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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外传》第132章:七佛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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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春风和润。

党氏兄弟班师回巢,高布出城迎接。戴宗来报:“童宣抚率八万军马,夜袭宣州。酆美杀余家庆,卢俊义杀程胜祖,刘光世杀方五佛,关胜杀杜敬臣,破敌入城。”方五佛乃七佛胞兄,领兵五万,守据宣州。高布大喜问道:“士卒伤亡如何?”戴宗道:“我军损兵五千,折了韩滔、彭玘、魏定国、单廷珪四将。”高布叹道:“将军阵前亡,此四人死得其所了。”遂派人去西路吊唁。

当下引军入城,大摆筵席。

席间杯觥交错,众人都面红耳赤。高布道:“年关已过,打即日起,行辕一律禁酒。敢酗酒者,斩!”众将唯唯。

李逵、鲁智深嗤一声笑。高布按怒不发。

党世英道:“可笑那方七佛,自诩用兵如神,其实脓包一个!试想新年当头,官兵无心恋战,他若奇兵袭来,我等安有宁日?”韩世忠道:“不然。方七佛有勇有谋,断非那无知痛痒之人,他既不来,当中必有缘故。”王英咄咄道:“有鸟缘故?敢情他输了两役,心头窝火,正找粉头出气!”杨雄道:“这话在理!食菜事魔教常说:‘凡物用之无间,不分你我。’妻孥子女亦然。教徒之间,夜则聚淫,难保方七佛例外!”众人呵呵大笑。石秀道:“夜则聚淫,最合矮脚虎不过了。我若是矮脚虎,早转投魔教门下,图个风流快活!”王英笑嘻嘻道:“放你娘的狗屁!爷爷的事,也轮到你操心!”扈三娘粉脸生嗔,王英连忙闭嘴。

吴用道:“诸位都休胡言,我等去探正经!”杨志道:“正是,正是!都休胡言,我等去探正经!”王义道:“每日出去许多探马,吃饱了撑的?若见异常,断无不报之理!”鲁智深猛摔酒坛子,发作道:“探马就外围走动,顶鸟用?要知备细,非进敌城不可!”王义脸色难看。朱仝道:“和尚醉酒,不说疯话!”众人都笑。吴用道:“然则差遣谁去?”宋江道:“还能差谁?自然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戴院长!”吴用一拍脑袋,豁然开朗状。高布便道:“院长,你可愿往?”戴宗唱肥喏道:“小可愿往!”高布大加褒奖,即置酒一卮,与戴宗壮胆。戴宗浅泯一口,抱拳道:“酒且不动,待我刺探回来,慢用不迟!”高布许之。

戴宗四向抱拳,换一身布衣打扮,翩然出门,就城边施起神行法,望崇德去了。

转眼间,到得崇德城外。

戴宗遂降落云头,就近买一条扁担,两只活鸡,佯作省亲模样,混进城去。

城里一片冷清。放眼处,没有张灯结彩,没有敲锣打鼓。偶尔一阵炮竹声响,稀稀落落,也直了无生气。

戴宗一声长叹,深感兵祸连结,民不聊生,不由得一阵悲凉。当下顺大道前行,不多时,到了衙府面前。衙府恢弘气派,铜锣,金鼓,猛兽,醒狮,毕集门前。庭门大开,五条巨柱冲天而起,托一弯弧檐。弧檐销金赭黄,浅浅欲飞,愈显庑殿轻灵。庑殿左侧,有一市墟,有几条苦命汉子赶集,吆喝买卖。戴宗灵机一动,随即钻入市集,放眼打量衙府。衙府人来人往,行迹匆匆。放眼间,忽听得耳边有把声音,央告道:“官人,施舍施舍,施舍施舍……”觑去,身后围拢一拨叫化子,不下二十人。戴宗恻隐心起,打怀里掣出一叠交子票,散与乞丐。乞丐道谢了,欢天喜地走开。戴宗一阵欣慰。却见那叫化拽大脚步,直望衙府奔去,大呼:“将军,将军!”戴宗一愣,回神觑时,衙府步出一人,一袭素衣,站在檐下微笑。戴宗暗叫:“方七佛!”心下一凛,急忙闪进弄巷匿了,打暗处窥望。

