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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梦见你的梦里醒来》森林里的灰姑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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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牢记 ) ( 请牢记 )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因为恐惧和绝望而崩溃时,一道寒光闪过她眼前,伴随着毁灭xìng的雷声,照出林间一个诡谲的黑影,仅距离她两、三公尺。

这个黑影中隐藏着一个鬼魅也似的身影,而它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和一丝希望?

她眨眨眼,试图在浓密的雨帘中,看清楚那究竟是人是鬼;平地一声雷,又一道闪电划亮乌云密布的天空,照亮一个矗立在她面前的高大身形,她再度凝神细看,这纔发现是一个男人紧抿着唇、似笑非笑的半边脸,他的眼睛隐没在黑暗中,却始终奇异地闪现一抹微光,那眼神有股教她不寒而栗的炽焰。

这就是她认为自己不可能遇到的机缘?

静默中,她屏住气,回瞪着那人,心底充满了莫名的恐惧;在倾盆大雨中,那人步履轻巧地走过来,没有丝毫的迟疑。

她不安地挪了挪身子,想有人拯救她离开这里是一回事,而看到她摔得鼻青脸肿、一身泥泞的惨状,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不知所措地瞪着来人,痛恨不中用的脚踝、大雨……和他。

「我想,没有一个聪明的女孩,会在这等天候下在此闲逛。」带着几分揶揄,那个低沉磁xìng的男声说道,「如果妳不是脑袋不正常,就是对淋雨和玩泥沙有相当奇特的偏好。」他的口吻很风趣,带着陌生的口音。

在极度的悲惨状态下,她不能置信地看着这名陌生男子,听着他奚落人的话;即使黑sè的雨衣兜帽遮住了他的脸,她也知道这家伙一定是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思绪及此,她忿忿不平地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一点也不觉得他说的话有趣。

由她半跪的姿势,要看清楚他高人一等的身形并不容易;她努力抬眼瞪着他隐藏在雨帽里的脸,愤怒、羞辱及自制力在她心底燃烧,但她忍了下来。

「拜托你,聪明的先生,扶我起来好吗?」

但他并未依言而行。

如果可能,她真想立刻给他一个耳光;很明显地,这家伙似乎以她的受辱为乐。

他竟然连动也不动!扶她一把,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难道他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但她的意志力压抑了濒临爆发的怒火。「我在找这附近一户姓『艾方斯』的人家,」她咬着牙说,「而且我没料到会下大雨──在伦敦,这种大得吓人的雨并不常见。」

无可解释地,他竟然大笑起来。

「是啊,同样都是外地人,这就是妳运气太背的原因啦!」他若有若无地一笑,屈膝大剌剌蹲在她的前面:「我也很少看到过这么恐怖的雷雨,这在我的故乡也很罕见……或许是上天奇妙的安排吧,祂希望咱们**在这美好的倾盆大雨中邂逅。」

见她对这番笑话没反应,他再度开口道:「妳要找那家姓『艾方斯』的做什么?」

「那不关你的事。」她防卫xìng地回答。

「现在可有关系了。」他轻松地笑说。「听着,妞儿,我可以带妳过去,可妳得先回答我的问题:首先,妳要去那儿做什么?」

「我有工作上的需要。」她不耐烦地补充道。

「这是个很好的开端,」他说着,又笑道:「我也要回那儿去,正好可以找妳一路。」

「啊?」

「咱们可真是有缘啊。」他说。「我正巧住在艾方斯家。」

「你……?」她的心底顿时燃起一丝希望与热切,连口气也变了:「先生,请您是艾方斯的……哪位?」

「我?」他唇边的笑意淡化了些,似乎带有一丝自嘲得讽刺意味:「我也只是暂时寄人篱下而已,妳用不着对我这么客气。」

「哦,对不起……」她嗫嚅。

「没啥好道歉的,妞儿。」他耸耸肩,笑容逐渐扩大:「妳在那儿工作?」

「尚未,」她说,见他一脸古怪,又旋即解释道:「我今天纔要去应征工作的。」

「应征工作?」

「面试时间已经过了。」她看看手表,对它浸了水后就停摆的齿轮极为不满,有些气愤地剥下它扔进手边掉到泥水塘里的皮包。她花了好一会儿,纔把皱巴巴的地图摊开来,然后失望地发现它被泥污浸染得看不清楚了。「我今天要去应征保姆兼家教的工作,」她恼火地说,努力想辨认纸上的字体和路线,最后终于决定放弃。「现在看来,我今天是去不成啦。」

「看来也是。」他望着她一语不发地扔掉那份早已揉烂的纸团,眼底满是同情,又看了看她沾满烂泥的衣裙。

「反正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她喃喃,心里纳闷这家伙想跟她在这里耗多久;淋了好一阵子的雨,她觉得自己的耐xìng都快被磨光了,连声音也发着颤。「聪明的先生,好心的先生,不管是哪位先生,你人挡在这边,我没办法从这滩烂泥起来……再多待一分钟,我就要冻死了。」

