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呀别呀，”武巩箭步登上栏杆，朝奔驰挥手机，“协议书就等您大笔一挥啦！”

张总通牒：“我的车半小时内顺利开进大院，咱们就签字。否则――”

“好好好。”武巩跳下栏杆，一指身边的老郑，“还愣着！煮熟的鸭子要是飞了，不饶你！”

老郑眼下只有四个警察可以调遣，另外四个在宋村，对付门外几十号人有困难。他急中生智命令警察蹲下，隔着栏杆给农民**制，着重强调，扰乱办公秩序要受处罚的。没用。农民是聋子宰猪，没听你哼哼的是啥。

小琴的脸贴着栏杆，妩媚地对二柱子笑：“柱子哥，轧钢厂恢复生产，让你上班。比种地强。”

“别日故我。这院里说的话，谁信呢？”二柱子目光猥琐，“嘿嘿，那天请哥喝酒哇？”

半个小时过去，门外还躺着人。武巩指示老郑：“开大门！把人架走，统统架走！赶快放张总进来！”

那想二柱子纪律严明，大门洞开却无一人往院里闯，就躺在门口不动。老郑命令警察两人一组往路边抬人。警察一头胳膊一头腿将二柱子抬到路边，他打滚起来又到门前躺下，其他人也如法炮制。折腾十几个回合，车道依然没有腾出来。

张总打武巩手机：“拜拜。你们慢慢闹吧。”开车扬长而去。

武巩没头没脑追上公路，奔驰车早就没影了。他垂头丧气回来对老郑吼：“废物点心！白瞎了这身警服。上手段啊，手铐子吃素的？为啥不拷上二柱子？”

老郑分辩：“乡长别逼我犯错误啊。随便拷二柱子，我要吃官司的。”

“关大门！”武巩凶巴巴盯着地上的二柱子，“今天跟他们耗了！”

二柱子他才不跟武巩耗呢，晌午饭前早早带人撤了。

武巩带人饥肠辘辘奔了食堂。昨晚剩的烙饼，简单烩烩，小鱼熬咸菜，烧一锅刷锅水。大家都生二柱子气，午饭吃的没滋没味。好端端的项目生给搅了，工资没指望，伙食改善也遥遥无期。烩饼在武巩嘴里味通嚼蜡，舌尖含着酸楚和愤懑。张总走得轻巧，武巩朝思暮想的一百万眨眼就飞了。轧钢厂复产无望，意味着工人还是端不上饭碗，乡干部弄个空欢喜，士气怎么提振？妈的，这口气一定要出！他扔下筷子，叫老郑开吉普车，说：“跟我去宋村，教训二柱子这小子。”

一只脚刚迈上车，刘书记给他来电话：“喂，汇钱了吗？”弄得焦头烂额的武巩哭笑不得，只能搪塞，我正想办法。刘书记嘱咐，“最迟别过明天。急等着打点呢。”

武巩牙齿咬得嘎嘎响。干嘛呀，乡里工作置之脑后，就知道要钱打点，打点个屁。要你这书记何用？纯粹聋子耳朵。这话只能在肠子里逛荡，说不出口。发昏当不了死，书记的事情还得办。他示意小琴过来，轻声嘀咕：“通知财务，给刘书记卡里打两万块钱。”

小琴愣了：“乡长糊涂了？我前天跟你汇报过，帐上是赤字。”

武巩连连拍脑壳，确实忙晕了头，帐上?子没有。他给财政所长打手机。所长问，什么支出项目？当然不能说刘书记用，而且是他妈什么打点。他说，你别管，乡里急用。所长坚持原则，我不能违反财经纪律，乡长您别处借借得了。找谁借呢？全乡穷得叮当响，就三个村的砖厂有点活钱。为给干部开工资，已经从砖厂借了二十万，榨不出油水了。瞧见车上的老郑，他搓手指：“借两万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