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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世纪末的朝日光鲜之国》VOL.01 CHAPTER.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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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训练-

训练很快就展开了。第一课就是站军姿。最简单最基本,却也是最难的,立正。

在猛烈的日头下,陈天禾手下的全体新兵摆出立正的姿势,开始接受第一个考验。

如果是一般的训练的话,那麽也许就到此为止,先让新兵站上几小时,接下来是各种军姿,队形变换,跑步与体能训练等,不需多作其他解释。但是对於眼前的500人,喔,应该说501人,张笑也加了进去。对於这501人,陈天禾并不打算只把他们训练成士兵。这批人全都黄管家特别挑过的,都有相当学识,也有足够的觉悟与意志,是当兵的好苗子,陈天禾打算把他们训练成士官乃至於士官长。为此他除了告诉这些新兵该怎麽作外,还必须进一步告诉他们为甚麽要这麽作。虽然在这时候教学会分散他们的心思,影响站军姿最重要的目标,对於意志的磨练。但这还是必要的,至少在陈天禾的练兵法中来说是如此。

「你们要记住,所有军人的基础就是步兵,或者严格的说,步枪兵。」陈天禾开始解释了:「不管你以後被分到哪个兵科,譬如炮兵或是骑兵,或者其他什麽单位。在这之前你必须完成最基础的训练,成为一个合格的步枪兵。分兵科以後的训练那是以後的事了,是额外加上去的。也就是说,凡军队中人,即使只是一个文书,或者是搬炮弹的,只要拿起步枪,就应该也必须要能够进行作战。当然,军人里面最大部份的人就是步枪兵了。而陆军任何任务都离不开步兵。因此,步兵就是战场之王。」

「你们可能会想,要打仗,要当兵,只要能拿得起枪,能把枪对着敌人扣板机就行了。」

「但是这是错的。只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是山贼,土匪,武装暴民。无论如何不会是士兵。」

「士兵的第一个要求,是纪律。必须要无条件服从长官命令。其次是意志和毅力,必须要有能兼持下去的精神。为甚麽呢?因为士兵这种职业,从根本上是完全违反人性的。在眼前刀光闪烁,子弹横飞的情况下,但凡有点理智的正常人,就不会冲上去冒险。可是作为士兵,长官命令你前进,你就必须前进。哪怕前面是刀山剑海也是如此。」

陈天禾一边说明,一边缓步绕着部队踱步,检查着个人的军姿,偶尔用教鞭修正一下一些人的姿势。

「为甚麽要这样?因为没有士兵冲锋前进,战斗就不会获得胜利。而所谓的中华的复兴与崛起,所谓的引领国家民族从幽暗走向光明等等,甚至所谓保的保护父母妻儿等等,都会成为空言。」

「因此,最基础的新兵训练,就是要让新兵害怕长官甚於害怕敌人。这样他们才会服从命令向前冲。这样的士兵就是合格的士兵。如果你能训练出这样的士兵,那你就是一个合格的士官或军官了。」

「如果只是一般士兵,那麽这样就可以了了。目前世上各国大部分的士兵都是如此。」

「但是,我要不是一般士兵。我要的是精锐战士!」

「要训练精锐战士,光这样是不够的。」

「即使一名士兵害怕长官甚於害怕敌人,一旦敌人过於强大,那麽他一样会崩溃。因为说到底,他虽然害怕长官甚於害怕敌人,但是在内心深处,他还是会害怕敌人,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真正的精锐战士,除了严格训练外,更重要的是具备了完全的精神意志的武装与磨练。经过这样的调整,他对敌人,甚至对生死本身的恐惧已经消失。严格来说,他已经可以在他选择的时候,通常是进入战斗的前一霎那,将恐惧从心中完全排除出去,专注於战斗,并因此而获胜与生存下来。」

「这样的战士,才是真正的战场之王。他们纵横战场,所向无敌。他们会胜利,也许会阵亡,但却决不可能被击败。这样的战士已经达到至人的地步。」

「所谓横的怕愣的,楞的怕不要命的。那些暴民,山贼,北洋兵等,就是横的人,正规步兵就是愣的人,而精锐战士,就是不要命的人。」

「因此,一般士兵训练,着重在纪律、体能、战技与毅力的磨练。但是精锐战士训练,却是在完成一般士兵训练的基础上,加入信念与意志的磨练。信念与意志才是关键。有了这两者,精锐战士就是在平时也会自行将其他训练贯彻到底,无须他人督促。因此战力也就能够自然维持。」

