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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墓志铭》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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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站在每个秋天里看着渐渐变冷的秋日日落日起一年一年我在想你用同一种姿势

——2003年王锋剑

当天下午,我回到了家。一进家门,我就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掏出礼物,送给每个人。然后把剩余几百块交给了妈妈。

他们都当着我的面试穿了,不停地夸:“太合适了!”其实,这三件礼物才花了我不到二百多块钱,他们竟然那么高兴,想着,不禁有些愧疚。

他们拉我在沙发上坐下,不停问这问那。平时面对他们啰啰嗦嗦地问我都不耐烦了,今天倒是挺高兴和他们讲话。我详细讲了工作的情况,每个细节都会交待得清清楚楚。

爸爸语重心长地说:“晓非终于长大了,做事也有分寸了。”我笑笑说:“人总是要慢慢长大的,以后要学习的东西多着呢!”

“哥,这几天你的同学天天给你打电话来家里,肯定有什么急事。”弟弟突然说。

“哦……能有什么事啊?肯定是约我去‘疯’了。”我不以为意地说。

第二天就是开学的时间了。晚上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无法成眠。这一个月里所有的事情,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得。有好几次送外卖的时候都送错了地方,有好几次很多人都打电话过来催,我被老板责骂过,我也曾想一走了之,不要去做这么一个低声下气的人,然而,最终还是咬咬牙坚持了下去。

也许这就是生活吧?每个人都在生活的磨难下顺从,然后逐渐坚强起来。李小三现在在干什么?送外卖?还是离开了那里?我无从知道。

他一直都过着贫穷的生活,那么坚韧而又苟且地活着。我不能想象,当我像从前那样挨饿的时候,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生活下去。我想我会活得更平凡一些,每个人都是很柔弱的动物,来到这个世界,受点委屈,受点刺激,就希望这么安于现状地活着,不要挨饿就已足够。

第二天早上,我吃了饭就去了学校。

我在学位门口碰到了李嫒,我笑着跟她打招呼,她僵硬地对我笑笑,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闻香的病情恶化了。”

“什么?”我大吃了一惊。

“她患了肺癌,已经到了晚期”李嫒不做声,泪眼低垂。

“她现在在哪里?我去看看她!”

“她已经转院了,去了武汉”她的泪开始止不住的流下来了。

当天我匆匆地报了名,告别李嫒,我急忙回家给王锋剑打电话。

“喂!是我,晓非。”

“有什么事吗?”他声音很小,我知道他心不在焉。

“闻香的病情有好转吗?”我很小声地问。

“转院了。”

“她……”

“没什么事,我挂了。”我正要说话,那边挂断了。

我拿着电话,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心里冷冰冰的。这个世界是怎么啦?

9月2日,我又去学校转了几圈,除了见到了胡之雪,别的朋友我一个也没见着。我向她了解了一些关于闻香的事。

原来,在我们几个人登山的那天,闻香已经开始住了院,后来医院确诊为肺炎,打了几天的点滴,病情却一天天地恶化了。过几天,她的家人看到情况不妙,就把闻香转到另一所医院治疗了,经过医院反复的检查,确定为肺癌,但是病情仍在恶化,一个星期前闻香又转院了。

李嫒,黄晶莹,胡之雪还有徐涛,王锋剑在闻香还没有转院的时候,天天呆在医院里陪她。在闻香转院的前一天,他们给我和张狼打了电话,但是我们还没有回家。

9月3日,学校正式上课。

可是闻香的座位一直都是空的。

所有人在经历了一个暑假之后,似乎显得更加疲惫。张狼已经知道闻香的事了,班里的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开始在班上议论纷纷。

变化最大的是王锋剑,平时那么喜欢开玩笑的他,现在却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活力。谁都知道王锋剑和闻香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好朋友,闻香的病情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闻香转院之后,她的妈妈每天都给王锋剑打电话,每天放学,他总是第一个跑回家等电话。闻香的妈妈经常带着沮丧的声音对他说话,告诉他闻香的日愈恶化的病情,让他心碎神伤。

