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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隐江湖》第一章:泛舟湖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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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泛舟湖上(三)

方孝孺看到此处,惊道:“难道这名册上的都是燕王(当时武林中人称朱棣为‘燕贼’,文人墨客与朝野之人虽恨他行大不道之事,但念其终究是皇室,固仍已燕王称之)的jiān细吗?”盛庸冷眉一竖,道:“如此看来,这些人确实已被燕王收买,除去张保全这里剩余的三个黑衣人,我料想便是河北沧州虎狼刀派的‘关东三虎’了。”方孝孺闻言向册子上找去,见上面有一行写道:

“河北沧州虎狼刀派三门门主‘关东三虎’关东震、关东威、关东天,化名‘刘大’‘刘二’‘刘三’,现为帐前侍卫。”

方孝孺看罢,不无担心的道:“这册子上除了已死的四人,尚有二十余人,大哥将为之奈何?”盛庸知道此事关乎国运,将心一横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回营派人把他们全都抓起来。”铁铉却是劝道:“大哥稍安勿躁,若是走漏了风声,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此事还当妥善安排为妙。”盛庸问道:“依三弟之见,此事当如何料理?”

铁铉早有计策在胸,问起盛庸,知道这些人在军营中未曾显露过原本武功,便向盛庸说道:“这本册子我也得来的蹊跷,不知是不是燕王设计要除去大哥帐中之人,如今正是用人之时,大哥不可错杀了贤良。我这倒有一测:大哥可派几十名亲随,深夜去假装暗杀他们,危机之时他们为求保命必然会显露武功,那时则可将他们一并除之。”

盛、方二人点头称是后荡舟到岸,搀了铁铉迅速回营。路上盛、方问起那名册来历,铁铉简略说了:

原来,今rì午间铁铉在千佛酒楼路过,听到有人用蒙语大声叫嚷道:“大明汉人!猪狗不如!还有人自称好汉,我从关外杀到关内,从关内杀到山东,连杀几十名明朝帮派帮主,没一个能挡我百余招,猪狗不如!猪狗不如!谁说明朝有好汉?没有好汉!没有好汉!……”

铁铉识得蒙语,闻得有人如此无礼不禁怒发冲冠,不禁怒目向来声处一张,见叫嚷之人是一豹眼圆睁,满面钢须的喇嘛,那喇嘛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内功及其深厚。铁铉见此心道:自己有伤在身,若不用计恐怕难胜得了他。略一沉思,便在楼下拖了两大坛酒,上楼与喇嘛对立而坐。这时又见那喇嘛竟然脚踩丐帮弟子,铁铉更是怒不可遏,自己向来尊重丐帮兄弟行侠仗义,‘士可杀不可辱’这喇嘛竟然对我大明好汉如此羞辱!刚才只是想戏谑下这喇嘛,现在却非要让他多吃些苦头不可。

铁铉虽然满腔愤怒难以抑制,却仍是面露笑容的用蒙语说道:“刚才听闻大师说明朝没有好汉,那么敢问大师如何之人才能算得好汉?”

那喇嘛见有人坐在自己对面,怒睁了圆眼向铁铉瞪了一眼,说道:“打的过我的便是好汉,打不过的便是猪狗不如!”铁铉闻言笑道:“大师果然卓见非凡,能出此豪言壮语,想必大师在蒙古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武功也定有非人的造诣,我敢说大师的武功在蒙古一定是排名第一了。”

那喇嘛听铁铉当面夸奖自己武功了得,自然心花怒放,大笑三声道:“武功第一我不敢,在我们蒙古,我师父‘密宗法师’的武功才能算是第一,我只能是第二。哈哈哈哈……”

其实铁铉话中有套,这时见其上当,笑道:“那蒙古人里除了大师的师傅外没人能打得过大师了?那其他人还能算得是好汉吗?原来蒙古人里只有除了那什么‘密宗法师’算得好汉外,其他人都是猪狗不如,猪狗不如,连当朝坤帖木儿汗也是……哈哈哈……”

喇嘛听不得铁铉讲话说完已是勃然大怒,一掌将几个菜碟拍碎,怒视铁铉就要动武。铁铉却是面不改sè,笑道:“大师息怒,且听我把话说完。敢问大师,当年铁木真汗、忽必烈汗饮烈酒、shè大雕,可算得好汉么?”

喇嘛怒道:“怎么不算?”

铁铉又道:“现在蒙古牧民虽武功不济,却用马囊饮酒,能空手缚狼,可算得好汉么?”