「而如果能再更进一步,如果一个战士能将精神随时随地保持在这种无忧无惧,忘生忘死的状态,那就达到真人的等级。在军人的位阶里就被称为战神。」

「因此,信念与意志,才是精锐战士的唯一根本。」

「这就是士兵的战场哲学。」

陈天禾没有说出来的是,从这个理论外推,就是未来自律机器人必然取代人类士兵的结论了。当然这种情况在未来百年内出现的机会不大。可惜啊,他心想,如果我穿到2216,也许就有机会见识机器人大军了。

「士兵的根本核心价值就是意志,所谓练兵所要磨练的就是这一点。有了钢铁般的意志,那麽体能与战技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任何身体健康的人,只要投入时间与金钱,必然可以练出足够的体能战技。但是坚强的意志相对而言就不是那麽简单的了,特别是要达到真人的地步,极为困难,也许一生都不会有所成就。然而,将意志磨练到至人的地步,却是做的到的。当然这也得看训练的方法和条件而定。而你们现在站的军姿,就是磨练意志最简单最初步的方法之一。」

「其他还有一些关键性的方法,以後我会一一教授给你们。你们要好好记住,因为这将成为你们一生中最大的财产。」

「成为精锐战士。作为士兵,就要以这个为目标。这并非只是为了将军的胜利,而是能达到精锐战士的等级,你在战场上生存下来的机会就能提高很多。就凭这一点,你们也要尽力朝这个目标努力。好了,大家稍息,自己到旁边的水壶去喝水。半小时後在这里集合。」

一阵纷扰过後,几个新兵推推嚷嚷地走了过来。其中带头那人有点吞吐地问道:「团长,我们想请问,你是哪种战士?」

陈天禾望着这个青年小兵笑道:「我吗?我算是精锐战士位阶。」

「那麽我们也能达到这个地步吗?团长?」

「自然可以。我以前就是干这个吃饭的。只要照我的规划来进行训练,三个月你们就可以成一般步兵,六个月就可以成为精锐战士。当然,其中有几个坎要过,不过有我在,不是什麽大问题。来,大家集合,我们继续进行下一阶段的训练。」

※※※

在陈天禾的带领下,士官团开始跑步锻链臂力、腰力、腿力、耐力与肺活量,他们作伏地挺身锻链臂力与上身,他们作仰卧起坐锻链腰力。他们在中午的太阳下站军姿,并在下午学习构工挖掘散兵坑、战壕与建立掩体,锻链全身谐调能力。他们学习使用折叠工兵铲、十字镐与匕首进行近身战斗,这是在取得枪械之前他们所能掌握的唯一战斗方法。但是这种战斗简单有效,特别是以数人为小组的近身格斗,更是凶狠无比。

陈天禾手把手地教他们。任何动作上的失误或迟缓,都会遭到他无情也是唯一的惩罚――数目不等的军棍。身为团长,陈天禾从来不骂他们,只用军棍让他们的身体记住错误。他告诉他们,任何侮辱性的言词或是辱骂,决不会,也决不准在士官团出现。因为这不但不能让你们改进错误,反而会伤害你们的战力。你们要记住,信念与意志才是精锐士兵的根本。而辱骂则会破坏它。唯有直接施以**的军棍,才能在增强你们的记忆,使你们在不犯错的同时,加强而非削减你们的意志。古人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却没有说侮辱谩骂可以教出孝子,就是这个道理。

陈天禾告诉他们,他们将来都会有训练士兵的机会。要他们记住,当你对士兵骂出无能笨蛋这句话时,就说明你不是适任的长官。没有练不好的无能士兵,只有练不好兵的无能长官。

陈天禾也告诉他们,有极少数的兵怎样也训练不好。那不是他笨,也不是你们不行,而是他们不适合当兵。而这些特殊人物是可以用一些方法测试筛检出来的。这个时候,你们也不必责骂侮辱他们,只需要把他请出军队。军队不需要这样的人,至少我的军队不需要。

