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拼爹时代》第二章 帝都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壬辰,冬,凌晨,北京。

天阴沉沉的,钟鼓楼般的北京西站门前人流如『潮』,等车的、下车的均是抄手缩脖。马路边残雪犹在,远处的高楼巍峨耸立,一派帝都的繁荣气象。

从郑州来的火车拉着嘶哑的汽笛进站了。车门一打开,带着大盖帽的列车员拎着牌子跳了下来,然后便是扛着大包袱小行李,穿着臃肿冬装的旅客。从车门下来的人流无不是行『色』匆匆,当然其中那个不紧不慢,手中仅提着个编织袋从窗口跳出的袁观『潮』必然是个例外。也没急着往出站口走,先是抬头认真的端详着北京西站在夜『色』中的巨大剪影。

“『奶』『奶』个熊的,北京就是有钱啊。”袁观『潮』摘下脑袋上扣着的帽子,挠了挠『乱』草般的头发,发出了一句由衷的惊叹。

虽是凌晨时分,但北京西站外还是一片通明,出站口上方昏黄的灯泡将这袁观『潮』的身影投『射』在了广场上。看到出站口时有旅客走出,拉客的出租车司机和黑的师傅如同苍蝇一般涌了过来,但没人搭理这俩穿着一身蹩脚西装,明显就是第一次来北京的农村务工人员,只有几个拿着牌子的小旅馆服务员在那有气无力的招呼着:“包夜五十啊,最后一间,要住的赶紧来啊。”

“土鳖,百八十万是个厕所的价钱,。”一脸阴沉过来接站的老乡黄舒阴沉着脸道。

袁观『潮』没见过世面,一辈子到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就是现在脚下踩着的地方。在火车上看着万家灯火觉得清风岭真小,等到了北京,才觉得火车上看到的那些地界儿真小。

“这边,这边。”远处一个裹着廉价羽绒服的黄舒看袁观『潮』在身后傻愣愣的站着不动,招手大喊道。

“观『潮』,可别把清风岭那些小『毛』病带到首都来,吐痰抽烟可是要罚钱的,我可没那么多钱替你垫。”等袁观『潮』走到黄舒身边之后,黄舒没半点的好脸『色』,甩了句话,便自顾自的往旁边的地铁口走去。俗话说得好,最怕的就是亲戚投奔,尤其是穷亲戚。要不是老村长也就是自己的老丈人打电话要自己赶紧把这鳖孙弄走,要不整个清风岭就得被他们给毁了之类的要挟,再加上老李头在旁边一直说好话,黄舒怎么可能让这个鸟『毛』还没长齐,就敢*头偷看自家媳『妇』儿洗澡的鳖孙来工地。

一进地铁口,袁观『潮』就愣住了:“他『奶』『奶』个熊的,地底下居然还有火车跑!”

“这叫地铁。”黄舒随口回了一句,然后就把旁边自动售票机那吐出来的硬牌递给了袁观『潮』。

一个小脸蛋儿冻得通红的小女孩兴冲冲的跑到了地铁边缘,回头朝身后喊道:“妈妈你快点啊。”小姑娘只顾着回头叫嚷,却没注意已经到了地铁道的边缘,突然脚下一空,还没来得及反应,胳膊已经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牢牢的抓住。

“留神。”眼看小女孩儿就要跌落下铁轨,袁观『潮』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拉了上来。

小女孩儿的妈妈匆匆追了过来。这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圆脸少『妇』,白『色』的羽绒服,颀长的脖子上围着一条长长的雪白针织围巾,遮住了嘴巴和鼻子,只『露』出一双带着点儿泪光的眼睛。

小地方哪里有机会见得着这种精致的少『妇』,袁观『潮』的目光立刻凝固了。

“谢谢。”少『妇』一把接过了袁观『潮』怀里的小姑娘,忙不迭的向袁观『潮』道谢,声音又软又糯,余音袅袅。

有些愣神的袁观『潮』挠了挠脑袋,竟然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的看着那少『妇』拉着小女孩儿走远了,白『色』的背影苗条的像棵小白杨。

“黄叔,我看这妞儿不错,要是能做我媳『妇』不孬。”袁观『潮』看着少『妇』越走越远的背影笑道。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美得你的,也不看看身上的黑灰洗干净了没有。”一边的黄舒撇了撇嘴,酸不溜秋的来了一句。想他在北京三年,何曾有这样的美妞儿如此和声细语的和他说过半句话,哪个不是见到他捂着鼻子就往一边儿。这鳖犊子运气真好,一来北京就撞到了这样的美事儿。

车厢内空空落落,因为是凌晨时分,所以找个座位不算难,穿过甬道的时候,车厢内渐渐的昏暗起来。清风岭的夜路还有星星作陪,这里的甬道太长,长的叫人喘不过气来。袁观『潮』『揉』了『揉』略微有些疲倦的脸,看了看身边已经喘气如雷的黄舒,,朝玻璃窗吐了一口热气,自言自语道:“这么大个地界儿,得站多高,才能让别人看得见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厢内的灯渐渐的灭了,一轮红日破晓而出,照亮了驶出甬道的地铁。

……

黄舒带袁观『潮』去的地方是北京城有名的‘犬眠岭’,是个脏『乱』差的棚户区,因为种种历史问题,这里没被拆迁。也庆幸这里没被拆迁,才让这些进城务工的农民工和刚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有了个落脚之地。

