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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为卿》第二章 前生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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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衍历十九年初,昊帝病笃。同年,图元、百兕、黔州等十五州郡先后失陷于金曌国祭司宁歌尘之手。

雪国境内一时舆论惶然。次年二月,天朝祭司端木凌继三次削权之后,再次被赋予最高军队统帅权。

庶于一夜之间,端木凌将十万白骑士屯兵滂沱古城野,开始漫漫征途中,第四次北征金曌。

——《雪国祭司纪》

那个朝代的人都知道,雪国祭司跟金曌祭司水火不容,由来已久。

雪国边疆重镇一向防守无力,屡屡被邻国金曌侵吞,衍历十二年是令所有雪国人脸上无光的一年。

在那一年里,刚出道的金曌祭司宁歌尘将兵入侵雪国,在短短七个月内,一直打到雪国王城脚下,金色的铠甲如潮水般覆满雪山。

就在雪国昊帝以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时,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国家也有一个能跟宁歌尘相抗衡之人,那个人就是端木凌。

端木凌身为仙乐门人,又生于祭司世家,有一个曾经战功赫赫、威震天下的祖父撑腰,在当时已经小有名气。

为了请此人出山,昊帝可谓煞费苦心:不止当着天下国士之面,在黄金台上御封其为凌烟阁阁主——那虽然只是一个虚名,却是所有国士梦寐以求的最高荣誉。二赐其镇邪惩恶的承戮剑,统领能征善战的十万白骑士……最后,决意将端木凌跟自己的王朝生死绑在一起,于是下旨将凰胤长公主下嫁此人。

——后来因为突生变故,凰胤长公主到底是没有嫁给这个人。

但是端木凌显然也没有让昊帝失望。衍历十三年六月,端木凌成功收复了全部失地,顺便占领了金曌国一两座城池,凯旋而归。

昊帝大喜过望,亲临冰玄门前相迎,犒赏三军。

从此以后,昊帝辗转反侧地想着端木凌,唯恐这个外姓人重权在握心生反叛,乃致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九月,昊帝找了诸般借口将端木凌诱骗宫中,成功实施了第一次软禁。

衍历十五年,金曌歇停了两年之后,再次如洪水猛兽般长驱直入。

雪国朝野震惊,昊帝无奈,开释祭司,重新封禅。

如此反反复复,直到衍历十九年,这已经是第四次对端木凌赋予重任。

——令昊帝始料未及的是,这次他放出去的兵权,是再也收不回来了。

将古城卫屏退出太子祠之后,又婉言抚慰了一番流民的情绪,湘纪抬头看着牌匾上“太子坟”那三个字,失神良久。

她知道这个祠堂是为谁而建立的,恍惚间倥偬的光阴好像突然倒流了,回到七年前随大军出征的那个清晨。

那个时候,羽青洛,端木凌,花易冷,魏烟雨,蒋琳琅,诸葛次……他们都在。

她在不知不觉间推开了祠堂紧闭的大门,走进去的时候,身后“呼啦”一声,那扇门竟然自动阖得死死的。

“啊——”惊呼未落,湘纪一脚踏空,人便随着虚空坠了下去。

在这危难关头,好在她反应极快,猛地拔剑插进两边的墙壁,总算阻住了下坠的趋势。湘纪低头一看,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这是一个高达数十丈的洞坑,陷阱底部安插着无数钢刀,如青笋般笔直地向上,人若真的掉下去,除了变成蜂窝不作他想——更加令人惊骇的是,底下已经穿了十几个黑色的蜂窝,都是些一流的黑衣死士,死相可怖。

“那女的还不赖嘛,我还以为这回她是死定了的,正遗憾红颜薄命呢。”太子祠内,忽然响起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虽然是很闲地说着话,感觉上却很有杀气。

另一个颇为冷清悦耳的声音笑道:“自己都成了被晾在绳上的蚂蚱,你还有心情去管别人的闲事。等一下咱们俩的血都流干了,要死不活的样子,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冲进来趁人之危呢。”

