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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色无疆》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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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卿点头:“当然。”

再回头,裴然却不见了踪影。

玉卿心中失落却也不好表现出来,被环儿强拉着打扮了一番,临出门又替玉卿拿了件白狐裘,环儿自己捎了件灰狐大氅。玉卿在大漠中待过,知道昼夜温度的差异极大,中午酷热,日暮转凉,夜晚极冷。

此时是大颐景帝元庆十三年十月,恰是北方高原冷风南袭的时节,半空不时有烈风狂绞而过,携着砂土呼啸着滚起千百条黄龙,翻舞在大漠戈壁上,吹得胡杨树一阵阵的簌簌作响。

迦兰城内,却恍如与世隔绝的繁华之境、水泽之乡,它大漠中的一个奇迹。

许多在大漠中迷路的人都看到过迦兰,当他们试图向着那五彩斑斓的神秘之城走去——但迦兰城就好像是一个幻象,任凭如何日夜兼程,它始终在前方,让你看得见却永远不能到达。

《桑田拾遗》曾这样描述:“迦兰之内,有湖名瑶,引自天池,终年不竭……莫不水雾氲蔚,润如水乡。”

玉卿颇为赞同《桑田拾遗》的描述,白天迦兰城内的气候与江南极其相似,到了夜晚就变成北国之冬。她不禁啧啧称奇,在大漠中,一墙之隔却气候迥异,这何等神奇!环儿说这是因为迦兰城有天神庇护,赐下三个永不枯竭的泉眼。

玉卿笑而不语,世上本无神迹,而她只是不愿打破这小丫头的期望。

出了神机阁,玉卿才看清楚它的外观:神机阁位于青塔的第一层。青塔高百丈,因通身以天青色石块砌成而得名,据环儿所说,此塔为玄冥教总坛所在,为一百多年之前所建。

日暮将至,冷风习习,玉卿裹紧白狐裘,只觉夕阳余晖洒在青塔上别有一番风情,可惜她对玄冥教无甚兴趣,也不再多问。

街上行人如织,玉卿携着环儿走在人潮中,见行人中有不少来自波斯、天竺、月氏,兰等不同的国度的行人。

玉卿从前在帝都也见过异邦人,但他们通常住在驿馆,很少像现在这样成群结队的上街,穿着色彩鲜艳的异国服饰。他们大多肤白如玉,头发金黄,高鼻窄颌,有着湛蓝或碧绿色的美丽眼睛。

一个乌发碧眼白皮肤的瘦高男人友好地对玉卿笑了笑,他轮廓分明的面容在灯火下显得美轮美奂,她莞尔,随即大方地对他微笑,以尽礼仪。

环儿大惊:“姑娘,你、你怎么能对他笑,他可是西域人。”

“西域人又怎样?”玉卿不以为意,没等环儿开口,转眼又被街角一个捏糖人儿的摊贩吸引,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色彩斑斓、神色各异的小糖人儿,嘴角微扬。

环儿要给她买下,她却摇头:“买下来反而成了累赘。”

环儿不解:“姑娘不是喜欢吗?”

玉卿笑:“喜欢,却没到‘非要不可’的程度。”

环儿脸上愈发茫然:“那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还不够喜欢。”温润醇美的声音,清幽的桂花香味,素白衣衫胜雪,只是多了一件白狐裘,毛色、款式同玉卿穿的那件一般无二。

玉卿看着眼前人,笑颜莞尔:“何时来的?”

裴然看着她,笑道:“早就来了。走,祭祀要开始了。”

玉卿含笑点头,环视四周,果然见迦兰城里所有人都朝城中的白色高塔汇聚而去。

一个剑眉秀目的少年逆着人潮,举步维艰的走过来:“环儿,走,我带你瞧祭祀去。”他见了环儿就拉住了她的手,耳根通红。

环儿喜道:“傅狄,你怎么来了?绯先生呢?”

“就是我家先生让我来的。”少年嘿嘿笑了,神采奕奕,下一瞬视线却落到玉卿脸上,原本笑意盈盈的脸猝然拉下,冷冷道:“缠着裴先生的女人就是你?我家先生说你是妖孽!”

