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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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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春俏柳梢,白日渐长。

闲来一天无事,那少年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心道:“主公曾说过,问政方家是个好玩的所在,有很多私密与陈规,因此,他说过让我尽情玩,放心大胆去玩,就是千万别玩过火。可如今看来,我怎么到现在还没寻到个乐趣所在呢?”

想到这里,那少年的眼光瞟呀瞟,从那些精美的木雕开始查看,于是,从楼板层向外的挂落,再到天井的栏杆靠登、朝着厅堂开设的花窗……诸如此类的雕刻,但凡鸟虫走兽,俱刻画得古朴生动,再加上所有的木雕均不用髹漆,以天然木质纹理为主色,这些在少年眼中,俱成为细处。而细处又点缀在这白墙黛瓦之间,抬头看,参差的马头墙外则是蓝的天,淡淡的浮云,仿佛山光水影都在人所驻足观看的一瞬间融入他自身所居住的小天地中来。

但是这于少年人来讲,它又何尝不是太过于朴素宁静了。人工的水墨画固然典雅绝伦,但它终究不能涵盖这大自然的生动与繁杂。这不,只静心屏气地观赏了一小会儿,那少年便再也耐不住性子,禁不住呼道:“无趣,甚是无趣,想不到这臭人原来竟是这么无聊的,花了这么多时间与功夫,原来就是要让自个儿静下心来做个顶着个八卦壳的乌龟窝在原地不动的。”想到这里,少年便“蹬蹬噔”地下了楼梯,这一回,他也不理什么规矩,径直就往后院行去。

问政方家的宅第占地极广,按照建筑的布局,后院是通往家族中女眷及老人的居所,正所谓:“礼别异,尊卑有分,上下有等,谓之礼。”按照问政方家的规矩,少年此时自可以问政方家少主的身份与长辈们一同住前院上屋,而比他辈分低的晚辈们只能住在厢房,女眷住在内院,下人的住所则另置偏处。少年这番不经人通报就直闯内院,从规矩上来说,正可谓僭越了。

少年则不管这些,他刚行到了后院门口,就听身后有人叫道:“中舒,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少年眼睛一斜,头也不回地答道:“方老师啊!你叫我什么?”

方以真只得重新说道:“叔,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少年马上笑道:“小真,你这不是尽说废话来着,我这么走,当然是要去这里,伮——”说时,少年一指后院。

方以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叔,长幼有序,男女有别,您要去后院见谁?要不,我先去替你通报一声。”

闻言,少年心中暗笑道:“这小杂毛,不尽鬼扯吗?不过,他跟我跟得还蛮紧的,看来,他对我果真还真暗藏鬼心呢!可是这于我真是一桩送上门的好买卖啊。”想到这里,少年眼睛眨巴眨巴,就开口道:“方老师啊!听说我还有个姐姐,我想去拜访她。”

“不行!”方以真断然答道,随后他又想到这样回答可能不妥,便又跟了一句:“叔,您还是等我先通报一声。”

少年故作不解地反问道:“正所谓长幼有序,男女有别,我哪敢劳烦方老师作下人代为通报?您要真是一百个不放心,你陪我去不就行了。说实话,我很想与我这个姐姐一见,这份想念,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方老师,我虽曾经是方家苏磻派分迁杞梓里支下方村最有学问的天才少年,但现在家父勒令任何人不许提过去,我哪敢过分卖弄文采。想你总归是个老师,你书读得肯定比我多,你明白我刚才说的那种急迫的心情的。”

方以真站在原地脸涨得通红,道:“好的,叔,我现在就陪你去,不过你以后还是别叫我方老师了,我受不起。”

少年故作不解道:“不叫你方老师,我叫你什么?”

方以真有些赌气道:“随你怎么称呼,哦!不对,还是叫我小真吧!”说到这最后一句,方以真也禁不住笑了。

一路上,少年故意快步向前走,方以真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少年则心中纳闷,暗道:“我这般径直往前走,方以真这小杂毛吊死鬼一般地跟在我身后也不啃一声,错非我正是错进错出,胡乱走也能走到我那个一时信口胡诌说想见的姐姐住处?如果真是这样,我岂非太有才了。”

正狐疑纳闷中,少年穿过一道瓶门,便来到了扶手游廊,他一抬眼,就见一位着朱青布衣裙的女子推着一个带毂辘的躺椅车从对面行了过来。

由于花栏建有齐腰高,偏那躺椅的位置压得很底,少年急于要看清那躺椅上的人到底是男是女,便掂着脚尖伸着脖子去看。

“原来是个软脚瘟的残废货啊!”少年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他这话说得虽轻,但落在如此安静的游廊中却异常清晰。顿时,那推车的女子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而在少年身后的方以真更是急火攻心般地用脚踹了他一下。

“哎呦!哪个杂毛背后踹我!”少年跳着叫了一声,回头见是方以真,怒道:“好你个方以真,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居然躲在我的背后偷施冷箭,这回你死定了。”说时,少年抬脚作势去踹。

方以真也不躲让,只闭目叹道:“教不严,师之过。一朝不慎,我方以真居然教出如此无德之人,看来果真是悲剧了。”

闻言,少年愣了一下,随后就怒道:“我呸你个妈妈叉无德加悲剧!我踹你是因为你个杂毛老是不长记性,你竟然还敢跟我提过去?我踹!”

见方以真被他一脚踹翻在地,少年满意地拍了拍手,他一回头,却见那女子推着躺椅车从游廊的另一面缓缓地走了过来。

当经过他的身边,少年故作惊讶地赞道:“这位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哦!简直是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你看小真他多么仰慕你,一见到你就马上就装作一只癞蛤蟆趴在地上死命流口水……”

那女子也不抬头,只面色平静地伸手将侧身躺在躺椅车上的那个人身上盖的褥子拉高,将那人从头到脚地遮在褥子中。然后,她面色冷漠地从那少年的身边经过,从头到尾,她可算连正眼也没瞧少年一下。

见那女子推车的身影没入瓶门里,少年终是忍不住恨声道:

“好你个方灵烟,这下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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