「妳的确看起来脸sè发青,是该回家休息纔是。」

「只是有点冷,我人好得很。」

其实她的脚踝痛得要死,但她硬不承认──眼前这份工作是个难得的机会,她其实还蛮想去面试的。

「当然。」他审视落雨的情况,在抬头看天时,忽然间,他的声音化为不可扼抑的大笑:「妳是说妳要应征那个什么……保姆?」

「有什么不对吗?」她气闷地反问。

「看样子,妳是不像……我的意思是,妳的工作xìng质是什么?」

「我擅长保姆工作和视障教学,以前曾经在幼儿园工作。」

「妳原来是小孩子的保姆?」

「我很诚恳在向你解释,先生,希望你能帮我指路,并带我去艾方斯家。」她正经地提醒他。

他一副好笑的口吻:「这里已经是艾方斯家的范围了,妳正坐在他们私有的土地上;听说这儿以前是个私人小猎场,林子里面可能还有些会会咬人的黄鼠狼或狐狸什么的……艾方斯的房屋盖在森林的另一边,保姆小姐,我就送妳一程吧。」

她看着他站起身来,戴着皮手套的手伸向她,决定在疲惫不堪、又冷又湿的情况下,接受他的好意,让他拉她起身。

她背起湿漉漉的皮包,蹒跚、一跛一跛地站起来,双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秉持她所有的自制力,小心地移动僵冷的腿,深怕牵动足踝伤的肌肉。

但大雨滂沱下,高跟鞋和丝袜是最糟糕的组合,他贲起的皮手套又有些湿滑,使她偶然颠踬了一下,痛得皱眉闷哼了声;下一秒,她又咬紧牙关,抬起脚,决意继续努力下去,而跨出下一步。

「很痛吧?」他问。

「还好。」她说,闭上眼,又深吸了一口气。

男人注视着她紧抓住他臂膀的小手,惊讶地发现她的不适与努力以赴,觉得有股莫名的感动;在她准备向前迈出另一步时,他弯下腰,另一只手臂揽过她的腿,突如其来一把抱起她。

「你干什么?」她惊叫出声。

「妳受伤了。」

「我还可以走……」她喘口气,被这陌生人突然亲昵的举动,吓得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困窘。

「别紧张,」他说,口吻充满调侃的意味。「我不会让妳摔下来的。」

他的声音温柔,直觉上不像个坏人,她想,不知道为什么,使她不再满怀戒心。

这一霎,他吹了个口哨,然后是一声昂扬的马嘶声,一匹黑得发亮的骏马便从树林的那端狂奔而来,倏然在他们的面前停下来,用鼻子顶着他的肩膀。

「你这个疯子!」他朝那匹马咧嘴一笑。「站好,小姐要上马,不然不给你胡萝卜了。」

那匹黑马又野又暴躁,不停喷着气,勉为其难当场站定,让主人稳稳扶着她的腰,把她安置在马鞍上侧坐,他自己也跟着纵身跨上马背。

「坐稳啦,保姆小姐!」

这是她第一次坐上马背,心里虽然有些紧张,但他坚定的大手环住她的腰,拉着她更加贴近他怀里,另一只手则将他身上的雨衣包裹住她,体贴地为她遮蔽风雨,并cāo持缰绳,快马加鞭地冲出林间。

闭上眼,她在这陌生又怪异的安全感中,试图忘却冷雨打在脸上的感觉。

风雨咆啸着从耳边逝去,马儿疾奔向前,彷佛一路上通行无阻,风雷雨电也没能阻止她奔赴命运。

不知怎么的,在这恍惚之际,她竟有种御风而行的快感……真是荒谬,但真像是在飞行,她想。

而后她发觉双脚真的凉飕飕的。

「我的高跟鞋掉了!」她慌张地睁开双眼,天哪,廿英镑的唯一一双高跟鞋!

「反正妳现在也不需要鞋子,」他低头瞄了她一眼,而她发现他有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和一张粗犷、有个xìng的脸。「把眼睛闭起来,Cinderella。」他柔声道:「这样一来,妳就不会想着那双折磨人的鬼玩意儿了。」

他叫她Cinderella(灰姑娘),是说她一身烂泥巴,像个泥人儿一样吗?她不禁苦笑,这瞬间,忽地听出他口音里的奇特腔调。

「你是美国人?」她忍不住问。

他笑了:「我在佛罗里达的迈阿密长大,除了夏天偶尔有飓风,常年阳光普照,比起英国这种yīn雨绵绵的鬼地方可好得多了。」

她好笑地闭上眼,想着他奇特的词汇;这个新发现比她听到他比喻灰姑娘时,更令她觉得有趣。

虽然同样是英语系国家,英国人却是相当注重礼貌的民族,只有老美纔会无时无刻满口脏话地咒骂。

她偷偷瞧着这个和她一样浑身湿透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灰姑娘的故事,但不同的是,她的脑海中闪现的,是Cinderella满身泥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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