湘纪用剑鞘在壁上奋力一抵,人陡然凌空飞起,笔直地落到了洞坑边缘。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幅诡异的景象——太子祠内没有窗,一格阳光透过屋顶上的亮瓦,如同高悬利剑,冰冷如雪地洒落下来。

在祠堂正殿的神龛前面,两个白衣人正保持着危险对峙的姿势:左边的那个戴着一副黑色面具,出鞘利剑笔直地贯穿了右边那人的肺腑;

而右边那人除却没有戴面具之外,身姿动作就仿佛跟对方是镜像对立,他手中的一柄蓝剑同样刺穿了左边之人的胸膛;

——显然,在一场险象环生的打斗中,那两人的最后一招,用的都是不惜两败俱伤的招式!

这两人的衣饰质地极好,看来就仿佛有水质的光芒在上面流动,只是雪白的底子上浸透了鲜血,显得诡异莫名。

也不知道他们俩保持着这个姿势有多久了,鲜血已经顺着衣衫开始慢慢地滴到地上,蜿蜒流到彼此的脚下。

那两个人却还是无动于衷地立着,丝毫没有相互收手的意思,似乎打算用这样的途径耗尽对方的鲜血,比拼着谁先一步倒下。

他们彼此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的脸,仿佛已经变成了两具毫无痛感的雕像。

就在这时,右边那具没有戴面具的雕塑,继续用他懒洋洋的腔调,好死不活地道:“我对这个女人很感兴趣。方才见那个兵匪要砍死她的时候,是什么原因使得阁下竟然不顾自身生死,敢在我烟水寒的剑下分心相助于她?——若非如此,哪怕这一次在下早有打算,一切似乎都计划得天衣无缝,只怕还是奈何不了阁下吧?”

戴面具的那个白衣人并没有立即答话,沉吟片刻,方漫不经心地道:“老实说,我不认识那个女的,只是突然有心情帮一下忙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家主子想要我的命已经想了很久了,杠上是迟早的事。难得他竟然肯派你出来,即便是暗下毒手,也不算辱没了我。”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冷意,只是由于伤势的加重,显得有些微弱起来。

这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之际,丝毫不忌湘纪在一边死死盯着那个戴面具之人,一眼不眨地看了约摸有一刻钟之久。

烟水寒先意识到了这一点,一边细细揣摩着对方的心思,一边笑着用玩世不恭的语气道:“我估计那女的看上你了。不过她看你的眼神好恐怖,一点都不像看情郎的样子……”他笑起来的时候一点都不像一个绝世杀手,很温暖明亮的样子,既没有杀气也没有戾气。

然而,稍微有点武学底子的人便会知道,烟水寒根本不可能看到湘纪的表情的。因为对方披着灰色的斗篷,紫色斗笠下乌云般的绸幕低垂,将脸容遮得严严实实。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烟水寒在湘纪盯着别人发怔之际,对她暗中施用了读心术。

“她看你的样子……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似乎既爱又恨。”烟水寒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打着呵欠道:“难不成是因为你曾经杀了她心上人?——那可就麻烦大了,她现在要杀你的话,简直易如反掌。”

那个戴面具的白衣人听后,苍白凉薄的唇角紧紧地抿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冷冰冰的愤怒表情。

“青洛。”

听到女子口中吐出这个名字的瞬间,面对死亡尚且面不改色的那两个人,不知为何,神色竟然不约而同地一凝。

“青洛师兄。”他们惊讶地发现,那女子当着他们的面,毫无戒心地缓缓除下了自己的斗笠披风。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端清丽的女子。只是不知为何,她的眉心留有一道浅浅的钗痕,宛如一记雪白冷清的花钿。似乎在过去的时间印迹里,有什么创伤渐渐地沉淀下来,凝结成一个无法磨灭的苍白烙印。她里面穿一身雪国王城女子才会有的装束,月色般素净的衣襟上用白线绣着大团紧簇的兰花,清雅至极。

