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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至河上》第九十三章 情变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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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破晓。

洞室内仍是幽暗如深夜。

徐荷书与沈判睡在一张皮褥子上,她在睡梦中,而他一直没有合眼。他感受着怀中女子的娇柔与无助,脑海中想了很多,很多&hllp;&hllp;直到把本来精力充沛的自己想累了。

&ldqo;别走&hllp;&hllp;别走&hllp;&hllp;&rdqo;徐荷书忽然说起了梦话,语声又低又难过,险些是哭泣,&ldqo;等等我,别走!&rdqo;

沈判看着她的脸。眼睛依然紧闭,睫毛在轻轻颤动,她抬起下巴贴着他,嘴唇微微张着逸出了轻泣。

是在做噩梦吗?

&ldqo;荷书,荷书。&rdqo;沈判低声叫着她。

她没有醒。眉头微皱着,因为冷而蜷缩着身子,在他的臂膀怀抱间是楚楚可怜的一个小人儿。

几滴热热的东西落在了脸上。

徐荷书悠悠醒来,睁开了眼才发现那不是幻觉,真的是沈判的眼泪。

天已经微微亮了。

&ldqo;你怎么哭了?&rdqo;她沙哑的喉咙几乎破了音。

沈判抬起身子俯在她上方:&ldqo;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决定要离开我?&rdqo;

徐荷书眼睛也一热,她已经不愿让他伤心,却仍不得不做了肯定的回答:&ldqo;是。你肯放过我吗?&rdqo;

沈判泪中带笑:&ldqo;放过你,我自然会放过你。&rdqo;

&ldqo;不是玩笑?&rdqo;

&ldqo;玩什么笑?过些日子,你就可以恢复你梦寐以求的自由之身了,你我以后再也不会相见。&rdqo;

徐荷书不解:&ldqo;为什么你忽然作此决定?&rdqo;

&ldqo;现在,我还不想告诉你。但你可以放心,我没有诓你。&rdqo;沈判眼神犀利地看着她,&ldqo;你不谢谢我吗?&rdqo;

徐荷书别过脸去:&ldqo;你总是这样,什么话都是说一半留一半。&rdqo;

沈判不理,低声在她耳边说:&ldqo;你怎么谢我?&rdqo;

徐荷书强忍住惊惶,缓缓地说:&ldqo;你真的肯成全我,我自然也要报答你,就算是我欠你的。但是,你知道我的底限&hllp;&hllp;&rdqo;

沈判笑了:&ldqo;你我夫妻怎么好像在做交易一样,这真不美妙。&rdqo;

&ldqo;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你肯放过我。如果不是听你亲口说出,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虽然,我知道我最希望的那个原因是不太可能的。&rdqo;

&ldqo;哦?你最希望的那个原因,是什么?&rdqo;

徐荷书平静地说:&ldqo;你不喜欢我了,想把我抛弃掉。&rdqo;

沈判觉得自己好像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ldqo;我不喜欢你,想把你抛弃掉?!&rdqo;

&ldqo;我是说我希望如此&hllp;&hllp;&rdqo;

&ldqo;知道不可能就不要希望如此。&rdqo;

见她不说话,脸庞仍然没有转过来,他又说道:&ldqo;就算过十年二十年,你老了,不再美了,我都不会不喜欢你抛弃你。只要你还是徐荷书,你还是个女人,我就永远对你有兴趣。就算你是个男人,我也要养你做宠&hllp;&hllp;&rdqo;

徐荷书怔怔地听着,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哧一声笑了。

沈判看着她侧脸上流连的笑意,低头在她嘴角一吻。徐荷书闭上了眼睛。

他细细地吻着她荏弱的粉颈。

就当是欠他的&hllp;&hllp;她控制着自己,却被这种亲密的感觉所蛊惑。

他急切地向下寻索,扯开了她的衣领。

她惊慌地撮着领口,两臂护住前胸。

&ldqo;这还不到你的底限。&rdqo;他亦是乞求亦是诱哄。

洁白的肌肤一点点裸露出来。他看到了她左胸上的那道伤疤,那晚在密室中他的剑留下的。他伏在她身上,吻着这道疤,酥麻的感觉令她有点颤抖。

&ldqo;沈判,好了&hllp;&hllp;求你了&hllp;&hllp;&rdqo;

他焦躁不耐地用力吻着她肌肤,倏忽又移到她唇上。他的手也不客气了,在她身上肆意摸索,尽管两人都穿着衣服,但对方身体那灼热的感觉彼此都可以感受到。她忽然觉得方爱就在旁边看着她。

