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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之光》第八章 风云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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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蓬低首端坐在青鸟背上,双手握埙,黑发乱舞,随行的那对仙鹤和着乐声往来徘徊。开 心 文 学 乐声低回时仙鹤围绕着白蓬徐徐滑行,似乎满怀心事无以寄托;乐声高亢时它们振翅高飞,伴以兴奋的鸣叫,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空城心旌荡漾,时而悲伤时而欢喜,难以自持,不防丹霞回头给他一个爆栗,低声喝道:“汝心安在?”空城猛然惊醒,方知自己修为浅薄,已经被白蓬的乐声扰乱心神。白蓬微微侧首看他一眼,他便觉得有人在自己耳边轻言细语:“悠悠我心兮,河汉;殷殷我情兮,星辰;河无涯兮星有数。。。。。。”若近若远,若有若无。

空城明白这是白蓬在教他如何安心,也明白白蓬话里的意思:一颗心像银河一般无边无际可以容纳天地,喜怒哀乐不过是像银河里的星辰一般看起来漫天闪烁,其实到底是有穷尽的;只要能让自己的心像银河收纳星辰一般,控制住自己的喜怒哀乐,便能提高修为不受外界的影响,从而安神定心了。

他对着白蓬一拜,白蓬只顾吹埙,没有看他,却微微颚首。他心里感激白蓬的教诲,也知道这道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莫说他一个未能通神的弟子,便是身为火神的师傅,不是一样动辄生怒,难以平和吗?也不过是仗着数百年的修为方能扛过乐声的鼓惑。神尚且心有不平,何况一介凡人,他从小便修习雪神诀,研习至今能做到的只是让自己的心冷静如冰,等那冰化了依旧心潮难平。刻骨的记忆,又是一两句话可以平息的么?想起遥远的往事,他不禁问自己,那情那景为何如此难以释怀,总是想不明白,或许只能让那情景彻底消失殆尽,自己的心才能解脱吧。想到这里,他原本茫然的眼神中寒意凛然,心神反而不再受白蓬乐声的牵引。

白蓬微微摇头,乐声突然变得枯涩萧索,让人如置万物萧杀的严冬,只觉茫茫天地之间一片死寂,惟有断断续续的乐声诉说着孤独和绝望,不知从何而来的雪片飘飘洒洒落下来。忽地,一阵清越的笛声从后方传来,悠扬悦耳的笛音将漫天的雪花驱赶的一干二净,淡淡的花香弥漫在四周,令人心醉,两只仙鹤上下翻飞,欢鸣不已。白蓬收起埙,道:“罢也!她来了。”

一只青鸟迅疾的追上来,青鸟背上的紫衣美妇正满目含笑的看着他们,她收起绿笛,拱手道:“道兄别来无恙。”白蓬和丹霞各自回礼。丹霞对空城说道:“还不见过踏雪上仙!”说完脸色古怪的看了白蓬一眼。原来是春神踏雪,空城对她拜道:“见过上仙。”美妇笑盈盈的看着他,对丹霞说:“这孩子便是你那宝贝徒儿么?十几年来我久住流沙岛,竟是从未见过他。今日一见面善的很。”

空城也觉得这春神十分亲切熟悉,形容神态都似曾相识,却想不到根由,也不敢冒昧询问。丹霞讪讪的说:“你见谁不面善?”踏雪听了脸色一变,不快的说:“一别经年,丹霞道兄说话还是这般没轻重。”空城从未听丹霞提起过踏雪,今日一见似乎二位颇有渊源。丹霞觉出自己的莽撞,赔笑道:“我是没长进,倒是妹子越发的明艳动人,一曲烟雨知颇见功法大增,若非神帝今日召集,实没眼福得见。”空城暗暗倒牙,习惯吹胡子瞪眼的丹霞,拍起春神的马屁来竟也得心应手。

