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布局
漫天雨丝落下，带着丝丝凉意，打在沐言的脸上，却一直凉到了他的心里。
丢人啊，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沐言的脸色很是难看，红一阵，白一阵，想想自己身为一代宗师，四族共主，今日竟是如此失察以至这般地步……当真是有愧于身上的这身族袍，愤然地要着牙，一双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夜浓似墨，凄雨撩人……
沐言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长袍在腹部处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口子。鲜血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汨汨”地流出，然后随着夜风肆意地飞洒，已然染红了整个上身。此刻他只觉得全身剧痛，头涨欲裂，眼冒金星，已然是撑不住了，但他仍强定心神，慢慢地站了起来。
持剑，肃立，闭目，深深呼吸！
当沐言的双眼再次睁开时，他的伤似乎一下子就痊愈了，出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的自傲与睿智，一双虎目泛着几缕精光，就这样瞪着黑衣人。
沐言受梦魂剑一击，如此重伤之下，他的气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像是浴血的凤凰一般，更上层楼。
那是熊熊不灭的战意在燃烧！
良久，沐言沉声道：“阁下如此修为，却故意藏拙，装作一个修为不甚高的狂徒；还祭炼如此阴煞之物。看准机会，一击重伤于我，怕是冲着老夫来的吧。”
黑衣人听后像是遇到了什么可笑之事一般，忍不住便笑出声来。过了半晌才停下，但仍是充满着笑意，不过却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道：“沐言啊沐言，枉你居族长数十载，也算是阅人无数，没想到啊，倒是我高估你了。难道三十年前的那场大战，你就一点也没学乖吗？我问你，你也自问这天下间有谁，想想，有谁可以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阴灵寄附在这梦魂剑上？”言罢，左手一招，梦魂剑飞回到了黑衣人的手中，而那阴灵本就受沐言一击，何其之重，此刻也终于油尽灯枯，化作一道青烟，徐徐飘散，消弥在了这人世凡尘。
“你是落叶！？”沐言满脸讶色，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显然是震惊之至。
“没错，便是老夫了。怎么，沐族长以为我宗的神剑是这么好收的嘛。”黑衣人冷笑道，同时将面巾摘去，一个貌似枯瘦的老者，不是落叶又是何人！顿了顿，又接着道：“沐族长，你我也并非生死大敌，我也敬重你。咱们作个交易，只要你将圣环交予我，我宗便就此作罢，如何？”
沐言“嘿嘿”苦笑两声，摇摇头，叹道：“想我沐言自视博学多智，竟不知你们出世又岂有不重新祭炼那等邪物的道理。不过要让我将这圣环交予你，却是妄想！我虽不是什么圣人，但祖师之言还是不敢忘的，今日我就是死也要拉上你……”话到最后，竟带了几分决绝与疯狂。
落叶声音渐冷，如断冰切雪，恶狠狠地吼道：“那你就去见你的祖师去吧。”
言未毕，落叶右臂一振，“阴魂旗”迎风变大，飘飘而展，霎时已有数丈见方。片刻间阴气又复大盛，更胜过往，幽冥厉鬼，张狂无比，皆悍不畏死地冲向沐言。看这威势，比起时又岂止强了十倍，直欲将沐言撕成碎片。
沐言对此却视若无睹，面色肃然，右手长剑随意挥出。“噗嗤”一声，吟龙剑倒插于地，耀眼的白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四周扩散开去。一时望风而靡，任鬼物再强，皆停在其三丈之外，滞在那里，不得寸进。但沐言的眼睛却从未关注过这里，一直微眯着，直盯着那隐约的黑暗之处。
那是落叶站着的地方。
纵是雨丝如刀，黑气弥漫，也不能阻之分毫。
黑气之外的落叶面带微笑，一点也不着急，对阴魂的弱势似乎早已了然于心，自然也没有任何沮丧之情。
稍时，落叶左手用力，紧紧相握，梦魂剑一阵轻颤，碧绿光霎时大盛。在这一刻已盖过了所有，仿若……天际的骄阳一般，灿烂而不可逼视。同时右手结印，梦魂剑裂空而过，“滋滋”破空之声不止，好像空气也要燃烧起来一般。脚步连踏，一连串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黑衣随风飘动，很是飘逸。不过看在眼里，沐言眉间凝色却是更重，显然是落叶正欲施展某种禁咒。
落叶不再迟疑，口中诵咒：
“虎之魂，剑之灵，终是百年梦；
天之涯，海之角，斩尽世间情。”
