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惊魂毒蜥岛

却说若愚在这半日夜之间，先是偶遇沈雁，得知师父遇害，再连遭魔教门人围攻，被沈雁舍命相救，自己又夜探华山，被神秘黑袍人搭救，并得了镇山之宝紫霞剑，这一切的一切，实在是让人应接不暇，又那样的匪夷所思。简直比自己前二十年经历过的所有事情还要曲折离奇。

若愚望望天空，但见东方初白，辗转之间不觉已是长夜已逝。此时若愚才觉出自己象一根绷得过紧的琴弦，一下子断开一般，无力的瘫倒在地。一夜之间，几经拼杀，到现在还是滴水未进，若愚又累又饿，在地上一歪，头枕着一棵古树呼呼睡去。

待若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早已过了正午时分了。眼下不觉得那么累了，但五脏庙的钟鼓之声却越敲越响，若愚翻身从地上站起，拍拍身上的尘土，一步步的走下山去。暗道：“先到山下找上一家酒店，填饱了五脏庙再说其他的。”

若愚行进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到了一处山谷间的镇甸之中。街上行人寥寥，几个摆摊的小贩也无精打采的坐在一处，自等主顾上前来买。若愚左顾右盼，终于看到远处有一家客店，酒旗上绣着“仙客来”三个大字在风中飘扬，远远的就能看见。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迈步走进店内，捡张桌子坐了下来。他朝着店小二高声喊道：“小二哥，三斤葱花大饼，三斤咸牛肉，三斤杏花村，马上送上。”

店小二现在还不到忙时，有意的过来和他搭讪，就满脸陪着笑道：“这位客官，您要了这么一大堆东西，吃得完吗？”

若愚长笑一声：“赶路之人，三餐不继，自然食肠宽大，别不多言，快些送上。”店小二一声“好咧，您稍等。”唱个诺跑到后堂，只一盏茶的功夫，就将若愚所要之物端了上来，若愚望着热气腾腾的丰盛大餐，一顿狼吞虎咽，比饿了多少天的乞丐吃得还香甜。邻座有几位稀罕他的吃相，放下自己的碗筷，边看他吞饭边低下头吃吃的笑着。

若愚旁若无人，半个时辰之内桌子上一大堆东西，全进了五脏庙内，酒足饭饱之后。若愚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递给了店小二，让他别再找钱，剩下的给他找个房间住下。若愚进了房门，洗了把脸，倒头便睡。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这一夜真是舒坦，若愚只觉得身轻气爽，神采飞扬。他向小二要了热水，洗漱干净后，走到楼下的酒桌前坐下。小二忙跑到若愚身边点头笑道：“客官，这次吃些什么？”若愚张口就说：“三斤葱花大饼，三斤咸牛肉，三斤杏花村，马上送上。”店小二惊呆当场，忙问道：“客官昨夜并未赶路，怎么一起来还能吃这么多？”

若愚正色道：“这次吃不了许多，剩下的在路上慢慢吃。”店小二这才醒悟过来。不大一会儿功夫，小二端上来若愚要的饭菜。若愚不急着用饭，趁小二在桌上摆放碗筷之时，随口说道：“小二哥，此处乃是何地呀？”店小二忙说：“此地是华山外的獐子沟，往北一直走上百里便是闻名天下的华山剑派，咦，看客官也是习武之人，莫非是想上华山拜师学艺，我有一个远房表兄就在华山派学艺，你若想去，我可以为你修书引见。”

若愚连连摆手道：“多谢小二哥盛情，我是想上其他地方的。”谁知小二颇为健谈，“客官是上青城吗？青城咱也有相识的。”若愚刚想摆手，转念一想：“青城，师父的好友松石道人李云奇不正是青城派的掌门人吗？想当年，松石道人曾几次来华山和师父相聚，酒席间师父也曾将自己向老友引见，那松石道人对自己也是赞赏有加，印象颇好。眼下自己和大师兄被江湖同道追杀，正少一个容身之地，不如自己上青城向李云奇师伯说明此事，就可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想到此，他忙问道：“小二哥，这青城山离此地多远？”店小二搔了搔头皮，想了想才道：“这青城山我只是听过，没有去过呀，只知道离此地有千里之遥，朝南边一直走便到。”若愚施礼道：“既如此，劳烦小二哥了。”

若愚吃饱喝足后，付了酒钱，将剩下的饼肉用油纸包了，又寻了个酒葫芦打些散酒，一并塞进包袱背在肩上朝南而去。为躲避仇家，他一路上马不停蹄，晓行夜宿，行进了五、六日，来到了一座大山之前。

只见此山巍峨高耸，气势恢弘，悬崖峭壁，云雾缭绕，真如同仙界一般。山口有一处茶棚，若愚正觉得口渴了，阔步走到棚下捡个长凳坐下。卖茶的祖孙两人，老者已是年近七旬，面似黑砂，阔口勾鼻，腮下垂着一缕长长的白胡子，真令人寒意陡升，他佝偻着身子来回穿行于客人之间。他孙女只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很是机灵活泼，一笑嘴角边就有两个深深的酒坑儿。

若愚心中暗道：“真是山明水媚之处，人也有万种风情。”若愚几口喝干了一大碗的凉茶，在桌子上丢了两个铜板，起身言道：“请问老人家，去青城山怎么走？”老者想是耳背，当时没有回话。倒是小孙女听见了，她银铃般的一笑道：“客官，你问的我知道，要说你找青城山，眼前这座大山便是，看你像个习武之人，要说去青城剑派，还得从西边那个岔路一直前走便到。”