“你真的还活着么……我已经等了你七年啊。”湘纪敛眉垂睫,墨发宛如夜雾般垂落下来,微微遮住了雪白忧伤的容颜,看不清是什么样的表情。可是看得出,她全身都在轻轻颤抖,却又似乎被努力地抑制住了。

“这七年来你去了哪里,过得一定很不好吧?”她走到戴面具的那个白衣人身侧,忽然伸手去触摸他的脸。

对方大惊失色,想要躲过却僵硬得动不了,一脸别扭地侧过头去。

暂居局外人的烟水寒,显然也没料到那个女子有这一手,目光在湘纪跟他的劲敌身上高深莫测地流转,一副我就知道她看上你了的表情。

那冰冷的面具宛如锋利的刀片,硌得湘纪柔嫩的指腹生疼生疼。“是不是在阴冷天的时候,时常会感到头疼?”

“下雨的夜里便无论如何睡不着么?”

“还记得卅古塔里我们一起栽的那株薜荔吗?应该会长得很好吧……在那样清静的环境里,无忧无虑地生长,该是多么惬意的事啊。”

“但那时候……我真的是太孤独了,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可是……可是如果有青洛你陪着我的话,即便是再黑暗的时光,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即便再孤独、再痛苦一百倍,我想都是值得一生铭记的。”

“要花多久的时间去遗忘呢?”

那样稀松平常的话语,在旁观者听来,却宛如浸透了痛入骨髓的毒素,一点一滴直逼心扉,令人呼吸陡然不快。

白衣人忽然煞风景地打断她道:“对不起,小姐你认错人了。在下是金曌人。”声音冷落生疏,不带一丝感情,就这样硬生生地打破了别人美好的梦境。

湘纪闻言一愣,神情悲悯如梦,语气一沉:“为什么你总是不让我省心呢?是又得罪了谁么?他们怎么那样对你?”

在对方未及回神之际,她已然闪电般握住了对穿的两柄剑,在另两人震惊的目光中,只听铮然一声,双剑竟然齐刷刷地寸寸断裂了!

但是奇怪的是,留在两人身体里的剑身部分,竟纹丝未动——显然是顾忌到两人的伤势,她暗施了巧力。

“青洛师兄……”湘纪上前一步,在那个人陡然失去力量制衡向后倒下的瞬间,张开双臂接住了他。

她微笑地抱着那个人略显僵硬的躯体,想到什么,泪水慢慢地流过脸颊。

但是,却真的仍然是一个淡淡微笑的表情,似乎感到欢喜而满足。只是忽然间,就再也无法开口说出任何一句话来。

“呵……姑娘好生厉害啊。”烟水寒同样被震得仓皇后退一步,伸手抓住壁龛方滞住身形。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破茧成蝶的全过程一样,神色玩味地上下打量着湘纪,笑了起来——当这个女子不再是那副柔弱入骨的样子时,他竟然发现,原来她有着动人心魄的美丽。

“用的是仙乐门下的灭剑法。仙乐门的老祖宗说了,凡我门人,不得擅用灭剑法……”就在这时,她眼中的“青洛”,有些失神地垂下眼来,宛如沉湎往事,语气带着深深的忧伤,“依在下看来,姑娘这手,只怕少说也得疼上一两百天吧?——多谢姑娘相救,他日必报大恩。”说到后来那句,语气却是恢复了一贯的凛冽,仿佛只是在做着一个生硬的交易。

湘纪愣了那么一两秒,再抬首看向对方之际,表情变得震惊而狂喜。果然……果然是他呢!否则……如何能对她仙乐门的秘技,如此知根知底?