我们每天都在小心翼翼地向王锋剑询问关于闻香的一切消息,我们渐渐地知道闻香已经到了呼吸困难的境地了,她的身边时刻放着氧气袋,她的爸爸妈妈每天坐在她的就着床头,告诉她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然后背着她偷偷地抹眼泪。

大约是9月中旬的某一天,那天中午王锋剑来到学校兴奋地说,闻香的病情已经好转了,那天中午给闻香打了电话,她给他打电话之前吃了好大一个苹果,她说马上就会好起来了……我们都感到很高兴,王剑锋笑得很开心,那是闻香住院后我们第一次看见他笑。

然而,闻香死去的噩耗在当天下午就传到了学校。

当班主任沉重地告诉我们时,许多人都泣不成声了。李嫒和黄晶莹大声地哭了,泪水流了一脸。王剑锋静静的趴在桌子上,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着,我知道他的心情,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男生那么无助地趴在桌子上,让人为之心碎。

我不知道整个下午,所有人是怎样度过的,我只知道整个下午教室里寂静得让人恐惧,没有人大声地说句话,大家都在发呆或是偷偷地掉泪。闻香待人坦率,一直和同学相处得很好。

闻香被安葬的那天,全班同学凑钱买了几十个花圈,班主任带着我们为她送行。她的爸爸妈妈早已哭成了泪人,他们过来打招呼,班主任眼泪汪汪的,快要哭出来,女生们又哭成了一片。

秋天就在哭声中到了,这是一个值得思念的秋天,年轻的生命在此时消逝,很多眼泪在这个触景伤怀的季节里泛滥成灾。

我们已经上高三了,从这个秋天开始。

班主任说,高三是我们最后的战役。我不能深刻地理解其中的含义,但我可以简单地理解为“高三就是战役”。

早在高二的时候,整个高中的课程就已经结束了。高三直接进入总复习阶段。所谓的“总复习阶段”,是实实在的“考试阶段”,每天都有好几张卷子等着你去做,一张接一张,叫人头疼。老师说,考大学就好比是取经,取经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而考上大学则不需要这么痛苦。你们先需要老老实实地做几百张试卷就够了。

君不知,做试卷好比是自杀。像郭敬明说的一样“考试就是翻来覆去地死。”最起码取经有神仙相助,不但不会让你死,而且保证你取的经是真经。不过这样会更可悲,我以为死比半死好得多。

上了高三,爸妈对我更加关心了,隔三差五地问我的学习情况,还经常去书店转悠,买一些垃圾资料,比如说“题网恢恢,疏而不漏”,“高校生”,“名师伴你行”等等等等不胜枚举,有一次,我说我的数学成绩比较差,他们竟然一下子给我买了三本总计足足有三斤重的资料。我当时就差点昏厥,他们居然当我是做题机器!

没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爸妈给我制定了严格的作息时间表,早上五点半起床,晚上十一点上床睡觉,我算过了,我的工作时间是17.5个小时,这个时间表我毫无地接受了,并严格遵守。

张狼则更悲惨了,他每天的休息时间只有可怜的6小时。而且他老爸还无条件地剥夺了他看课外书、上网和看电视的权利,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次致命的打击。

曾看到某本书上有这么一段话:

甲说:“根据达尔文自然选择学说,我们应该很快就被淘汰。”

乙摇了摇头:“不然,生物老师讲生物总有一定适应性的,生物受到外界的刺激之后,会不断进行自我调整,从而会逐步在恶劣环境中生存下去。”

甲很痛苦地说:“别忘了,你说的这些必须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条件,那就是——在生物所能承受的环境压力的限度内。”

原来,生物的适应性是需要条件的。

高三的教室就成了实实在在的战场,班主任把莎士比亚的名言篡改为“时间就是分数,时间就是大学!”,并用毛笔刚劲有力地写在横条幅上,端端正正的贴在教室的前面。

过完这个高三,我们就会永不超生了。

10月份月考来了,考试前夕的那些日子里,很多人都夜以继日地做题,全都绷紧了神经,像是要作困兽之斗。李嫒每天睡四个小时,第二天黑着眼圈上课;黄晶莹则在上课时,头在竖直方向上做有规律的往返运动;更可笑的是,徐涛居然在班主任上课时鼾声如雷。