玉卿懒得与他计较,莞尔轻笑,点头道:“有劳替我谢谢你家先生。”

她这般淡然,倒把傅狄噎得不知下一句该说些什么好。

环儿这厢不依了,猛地抽回手,怒道:“傅狄,不许你侮辱叶姑娘,她是裴先生的客人。”

傅狄看看裴先生,又看看玉卿,只觉眼前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十分……融洽,似乎并不像绯墨说的那样。

裴然轻咳一声,笑道:“别听绯墨的,他诳你呢。”

傅狄不想再惹环儿生气,忙笑嘻嘻地向玉卿道了歉,重又拉着环儿的手:“你还跟不跟我去了?”

环儿红了脸,询问似的看看玉卿,见她点头,欢欣雀跃的随傅狄融入人群中。傅狄攥紧环儿的手,偷瞟一眼玉卿,心里暗暗犯嘀咕:确实像个“妖孽”。

夕阳西沉,白塔前灯火辉煌,亮如白昼。人潮络绎不绝地涌向城中心,玉卿被撞了好几次,裴然护她不及,俯身对她耳语:“我们换一处地方观看,可好?”

他温热清雅的气息扑到她面颊,她心头微动,粲然笑道:“好。”

裴然环住她纤腰,施展轻功化作白色流光,纵身跃上城中央的一处高阁顶层,恰与祭祀白塔遥遥相望,将塔前盛况一览无余。

塔前是以大理石砌成巨大平地,早已聚集了无数百姓等待观看着隆重的大傩仪式驱邪魔、送鬼疫的仪式是数百年沿袭的传统。因为人们始终相信,正是天神开凿的永不干涸的三圣泉,才有了今日迦兰的繁荣。

夜幕降临。

鼓声起,角声合,歌吹相随,钟磬附和,其势大气磅礴、震动云天,大傩仪式随即开始。石台上,一千个带着鬼神面具的侲子鱼贯而上,围着一圈火缓缓走动。

火圈最中间是一只幼小的白色小兽,它蜷缩在中央瑟瑟发抖。台下数百乐伎高唱的《呼邪大神》列队起舞,象征着将四个方向的妖魔鬼怪驱走。

玉卿目光紧紧落在白色小兽上:“先生,那是什么?”

裴然道:“雪狮。是祭祀用的牺牲,怕是天山上最后一只了。”

“他们要杀它?”

裴然没有否认:“需要用它的血,不过祭祀之后它多半活不成了。”

玉卿绞拧着双手没有说话,那只幼小雪狮蜷缩成一团微微发抖的样子,竟像极了皓之。

裴然发觉她的异常,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微微叹息:“卿卿,你不能救它。”

玉卿咬着嘴唇,默默拉着他的狐裘上的一撮毛,孩子般的低着头,过了一瞬,裴然幽幽一叹,环着她的腰,足下一跃下了高阁。

“谢谢先生。”玉卿钻入围观的人群,艰难的朝中央石台走去,没有看到裴然眸中的黯然。

城中白塔,临地两丈处凸出一方无栏无棱的露台。丰曦戴着白玉面具斜躺在藤榻上,一身雪白锦衣华美无匹,未被面具遮住的凤眸精光涟涟。

他抿着薄唇,静静注视着被夜幕笼罩的远方,蓦地,瞳孔紧缩。

“差不多了。”他翩然翻身坐起,张开了双臂,示意侍从加衣。

一袭雪熊大氅被两个婢女恭恭敬敬地加到了丰曦身上,轻若无物——雪熊为终年结冰的北海国独有,由北海郡王亲自猎得,制成大氅,再由北海商队入中原时进贡给丰曦。

“主公,巫师风殇已到。”青袍侍卫脚步躬身道。风殇是四国最负盛名的巫师,傩礼上的龟、兆、易、式四种卜筮都需要由巫师进行。

丰曦面寒如霜,摆了摆手,低声吩咐:“将风殇押下,今晚不得踏出白塔一步。”

侍卫领了命,匆匆而去。

婢女刚刚为丰曦穿上雪熊大氅,围着石台的数万百姓里轰然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无数手臂举了起来:“主公!主公!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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