喇嘛正为刚才说蒙古人没有好汉而恼怒,这次见可以说蒙古人连平常牧民也算好汉,自然连忙答道:“算得!算得!当然!当然!”继而挠头想“这家伙引我说‘饮酒shè雕算得好汉、饮酒缚狼算得好汉’,看来是要跟我比酒量,哈哈哈,难道他不知道蒙古人自小好饮,我又是比酒从来没有输过。”便笑道:“兄弟想跟我比酒么?哈哈哈……这个我可不输你,在我们蒙古就连三岁小孩子打架也要先喝三碗酒呢。”

铁铉确实是要引喇嘛跟自己斗酒,这时见其上当,倒省了自己许多口舌,于是笑道:“大师既然如此说,那我们就来玩三岁小孩子的游戏:喝酒打架,不过大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要跟小孩子不同,咱俩要比就比边喝边打。”

喇嘛好奇道:“怎么个边喝边打?”铁铉伸手向那两坛酒一指,道:“看到这酒桌上的两坛酒了么?你我各用一手提一坛酒来喝,剩下那只手比武。谁先喝完酒谁赢,谁手上先输了一招半式便是输。”

那喇嘛哪里见过这等比武法子,听完之后心痒难耐就要动手,却被铁铉止住道:“且慢!既然是比试,自然要有赌注才能比的痛快。”喇嘛着急比试,忙催道:“要赌什么?快说!快说!”

铁铉夹了一口菜,不慌不忙的说道:“我要是输了,自此以后尊你蒙古人人为好汉,连三岁小孩子也尊为好汉,并且连着我这项上人头一并送与大师。要是我能侥幸赢得大师一招半式,那大师一十八年不得踏入中土,并且要把这乞丐放了……”

没等铁铉说完,喇嘛却叫道:“不踏入中原可以,放了这乞丐不可以,万万的不可以,否则师父会责罚我的,不可不可,万万不可……”铁铉听出那喇嘛倒是个直xìng子的人,便开口讥讽道:“原来大师认定自己会败。”

喇嘛听得此说果然怒道:“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你,比就比!”话说到此,却又突然改口道:“只是……只是……”

铁铉又是讥讽道:“如果大师不是认定自己要输,为何不敢比,还是怕自己输不起么?连喝酒打架都不敢,真是连三岁小孩子都不如。还敢叫嚣蒙古个个都是好汉!”

喇嘛闻言将硕大的脑袋摇了好几圈,勃然叫道:“老子不管了,今天非要比个痛快不可!”说罢与铁铉怒目而视,两人瞪视几眼后同时伸出一只手提起酒坛,另一只手便对上了招。

几招过后,铁铉已然察觉这喇嘛的武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出许多:自己左手提着酒坛,酒水只是淹住口鼻自己并未咽酒,自然也就没有岔开气脉,而那喇嘛却是一边咕咕喝酒一边与自己过招,竟也没有感到他的气脉有多少纷乱。看来自己在未受伤之时,也只能与他勉强战成平手。

这时铁铉要护住心脉,只能引那喇嘛慢打以便自己调整气息,但眼见那喇嘛每一次出拳都是浑厚有力,铁铉勉强支撑了十几招,胸口已是疼痛难当,心道:“如今只好兵行险招了。”一念及此,便趁喇嘛撤拳之际,忙灌了几大口酒,集全身内力于丹田,将酒气化为一股寒气,又将这股寒气运于右掌。但这时那喇嘛已攻了三拳,铁铉手上没了内力撑着硬接硬架的受了喇嘛这三拳,胸口旧伤已破裂大半。

铁铉感觉到那喇嘛出拳虽仍旧四平八稳,但如此虎虎生威的大力出拳,气息也已有了些许纷乱,这时铁铉突然变慢打为快打,眼看每一拳打来都是鬼影难辨,那喇嘛只好也是以快打快,与铁铉的拳头招招都对在一起,如同事先排练过的一般。

就在这快打之中,铁铉察觉到喇嘛的气息较刚才有了纷乱,便在喇嘛撤拳之际,突然变拳为指向前一探,跟着自下而上点到那喇嘛腕部神门穴上,虽然手指与喇嘛神门穴一触即离,但就在这一触之际铁铉已将那股寒气注入喇嘛体内。

神门穴是人身上大穴,属手少yīn心经,那喇嘛神门穴中指全身登时一个激灵,只感觉右臂各处穴道极寒难忍,手臂登时没了力气,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已经输了,甩手将那坛酒扔出窗外,喝问道:“你是谁?‘乾坤一指’是你什么人?”