士官团吃的极好。餐餐有大米、红烧肉、蔬菜、盐、豆油、甚至还有白糖一小撮。陈天禾告诉他们,让他们餐餐吃大米吃肉,不是给予他们的奖励或者福利,也和奢侈毫无关系。而是因为这是所有训练与作战的基础。士兵口粮是士气与战力的根本,口粮不足,士气与战力必然无法提?。这不只是在战斗的时候,平时更是如此。从来没有平时吃不好的士兵,能在吃一两顿好料以後就战力大幅增强的。陈天禾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手臂,告诉他们,他们身上这些肌肉,就是在平时靠所吃的口粮慢慢长出来并且维持住的。平时吃不好的兵,就是战前放开吃,也不可能在一两天内长出足够的肌肉,养出足够的力气,更不可能在一两天内补回需要长期累积的训练。

他告诉他们,大米和豆油可以提供他们活动的能源,蔬菜和盐则是调节身体所需,白糖可以提供额外的热量,而肉类则是他们长肉的根本。平时吃不好,不要说作战,连训练也办不到。他告诉他们,只吃不练,那麽他们就会长成他们见过的满脑肥肠的地主老财,这些人看似福态,其实内里虚弱,百病丛生,身体随时可能崩溃。只练不吃,那麽吃不好的兵精神身体只会越练越差,直到把身上的肉练完了,人就垮了。唯有多吃多练,他们的身体才会越长越健壮,精神才会越来越旺盛,意志才能越来越坚强。因此一个好的长官在任何时候都会保障士兵拥有足够的口粮。陈天禾又意味深长地告诉他们,一个好的士兵同样在任何时候都会确保自己能吃到足够的口粮。

陈天禾也特别警告他们,一个吃不好,或者不照他给的菜单吃,营养不均衡的士兵,不但有之前所说的那些缺点,更有可能会出现夜盲症。陈天禾告诉他们,大部分贫农传统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原因就是晚上他们即使下田也看不见,看不清。而这就是因为他们吃不够,吃不好。而士兵也是如此。陈天禾也他告诉他们,他们以前在各种演义说书上听到的军队夜袭,多数都是从未当过兵的文人假想出来的,九成九是实际上并不存在的,例外屈指可数。因为这些手不能提的文人只会在大宅子里享福,吃得好穿的暖,出门也是乘车坐轿,从来没有考虑过,一个士兵,吃着被他们克扣剩下的粮食,是决不可能具备他们想像中的战力的。中国古代军队,甚至是现在的北洋军,晚上都没有多少战力,只能趴窝。因为长官克扣粮饷,因为他们的饮食不够均衡。

士官团的士兵从前根据自己与长辈流传下来的经验认为,晚上看不清看不见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像他们根据经验认为人不可能飞的起来一样。但是这个想法被陈天禾推翻了。他告诉他们,这不是必然的,而是因为物质环境,也就是他们的食谱产生的结果。陈天禾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按照他提供的菜单每天吃饭并进行训练,晚上即使没有白天看的清楚,但行军夜战还是没有问题的。并且等他们结业,他们仅在体质上便至少可以以一敌三。如果是在夜间,他向他们保证,他们光用手上的工兵铲和匕首,便足以横扫一个三千人的北洋协!

而到了晚上,陈天禾带着他们进行了几次夜行军训练,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说法。自然,他们不是天天都会进行夜行军的。大部分的夜晚,陈天禾带着他们念书,为他们解说着各种层出不穷的奇怪问题。他向他们介绍世界大事,包含国内情势与国际情势,并对国内势力作了一些简单的分析,藉此培养建立他们的民族意识。不需要太多的说明,准士官们也能了解中国正处於危急存亡的关头。

最後,晚上下课,众人回营地睡觉前,他和他们一起祈祷:「引领国家民族从幽暗走向光明,正是吾人的心愿。」

※※※

南通的训练只进行一个月就停止了。只一个月的训练,还都是新兵的士官团的差距就与另一团,也就是留守的商团拉了开来。南通商团是建立来保护张謇与陈天禾的产业,人数是一千人,按照一般行情给予待遇和训练,指挥官与训育教官则是张謇请自讲武堂来的一个毕业生,一名前新军管带。商团和士官团的训练则是分开同时进行,两团并不接触。但是同时看过两个团的人,例如张謇与黄管家,只要一眼就可以看出其中的差距。

士官团停止训练的原因是接下来的训练不适合在这里进行了。因此陈天禾决定南下,直接把部队拉到浙江去。当然,这本身就是一次长途行军训练。四月二十日,陈天禾和他的士官团离开南通,步行南下。他们身上并未携带武器,却人人身背背包一个,折叠工兵铲一具,手持十字镐一把,腰插匕首一把,头顶钢盔一顶(外裹兽皮伪装成皮帽),携带三天乾粮,挂着沪杭甬铁路修造临时增派的铁路工人团名义开始南下。