月考完之后,班主任按照惯例公布了本次月考成绩,李嫒上升了五个名次,黄晶莹上升了两个名次,张狼原地踏步,我和徐涛则没有名次,因为班主任没有念前二十名之后的名单。

大家曾说十月份月考之后要好好休息,可是成绩公布之后,所有人又重新绷紧了身上的每根神经,成功的人希望继续成功,失败的人发誓不再失败。

李嫒说:“我们成机器人了。”

我说:“是啊!“

李嫒说:“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不是人了。”

我说:“是啊”

李嫒说:“你越来越傻了。”

我说:“是啊是啊!“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个正常的人,我只是觉得李嫒说到了我的心坎上了,所以我只有一个劲儿的肯定,后来我发现我的确是个不正常的人了,像她说的一样我“越来越傻了。”

考完之后,班主任开了一次班会,依然是老生常谈。

他说:“领导人讲话便是经济建设,班主任讲的即是学习问题。”呵呵,他竟然文绉绉的,还用了一组对偶句。

下面有人小声嘀咕:“好大胆子啊,居然和国家领导人起平坐”

他等了几秒钟,没有人给他掌声,便又有点尴尬的继续讲了起来:“首先,谈谈这个月月考情况。与以往相比,本次考试成绩在本体水平上进步了不少,当然,这次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容易,所以说进步是必然的,但是———退步是不允许的!这么简单的试卷,竟然还有那么些人在下跌,是怎么搞的?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付出什么就收获什么,你付出多少就收获多少。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是班里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呢?”他停滞了一会儿喝口茶,接着说:“有几个能十正做到呢?我总是在强调,学习是一个不间断的过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驭马十驾功在不舍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五尺之台起于垒土合抱之木生于毫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然后才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歇了一口气。

全班同学都傻眼了,愣了半天才慌忙地鼓掌。班主任是教数学的,竟然抄那么多古诗文名句假装信手拈来,真让人佩服得吐血。

然后,他又说:“学习方面的事就说这么多了,现在安排一下班务。大家都知道闻香的事,她走了,导致语文科代表缺席。谁有能力当此重任呢?我想,借这次机会,进行一次投票……”

投票结果是王锋剑代替闻香。

班主任宣布投票结果的时候,全班同学都使劲地鼓掌。

王锋剑是闻香最好的朋友,王锋剑接任闻香的职务也算是让闻香的生命的另一种形式继续吧!也许我们还可以从王锋剑的身上找到闻香的影子,他也会得到另一种安慰吧!

这些日子里,他们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上课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成绩一落千丈。班主任为此找过他,跟他做了很多思想工作。然而都不奏效。他家里人更急了,高三是最关键的一年,他们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越落越远?可是,干着急是没有用的,王锋剑的成绩呈直线下降。

闻香和他自小就是好朋友,因为两个人经常到彼此家里玩,两家的家长也因此有了很深的交情,在闻香住院期间,他的父母多次去医院看望。

王锋剑成绩严重下降的原因,他的父母自然知道,然而他们只能望洋兴叹,他们知道有些事是他们无法解决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只是系铃人已不在了,解铃还需自己。

那次我在网上邂逅了“寒夜之星”(以下简称“寒”我的网名是“稻草人”,以下简称“稻”。)

(注:以下聊天内容只取主要,废话省略)

寒:好久不见了!

稻:我从来都不曾认识你。

寒:但我认识你。

稻:那我是谁?你又是谁?

寒:我是寒夜之星,你是稻草人,怎么这么笨!

稻:挺有意思的,干什么的?

寒:读书,你呢?

稻:也是,在哪里?

寒:北京某职校。

稻:你是男是女?

寒:雄性,我下了,下次会吧!

