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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色无疆》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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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塔周围林林总总立着各国驿馆、酒饭庄,能在这些上有包厢的除了来自各国的巨贾客商,就是四国派遣的使者。

这些人有的怀抱妖娆歌姬,有的伴着美艳胡女取乐,看似沉迷酒乐歌舞,一双双犀利精明的眸子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丰曦。

一见丰曦从榻上站起,上众人连忙搁了酒杯、推开舞姬,忙不迭涌到窗边,对着迦兰城主深深弯腰行礼。

丰曦傲然矗立白塔露台,雪白大氅齐地,幽黑瞳仁里流转淡淡光采。蓦地,他张开双臂,向众多商贾百姓示意。

玉卿此时夹在人潮中举步维艰,只得暂时停下脚步。仰头,见白塔上展臂迎接万众高呼的丰曦,今夜戴了玉色面具,通身白衣在黑夜中淡淡散发着雪色光华。她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睿王气势之磅礴,显然其野心并不是区区一城之主。

丰曦自露台纵身一跃,在夜空中划出无比优美的弧,翩然落在石台中央。台下是短暂的静谧,少顷,喝彩如雷。玉卿不禁脱口赞叹:“好俊的功夫。”

“那可不?咱们城主的功夫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人群中不知谁应了一句,周围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玉卿抿唇一笑,不再做声。不期然,她发觉东城城头上无数黑影缓缓移动!

有人夜袭!玉卿心惊之余,忙粗略观察了一下城中的防护,嘴角漾起淡淡笑意。丰曦早就知道有人会在今夜偷袭,并且做好了准备,除了白塔。

她眉间蹙起,疑惑顿生:丰曦忽略了这座白塔的防御,他不该如此疏忽。

“主公!主公!主公!”沸腾的欢呼声响彻整个大漠,随着风沙被卷上九霄云汉。

只见丰曦一袭白衣翩然起舞,宛如一只孤绝清逸的白鹤,振翅欲上九天。他手中弯刀一挥割破雪狮咽喉,猩红的血液顿时喷出,他将狮血涂抹在白玉面具上,领着侲子们起舞驱魔,以血祭苍天。

巫舞进行到一般,丰曦忽然下了石台,一边舞一边领着千名青色巫袍的侲子们慢慢走向东城门口,迦兰百姓们兴高采烈的跟在后面,偌大石台终于空下来,只剩一只濒死的雪狮。

玉卿跑上石台,把奄奄一息的小雪狮抱在怀中,它浑身轻轻抽搐着,琉璃般的眼睛盛满哀伤。她扯碎裙摆包扎好雪狮的伤口,血液瞬间浸透了布条。

周围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玉卿在脑中迅速判断出敌人进攻的两个死角:东城城头和石台。

她叹了口气,丰曦瞅准了东城是薄弱点才从那里入手,他方才将借巫舞掩人耳目,把敌兵引到东城,必是打算在那里一举歼灭。此时她若贸然逃往东城,恐怕在途中就会沦为敌兵刀下鬼。

白塔为双方弱点,也是极佳的匿藏之地。

她抱着雪狮慵懒地倚着石台坐在地上,面朝白塔,阖上眸,素手轻抚浑身颤抖的小雪狮,喃喃道:“莫怕,偷袭之人都被捉之后就可以为你治伤了。你熬不过去,便是与我无缘。若果真如此,就暂且在我怀中休息,权当我送你一程。我叫你皓之,可好?”

她闭着眸,听觉分外灵敏,东城已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不时夹杂着哀嚎和求饶。

白塔内爬上一个浑身是血的银衫男子,他手拎着一柄长刃,踏着一地夜色径直走向玉卿,手中光刃一挥,架在她脖子上。

玉卿仍闭着眼睛,听着那脚步声近了,感到冰凉的利刃架在脖子上,倏然睁眼,仰头看着来人,笑道:“你终是比他快了一步。”她怀抱雪狮,语声柔若春水,眸光寒过严霜。

眼前的男子浑身伤痕累累,银丝锦袍破了好几道大口,露出结实的胸膛,阴枭的丹凤眼中泛着森寒凶光,恍如饥饿的豺狼。

他手中长剑迫近,面无表情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眼前少女神态慵懒,峨嵯云髻用玉簪松松绾着,月光淡笼,仿若世外仙姝,又似妖魅魍魉。

玉卿咯咯笑着,水眸垂下,轻柔的抚弄雪狮光滑的皮毛,皓腕凝雪。她强作镇定,却按耐不住那彻骨凉意顺着脊梁骨蜿蜒向上,只有怀中的雪狮能听到她的心跳突突加速,也只有它能感到她颤抖的指尖多么冰凉。

隐约有细微的簌簌声传来,似是身手极好者正迅速朝这边移动。玉卿思绪微动,眼尾的余光一扫,果然,夜色中一抹纯白身影,是裴然?