“斩炎剑”，沐言一声惊呼，心知此术之强横，不敢托大。心中也无暇惊叹于落叶的高超修为，右手一挥，吟龙剑应作而起，豁然刺天，七星印再次照亮了整个苍穹，只不过，这次是七道璀璨的星光，最后融为一道，灿烂在那剑尖绽放开来，而沐言的身子却晃了几晃，不知是受伤过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此刻，斩炎剑已然发动，一道模糊地，似是一只碧虎的身影从剑中慢慢地透发出来渐渐变大，凝实，尤其是一双锐利的前爪，在漆黑的夜中散发出淡淡的，诡异的碧芒。
“没想到，传说竟然是真的……”沐言低低地叹了一声。
剑诀引处，碧虎向着沐言或者说是那道星芒冲去，一往无前。
下一刻，两道光芒撞在了一起，爆发出了更加璀璨耀眼的光亮，无形气浪带起一阵劲风向四面冲去。刹那间，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向四周翻飞了出去，只在其中留下了一个偌大的土坑。
落叶全身大震，虽然是以无伤对对有伤，本身就占了不小的优势，但沐言以正道无上真法做垂死一击，又岂是寻常可比。即便是强如落叶也是不自主地退了十几步，双眼也为之一眯。只是在他睁开眼时，还能看到什么？重伤垂死的沐言，亦或是其他。
不过在他的嘴角却始终挂着一丝微笑，这是习惯吗？
光芒散尽，黑暗重新降临大地。夜雨之下，到处一片漆黑，隐约可见高空之上，一道白光正穿梭其间，快若闪电。蓦地，却有一道紫光像是等候已久一般，突然掠过，白紫错身而过，只是又改变了什么呢？
片刻后，空中传来一声愤怒而又不甘的声音：“紫刃之伤，沐言记下了。”那道紫光竟是传说中的九天神兵——紫刃。
片刻之后，紫芒从天而降，现出一个人来，轻轻一旋，便稳住了身子，竟是白日那名背剑少年。
“老师”，少年身子一躬，神态间满是敬服，随即将一环状物品递了过去。
“沐言啊沐言，你以为你在施展七星印的同时又施展了七星步，我没看出来吗？嘿嘿，只不过知道不可能留下你，不愿浪费气力而已。到头来，圣环不还是回到了我圣宗之手。哈哈……”落叶神态之间尽是得意之色，甚至眼睛也比平日要亮上几分，显然是高兴之极。
……
“叶辰啊，你跟着我也快有十年了吧。”落叶蓦地收起了面容，似乎想起了什么。
“嗯，到下个月十三就十年整啦。”
“这九年多以来，你的道行精进之快实出我的意料，而且你在处理各种宗内事务上也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就是那些高傲的长老对你也是赞许有加。若是稍加培养，将来必成大器。本是以我的意思，将来这宗主之位多半也是要传给你的。只是……”落叶话到此处，却顿了一会，又接着道：“只是小凡这些年来威势之心渐重，怕是放不下的，将来若是你上了位……便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一条活路吧。”
言罢，落叶再不多言，右手一挥，一道碧芒便载着他向西南疾飞而去。叶辰则是怔了半晌才驭起紫刃，向落叶直追而去。为人不知处，他用一种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道：“老师，你这是在向我暗示什么吗？您知道的，我是不会向您出手的。”
……
隐刃村，清水阁。
“师兄，你怎么样。”沐言被其他三人扶到主座之上，脸色苍白，全身衣衫尽皆被鲜血所染，腹部的伤口尤其惊心，样子颇为狼狈，甚至于给人一种感觉说，他怎么还能活着回来。看到此处，琴泰忍不住出口问道。
沐言深深呼吸，长叹了一口气，道：“还死不了。”接着又“嘿嘿”冷笑两声，道：“这次可真是丢了大人了，被人涮了一把，还把圣环给丢了。”
众人皆是脸色一沉。
魏云涛沉吟一声，道：“丢了夺回来便是了，只是这圣环在我隐刃村一事，只有我等四人与那燕京几个老不死的知晓，莫不是燕京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吧？我们已经有近百年没有出世了，而且村内多为四族子弟，消息应该不是从我们这儿泄出去的。”
“是啊，师兄。如果真是燕京内部出了问题，那可真是后果不堪设想啊。现在圣环已经丢了，这圣杖可是绝不容有失的啊！”琴泰看上去也是颇为着急，焦虑之色，溢于言表。
沐言沉吟片刻，道：“别考虑这么多啦，不管他燕京内部出没出问题，小心一点总是没有错的。这圣杖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可就是天下的罪人了。”
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一直未言的巨天远，问道：“莫非师兄的意思是……”
沐言：“出世！”接着又顿了一下，转向魏云涛，颇为意味深长地道：“魏师弟，风师侄好像六年前便在这七星诀上筑基成功了吧。你也算是后继又人了，好福气啊！”
魏云涛的脸上马上浮起了笑意，显然是极为高兴，道：“呵呵，师兄谬赞了。”
……
一日后，隐刃村弟子魏子风宣布要闭关悟道；
三日后，沐言再访云隐山，半日即回，随即召开族长大会，四人商谈许久；
同日，隐刃村弟子琴晔宣布要闭关悟道；
十日后，隐刃村高调出世，门下精英弟子巨臻然、沐辉率先走出古村，并相继走访燕京学院与佛道二宗。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