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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上朝1891》第二章 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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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几张桌子的人都点头附和,能让这么多的举人老爷们同时闹场子,这个被后指点的人,来头果然不小啊!

贾华停下手中筷子,听着这些举人士子引论,同时也不停的朝奕忻望,注意他的脸色变化。就看见他随意坐在那里,端起眼前那杯热茶,轻轻啜了一口,独自闭目养神起来。那些原打算看热闹的旗人堂客大爷们,眼巴巴的瞪着这位旗人亲王,全等着他的反应。当中一个胖子,坐在那里,他那身子几乎占了大半个桌子。连旁边那张桌子,都被他曾去不少空间。

奕忻的车夫和几个穿着华丽的男子都坐在他四周,整整齐齐的占了三张大桌子。而刚才那清瘦的掌柜正带着两个伙计站在他下手,躬着腰随时听吩咐。恭王爷迷瞪了一会,又对着自己手头的寒玉扳指看了起来。全然不理会周围看热闹的满人闲汉。

目光一转,看到那个胖子,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胖子似乎注意到了恭王爷在看他,只是低着头一味吃东西,虽然这时已经是深秋季节,但他还是不住的一把把擦着脸上淌下的汗水。

就听见另外一个高个举人笑道:“你看看,这什么英吉利、法兰西、德意志、意大利,还有美利坚、日斯巴尼亚(西班牙的另外一种翻译),哪来的这么多国家,分明是他别有用心,自己杜撰出来,蒙混朝廷的。再说,还有那李二鬼子,不能侍人,却偏要去侍鬼。花了咱百多万两银子,尽是买些无用的破铜烂铁回来。还是中枢诸公看的长远,早革了他的职,不然,咱大清的钱不都成他李家的烧埋银子了。”

先前那举人又大声接道:“王年兄,这说说的在理。我看这朝廷本就不该应允他李合肥开办水师!这银子还不都是仍到海里去了!兵者!凶器也!他说是御侮,我看怕是先要被侮也!他李合肥要操办水师,这个事儿那个心里不是明镜,来来去去还不是为了钱。那次不是用水师的名义,想多报效些,好经营他的淮军。这才真是狼子野心,当世之活曹操也……”

这人义愤填膺,似乎要将满腔悲愤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和李鸿章这个大奸贼,更是誓不共用同一片天。只是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阵狂笑,才见离他不远的地方,那桌子上坐着一老一少,笑的正是那少年,此刻他几乎要笑的岔了气,一手指着他,几乎语不成句:“兄台高论,咱们大清以后应该把旗饷、丁饷、练饷、还有勇饷都停了。要是再闹个长毛啊,来个西洋鬼子的,我看就有劳这位老兄出马为好,依着兄台这无兵便不凶的观点,那是一定能马到功成的了。设八旗,开绿营,办练军,立勇营的都是活曹操,那本朝的太祖、太宗、圣祖还有文宗皇帝们不知道改算什么了?”

他这一开口,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哇的一声,人群顿时砸开了锅。连刚才那位义愤填膺的仁兄,都张大了嘴巴,颤抖的手指指着他:“你、你、李鸿章算什么东西?怎么能和太祖、太宗们比呢!”

“那你又算什么东西?怎么能和李中堂比呢?”少年得理不饶人。

这下不光是那些举人,连恭亲王奕忻也睁开眼,在那里看着这少年。清末政坛上有这么一群人物,他们合称为清流。最强盛时候,几乎掌握了整个朝廷的舆论向导,在他们手里栽过跟斗的,可真有一些大名鼎鼎的人物。前者有广州禁烟的林则徐,被披枷带锁充军边疆。后来的曾国藩,郁郁而终。还有现在的李鸿章,被这群书生也是弄得灰头灰脸,若不是背后有醇亲王撑腰,朝廷权贵又真的离不开他。说不得也早被赶回合肥老家养老去了!