“这位姑娘,你有福了,天下间还没有人能让他做出那样的承诺——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放过这个大好时机啊。他欠你一份恩情,我会为你作证的。”烟水寒对那两人是否有一段轰轰烈烈的过去丝毫不感兴趣,只是在末了听得自己的劲敌那样冷淡的承诺声,反而令他有种心神俱凛的感觉,一怔之后,哑然失笑,“当然,在下烟水寒,同样欠你一份。这便由他作证了,他不会忘的。他日有可供驱遣之时,尽管到金曌国蓝一楼来找我,在下随时恭候大驾。”

——该怎么说,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他烟水寒,同样从未做出过这样的承诺。

“对了,下次你不要忘了把寒烟剑双手奉上,看她能不能给你一手折断。”白衣人靠着墙冷若冰霜地凝视着湘纪,尽管他摆的那个姿势性感迷人,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就算你舍得她的手再痛上一两百天,我恐怕也不太忍心。”烟水寒干笑两声,阴测测道,“更何况,寒烟剑乃我蓝一楼镇楼之宝,稍有不慎丢失片刻,楼里供着的那些泥菩萨便要纷纷跳出来大嚷大叫,届时我这头痛得实在没法说……真若毁了,那些老家伙今后还有我的好日子过么?——此事还须容我考虑啊。”他回头望了望亮瓦处的天色已经渐趋昏暗,点点头道:“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那个白衣人说的,还是对湘纪说的。

白衣人冷淡地笑道:“就我个人而言,不是很期待再见到你。”

烟水寒哈哈一笑,随手一扬,空气中忽然“噼啪”一响,一把锃亮的飞镖“嗖嗖”地飞了出去,猝不及防地打向湘纪后背!他这一手又快又狠,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你又来阴的?!”好在白衣人反应惊人,几乎是在同时迅如鬼魅地出手,将暗器一个不落地接住。然后,此人僵立着,斜飞入鬓的眉挑了起来,睨视着对方,语气带了三分恼恨:“回宫之后,我再叫你主子收拾你!”

“我不过想试试你在不在乎她。”烟水寒大笑未止,人已经消失不见。

“喂……抱够了吗?”白衣人一如既往煞风景的声音,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眼神飘忽地看向别处。

方才看到湘纪被暗算时,他情急之下才将对方一把拉进怀里护着,不料那姑娘竟然抱着他不肯松手了,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可不可以把面具取下来?”湘纪抬头,一脸诚挚地看着他道,“我想看看你。”

白衣人沉默了片刻,然后慢慢地将她从怀里推了出去。

“既然这样……”湘纪脸色恍若白得透明,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睛。然后将一个青色的小药瓶塞到他手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太子祠堂。

——她到底是骄傲的。假如这个时候湘纪肯回头留恋的话,便会看到那个人已经自行摘下了面具,一脸沉静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只是不知道她见到这副面容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绪,会觉得熟悉还是陌生,是与记忆里的那个影像巧妙地重合,还是残忍地割裂开来?

这一瞬,白衣人的心里,忽然产生了那么一两丝的好奇。可是他轮廓分明的面容上,却仿佛还是戴着一个冰冷绝美的面具,依旧看不出一丝多余的喜怒神色。这么多年过去了,行走在刀尖浪口如他,早已习惯将自己深深隐藏。

“祭司大人……”湘纪走后,神龛后忽然自行辟出一条密道,一个穿着宫装的独臂少女走到白衣人面前,神色恭敬地朝着他深深一躬道,“鸾奉皇后娘娘旨意前来:王城局势瞬息万变,还望大人火速回宫,娘娘于今晚有要事相商。”

“她能有什么事?”宁歌尘面对金曌皇后的邀请,神色不耐地皱了皱眉,用不屑一顾的语气,冷冷地讥诮道,“她平日里除了争风吃醋,滥施刑罚,别的什么也不会。你回去告诉她,本大人今天遭暗算了,没心情陪她风花雪月。”

