想回去。只是现在绝不是能安心的守在她身边的时候。

玉玺……想到玉玺沉入河底的哪一刹那,玄夜的心底又泛起一阵抽痛。

那是帝王之位的证明,那是象征着整个皇权的所在,那代表了皇族全部的骄傲,多少人只为了那而枉死。原来他并不能毫不在意。

她杀死了那个男人,她夺走了皇位,她换掉了御座,现在她甚至扔掉了玉玺,但是她眼中的恨意却还丝毫未减。

那么,她总有一天也会杀了自己吧,只要她知道了自己的那个身份。

他可以不当她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他甚至没必要当那个被她杀死的男人是父亲,却无法忽视掉在自己体内流淌着的血液。

最终玄夜深吸了一口气,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一支小笛,吹了一声。小笛发出的声响一般人听不到,却可以帮他叫到他想叫的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越来越来,街道上逐渐有了行人,玄夜转身走入了一条更偏僻的巷中。

“六殿下。”一炷香后,玄夜身后传来了声响。玄夜回过头,一脸的笑容灿烂,“你可来了,郑伯。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情,都有结果了吗?”

“是的,殿下。”来人大概五十岁上下,头发已经是花白,双眼却还是如当年般犀利,他朝着玄夜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虽然没有留下任何记载,但五年前苏王季祀在翻了苏平生的安之后,确实曾去看过苏家的祖坟。而且还在那里呆了整整三天三夜,就像……是在守灵一样。”

季祀……听到这个名字玄夜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那是她的本名,因为厌恶这个先帝所赐的名字,她自登基之后就没用过。玄夜低下头,用扇子抵住自己的侧脸,问道,“那她回宫之后,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情绪十分低落,很少说话,连续半个月没有上早朝。”

这些事情在当年的史官,玄夜的义父手上,都丝毫没有被记载。

看来自己的推断没错。玄夜轻笑了声,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当年将他救出皇宫又暗中照应了十几年的手下,“你觉得,苏王和苏平生会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得太直接了,郑伯一时显得有些迟疑。

“你是不信我还是怕隔墙有耳?”玄夜又笑了声,走到郑伯的身侧,“如果是后者,那就换个地方吧。你引路。”

郑伯点了点头,“如此,还请殿下跟上。”

玄夜拿扇子敲到郑伯身上,“放心吧,我的轻功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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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玄安睁大眼看着眼前的建筑,“这是哪里?”

“是萧子笙前几年出宫玩的时候,在这里买下来的府邸。”苏小走进了大门,满意的看着院落中的精致,看向萧子笙笑道,“眼光不错。”

玄安磨了磨牙,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后宫里的资金老是不够用。

“总之呢,我们暂时就是住在这里了。”苏小拍了拍手,悠闲的躺在了放在院中的椅上。

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觑,苏幸皱着眉站出来说道,“陛下,现在找地方住下,你觉得合适吗?”

“恩,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时机未到。”苏小打了个哈欠,干脆闭上了眼,“现在,要等。”

“等什么?”玄安问道。他突然觉得,大概每到一个城里都会再看到一个“出宫玩的时候买了下来”“暂时就住在这里了”的府邸,不禁再度磨牙。

“起义。”这次苏小只说了两个字,大家就都明白了。之前苏小所说的“机不可失”,指的就是这个。

贺何此时却在想着另一个问题,玄夜离开时所说的话令他不得不在意。那确实是一个明显的提示,很容易就让他想到了那个惊人至极的可能。

如果真的是那样……

既然先帝的子嗣都已经没有了,那个猜想到底是不是事实,其实也就没有多重要了,但是……

“陛下。”犹豫了许久,贺何最终还是问道,“先帝的子嗣,是否真的已经再没有其他人剩下了?”

听到这个问题,苏小竟是僵硬了一下,睁开眼看向贺何的眼神带了些惊异,然后笑道,“这个问题还用问吗?”