我是很少上网的,不是不想,而是不允许。那天刚刚经历了11月份月考,心里很空洞。我盯着电脑屏幕,怔怔地发了一会呆,新加的网友都是陌生人,而且大都隐了身。我终于感觉无事可做了,做毫不思索地把那几个新加上去的陌生人都删掉了。只是我的心里依然想着寒星之夜,一个非同寻常的陌生人。

望着屏幕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厌恶感,于是我抬手关了电脑。

这段时间,我经常处于一种极度疲惫的状态中。我依然是每天五点半起床,十一点睡觉,每天要做很多试卷,每隔几天就要回答父母的询问,每个月都要进行月考。我已经渐渐厌倦了这种枯燥的状态,一会会持续到高考。

所以我们一直都在翻来覆去地死,一直到高考。

这侧面时间我总是在想这么一个问题:活着是为了什么?

活着是为了什么,活着是为了什么?我使劲地想,但是我想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我想,站着是为了吃饭?穿衣?恋爱?受伤?快乐?抑或是做试卷?

如果生活就是为了这些目的,不活也罢。

后来我就没强迫自己不要去思考这个问题,我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理由?活着不是目的,而是结果。

结果,单纯的结果而已。

因为存在,所以活着。没有任何理由地活着,只是证明存在。吃饭,穿衣是生活的结构,恋爱,快乐和受伤是生活的附属,做试卷,考大学是生活的肉质增生。

尽管,做试卷是生活的多余,就像癌细胞,不仅多余还点有害。但是我们依然希望这些癌细胞分裂再大一点,只要不让人致死便所谓了。

11月份月考之后,班主任说,还有整整一个月就是孝感市每一次统一考试了,12月25日。

班主任每次通知考试时间都会紧紧地拉直每一个人的神经,依据生物理论,这是后天产生的,应该属于条件反射。班主任也真够牛的,他把我们都练就了一种对时间极为敏感的动物。

徐涛问我:“你说,到底是我们在等时间,还是时间在等我们?”

我说:“取决你在运动或是静止。如果你静止,那么时间在追你;如果你运动,那么你在追时间。”

“那和我们应该属于哪一类。我们这么走走停停,与时间无关。”

我想,我一生说错了很多话,但这一句我最肯定出绝对正确。像徐涛和我,根本不把时间放在眼里,蒙着眼睛过日子,时间是个陌生的东西。

徐涛一直生活得很鲜明。虽然,他和我们一样做试卷,一样回家接受审讯。所不同的是,他比我们更疯狂一些,他可以半夜溜出去上网,可以在班主任上课鼾声如雷,也可以下晚自习后与胡之雪约会,他的生活很充实。

徐涛与胡之雪的关系一直都很稳定,他们两个人都是乐天派的,彼此都不拘小节.特别是胡之雪,男生会做的事她都会做,谈吐之间没有一点女生特有的文雅气质,让人生畏。

在我第一次邂逅她的那一刻,倒觉得她有几分淑女气质的,我记得她没有骂我,这倒让我感到十二分的惊奇。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到胡之雪的那一刻起,总觉得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究竟是怎么特别,自己也说不清。后来,在徐涛的生日的聚会上见到她,更是主我吃惊。原来徐涛的女朋友是她,这一点是我始料未及的。

徐涛的前任女友是张芬,张狼的堂妹。

尽管他们早就分手了,然而分得不彻底,简单地说便是藕断丝连。徐涛和张芬相恋三年,在这三年之中,他们经常把“分手”两个字当作口头禅,离离分分,分分离离,看得人眼花潦乱。然而,在徐涛喜欢上胡之雪的时候,他们就真的分手了,不过这次分手是相对以往而言的,是比以往的更正式一点罢了。

徐涛始终是一个软弱的人,他喜欢胡之雪,却放不下张芬。孟子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者也。”也许徐涛也希望像孟子说的那么做,可是遗撼的是,他始终不知道谁是鱼,谁是熊掌。

尽管徐涛与张芬之间的事,对于胡之雪来说仍蒙在鼓里,然而对于我们来说却是公开的秘密。张芬在我们隔壁班三(5)班,她和徐涛有时在一起聊天,热情如初。

第一次,张狼对我说:“你说,徐涛那臭小子踏两条船咧!”