听得七佛道:“兄弟们,有甚差遣?”叫化子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七佛道:“既有事,入衙细说。”叫化子道:“不去,不去,就这里说无妨。”七佛道:“兄弟请说。”叫化子道:“此间些许银票,都与将军养兵。”言讫,硬把交子票塞将过去。七佛不受,抱拳道:“兄弟们两手空空,些许银票,留着傍身罢了。”叫化子齐声道:“不碍事,不碍事,家里还有!”七佛笑道:“胡说!庐屋早烧没了,哪里还有家?”叫化子道:“有也罢,没有也罢,些许心意,将军赏光收下!”七佛道:“兄弟们的活命钱,七佛万不敢受。你等好意,我心领了!”叫化子道:“将军又说胡话!我等钱财,统是将军钱财。你连番推卸,不怕伤了兄弟情份?”七佛笑道:“休要烦唣,七佛决计不受!”叫化子道:“你既死活不受,休怪我等胡来!”说罢,把银票扔在地下,一溜烟走了。七佛叫道:“休走,休走,七佛有话说!”拾起银票,握在手里。叫化子见状,便蹙回来,各绽灿烂笑颜。

七佛道:“兄弟们,此间银票,若是不义之财,七佛还不敢受。”叫化子道:“将军放心则个!些许银票,都是我等化缘得来。”七佛道:“兀谁这般阔绰?一出手,便是三百两!”叫化子道:“看他长相,却是个外省客人,一口江州乡谈。”七佛道:“出手一掷千金,其人必定豪杰。兄弟们,快与我请他来,七佛略表谢意。”叫化子声喏,争先恐后去了。转了一圈,不见戴宗,纷纷回报道:“不见兀汉!”七佛便问:“兀汉有甚特征?”叫化子道:“慈眉善目,一身玄衣,挑两只雄鸡,入城省亲模样。”戴宗躲在暗处,听了暗笑,暗道:“我便脱了外盖,放走雄鸡,看你怎生寻我?”转念一想,又道:“不然,不然。他来寻我,我便送上门去,顺藤摸瓜,打探些消耗也好。”主意已定,便欲现身。听得七佛道:“兀汉在鱼池弄七巷,你等只管去请。”叫化子半信半疑,笑嘻嘻钻入弄巷,果见得戴宗坐在巷里,抽一口水烟,吞云吐雾。叫化唱喏道:“爷请了。”引了戴宗,径到七佛面前。

七佛二话不说,猛跪下去,行了个大礼。

戴宗慌忙请起。七佛道:“多感恩公盛德,接济我等饥汉。”戴宗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将军不消见外。”七佛道:“大恩不言谢。敢请恩公入屋,略备酒菜,稍尽地主之谊。”戴宗道:“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了!”两人即携手而入,分宾主坐定。戴宗道:“小人有一事不明,冒昧请教将军。”七佛道:“恩公但说无妨。”戴宗道:“敢问将军,怎得知小人藏身所在?”七佛笑道:“此易事耳!崇德粮草吃紧,鸡犬牲口,都落肠肚了。却才听得鸡啼,故知恩公所在。”戴宗叹服。七佛道:“恩公此番省亲,探看哪门子亲戚?”戴宗道:“探看小人阿舅。”七佛道:“敢问阿舅大名?”戴宗道:“张阿六。”七佛道:“敢问阿舅贵府?”戴宗道:“就在眼前。小人记性不好,一时忘了地名。”七佛道:“眼前?莫非便是养济弄?”戴宗道:“莫约是了。”七佛哈哈一笑,脸色突变,喝道:“拿下!”戴宗一惊,登时僵住了。

自有军汉拿下戴宗。

戴宗叫屈道:“小人得罪了将军?”七佛道:“正是,你得罪了本将军。”随即教人搜身。搜出马甲、信香等物。戴宗情知不妙,心下不安。七佛道:“方某原知,高布帐下有位奇人,善使神行法,爱仗义疏财,江州人氏,绰号神行太保,姓戴名宗,定是阁下无疑了!”戴宗脑筋急转,满口应承道:“大人好眼力!实不相瞒,小人正是戴宗!”七佛道:“痛快!戴院长此来,刺探哪门子军情?”戴宗道:“大人容禀,小人厌倦厮杀,一心逃回江州,过些舒坦日子。今日路过崇德,顺便来看阿舅,不想冲撞将军大驾,死罪死罪!”七佛冷笑道:“撒的好大谎!偌大一个崇德城,并无‘张阿六’这号人物,你待唬谁?”戴宗见瞒不住,挺胸脯道:“大人死活不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是了!”七佛道:“好极,好极!你既讨死,怨不得我杀你!”戴宗阖眼不答。七佛即教烧火,烹杀戴宗。

戴宗捆在鼎镬,入定也似的,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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