那个叫鸾的独臂少女无语地呆立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宁歌尘懒得再理她,靠着神龛坐下来,默默阖眼,脸色苍白。

然后,他手法熟稔地为自己拔剑止血,并且动用念力缓缓催合着胸前的伤口。那一剑对穿的创伤看似极其狰狞,宁歌尘的白衣几乎变成了血衣,好在他功力深厚,而且天赋秉异,那个伤口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着。

他在心中不住冷笑,却又带了些许无奈。多年未见,烟水寒那家伙真是越来越没个人样了。此番算走运的了,好在伤得不是奇经八脉,只是血脉被切破了,流了太多血,看起来恐怖一些。

百无聊赖之中,宁歌尘抬头看到神龛之上,矗立着一个用大理石打磨而成的雪白石像,精致得纤毫毕现,身形亦与真人无异。那个人一袭雪色劲装,背负轩辕长剑,宛如天神降世,黑曜石镶嵌的眼睛犹如望不见底的深潭,在人们看着他的时候,仿佛能将人溺毙其中。

雪国前太子么?宁歌尘微微失神,一种怪异的感觉悄然划过心尖。大约过了一刻,等到伤口差不多修复完整的时候,他干脆直接跃到了神龛之上,与那个石像近在咫尺地面对面看着,越看眼底的迷惘之色便越是浓厚。

为什么,他今天遇见的那个女子会把他当成这个人呢?而且还是那么笃定地、不容质疑地——哦,对了,她叫他青洛。

——看到她当时那样认真的表情,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真的认识那个叫青洛的人。甚至,可能荒诞到牵扯上了什么前世不了因。

是……青洛么?宁歌尘轻轻地握紧了手中那个温凉的药瓶,这个名字,还真是琉璃般易碎呢。

慢慢地,他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幽冷笑容。

在独臂少女看来,宁歌尘站在雕塑旁边的这个笑容是极其诡异的——他跟那个石像在相貌上的确有所差异:宁歌尘的长相太过于冷峻,棱角利落得如同刀砍斧劈,身上透着这个时代有权有势的男人兼具的倨傲跟霸气,而且眼神有点千年冰山的样子;

石像上的那个人看起来虽然同样冷俊,却生得过于秀美。

然而,二者身上那种如同独处雪巅的孤绝气质,却是如此疯狂地相似。

尤其是当宁歌尘笑的时候,眸底带着一丝冰冷邪气,但真的很迷人,仿佛全世界的美丽景色都落到了他眼睛里。

她在那一刹那,产生了这本就是一个人的错觉。

“外边发生了什么事?”鸾正失神间,耳旁冷不防传来宁歌尘的冷喝。

她猛地回过神来,抬头看到亮瓦处红如烙铁,大惊失色道:“糟了大人!一定是烟水寒行刺不成,离开的时候将您的行踪泄露给了雪国人,现在那些人带兵杀过来了!”仿佛为了佐证她说的话是正确的,太子祠内浓烟滚滚,宛如数不清的毒蛇从门缝里钻了进来,熏呛得人直咳嗽。

外界忽然传来了一大片混乱骇人的马蹄声,紧接着是人们此起彼伏的惨痛哀嚎之声。

“不会。”宁歌尘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否定道,“他是金曌人,这一点他致死都不会忘记。”静心倾听了一番外界的响动,他的表情慢慢地凝结了,“来的有三路人马,其中有两路是正规军,行军布阵整齐划一——除却这两路,第三路是滂沱古城的那群乌合之众,想不清他们的王任命这样吃干饭的军队是用来干什么的,简直不堪一击……”

鸾见宁歌尘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唯恐他不能活着出去,自己到金曌皇后那里交不了差,顿时有些气急败坏,指着太子祠的密道入口处道:“大人!此处直接通往金曌王宫,为保万无一失,还请您即刻随奴婢回宫复命!”

“不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宁歌尘的这句话尚未落地,人已经从烟火撩人的太子祠内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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