在此之前,士官团的家人――如果还有的话――都搬到南通来了,或者在搬来的路上。他们中间的成年者将在工厂中获得一份工作,子弟将进入学校念书。至於房屋田地则是没有的,只是住在临时分配的宿舍。但是他们获得的薪水只要累积几个月,就足以自行置办这些――如果他们战死的话,抚恤金也足够家人使用。

临走前陈天禾做了一件事。他让张謇找来照相师与几十部照相机,给每名新兵拍了照,又让他们按下指印,写下姓名籍贯生日,家庭住址,个人简历,甚至留下每个人的梦想与感言等等,并将之编辑装订成册。他告诉这些新兵,此去之後众人之中可能就会有人回不来了。但他保证绝不会有人被遗忘。

「此去我们将创造历史。」陈天禾说;「汝等皆为主角,必将纵横大陆,所向无敌。无论如何,我决不会让你们被後人忘记,我保证。」

看着士官团大队拔营快速远去。张謇回头对黄管家感慨地道:「老黄,就连慰庭当年也没有做到这个地步。这些兵虽然只操练一个月,但比起我所见过的北洋军已经远远过之。不知数月後,这些人又会成为何等的精兵劲旅?」

「是啊,老爷。」黄管家应和道:「可这兵是用钱砸出来的。他们的薪饷和伙食都是北洋的两倍,这麽多银子砸下去,要没有强兵出来就没天理了。」

「你不懂,你不懂的。」当过袁世凯老师的张謇自然知道这中间的关窍,他道:「不过若要说钱,我这好侄子偏巧就是钱多,就是会赚钱。」

※※※

民国五年四月十二日,浙江宣布独立,脱离袁世凯的北洋政府。杭州军队全体亦宣告独立。

而陈天禾的士官团快速行军中,一路上的伙食完全由携带的大洋就地采办解决。

五月,士官团抵达白溪,即杭州象山湾附近,海宁县城以西的一个山地河谷,於此驻扎了下来,立即开始构工训练并建筑基地。当地附近的几个村子对大批陌生人到来觉得十分警觉,但是在陈天禾微笑着拿出大笔白花花的大洋向他们采办粮食後,这种警觉立即消失,变得十分热情。几天後,取得从象山湾上岸偷运过来的军械,开始进行枪械拆装保养训练,以及随後的射击训练。

五月八日,浙江吕公望继任都督,通电反袁。浙江加入护国运动,按照两广护**政府组织大纲,成立浙江护**政府,原浙军3个师改为浙江护**。十日,吕电国务总理段祺瑞,促袁世凯早日退位,俾使国家统一。十五日,北洋军务院任命吕公望为浙江抚军,吕与欲求此位的浙江全省警务处长夏超的矛盾尖锐起来,吕假意向北洋政府辞职,不料段祺瑞不加挽留,反而立即批准,任杨善德为浙江都督。杨善德是北洋军四师师长,兼淞沪护军使,握有重军,又兼浙江都督,遂计画将北洋军队一部调入浙江境内,俾直接控制浙省。十八日黄梅督都陈其美於沪被刺身亡。

六月,士官团初战,扫灭附近几处土匪山头,又因应附近几个村落的村长请求,一顿乱枪打跑了来加收税赋的县吏。需要一提的是,战後陈天禾亲自动手,将打死的五具土匪?体彻底开膛破腹进行大体解剖,指着一块块的内脏与重要器官组织,给士官团上了几堂人体生理学课程,告诉他们,人类哪里是要害,攻击哪里可以一击致命,攻击哪里可以造成暗伤,让人生不如死等等。最後他甚至意犹未尽地告诉他的士官团,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这?体哪里可以吃,哪里有毒要避免,哪些地方千万不能吃,即使煮熟了也很危险等等。俨然一副人魔的架式,让士官团敬畏不已。然後,他要求他的手下每人至少要亲手解剖一具?体。当然眼前没这麽多材料,但是土匪官军多,以後多的是机会。

六日,袁世凯病死。八日,黎元洪就总统职。张謇遣人捎来密信,告知原子笔第一批五万支抵美。由於扔下二十万美元大打广告,又把其中二万支依计画免费赠给美国政府、教师、各大律师事务所、各大报新闻记者试用,一时风靡全美,颇受好评。余三万支於一周内销售一空,黑市价炒到20美元一只,美国代理公司天行者公司(SkywalkerCo.不用说自然是陈天禾取的名字)来电说市场比预估的大的多,要求加速订货。又笔厂新机械已到,安装调整完毕,开始量产,初步估计月产能将达30万只,以满足美国乃至於欧洲市场的需求。