听了小姑娘的答话，旁边几个喝茶的惊愕的抬起了头，刚想说话，抬眼见那老者正目露凶光的看着他们，于是又乖乖的低下头去，喝起碗里的茶来。

望着若愚远去的背影，小姑娘暗笑两声，向身边的那个驼背的老者说道：“申护法，你说林若愚这个呆汉会自寻死路，而无需我们动手，到底结果如何？”不待老者回话，旁边又站起两个青年，一个儒雅风流，头扎公子巾，手挥白纸扇，一幅书生模样。一个却身高过丈，蓝眼吐焰，膀阔腰圆，手握一把怪刀，狠似操刀屠夫。那书生模样的应声道：“小姐不要忧心，那林若愚初涉江湖，胸无城府，只知沿途问路，哪知自入彀中，好戏就要开始了。”驼背的老者嘴角边浮出一丝阴毒的笑意：“我们马上赶往青城，李云奇若识时务，还则罢了，若他执意和我们做对，只有让他陪吴道风去了。”四人冷笑着，望着若愚的身影隐没于夜幕之下。

若愚背包持剑直向西面那个岔路而去。此时夜幕轻垂，夕阳最后一道余晖也已经没入西山之内。若愚欲见李师伯之心急切，没有留意路边斜出的一块石碑上写着“毒蜥谷”三个大字。

若愚直行进了十余里，哪知前路越走越窄，最后竟变成深不见底的沟壑，两边尽是耸立的悬崖。若愚暗道：“难道是那个小姑娘指错路了？”随即，他自己又摇了摇头，那个小姑娘那样纯洁无邪，如何能故意诓骗与他？有道是大才还需小折磨呀。想到此，他定定心神，移步踏上沟壑旁的岩壁上，借着微弱的月光，继续向前方行进。

又行进了几里，前路渐行渐缓，两边峭壁犹在，不过脚下却是可以行走的平地了。若愚放下心来，但见那一轮皓月悬于苍穹，星垂四野，山泉潺潺。若愚不禁叹道：“好风景，只道华山是人间胜境，不想这青城山色也是别有风情。”想到此，他躬下身来，正想饮一口这洌洌清泉，脑海间突然浮来一丝异样的感觉。他骇然站起身来，屏神静气探查究竟是何种异样。这样一处好所在为何没有鸟叫虫鸣之声？这时他突然觉得耳鸣目眩，前胸越发的胀痛。他暗道不好，这是中毒之兆！现在他才看清在这山崖间，平地上，隐隐的罩着一层浅黄色的瘴气，原来自己是闯入了一个鸟兽绝迹的禁地！他从怀里取出一块汗巾，遮住口鼻在脑后打个活结儿，纵身跃上谷底的一块巨石。

他伏在巨石之上，正待环顾四周寻找出路，这时体内的瘴毒开始蔓延开来，如果任由瘴毒在体内扩散，那么自己注定就葬身此处了。他赶忙气沉丹田，汇集体内真气阻遏瘴毒扩散，稍后才觉得气血通畅了些。可在这瘴毒遍布之地，只凭借内力驱毒怎么是长久之法？还是速寻出路为上。他正欲跳下巨石顺来路返回，只听得林木之间似有一阵“吱吱”怪声传来，顷刻之间从里面窜出无数只狗般大小的蜥蜴来，背覆黑斑，胸如蛇腹，头大尾长，健步如飞。嘈杂的“吱吱”声席卷而来，直吓得若愚是汗毛直竖，魂游天外。

那成群的蜥蜴想是对生人气味敏感之极，争先恐后的一涌而来，若愚脚下的巨石俨然成了孤悬的海岛，岛下尽是黑压压的张着尖牙利口、吱吱怪叫的黑蜥。

终于有几只按捺不住人肉的诱惑，弹跳着冲上巨石，向若愚咬来。若愚随手几剑，便将这几只黑蜥刺死，哪知从黑蜥腹内流出竟是黄褐色的血液，喷溅在地上，一股灼人的腥臭之气扑面而来。巨石下无数的黑蜥闻到血腥之气，更觉得兴奋，于是前仆后继，象涨潮的海水一般涌上石面。

若愚情急之下，使出“飞云十三剑”，自从那夜见了沈雁听闻师父被害之后，那冲天的怒气仿佛瞬间冲破了他的练功瓶颈，令他在一夜之间功力大增，虽是难以驾驭，几有破体而出之痛，但每日里运行周天，吐故纳新，时常精进，如今的林若愚又岂是当年人人可欺的小师弟？只见他手中紫霞剑光芒大盛，剑芒绽处，莽莽滔滔，如奔流大河，早将自己四围护定。黑蜥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蜥脚、脏器、断尾等污物自空中如雨般落下，虽然这些污物没有溅落若愚身上，但裹带的臭气却深入到若愚的口鼻之中，直熏得他是眼冒金花，心乱如麻。不只如此，体内的瘴毒在此时也仿佛蠢蠢欲动起来，与外面的腥邪之气遥相呼应，若愚登时觉得自己五脏六腑如同被一个魔爪玩弄于股掌一般，真气大散，步法大乱，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