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棱镜计划》第七章 相互狩猎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老虎被会‘叫唤’的酸梨吓懵了,没了命的瞎跑,唯独没忘死死咬住江小虾的肩膀,半尺长的大牙直接穿透肩头筋薄一层肉,牢牢钩进了他的琵琶骨,四只爪子抡起来快得没边,愣是把江小虾拽得四肢腾空,像个破烂风筝般一溜烟蹿进山里,弄得江小虾一时也分不清东南西北。瘫了四年,江小虾第一次看见手脚在不用人摆弄下四下乱晃,原来自己的身身子骨这么结实,跑了大半天,肩膀都还没被咬碎糊,换成虎娃,可能半拉身子早被扯分家了。

庆幸江小虾脖子以下全是死肉,不知道疼,加上害怕不敢喊叫,老虎以为他死透了,一时也没想咬断他的喉咙。

江小虾听虎娃爹说,老虎很少接近村子是因为天xìng喜欢yīn暗的环境,除非饿得激了,才会跑出来吃人。它们的耳朵特别灵,习惯在安静的环境下保持高度jǐng觉,刚才小伙伴们大吵大闹,定是让它感到这里非常不安全,想远远逃离这片林子。现在足足狂奔大半个时辰了,要是朝着海边,这会肯定已经出山了,所以江小虾断定老虎在逃往内陆深山,自己变成一堆粪便的机会远远大于获救。

受惊的老虎穿山越岭,没头没脑的狂奔,被咬住动弹不得的江小虾可倒了大霉,身体不知被划出多少道口子,脑袋磕过的石砑树枝不计其数,他终于无法承受脑袋的剧痛而昏死过去,灵魂暂时逃脱了折磨,把身体交给了老天爷。在陷入昏迷前的瞬间,他希望自己不会再次醒来,反正活着也是拖累家人,生不如死。

没了神志,过去多久也只是一瞬。江小虾醒来时发觉自己还活着,被挂在低矮的树枝上,老虎趴在旁边呼呼大睡。江小虾发觉自己还没死,但离死也不远了,衣服早被树枝扯光了,浑身上下数不清的伤口仍在淅淅沥沥渗血,整个人像具被凌迟的尸体般挂着,除了灵魂和眼珠,其他部分放佛已经死透了。

眼前满是望不到边的密林,耷拉下的树藤比江小虾的胳膊还粗一圈,没有一点动物栖息过的痕迹,甚至不见蚊蝇,空气少得能把人憋死,喘十口气不如呼出一口多。这是哪里?为什么跑到这来?江小虾耗尽最后一点气力疑惑。

“你总算醒了,它想风干咱们,留着以后吃,或者给小崽子,”也不知哪里有人说话,心急火燎的在江小虾脑海响起,分不出男女老少,似乎等了大半天,听口气比江小虾更关心这副破烂不堪,自己都不忍再看的皮囊。

江小虾立时就糊涂了,说话声不是从外面来,而是直接从自己的脑袋蹦进了自己的意识,就像没事躺床上瞎琢磨的感觉。曾经有走山的老道给江小虾说过,人的三魂七魄各有来历,带着不同的目的投胎而来,因此人一辈子的经历总是五花八门,所谓三起三落中的‘三’意指数不清。如果生不逢时,幼年夭折,这些魂魄便提早分道扬镳,各自寻找魂魄缺失的活人,继续人生历程,也作魂飞魄散。故而孤魂野鬼中的少有厉鬼孩童。

说不定道爷说对了,脑子里说话的是另一个‘我’,这倒真不错,要命的功夫,‘自己’还能给自己支招,既然‘我’没有放弃,那我自己也不能放弃!江小虾振作jīng神,很快接受了有两个‘自己’的混乱现实。好在光用‘脑子’讲话不费力气,江小虾想什么就能‘说’什么,“你是谁,你有办法吗让‘咱们’不死吗?”

“我是谁啊?”‘我’疑惑重复一遍,好像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该咋回答,想了一会才道“:我醒来就在你肚子里,你会的我都会,我还能控制咱们的眼皮,好像身体也行,但需要你来帮忙,我才能控制,我感觉我可能是你的骨头成jīng了,”说了一堆驴唇不对马嘴的身世,‘我’停了一下,刚才因为失血过多,双眼不知不觉闭上了。

慢慢的,好像根本不需要江小虾同意,他发觉左眼的眼皮竟自个打开了,这个动作几乎耗光了身子最后一点力气,好像‘我’为了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

‘他还真是我,’江小虾认为这事还真有点靠谱了,心说就算瞎眼鬼找肉身也不会挑眼前的倒霉当口。

树下的老虎眼皮微微在动,鼾声由粗到细,越来越轻,差不多随时会醒来,江小虾和他的‘小伙伴’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除非老虎再补个回笼觉。