踏雪大为欢喜,伸手从头上拔下一只凤钗,对空城说:“你师父刁滑的很,咱且不理他。既然面善必是有缘。你师父素来小气,想必还没给你坐骑,我这只鸟儿是神帝昔日赏赐之物,便当做应缘的见面礼吧,日后你骑着它可畅行无阻。”说罢隔空掷过来,凤钗眨眼长大化成一只:玉华殿。三神面面相觑,玉华殿是帝苑重地,乃是神帝判理极为重大事务之所。当今神帝温厚谦和,治下有方,神国一派安宁祥和,纵使议事也多在偏殿。今日居然破天荒的升了玉华殿,不知出了何等大事。空城第一次来帝苑,觉得新鲜,心里着实为它的宏伟壮观惊叹。

经过侍卫的例行检验,才得以进入玉华殿,丹霞不由得唠叨起来:“神帝老了也爱假模假式了,开始摆起架子来。咱以前一起胡吃海喝的时候可没这样过。”踏雪瞥他一眼:“神帝宽厚,不介意你言语简慢,你若有感,便该收敛些罢。”丹霞只得闭上嘴,脸上还是十分不快,白蓬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跟着他俩进殿,空城走在最后,看着戒备森严的玉华殿,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压抑之感,仿佛有一只怪兽扼住咽喉,呼吸不畅。

来到大殿,正中宝座上端坐着一位锦袍老者,他头戴玉冠,密密的流苏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想必就是神帝了。宝座下两边各分列着众神,应是早到的,空城一个也不曾见过,他们站列严整,十分肃穆。宝座边一个内监示意之下,踏雪忙对着神帝叩拜道:“臣踏雪拜见神帝。”她心里有些打鼓,丹霞说的没错,神帝之前最厌烦这些繁文缛节,如今竟改弦易张,不知何故。神帝抬抬手,她忙起身站到众神的队列中去。白蓬也照样做了,站到她对面的队列中。

丹霞不情不愿的带着空城叩拜:“小老儿丹霞携孽徒向神帝请罪。”

“空城上前来。”神帝的声音有些苍老,却不失浑厚。

听到神帝叫出自己的名字,空城有些吃惊。以往丹霞说起过,神国的一切都在神帝一念中,现在他总算明白了,原来神国所有神众的点点滴滴都瞒不过神帝,就连远在丹霞湖上白薇的一番禀报,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空城不禁为口无遮拦的师傅担心,方才的一番牢骚不知道会来什么样的责备。既来之则安之,不可在众神面前露怯。他抵抗着从进殿门开始就感觉到的压抑,缓缓站起来向宝座走去。丹霞见状也要站起来,冷不防内监喝道:“大胆丹霞,岂敢无礼!”丹霞看看神帝,神帝毫不理睬,内监冷冷的说道:“安心跪着罢!若敢犯上,必遭重罚。”丹霞只得跪回去,心里把神帝骂了千百遍,把内监活剐了十八轮回。

走到离宝座十步远的时候,内监示意空城停步。神帝发话道:“你为何叫空城?”

空城朗声答道:“臣于月国一夜间灭其属国数座,万城皆空,自号空城。”

“嗯。”神帝沉吟一下,“你白袍上可是凡人之血?”

空城称是,众神一阵惊呼,一阵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在神国凡人之血无异于牲畜之血,为肮脏之物,众神避之唯恐不及。内监咳嗽一声,大殿顿时鸦雀无声。神帝继续问道:“你为何事灭月国属国?”

空城心想你不是明知故问么,答道:“只因月国广生瘟疫,瘴疠之气日渐浓厚,若不清洗,神国也难逃其害。因众上仙不可出入月国,陛下传旨臣前去办差。”

“你可办得好么?”神帝问道。

空城大叫不妙,这才是神帝要说的啊,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未曾办得妥当。”

“为何?”

“于白乌城遭遇锁神诀。侥幸而回。”

听到锁神诀,众神大为震动,那内监也震惊无比,忘记平息众神的喧闹,神帝咳嗽一声,大殿又安静下来。

“今日议事已毕。众卿且在各处歇息,明早玉华殿议事,宜早不宜迟。”神帝说罢,内监唱道:“退朝。”众神如获大赦,秩序井然的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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