要说清流亦不是没有受过打击,当年马江开衅,清流代表的翰林四谏中的张佩纶、陈宝琛及清流的中流砥柱吴大潋等,为了打击李鸿章的淮军,自请到福建及南北洋军务会办,结果可想而知,这些平日大言炎炎、纸上谈兵的书生,总领师干,马江一战,福州水师全军覆没。接着朝廷追论保荐丧师辱国的唐炯、徐延旭的责任,张陈二人,都获严谴。清流才一时钳口结舌,噤若寒蝉,而吃过清流苦头的人,无不拍手称快,因而有副刻薄的对子,上联叫做:“三洋会办,且先看侯官革职,丰润充军。”说的就是陈宝琛革职,张佩纶充军,这里用“且先看”三个字,意思中还要等着看吴大潋的“好看”。

下联更是拿清流中最得意的张之洞作个陪衬。张之洞由内阁学士外放山西巡抚,他在给朝廷的谢折中有一句“敢忘八表经营”,久成话柄,这里少不得再挖苦一番:“八表经营,也不过山西禁烟,广东开赌。”禁烟自是好事,他在广东的“闱姓”复开,那是为了筹饷,换了别人也是万不得已之举,而出以“也不过”三字,刻薄之意,何其明显。

不过半年工夫,清流砥柱翰林四谏一半被革了职。剩下的邓承修,也被打发到总理衙门,让他再也无法抨击洋务。清流经此打击,自然不如以前嚣张了。不过,一半也是因为没有题目的缘故。这北洋水师一事,醇亲王在时,还能笼络的住,这醇亲王才刚一走,这群人便跳出来,交相起哄,怕跟着就要停办海军的折子一个接一个上了!

这天不知道要如何变呢!奕忻没想到这个当口,居然跳出一个不怕死的,敢和这群清流士子硬碰上。老王爷眯着两只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厉害的少年,就等他如何收拾接下来的局面!

这些清流士子背后那个人物,奕忻自然知道是谁。他不仅权柄在握,而且深得到当今帝后的宠幸。这么一个人物在背后运动,加数百翰林,上千举士子这是何等的存在!想想都让人背后发凉。

大家都被少年那句话,抢得发愣,清流物议,讲究的是君子之争,哪像少年那样,简直就是泼妇骂街了。其中一位十五六岁举人,起身朝那少年一揖,一口用浓重的福建口音笑着道:“在下福建林旭,斗胆问一句,不知这位兄台和李傅相有何关系?”

那少年自然就是贾华了,也跟着起身一礼:“和李中堂嘛!不同乡、不同姓、也从未谋过面,他亦从未知天下有小子这么个人物!林兄,你说我们这算什么关系啊?”

林旭听到这里,眼中精光一闪,微笑道:“这么说便是没有关系了。只是听老兄刚才所言,似乎对李傅相多有维护之意,莫非先生是想在仕途上有个有力的人出面,好找个劳绩或者军功的理由,一下子便可以奏请开缺。不用尊例循资爬升了?”

贾华对这个林旭还顿时有肃然起敬的感觉,这家伙,不过十五六岁,思维倒是敏捷的很。先给自己贴个亲党的标签,一看不对路,紧跟着便打出来个朋党的标签。这就是政治,可以理解啊!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但是自己最冤枉的是,做了一回李党人物,而人家李鸿章却压根都不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存在。平白树立了一群敌人,却是不得半分好处,这可不是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自己孤身一人穿越一趟,已经很不容易了,不就是想做点事情嘛!怎么就像偷了全天下男人的老婆一样,这些举子门怎么看,都和自己那是苦大仇深的。看看人家穿越那个不是翻云覆雨,怎么轮到自己想要找个借力的地方,都这么难呢?不跟着老李混,难道自己还能跟你们这群问题青年厮混不成?他心里也明白这些举子们是怎么样打算的。但恭亲王这颗大树,他今天是一定要借的。只有先得了这个助力,将来才能得到最大的收获。只是可惜了,这么一来,自己算是和那位三代帝师彻底撕破了脸,没了退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再也没有换转的可能。

贾华微微示意,他身边坐着那老者忽然起身,向正自一脸得意的林旭大声说道:“林大人这话说得欠妥,我家少爷七岁丧母,十二岁丧父,自幼便是孤苦无依,全凭自己成长成人。少爷允文允武,更是游学德意志的柏林士官学院和英吉利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齐名的咔纽威士海军学院。只是老爷在世时,多次嘱托奴才,带少爷回国。一来希望少爷能认祖归宗,二来能谋个朝廷差事,好光耀门楣。少爷这才辞了英吉利海军聘书,立志要在大清出仕,这一是了了二老之愿,结人子之孝。二是不枉平生所学。我们少爷凭的是都是真才实学,不像一些人只会夸夸其谈,出仕开缺还要着落到别人身上。”

这些都是贾华早想好的说辞,至于柏林士官学院和咔纽威士海军学院的毕业证书,他也早托关系办好。他这个管家说话的时候,贾华所有的目光都转到奕忻身上。见这位王爷,听到自己居然是留学国外回来,不由得生出一脸好奇。自己这一切准备,都是为要引起这位宗室重臣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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