江小虾身体里的‘无名我’一看这情形,说话也顾不得条理了,不管江小虾能不能听懂,一溜烟说道“:以前好像你的血里有种药力一直困着我,害的我咋睡都醒不过来,现在血快淌光了,我才明白过来,这是咱们的好运气,你试试动弹手指头,能行的话咱们弄死那畜生。”

‘血流不止也算好运气,还要弄死老虎?这个‘无名我’上辈子肯定特能吹牛!’时间紧迫,江小虾知道啥馊主意都得先当好事应着,再瞎琢磨,他两就只能在老虎肚子里叙旧了,但他都快忘了自己手指头长啥样了,倒把虎娃偷摸捏三妮圆乎乎脸蛋时的咸猪手记得特清楚,刚一动念头,自己的脸蛋也跟着热乎起来,身体本来就缺血,害的脑子一阵迷糊。

“你脸红个屁啊,都残废了还瞎琢磨什么哪!”‘无名我’立马就火了,像个直肠子,没有江小虾平时酸溜溜那股劲,“不行,你再想一遍,要指挥自己的手,我才有办法控制!”

“啊,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啊?”江小虾脸又红了,脑子晕乎乎的,对方啥都知道,让他都不知道怎么给自己打掩护。

折腾了几次,两人总算配合默契,能够让没被咬坏的那条胳膊运动自如。另一头的老虎也快醒了,鼾声时断时续,好像在赖床。

江小虾不懂一条胳膊如何打虎,难道揪住老虎尾巴,让它臣服?反正他以前揪过猫的,那老猫立刻翻脸跟自己玩命。

“你喜欢吃猪血糕吗?”‘无名我’问道,他好像能和江小虾共用一个记忆。

冬天里暗红sè热腾腾的猪血糕,上面铺上一层盐巴葱花,吃一块雪地里玩半天都不冷,味道比三妮脸蛋好闻多了,江小虾脸又一红。

“你天生有福,咱们一会就能吃虎血糕了,我没有嘴,那份你帮我吃!”虎毛还没拔到一根,‘无名我’先把菜系定下了,还不忘卖给江小虾个人情。

“自家人,不必客气,”江小虾有样学样,没心没肺的客气客气。

说话的功夫,老虎也醒了,鼾声一停,四下里静得怕人,老虎脚上厚厚的肉垫走在草地上悄无声响,像个巨型幽灵般靠过来,鼻头贴着江小虾闻上闻下,呼出的热气像有人轻轻抚摸他的肉皮,咽唾沫的声特别清楚,似乎强忍着不吞掉江小虾。好在江小虾失血过多,感觉不太灵敏,身体也没力气哆嗦,干涸的血块糊在皮上,和一大块干腊肉差不多。为了安全,两人把脑海的交流也停了。

“别睁眼,千万别乱动,一切听我的,保证它不知道你还活着,”‘无名我’最后嘱咐道,然后不知沉到哪里去了。

林中空气稀薄,蚊蝇绝迹,江小虾的身体除了血腥没有其他异味。老虎好像对晾晒的情况挺满意,细细用牙齿在江小虾的肩头找到原来的咬口,打算拖着继续上路。

虎牙刚一近身,江小虾忽然感觉不太对劲,他觉得自己太有感觉了!

“哇啊!”瘫痪以来累积的疼痛一下释放出来,还有长期淤积的烦躁、郁闷、压抑,江小虾集中吼给了老虎听。在不恰当的时候,不合适的地方,江小虾痊愈了,从此健康了,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可惜老虎没体会过常年卧床的憋闷,它不是有耐心的听众,群体sāo动的猎物令他恐惧,单个血肉模糊大喊大叫的江小虾让它极度兴奋!虎娃爹说一只成年老虎的撕咬力量可以十个壮年猎户拔河,当然他们也常常饿肚子,所谓强壮是相对种地的庄稼汉。不过仅仅是这种咬合力,也不是江小虾一个小孩伢子能承受的。

江小虾亲身确认这件事虎娃爹没吹牛,自己还没‘啊’完,一只胳膊就下去了,接着整个人被甩飞出去,落地时又吐了口少的不能再少的血,他勉强咽回去半口,还没亏的太厉害,不过‘啊’的力气也没了。

老虎从眼睛到牙齿闪烁着比钢叉尖还明亮的兴奋,踮起脚,弓着身,摆出捕猎的姿势,似乎认为江小虾仍是个极具威胁的对手,只有大卸八块打包带走比较放心。

“那个‘我’,我们要完了,快出招啊!”江小虾在脑海里急的上窜下跳,怎么灵魂之约也被放鸽子了,难道刚才都是幻觉,自己回光返照的功夫又做了个盲目欢乐的梦吗?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