陈天禾後来看过当时的笔厂美国代理公司打出的广告照片。据说这个造型是张孝若想出来的。那是一张巨幅照片,上有左右两人。左边是一个典型的美国牛仔,头戴宽边帽,腰上斜跨弹带,手上持着一把左轮手枪。右边则是穿西装打领带的典型美国经理人,手持雄狮牌原子笔。两人微笑相对着打招呼。後来这张照片成为美国广告史上的经典里程碑。

七月,士官团新训结束,阶级升为二等兵,开始进行强化士官训练。又士官团依训练考核成绩以及不具名投票选出各级干部,挂暂任士官衔,开始建立班排连级组织。并开始在当地招募新一批的士兵。增购的军械也抵达,除步枪、枪弹外,还增加了三十挺马克沁机枪,最後是二十门笔厂兵工师傅照他给的图制作出来的60迫炮及400发炮弹。此外张謇还送来一百万大洋,这是作为军费的上月笔厂利润。同时跟来的还有五名兵工师傅和三十名学徒,他们将建立简易的军械修造所。

七月中,陈天禾在一下午的长考後,拿着从杭州、宁波买来的瓶瓶罐罐和相应装备,钻进自己房里去作实验了,终於赶在八月中做出了成果。八月,张笑带着陈天禾的亲笔信离开营地,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南通。

八月初的时候,因为广告奏效的缘故,新兵招募完毕。这广告说起来也没什麽,不过给士官团发薪并轮流放几天假,让他们带着薪水到附近村镇晃悠消费,顺便宣传一下他们的口粮、薪水待遇与福利,并暗示本团即将徵募新兵。结果一个月内,就有上万人从四面八方赶到白溪军营,哭着喊着要加入士官团,其中甚至有来自浙西浙南的人,这可是几百里的距离啊。在一一甄别後,士官团收下了六千名新兵,将之编成了一个二旅师,并开始严格操练。而从士兵甄别、编组到操练,陈天禾只提了大纲建议,其余放手由他的士官团自行摸索进行,他自己只在一旁督导提点。而这些才刚完成新训不久的老士官,立刻就开使用不久前陈天禾操练他们的法子来操练这些新兵,许多还变本加厉。幸好陈天禾发现的早,一一加以制止,才没有闹出伤亡来。在陈天禾严厉警告之後,训练方才开始稳步进行。自此开始士官团老兵开始过着白天练兵,晚上上课的日子。

八月中,浙军与浙警先後以小规模兵力试探攻击营地,同样被士官团一顿乱枪打跑。受士官团精确火力狙击,浙军与浙警伤亡一批人之後无功而返,退走之後就不敢再来了。

八月二十八日,蔡锷偕同蒋百里抵达沪,准备休息数日後赴日治病,同日下榻上海哈同花园。这个消息立刻就被通知给张謇。八月二十九日,张謇乘车抵沪,至哈同花园,与蔡锷、蒋百里一番长谈,告知浙江某人发明之特效药可治其病。八月三十,张謇带同私人医生护士,连同蔡锷、蒋百里乘上张謇雇用的轮船南下。九月一日,轮船抵达海宁。九月二日,众人乘车抵达白溪营地。

小小的车队被哨兵拦了下来,张謇说明身份後便被放行。众人甫一进入营地,就为营地中训练的新兵吃了一惊。张謇是第一次来白溪营地,看到已有那麽多士兵开始接受训练,他抚着须,微微地点着头。

蔡锷与蒋百里则异常惊讶,他们没想到浙江的这个角落又出现了如此一大群士兵。眼前这一批士兵虽然动作尚显稚嫩,但从他们的精气神来看,已不亚於北洋主力的老北洋部队。然而更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後头。

「新兵注意,成阅兵队形,集合。」

「一声口令下来,原本分散四处各自操练科目的新兵顿时跑动起来,不到十五分钟,六千人的队伍就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列队完毕。」