自己真的很不知廉耻&hllp;&hllp;

朦胧中又看到谢未走过来,朝她淡淡地笑着。看到他,她就想扑进他的怀里,任由他怎样,任由这世界怎样,而不是惶惶不安地跟身上这个男人这样似爱非爱地缠磨着。

她连打带踹,又用了功夫,终于推开了沈判。

沈判仰躺在地上,喘着气哈哈地笑起来:&ldqo;这么凶,太不解风情了&hllp;&hllp;&rdqo;

徐荷书早爬了起来,准备走出洞室。

天亮了。

满谷幽幽苍穹之光。白云匆匆,片刻不息地飞向山外。瀑布声依旧洪大如奔雷。

徐荷书看着那白云,忽然产生一种驾云远去的遐想。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方爱就是乘着这白云去了吧?白云悠悠,不知所之,这也如同放舟远游了吧,直到传说中的天涯海角。一去不返,没有归路&hllp;&hllp;

徐荷书却开始考虑出路。

她忽然想出去了。

&ldqo;再过一会,我的属下会进山来送饭。&rdqo;沈判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ldqo;当然,我会嘱咐他们再送些衾枕衣物&hllp;&hllp;&rdqo;

&ldqo;谢未在哪里?&rdqo;徐荷书好像是在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ldqo;你们都早知道我俩不是兄妹,都瞒着我&hllp;&hllp;&rdqo;

&ldqo;谢未,我的救命恩人,东厂的黄星虽然不是要我的命,却威胁我做一些忤逆之事。我当然办不到。还好谢未及时找来,救下了我。&rdqo;

徐荷书看着沈判:&ldqo;他怎么不来找我?&rdqo;

&ldqo;也许,他不想来。&rdqo;

徐荷书笑了:&ldqo;不可能。他一定想来找我,也一定找得到我。他没有来而你来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rdqo;想了一想,忽然觉得不对劲:&ldqo;你把他怎么样了?&rdqo;

沈判哼了一声:&ldqo;我把他怎么样了?我只想把你怎么样,不想把他怎么样。&rdqo;

徐荷书呸了一声:&ldqo;我是说,你设计害他了?&rdqo;

沈判负着手望向远处,点点头。

徐荷书急了:&ldqo;你,你真的害他了?!快说,他现在在哪儿,人怎么样了?&rdqo;

&ldqo;他现在,在&hllp;&hllp;牢狱里,和上次一样,受了酷刑。&rdqo;

&ldqo;你说真的?&rdqo;徐荷书紧紧盯着他的脸。

沈判不答,只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徐荷书重重地捶着他胳膊,嚷道:&ldqo;是不是真的,你说是不是真的!休要骗我!&rdqo;

沈判看她眼泪都要落下,反而有点快意:&ldqo;我去跟他说,你放弃荷书的话,我可以留你一命。他想了半天,就答应了,说对我甘拜下风,从此不再打你的主意,还祝我们早生贵子、白头偕老。&rdqo;

徐荷书不禁破涕为笑,笑了好一会儿。&ldqo;我倒是爱听你这样的话,继续编啊,听着很好笑的。&rdqo;

沈判样子很无辜:&ldqo;哪里编了。他还说,将来他可以当我们儿子的干爹。不过呢,我没有答应,我让他滚得远远的&hllp;&hllp;&rdqo;

&ldqo;那你还说肯放过我?你为何肯放过我?&rdqo;

沈判不再开玩笑了。&ldqo;与其让你成为皇帝手里随时可以弃之如敝履的一个玩物,不如放你回到你心上人谢未的身边,让你们逍遥自在,远遁天涯。&rdqo;

徐荷书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ldqo;怎么,皇帝&hllp;&hllp;&rdqo;

&ldqo;没错,皇帝听了太监的谗言,受了怂恿,问我要你。&rdqo;沈判脸上闪过愤怒的暗光,&ldqo;狗皇帝,明夺臣子妻,简直荒淫无耻之极!&rdqo;

&ldqo;那你,你怎么回答的?&rdqo;

沈判冷笑:&ldqo;我答应了。岂能不答应?我跟皇帝说,你如今不在家里,他便命我出来寻你。&rdqo;