铁铉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在下只不过中原江湖一无名小卒而已,姓名不提也罢,‘乾坤一指’余老前辈却是多少年来中原武林执牛耳的人物,在下一直甚是神往。”

那喇嘛见铁铉不肯道明,右臂已冷得打颤只好对铁铉抱拳作揖道:“我输了,我尊你为好汉便是。但这个人是师父要的,我不能给你。但输了就是输了,我又不得不把他给你,左右为难,所以我刚才只好在他身上奋力踏了一脚把他杀了。刚才你我打赌,你可没说你要的是死人还是活人,这么一来,我也不算失约。十八年后,我入中土,定要跟你重新比过。”说完后扬长而去。

铁铉闻言不禁震怒,一口鲜血就要冲口而出,忙运气闭住。刚才撑着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内力将冷气打入喇嘛体内,现在只好眼看着喇嘛下楼而去,忙调匀气息稍微恢复点体力后俯身一摸那乞丐的胸口,所幸尚有些许气息,解了他身上穴道,扶起后与方孝孺见过面便匆忙下楼而去。

那千佛酒楼对面便是济南三景之一的千佛山,自来寺庙林立,国泰民安的时候,前来朝奉的人总不免占满山道,现在却是僧去庙空,满山的破寺残佛,让人见了不禁心寒。

铁铉勉力扶了那乞丐来到山脚下的一座破庙之中,点了他胸前大穴护住心脉后查看自己胸前伤口,不禁心惊倒吸一口凉气,眼见胸前伤口破了大半,鲜血不断的流出,忙施了药运气疗养。

两个时辰过后铁铉觉得有所好转,便起身查看那乞丐伤势,所幸还有气在,于是伸手对准他背心灵台穴将自己体内的那点真气输入其体内,再将这股真气慢慢导引到他周身各大经络。三个周天之后,铁铉内力已然耗尽,见那乞丐悠悠醒转,双手酸楚异常不自主的就要在那乞丐背上垂下来,却突然感到一丝寒气霎时就要倒侵入自己体内。

铁铉大惊,登时醒悟:“原来那喇嘛借力打力,将我注入他体内的寒气大半又分散到这乞丐体内,这股寒气自己只是注入喇嘛的手少yīn心经,至多使他手臂酸麻几rì,那喇嘛却将这寒气透过脚心,直打入这乞丐背心灵台穴,也多亏了这股寒气,使那喇嘛未能用上全力,要不然他那一脚之下,这乞丐哪还有命在?但灵台是人身督脉大穴,适才自己透过灵台穴为其疗伤,这股寒气在自己导引下,沿督脉上行过风府、百汇又沿任脉下行过紫宫、膻中存入气海,三个周天过后,这股寒气已然储入这乞丐周身各处经络、穴道,看来终生都是难以消除的了,rì后这乞丐不免受寒气侵蚀,周身麻痒难当。我虽救得他xìng命,不想却至他遭此大难……”

想到此处,铁铉甚是过意不去,却听那乞丐颤巍巍开口说道:“大明湖……北极阁……梁上之……之物,关乎……国运,一看便知,快去……快……”一言说罢,便昏死过去。铁铉见事情紧急,那乞丐已无xìng命之忧,便将其藏到佛像背后,向大明湖速速赶去……

盛、方二人听到此处,已然明了这本册子来历,问道:“不知那乞丐英雄现在何处?你我兄弟该先去救人才是。”于是三人转头向破庙赶去,沿途盛、方二人问起铁铉受伤缘由,铁铉只是道:“此事说来话长,改rì兄弟自当说明,到时候还有事需二哥相帮。”方孝孺忙说道:“三弟有事尽管说来,二哥自当赴汤蹈火!”

三人说话间已来到乞丐藏身的破庙门前,刚进得庙门,铁铉已借着月光看见灰尘上多了几排脚印,忙拉住盛、方二人道:“小心,此地恐有埋伏。”

铁铉话音未落,两个链锤已夹着呼呼风响分从左右攻来,盛庸急忙倒转长剑持住剑鞘‘当’的一声用剑柄顶开右侧铁锤,跟着右手将长剑向左急送,长剑借铁锤一击之势迅速向左激shè而出,又是‘当’的一声,左侧铁锤也已被顶开,长剑飞回,盛庸顺势握住剑柄,揽了方、铁二人向后急退几步,眼见就要退出庙门,却听得‘哐’的一响,庙门已被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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