“别人有本事,踏三条船也没关系。”

“你说我堂妹怎么对他那么着迷呢?”张狼一幅迷惑的样子。

“你得去问她本人……唉,可怜!徐涛包二奶她竟不知道。”

“她对徐涛那丫太信任了,你说说吧!徐涛那鸟有什么好?”

“倒看不出来。俗话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就算徐涛是臭葱,只要别人喜欢,你有什么办法呢?报上前些天还报道说一个女警察爱上一个杀人犯呢!”

“真是他奶奶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想我狼爷爷这样玉树临风的大公子居然无人问津,天理何在啊……”

张狼又感叹了一番。

很长时间没有提起王锋剑了。

他在闻香病逝后,总是一幅病衰样,当初那些学习劲头完全崩溃了,他的成绩一落千丈。班主任找过他多次我们在私下都劝过他,他只是点头,然而却是力不从心。

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很幸福的人,他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大群同甘共苦的朋友。然而,当一个人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不见的时候,他才明白他的快乐是如此的脆弱无力。

我曾经这么对他说过:“闻香确实是你最好的朋友,也许在她在你生命中消失之前,你只是当她是许多好朋友中的一个,只是在她离去以后,你会突然觉得她是生命的一部分。你应该知道,一生漫长,很多人都会走出或走进你的生命,这些都是无法挽留的。闻香的确是走出了你的生命,就像很多人必然会走进你的生命……”

这是我第一次文绉绉地对人说话,感觉挺恶心的,看着王锋剑那幅木雕似的脸,心里直想发火,给他几巴掌,想一想,还是没有,因为我害怕手疼。

不久,全班投票选了他做语文科代表。这时他的精神才稍微振奋了一些。

只是不知道他后来会怎样,是重振旗鼓,还是一蹶不振,谁也不知道。

这些天我一直在重复地做一个梦。我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我努力地去抓住身边任何一个可以依附的东西,眼前微弱的光点隐隐约约,我在失望和希望中挣扎,却一直被埋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

很多夜里入睡之前,我都强迫自己想一些开心的事,然而还是不知不觉地陷入同一个梦境,无法自拔。

某一天,我意外地接到了李小三的电话。

“我是小三。好吗,晓非?”

“好啊!你怎么样?”

“还可以。我已经离开那里了。”

“很好啊。以后你准备去哪里?”

“我打算去广东学技术。在一个朋友那里。”

“我为你感到高兴,小三。好好干,一定行的!”

“谢谢。我会的——你的学习怎么样呢?还好吧?”

“嗯……马马虎虎,这段时间我总是打不起精神,很疲惫。”

“晓非,加倍努力啊,高三是很关键的一年,儿戏不得。你还没有走上社会,像我这样没有文化的人,混口饭都难……”

“嗯,我知道。”

听完电话,我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我为李小三的醒悟感到高兴,我相信他会凭自己的能力和勤奋拥有一片天空,另一方面,我在为我目前的状况和前途的毫无着落感到担忧。

毕竟,有些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的。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但是我也同样相信“力不从心”这个脆弱的词语。

我每天都按照父母制订作息时间表,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然而,学习成绩却是大不如人。有时我觉得像我这样活下去,没有丝毫意义,就像青埂峰上的一块顽石,不能补天,不能利世,于人于世毫无益处。

我走在深秋的田野里,草木枯黄,万籁俱寂,颓败不堪。一群群的飞鸟,迅速地从头顶飞过,这些都不是候鸟,它们平静地生活,忘记了秋去冬来,它们在哪里生就在哪里死,脆弱却坚强地活在四季里。

我爬上高高的山岗,鸟瞰这个平凡的小城镇,它安详地躺在山峦环水间,沉沉入睡。

我突然有了大声呼啸的冲动,我想疯狂地在这里呕吐,把身体里的失望,消沉,颓废全部吐出来,统统留在这里,让它们再也找不到我的线索,也许,我就这么快乐了。

脸上的雀斑,如果不照镜子,你的脸依然是美丽的。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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