说是住的地方,不过就是两间低矮的打成了通铺的平房,外加一个石棉瓦搭建的小厨房,一推开门,先是看到一地的人头,再就是一股脚臭味扑面而来,因为阳光全被遮住,旁边也都是小楼挡住,所以完全不能通风,屋子里的味道自然就被保存了下来。

“晚了,动静小点,虽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但还是别吵着别人。”黄舒打了个哈欠,看着一边站着的袁观『潮』轻声道。

袁观『潮』点了点头,提着编织袋就往里面走去。

平房的屋子『逼』仄,黄舒指给袁观『潮』的是最里面的位置,所有的空气全部堆积在那里不能散去,脚臭味和那种霉味以及从平房残破的墙壁缝隙中透进来的『潮』意侵蚀整个角落。袁观『潮』没皱眉,抖开铺盖卷铺将开来。

黄舒脸上的表情这才松弛了一些,抬手点了根烟,干笑道:“观『潮』,叔睡这也不图别的,就是叔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睡这晚上起夜方便点儿。再说咱们出来干活,钱要紧,这臭不臭的哪还顾得上。”

袁观『潮』嘴角翘起,点了点头。抽了口烟之后,对一边的黄舒轻声道:“黄叔,老李叔呢?”

“老李今天晚上看工地,就没回来睡,你看我差点给忘了,我给工地打个电话说声你这鳖孙到了。”黄舒弹了弹烟屁股,从腰间挂着的鼓囔囔的小黑包里掏出了个小玩意儿,放到耳边,然后冲袁观『潮』笑道:“手机,移动电话,高科技。”

电话拨了半天,一直没人接,终于打通了之后,喂喂几声又嗯嗯两声,放下电话,满头的冷汗:“老李在工地上被偷工料的人打了,这可怎么办啊!”

袁观『潮』手一抖,烟灰掉了一地,沉着脸道:“叔,救人要紧,得赶紧送医院啊!”

“没钱啊!”黄舒低头抽了口闷烟,接着道:“大城市医院看病贵的要命,上哪去弄那么多钱啊!”

“叔,需要多少,我这还有点儿,要是不够能不能再问你借点儿。”袁观『潮』看到一听到自己后半句话,脸『色』就同杀猪一般的黄舒,赶紧从烟盒里又『摸』出来根烟递了过去。

“少不了得好几千啊。”黄舒咽了口唾沫,咬了咬牙,手伸到裤裆里『摸』索了一会儿,抠出一叠钱和薄薄的一张存折,轻声道:“就这么多了。”

袁观『潮』低头点了一下,三千多点,估计差不多也够了。赶紧将保温桶、饭盒、筷子勺子换洗衣服等住院必备的物品打了个包袱,放肩上扛着,带着正在打电话给老李叔叫救护车的黄舒就往最近的医院赶。

急诊室外面,两个穿着土黄『色』衣服的中年人正在抽烟,看见黄舒过来赶紧迎了上来。

“黄哥,你来了。”

黄舒急道:“老李呢?”

“在里面,拍过片子了,刚进抢救室,也给老板说过了,过一会就来,黄哥你千万别急……”门口的中年人赶紧把烟头给踩熄,然后快步陪着黄舒往急诊室里面走,也没问袁观『潮』二人是什么人。

急诊抢救室的门紧闭着,带着口罩的医生护士在里面忙碌着,黄舒怕耽误医生救治,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旁边的工友拿着x光片,低声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老李值得是后半夜到天明的班,咱们工地有两个门,为了方便管理,一进一出。四点多的时候,有人从后门进来偷钢筋。老李见了就去拦,那些人不但不怕还拿着地上的钢管劈头盖脸的打老李,要不是我们去的及时,恐怕就不是单单胳膊骨折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马勒戈壁的,没天理了还!”黄舒在一边低声骂了一句。

“打人的怕是个熟手吧?”袁观『潮』忽然『插』言问道。

工友狐疑的看看一边的袁观『潮』,问道:“这是?”

“我侄儿,来投奔我的。”黄舒介绍道。

“哦。”那工友点点头,叹气道:“那人可不是善茬,一般白天都在工地旁的那个修车厂歇着,一到晚上就出来在工地上干这种事情。听说是道上王强的小舅子,王强是什么人,就连老板见了他也得赶紧下车递烟的主儿。他们那种人咱们平时见了都得躲着走,也就是老李死脑筋,非得和他对着干,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听到工友这种半带着埋怨的话,袁观『潮』没做声,他并不责怪这几个工友,这两位年近半百的农民工和老李叔一样,从乡下来,无非是为一家老小混碗饭吃,谁有胆子和地痞流氓对着干啊。

“叔,你先在这守着,我去去就回。”袁观『潮』说完转身就走。

“观『潮』,你去哪儿?你可千万可别给我惹事!”等黄舒追出去,早已不见了袁观『潮』的身影。

“这人……”

“这憋孙!”黄舒低头一脸苦笑抽了口烟:“狠得像狼崽子就算了,偏生还长了个狈脑袋,早知道就不该答应老李让他来,让他还在清风岭可劲儿造弄乡亲们得了!”

医院的窗户没有关上,从外面突然吹来了一阵寒风,黄舒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想起了今天分床位的事情,越想黄舒越觉得不寒而栗,自己这是何苦来哉,万一这玩意儿嘴上不说,心思压在心底,半夜自己起夜的时候,还跟以前一样给自己来上几炮捶,那这把老胳膊老腿老骨头还有活路么?!

</div>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