「所有士官团老兵,出列。」

五分钟内,五百人的营方阵列队完毕,动作迅速,队形整齐,过程安静。

「士官团注意,以对空鸣枪欢迎百战前辈。持枪,预备,放。持枪,枪放下。」

连续的口令发出,五百人跟着口令流畅地举枪向天放了一枪,然後迅速收枪放下,其动作有如一人。

「稍息。」

轰的一声,全团稍息。操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呼呼的风声再耳边吹响。就这500人的一团兵,声势就比得上他们身後的全部六千名新兵了。

蔡锷与蒋百里不能置信的望着这个被称为士官团的团队。两人各自以不同的角度评估着这只部队的战力。

这样的纪律,这样的战术动作,远在老北洋之上,连禁卫军也远远不及。如果是我带领这一支部队,光用这五百人就可以顶北洋一个旅,不,也许是一个师。蔡锷如此心想,不由得露出艳羡之色。

蒋百里则更仔细地审视评估着这两群新老士兵的一切。脸色红润精神饱满,代表这只部队平时的口粮充足。身材健硕结实,肤色黝黑,代表他们平时勤於训练,运动量大。服装整齐清洁,风纪扣都有扣好,代表他们卫生习惯良好,加上纹风不动的队形,平视前方的整齐目光,说明他们纪律严格。老兵的射击动作整齐一致,枪只上下动作流畅完美,说明他们熟悉步枪操作与射击。

这两群士兵最大的差别在於,数量较多的新兵虽然目光整齐平视,但人人脸上隐隐露出着骄傲之色,显然以其自己与部队为荣,这说明他们士气极高。但这老兵……这老兵……这真是……。蒋百里实在不知该怎麽形容了。这些人目光锐利,毫无表情,乍看下来给人沈静的感觉,但在蒋百里的眼中,他觉得这些人实际上极端危险。

那些新兵的骄傲让他们十分醒目,这样的精兵不管在战场上还是在阅兵台上,其激情都是闪闪发耀的黄金,熊熊燃烧的烈炎,其猛烈彷佛可以烧尽一切。但是这些老兵却完全不一样。他们神色冷漠,毫无激情,只是在他们视线偶尔投在你身上时,让你感到他们冷彻的意志。那是一种冰寒彻骨的感觉。他们给人的感觉如同巨大的磐石,巨大,坚硬,但毫不引人注意。又或者是海上的冰山。是的,是冰山,九分沉在水底,一分露於水上,不受注目,但若船只撞上去,结局只有毁灭。这些人冰冷无情,心中只有命令,信念从不打折,意志决不动摇。

这些是兵人!蒋百里脑海里浮现这个词。这些人为战争而生,以战争为乐。纪律深入他们的骨髓,战争就是他们的一切!人命在他们的眼中轻贱无比,战斗是他们生命的目的,也是人生的唯一!

蒋百里毫不怀疑一件事:若是有平民挡在他们面前妨碍他们战斗,长官又没有下令禁止,他们将会毫不留情的用手上的步枪与刺刀直接扫平这些障碍。对他们而言唯一真实的就只有长官的命令、战斗与胜利,别无其他。世界上怎麽会有这样的军队?

这时,陈天禾笑容满面地开始自我介绍了:「蔡先生,蒋先生你们好。我是陈天禾,是这南通士官团教官团长。也是眼前这批士兵的领袖。嗯,我该怎麽称呼这些兵呢?对了,反正护**已经完了,我们这就顶上去,就叫护**好了。他们就是护国新军第一师。我很荣幸的向你们介绍,你们看到的这些士兵,这边多的一群是新兵,目前已接受新训一个月,还要两个月才能结训成为正规军。另外这边的是士官团,虽然多数人都暂挂军官阶,但他们本质上还是士官。这些人已受完三个月完整新训流程,现正受士官训二个月了。因为中间受到一些干扰,因此他们的士官训还要再两个月才能完成。」

两人浑身一震,蔡锷勉强地咽了下口水,问道:「陈团长,你是说,这些兵是你训练出来的?才训练五个月?没有打过一仗,就能练出这样的兵?」

「并不是,」陈天禾笑容不变地道「严格来说,我只训练了这批500人的士官团。他们踢过附近几座土匪窝,因此也也不是没打过仗。剩下那六千个兵是由这士官团的家伙训练的。不管是这些士官或是士兵,都还在训练中,还不成熟,尚未成器,让诸位前辈见笑了。但我可以保证,当训练完成後,他们就是世界上最强的步兵。不过这不是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问题。蔡先生今天到这里来,是要来接受我的治疗的。这件事比较紧急,我们优先处理。两位这边请。」说着他回头喝道:「士官团,入列。新兵训练继续进行。」