她不动神色地抓起一把沙子,暗沉气息。

再等会儿,还差一点点。

“拖延时间?”银衫男子狰狞冷笑,手中长刃陡然加力,说时迟那时快,玉卿猛一扬手中尘土,抱着雪狮就地一滚,从剑下脱身而出,熟料还未等她站稳,银衫男子又一剑刺过来!

玉卿睁大双眸,定定注视着那迎面而来的利剑,一道白光呼啸而来替她挡住那必杀的一招!霎时,“喀喇”的碎裂声随之传来。

看清来人的背影,玉卿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竟是丰曦!

丰曦此时只一身素锦长袍,身形更如游龙飞翼,骖翔不定,手中长剑如闪电纵横,招招致命!二十几招之后,那男子已瘫倒在地,筋骨俱损,毫无还击之力!

身着银色铠甲的彪形大汉大步走来,单膝跪地:“卑职来迟,睿王恕罪。”此人是充任“护城都尉”的张并忠。

丰曦略一点头,张并忠会意,手起刀落斩向银衫男子脖颈,顿时血溅三尺,滚落在地的头颅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还有未尽之言。

张并忠抓起那血淋淋的头颅,大喝:“此乃风殇项上人头,看谁还敢放肆!”说罢,大力将那头颅掷向城外。

潜伏在城内的其他敌兵见状,慌不择路地爬上东城墙。负手静立一旁的丰曦又向张并忠略一点头,张并忠得令,爆喝一声:“弓弩手准备,放箭!”。

五百名弓弩手自石台下齐齐起身,怒张劲弩,漆黑的利箭呼啸脱弦,射向那些夺路而逃的敌兵。

丰曦淡淡吩咐:“把尸体扔出城外,别弄脏了迦兰。”

“是。”张并忠颔首,领着城内兵卫着手处理那些尸体。

世传迦兰城外白骨成森,原因竟是如此。玉卿仍抱着雪狮站在原地,鲜血黏住了衣襟,分不清是她自己的血还是雪狮的血。

丰曦仍旧负手背对着她,似是在欣赏那些败兵狼狈的死状。

玉卿踌躇良久,朝他走过去,脚下忽然“叮铃”一声似是碰到了某物,借着月光,她看清,地上竟是半张白玉面具残片!

她捡起来,吹干净上面的灰尘,走到丰曦身后:“殿下,您的……”

丰曦转过身来,夜来风急,拂动他衣袂飘逸,发丝狂舞,他盯着玉卿手中的面具残片,一言不发,气息间散发出清香。

月光如水。她看清了他未被面具遮掩的那半张脸,绝美,美得令人窒息。

月华流动在玉色肌肤上,邪魅修长的凤眸半睁半闭,双眉直飞入鬓,挺秀鼻梁被长睫投下阴影,尖削下颌精美如雕,鲜红薄唇仿若嗜血的魔。

他静静站着,好似万年不融的冰山,冷得叫人绝望,又若天神般神圣不可亵渎。

饶是阅美无数的玉卿也不禁呼吸一窒,垂了眸,暗骂自己浅薄。

捏着面具残片,她缄默抿唇。他不接,她亦不能放回原地,十分尴尬。心知是他方才帮自己挡了一剑,若非有面具护着,恐怕他早就……

怀中幼兽的哀鸣声响起,玉卿回过神,它的伤已经刻不容缓!

心一沉,她自作主张地将残片塞到丰曦手中,拂袖转身,留一句:“谢殿下救命之恩,明日我便去睿王府。”说罢,她足下不停的朝神机阁跑去。

石台旁边的高阁下,却遇见了裴然,他似乎已经在那儿站了很久。

“先生,它……”

“我明白。”裴然清淡的神情掺着几分落寞,利索地替雪狮封住穴道,血止住了。

夜里凉,寒意丝丝渗进骨髓,玉卿单薄肩头不住颤抖,裴然拥着她长身跃起,温暖袭来驱散了通身的寒。

回了神机阁,玉卿悄声央求:“先生,可否先救它?”她忽觉自己既可恶又贪婪,向裴然索要太多。

裴然抬眼,见她脖颈上的伤口已用丝帕包扎了,嘴唇轻启:“好”。

他替雪狮清理伤口,细心包扎,手指轻柔,动作干净利落,却不再看她,常挂在唇角的清雅淡笑也不见踪迹。

裴然跨出门,头顶苍穹满缀星斗,他久久仰望天际,折下老树枯枝,在地上画着古老神秘的图文。

玉卿提着兰琼灯,心窍里开出千万朵玫瑰色的花朵,每朵都萦绕着、紧拥着,唯恐那人羽化登仙而去。

她将灯放在地上,柔暖光晕淡淡散落在地,照亮一地漆黑。

裴然仍昂着头,她顺着他的目光向上望去,天幕如海,玄机亦如海,旷古至今无人能参透。

蓦地,裴然手执枯枝急速演算着,好像一慢下来就会前功尽弃,越写越快,越写越急,腐朽的枯枝“嘎巴”一声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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