贺何叹了口气。如果真的已经没有了,那自然是最好。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苏小确实站起身,笑着继续说道,“如果还有剩的话,那就只可能是一个人。”

“谁?”贺何突然心头一紧,联想到近来玄夜的异常,只希望自己的预感不会成真。

“本早该被赐死的六皇子,季恒。”苏小将扇展开,掩住眼中显露出的杀意,“就只有他,不是死在我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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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伯,你该不会是想说,苏王是姚素和苏平生私通得来的子嗣吧?”玄夜看着自己被引到的这处密林,笑道,“就算苏平生真的有那个胆子,难道我父皇他会不知道?”

他做出这个猜想之时,最想不通的地方,也就是这里。他的母亲,当年的冯皇后,正是因为当着先帝的面斥责了姚素的不贞,才被那个男人一怒之下关入了冷宫。

如果那是事实,为什么那个男人要那么做?

郑伯却是叹了一口气,“姚素和苏平生的事情,先帝他当然知道,只是被女色迷了眼而已。”

玄夜将扇展开又合上,等着郑伯继续说下去。

郑伯这次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说道,“姚素早在被先帝纳入后宫之时,就已经是受孕之身。”

玄夜本来把玩着扇的手停顿了下来,听到这话他几乎是惊呆了,“你是说,是我父皇强行从苏平生身边抢走了姚素?”

郑伯迟迟没有再出声。

原来如此。

苏平生、姚素、苏小,本就该是一家三口。如果没有那个男人、先帝、自己的父亲的话。

难怪她会恨。

难怪她会如此的恨那个从她父亲身边抢走了她母亲,之后还灭了她父亲满门的男人,难怪她的恨会如此无限的扩大。

她恨先帝,恨皇位,更恨这个可以由君王决定一切的国家。

低头沉默了许久,玄夜突然笑出了声,盯着郑伯,“你告诉了我这么多,照应了我这么多年,甚至当初那么冒险的救了我,应该不会仅仅因为我是六皇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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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玄夜的问,郑伯脸色霎时一变,咚的就跪在了地上。

玄夜蹲下身看这面前的人,丝毫没有扶起他的打算,只笑道,“郑伯,你这是在干什么?”

“殿下……”郑伯将头深深的低着,“现在,有资格从伪王手中夺回皇位的人,就只剩下你了。”

伪王?是啊,她身上并没有皇族的血,她这个王自然是伪的。忠于皇族的人希望皇位可以被皇族夺回,可笑的是,她其实已经舍弃了皇位。

玄夜轻笑了声,站起身来,“只剩下我?不是还有那一堆藩王在吗……要夺王位的话,他们比我要容易成功得多吧。”

“藩王毕竟只是旁系。”郑伯还是低着头,说得义正言辞坚定不移。

玄夜轻笑,“我无权无势,就只空有一个身份,能做什么?”

“殿下。”郑伯抬起头,眼中神采非常,“郡守南岭的予觉郡王,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果然是这样,玄夜不禁冷笑。

有人有权有势有野心,只可惜名分不够难得民心,于是看中了无权无势却空有名分的自己。

予觉郡王……未免也太低看他玄夜了。

玄夜沉默了许久,理清思绪之后再度轻笑,“起来吧,郑伯。”

“殿下。”郑伯依旧昂着头,依旧跪在地上,仿佛是在逼迫玄夜同意。

“起来吧。”玄夜轻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郑伯这才起了身,又行了一个大礼,“殿下英明。”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玄夜走到郑伯面前,用扇子轻抵住对方的胸口,“你当年救我,是因为接了谁的命令?”

郑伯一时迟疑,却还是老实的回答道,“姚皇后说她已经害了一个女人,不想再害一个孩子。”

玄夜笑了声,转而提出下一个问题,“知道苏王不是先帝子嗣的,都还有谁?”