徐荷书呆呆地看着他。

&ldqo;我又怎么可能让你落在他手里?&rdqo;沈判抓着她的肩膀,&ldqo;在我手里,你都百般不愿,十分委屈,我怎么舍得&hllp;&hllp;&rdqo;

&ldqo;所以,你想找到我之后,让我跟谢未一起远走高飞?&rdqo;

沈判点头。

徐荷书低下了头,握住他的手:&ldqo;可是,你不会受到皇帝的责罚吗?&rdqo;

&ldqo;我只说你逃走了,我找不到,他也顶多会再多派人手前来搜捕。&rdqo;

&ldqo;那我父亲的意思呢?&rdqo;

&ldqo;令尊&hllp;&hllp;&rdqo;沈判故意一停。

&ldqo;我父亲出事了?&rdqo;

沈判点头:&ldqo;被革职了。&rdqo;

&ldqo;革职&hllp;&hllp;是因为什么事?有没有下狱?&rdqo;

&ldqo;你放心,人是好好的。徐大人被革职,直接原因是为你忤逆了皇帝,根本的,还是徐大人这几年来做了一些严厉的事情,皇帝心中有积怨。&rdqo;沈判苦笑了一下,&ldqo;自打从宣化府回来,皇帝不但身体变差了,脾气也变坏了。以前虽然耽于玩乐,对待臣子还是很客气的,如今却变幻不定,真是伴君如伴虎了!&rdqo;

&ldqo;我父亲有没有受苦?&rdqo;

&ldqo;没有。皇帝让徐大人直接挂冠还乡,而且,只给一天的时间离开京城。&rdqo;

徐荷书忍不住骂道:&ldqo;昏君。亲小人远贤臣的无道昏君,早晚会酿成朝廷里的大变。&rdqo;

沈判笑道:&ldqo;一个字,忍。&rdqo;

&ldqo;这么说,我全家人都已经离开了京城,回老家了?&rdqo;

&ldqo;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到湖北地界了。&rdqo;

&ldqo;我母亲还有我弟弟,都安然无恙?&rdqo;

&ldqo;你弟弟,已经入赘杨尚书门下了‐‐&rdqo;

这虽然是早晚的事情,但发生在这种情况下,而且还是&ldqo;入赘&rdqo;,令徐荷书听了还是有些不舒服。

&ldqo;谁都想得到会有人在半道上刺杀徐大人,一行人,老的老弱的弱,三四个仆人又济什么事?作为徐大人的姻亲,我不便派人保护,所以,谢未就担负这任务了。&rdqo;

徐荷书面露喜色:&ldqo;谢未随同我父母一起回老家?&rdqo;

&ldqo;你这么高兴,我会很难过的。&rdqo;

&ldqo;有他保护我的父母,一定不会有差池。&rdqo;徐荷书这下是全明白了,&ldqo;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我与谢未会合,然后远走高飞。你回京城复命。&rdqo;

沈判转过身去,低声道:&ldqo;我真的很难过了。&rdqo;

许多天以来,徐荷书第一次这么云开月明似的心中豁朗。她不介意父亲被革职遣回乡,不介意全家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繁华京城‐‐这正是以后平静安稳生活的开始!这正是她所希望的!而且,现在她真的、真的、真的可以与谢未长相厮守了!

这么说,她应该感谢那个昏庸的皇帝了?

她面含笑意,走到沈判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ldqo;嘿,你哭了?&rdqo;

沈判没有回头:&ldqo;你最好在这儿等着他来。这里的崇山峻岭很适合人隐藏,不会有别的人找到你。&rdqo;

徐荷书却想,你都找得到我,而且带有属下同来,难保我行踪不泄露&hllp;&hllp;但她也明白,他其实是想与她在分离前再共度一段时光。

&ldqo;沈判。&rdqo;徐荷书依靠在他背上,放下了所有的顾忌,也不去辨自己对他的感情,&ldqo;你真好。我想,你一定还会遇到心仪的女子,那个女子,也一定十分心仪于你&hllp;&hllp;&rdqo;

沈判冷笑:&ldqo;那是自然。我自然还会寻别的女子,与我缠绵余生,为我生儿育女。我不但要娶妻,还要纳两房妾。还有小雅,一向对我体贴入微,连每一次的床第之欢都极力满足我。呵,我现在都想她了。&rdqo;

徐荷书不知该说什么,低着头,心里竟也有些不好过了。

&ldqo;咦,是饭菜的香味!&rdqo;一阵肉香传来,徐荷书来了精神,&ldqo;送饭的在哪儿?&rdq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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