「杀!」

部队迅速解散,很快新兵便由归位士官带开了。而陈天禾则带着众人走进他的官舍里。请众人坐下後,他便开始说明着他制定好的对於蔡锷的疗程。

「蔡先生,你的病历我从张老那里知道了,今年二月你在一家法国医院诊治。医生作了X光胸透後,判定你这是严重的血型播散型肺结核,现在扩散到食道,因此并发出喉结核了。这种结核病在现在是无药可治的。不管你到日本还是到法国治疗都一样,并且你也没剩下多少时日了,恐怕剩不到两个月。但你非常幸运,前不久我研究出一种新药,恰巧可以治你的病。」

「我先说明一下,我这种药很特殊,可以杀灭一切细菌,」陈天禾说到这里,眼角瞥见张謇带来的医生开始不安地扭动起身子来,似乎是想说什麽话。不过陈天禾没理他:「但是你的病已听拖的很晚,非常严重了。虽然如此,我这药治?你的病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就我估计至少在八成以上。但是依照疗程,这种包含肺结核与喉结核的并发结核病的治疗相当耗时,可能需要持续九至十二个月,同时治?後需要休养至少一年以让身体恢复。你愿意遵守这个治病方案吗?」

蔡锷还没回答,特地感到四川,千里迢迢一路陪着老同学寻医而来的蒋百里就抢着回答道:「愿意,愿意,只要能治好松坡的病,我们当然愿意。」彷佛他才是患者一样。陈天禾笑了笑,望向蔡锷,见他点了点头。於是续道:「很好,我再说明一下,我有药,也知道疗程步骤,但是我的职业并不是医生。因此具体的医疗与照顾工作,我将交给张老带来的这位医生先生。您贵姓大名?张佳城张医生?好,我记住了。蔡先生,在治疗期间,你必须服从这位张医生的一切指示。这点没问题?」

蔡锷又点了点头。陈天禾笑道:「很好,那麽现在我们来讨论医疗费用的问题。监於这是最新发明的药品,价格非常昂贵,为此你必须支付一些代价。不用担心,我保证你绝对负担得起。至於这价格呢,我来说明一下。不久以後我打算办厂开始量产这些药品,然後将之销售到欧美去赚取外汇。」说到这里,他又瞥见这次换成张謇开始不安分起来了。他笑着摇摇头,继续道:「这药可以杀灭一切细菌,因此对於伤口的感染有极大的治?率。两位先生都是军人,应当知道战场上,伤口细菌感染造成的伤兵死亡率有多大,几乎达到八成以上。然而,我这药可以让死亡率降低至半成以下……」

这青霉素乃是陈天禾给自己留的後手,现在虽然少少的制造了一点并把他说了出来,但不到他把地盘扩张到江苏南通,他是不会真正把药厂建起来的。虽然他对张謇还算有些信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张謇一旦出了什麽问题,导致笔厂损失,那麽靠着青霉素厂,他还可以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时不只是两位军人,甚至连那医生都瞪大了眼睛。当然他们的理由各不相同。只听陈天禾续道:「两位先生从军已久,当然知道大幅降低伤兵死亡率会有什麽意义。这代表伤?归队的老兵数量大幅增加,军队战力与士气将成倍上升。至於张医生,你也该知道目前的手术的术後感染死亡率有多高。而我这种药可以将感染率降到极低,大幅提?术後存活率。」

「当然,这药可不便宜。目前我初步估计的定价是,一剂大约200美元。」看到几欲昏倒的众人,陈天禾笑道:「当然量产之後,我想应该可以把价格压在每剂50~100美元左右,甚至有可能更低。」

「而以蔡先生您的疗程,治疗期间每天约需使用一剂,如果以最低的50美元计价,这样大约需要14,000~18,000美元,约合28,000~36,000银元。如何?不贵?」

看到脸色黑掉的蔡锷一幅打死他也拿不出这麽多钱的脸色,陈天禾笑道:「不过我也不要求蔡先生付钱。我要求的只有两点,其一,您在治疗期间,必须住在这里,或其他我指定的地方。我这麽要求的原因是,这药的性能、效用等是高度的商业机密,它实在太值钱了。」看到众人点头承认,他续道:「因此我必须保证这药不会被流出去,消息不会被其他人得知。这不只是因为钱,还和我个人生命安全有关。」

鬼扯。众人均想,你身为团长师长,有这麽一大批虎狼之士在手,不出去威胁别人的生命安全人家就要谢天谢地了。还有谁能威胁你的生命安全?

