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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书三国》16. 孙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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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个当口,孙权他可不能出任何问题!

孙权的长子孙登今年才多大?貌似十岁刚出头,比阿斗还小。孙权的三弟孙翊早亡,小弟孙朗不招孙权待见,估计在江东也没有什么人脉。而孙策的儿子孙绍这么多年来肯定被孙权防着,估计摸不到兵政大权的边,而且他人也年轻,不可能搞的定那么多文臣武将世家大族,说白了也没有继承江东的能力。如今孙权若亡,江东顿失主心骨!然后就只能像当年刘表亡故、曹军来犯的荆州一样,转头就投降。现在曹操在合肥,离我们也只有骑军一天奔驰的距离;江东若是降了,我们将独自面对曹军的全力打击。这仗却要怎么打?但江东若是投降我们这边,曹操就更不会放过我们了!他怎么可能给我们喘息的机会,给我们整合江东的时间?肯定有心趁局势不稳的时候先打了再说。而我们眼下是弹尽粮绝,强弩之末,完全无力和曹操纠缠。于是孙权千万不能死啊!就算荆州翻脸,关羽战死,但我们仍然和江东留着一份唇亡齿寒的关连。

当初说东征利弊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不错,那时候我只顾着担心刘备会输,夷陵会重现,亦或是担心钱粮不济,却还根本没来得及考虑如果江东溃败却又要如何。只可惜荀谌当初不曾与我讨论他的战局规划,要不然我至少可以知道他想过这个问题没有,如今也不用空自担心。不过话又说回来,荀谌、庞统何等人也,他们两人不可能连这个都想不到?

我挣扎了半天是否应该写封信快马飞鸽一路送过去,最后也还是这么做了――虽然书信多半赶不及,虽然我也没什么好建议,虽然荀谌应该早就想到此事了。除此之外,我也只能祈祷,然后接着专心做我的本职工作。

只是这期间我犯了一个要命的错误:我将东吴战况告诉了阿斗。

再过几个月阿斗就要满十四岁了,早就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他是刘备的继承人,未来的领袖;军政大事他总要学,总要慢慢上手。于是平日里我偶尔也会给他说些政务军事,教他处事应变之道――我总不能放任他再次成为扶不起的阿斗。这一次江东大败、孙权生死不明的事,我本没有特意想过要告诉他,但他见我一直忧心忡忡的样子,不免多问了一句。我没想要瞒他,甚至没想起来要叮嘱他不可随意告诉别人这件事。我之前给他说了那么多军政事务,他也没给别人提过,显然心里有数。可是我忘了,阿斗是当真把孙权的妹妹当做母亲的,更别提他有多疼爱他的小礼弟弟。

我没想到阿斗会将事情转告给孙尚香,自然是更想不到这彪悍的孙家女儿会怎么做。于是当四月初八那日,当糜夫人将我请到将军府上,焦急万分地告诉我阿香带着两个孩子消失了的时候,我一时之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不见了?”我疑惑地看着糜夫人,“阿香她不是去牛?城,到?水畔祭祀父兄么?她以前每年都去的。如今是有变故?还是发生了什么事?”孙坚和孙策都是四月初去世的,所以阿香每年四月初都要祭祀父兄。今年好像还是孙坚逝世三十周年?阿香她自然是要纪念的。以前还在荆州的时候她会去长江边借水凭吊,如今离长江太远了,但她也要赶去六十多公里外的?水畔――因为至少?水连着长江。

“牛?城距成都近一百五十里,虽说不近,但往年阿香总是在第二天就定然归来,”糜夫人忧心忡忡地应道,“可是她初五便去了,至今未归。初六晚间我见她久不归来,放心不下,便请府中做采买的张伯领几十兵士往牛?寻去。昨夜张伯领人归来,说找遍了整座牛?城也寻不着阿香。但有人看见阿香的车驾出城往南去了。阿香究竟去了何处?阿斗和小礼那两个孩子如今也不知在何处,是否安好……”说到这里,糜夫人的眼眶里泪水都涌了上来。

那个时候我还没完全想明白孙尚香她到底要做什么,但我已是觉得背上全是冷汗。“为什么阿斗和小礼都跟去了?”我问,“以往阿香不都是就带上十来个孙家的旧人,独自一个人去的么?”

糜夫人几乎是呻吟了一声,“阿香道小礼也是大了;如今祭的既然是他的大父和舅舅,自当一同前往祭拜。当初阿香随口问了阿斗一句可愿同去,阿斗便应了。书凤应当知道阿斗和小礼两人一向亲密;我虽觉似乎不妥,却又觉不算大事,便随他们去了。可如今……”

“还有,你方才说牛?城中有人看见阿香的车驾出城往南了?”我又是追问了一句。

见糜夫人点头,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气,再急急地呼了出来。我的天!难道阿香她……想将那两个孩子一并带回江东?!是因为江东的岌岌可危?可是她怎么知道江东眼下的状况?连我都不知道孙权到底在合肥一战中损失如何。这些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两圈,我猛然醒悟:定然是阿斗告诉她孙权生死不明,所以她才来了这么一招,为了给孙权添点对付我们的筹码?!

想到这里,我不禁突然觉得很疲惫。阿香她嫁给刘备整整十二年,孩子都快十岁了;我本以为她早就死心塌地,可是没想到一旦江东和孙权真出了点事,她仍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帮助父兄和家族,连亲生儿子都可以作为筹码!

于是我也终于反应过来了。“我这就去找董先生和陈将军,派大军往南搜索,再封锁江上所有关卡,层层盘查,”我说,“夫人放心,肯定能拦下他们的。照理说,阿斗不会心甘情愿跟着东去,所以他们走不快,不可能追不上。”

我对糜夫人说得轻巧,但其实后面几天我们都快要疯了。当我好不容易把前因后果给董和与陈到两人解释清楚后,他们两个俱是目瞪口呆,好半天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后面的追捕工作虽然铺天盖地,却不免混乱。好在犍为郡有李严这个能办事的,收到我们的飞鸽传书后他在第二天,四月初九那一天,便在牛?到江州这六百里水路上设下了五道关卡,仔细盘查一切东去的船只。由牛?城经德阳、垫江往江州的陆路上他也层层设防。而陈到则是率三百精兵,由牛?开始,地毯式地往东、南两个放向搜索。

四月初十刚刚吃过午饭我便收到陈到的飞鸽传书:他们在汉安城中的驿馆找到了阿斗――可却只有阿斗一个人,孙尚香带着刘礼仍然一路东区,所以他们准备接着追。收到这封信我也没觉得松了一口气,仍是有些惊魂未定。阿香她究竟在干什么?!四月十一,李严的人终于在江州城中拦下了正准备从官道上混过关卡的阿香,最后是陈到亲自将她一路护送回成都。我直到在将军府里看见阿香本人,这才感觉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定了。

阿香她看上去糟糕透了,脸色苍白,神情疲惫,却仍是整个人都流露出一种愤恨和倔强。我看着她这副模样,感慨过后不免心有余悸。这女人,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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