“当年服侍姚素的宫人和侍卫,在苏王出世后,就已经全被先帝灭口了。”郑伯叹了一声。

“那么……谢谢你了,郑伯。”玄夜低下头,让发垂下遮住神色,然后轻触扇尾的机关,“还有,对不起。”

不能留下任何可能伤害到她的隐患。

除了他自己。

玄夜看着躺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郑伯,轻笑,蹲下身伸手将那瞪大的双眼抚闭。

他抬头看向之前那城镇的方向,看了许久,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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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城镇,苏小说过要这里住上几天。

但是实际上他们会在这里一住就住了好几个月,将要从秋天住到冬天。

他们住的那个宅子很大,但是苏小不愿意请下手。

于是,苏幸负责看家护院,玄安负责扫地擦桌管账,贺何负责上街买菜讨价还价下厨做饭,萧子笙负责邻里友好外加陪苏小谈天说地,苏小则负责每天吃喝玩乐外加监工。

“好了。”分配完任务之后,苏小拍了拍手,“以上,不准有异议。”

“陛下……”犹豫再三,贺何还是面色铁青的小心翼翼的举了手,“我不会做饭……”

苏小走上前友好的拍了拍贺何的肩膀,“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多做几天就会了的。”

于是贺何继续铁青着脸。

“对了,还有。”苏小又拍了拍手,笑道,“我已经不是皇帝了,所以不准再叫我陛下。”

四人一愣:那该叫啥?

苏小偏着头用扇子低着脑侧,“你们以后就都叫我小小好了。”

四人一阵哆嗦。

玄安身为财政总管,需要以身作则,于是站出来喊道,“小……小姐。”

苏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乖安安。”

其他人面面相觑,最终决定,都只叫苏小“小姐”。

然后,到了晚饭的时候,“一回生二回熟”的贺何终于被人强行推进了厨房。

鉴于他是新手,众人决定跟着他一起进厨房教导他。

结果,所谓人多手杂,加上其实大家都不擅长做饭,最后出来的东西就是一团焦黑的……东西。

“饭菜嘛,外表不是重点,重点是味道。”一团焦黑的制造者之一苏小如是说。

于是以身作则这个艰难的使命又落在了财政总管身上。

玄安视死如归的尝了几口,然后抬头,“陛……小姐,我可以去一趟茅厕吗?”

“去干什么?”苏小笑问。

“吐。”玄安面色铁青。

“恩,你去吧。”苏小继续笑道。

玄安冲出房间之后,苏小再度一脸微笑的看着其他人,然后苏幸接着视死如归。

苏幸的忍耐性很强,吃完之后只面色微青了一点,一直忍到玄安回来才出了房门直奔茅厕。

玄安回到房间之后拂着胸口直喘气,忍不住嘟噜了一句,“我哥上次烤成了碳的鱼都比这个好吃。”嘟噜完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忙小心翼翼的看了苏小一眼。

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到他哥,尽管玄安相信玄夜有玄夜的理由,而且玄夜一定会回来。

苏小却只是走到贺何身前,再次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再多做几天就好了的。”然后转身,振臂一呼,“各位,今天下馆子去!”

在下了几十天的馆子之后,贺何的职责正式变成了上街买零食讨价还价。

再多了十几天,天气骤冷,但是苏小还是经常性只穿件单衣就在院子里蹲着,还一蹲就是一天。开始还有人劝劝她,时间一久,大家想着反正她身体不弱,也就都没管这个了。

某天贺何拿着钱袋出门去买零食,玄安嫌他最近买的零食都不对味,跟着他一起上街。

走在路上,玄安突然问贺何,“你为什么这么怕死?”

贺何愣了一下,“正常人,难道不应该都是怕死的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玄安挑了挑眉,“但是怕死到了你这个级别,那就不能说是正常人了。”

贺何懒得和小孩子计较,继续朝集市走去。

他们回去的时候下雪了。

他们到家的时候看道苏小还是蹲在院子里,拿着一截枯树枝在雪地上画着什么,仔细一看原来是云华的地图。

“啊。”苏小拿树枝敲着画着东海的地方,“好想去这里看看。”

“啊。”苏小又拿树枝敲着画着江南的地方,“好想去这里看看。”

“啊。”苏小继续拿树枝敲着画着南岭的地方,“好想去这里看看。”

众人该干啥的干啥,都装作没有听到她的话。

苏小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叹了口气,终于是回房了。

要等起义,根本就不会妨碍到她四处游山玩水。

如果只是要等一个时机,根本没必要一直窝在一个地方。

她到底在等什么,其实大家都知道。

少了一个人,不管是谁都觉得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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