陈天禾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神色,微笑着继续解释:「因此蔡先生,蒋先生,还有张医生与几位护士,就必须暂时留下来,或者跟着我迁移。这个期间直到蔡先生的病治?为止。只有张老因为是我的合夥人,和我有共同利益的关系,所以可以除外。当然,你们不会被关在房里,但是活动范围只限制在营区。如果要外出的话,需要有我军士兵跟随保护。」

「我说张医生还有这几位护士小姐,你们也不用摆出那种脸色?这麽大的人了,哭鼻子很难看的。你们是医生和白衣天使,当然有义务治疗病人直到病人痊?。这样好了,这段期间内我用五倍薪水支付给你们,你们也可以写信和家人联络。当然,出去的信件内容需要先经过我的检查。如果你们的家人愿意暂时迁移过来,我也欢迎,并且提供宿舍。另外,张医生你拥有撰写世界上第一分使用这种新药与新疗程的相关论文报告,并将之发表在国内外期刊的权力,但是发表时间必须由我决定。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我还可以让你共同列名为这新药的发明人之一,并负责药品後续的改善。须知这可是能留名青史的好事啊。」

看到张医生与护士的脸色好了一点之後,陈天禾又道:「这第二点呢,蔡先生和蒋先生在治疗与後续疗养的时候,也不能太闲了。为了替你们打发无聊的时间,我想请两位先生出任临时教官,为我的士官团授课。当然,蔡先生的授课时间、时数,以及内容等,需要先报张医生核可,以免影响到你的治疗。但是蒋先生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当然,这期间我会付给你们薪水,你们也可以把家人接过来。另外,如果两位能请到张孝淮张先生来此出任教官,甚至出任指挥官,我也极为欢迎。但这全凭自愿,我不勉强。」

蒋百里考虑了一会儿,觉得反正只是教书二年,这是他的专长,在哪里不都是教书?此外他也想就近观察一下眼前这只军队的组织运作及其训练过程,研究一下这种非人的士兵是如何训练出来的。於是就打算答应了。但他还没开口,蔡锷就抢先一步回答:「若我们不答应这些条件,你待如何?」

陈天禾笑容不变,充分发挥他笑面阎王的本色,轻松道:「若两位先生不答应,那也无妨。基於对蔡先生功绩的敬佩与人格的尊敬,我依然会提供药物与疗程,请张医生为蔡先生进行治疗与後续的疗养。但是在这段期间内,你们同样不能外出。直到蔡先生你治疗完毕,且我的药品工厂也建立完毕,并在外国申请专利,可以开始量产销售以後,才会放你们离开。我想,这无非是让两位未来两年的生活略为枯燥了一点而已。毕竟我也必须保护我的财产,这点还请您多多体谅。」

「简而言之,我们既然来到这里,听到了并且知道了有这种药,就表示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了?我想真正的原因应该是我们看到了你的军队?」

「正是如此。蔡先生不愧是士官三杰之一,举一反三,果然反应迅速。」

沉默了好半晌,蒋百里一时以为这蔡松坡恐怕是湖南骡子脾气发作,要一口拒绝了。於是缓颊道:「松坡,我觉得这……」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蔡锷伸手打断了。只听蔡锷道:「好,我接受了。两年就两年。反正我还年轻的很,坐两年牢也不算什麽。」

「蔡先生果然睿智。」

「我还有一个问题,陈团长。我想你应该不是政府编制内的部队?你在这浙江拉起这样一只部队,意欲何为?怎麽这浙江督军就全无动静,放你在这儿大施拳脚?」

「关於这个问题,请容我稍後再回覆。蔡先生的病已经拖延甚久,甚是凶险。我必须尽快和张医生商量好关於治疗得问题。几位先生一路来此也辛苦了,就请几位先休息一下,等晚上的接风宴我们再聊。你们可於士官宿舍暂时住下,蒋蔡两位先生拥有在不干扰训练的前提下,於营区内任意视察询问的权利,但不能出营区。若有问题请向小兵士官发问,他们会尽力为你们解答。」说完陈天禾招来卫兵,吩咐几句,让他带着众人到分配给他们的宿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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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元首语录

「精锐战士的根本素质既不是体能,也不是战技,而是坚定的意志与彻底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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