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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和尚》第四章 佛爷疯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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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林先生看起来似是五十来岁,一身青袍,手持折扇,儒雅非凡。而且眉目和善。典型的富有男人味的老男人。党昭鹏也大方一笑胡诌道:“施主可曾听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况且在和尚看来这出世入世都是一样。心中有佛,行善的是衣钵。我喝酒吃肉,笑谈癫狂,便是要轻贱这些俗物,以律我佛性,求我佛心”

林先生一听党昭鹏说的有趣便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好一个疯癫的酒肉和尚,我便请了你这顿酒肉,我是这浔阳楼的东家,林胜槐,你唤我一句林老哥便成。未请教小师傅法名。”

党昭鹏双手合十一礼:“小僧法号常慧,东林寺出家。嘿嘿,老哥喊我和尚就成。”

林胜槐爽快一笑,挥挥手,吩咐那小二备些酒菜,便拉着党昭鹏的手向楼上走去。却将那汉子丢在一旁,似是从没有这个人一样。

这浔阳楼二楼的空间不大,陈设也简单,东西面各有一间雅间,中间空旷处立一屏风。林胜槐引党昭鹏来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党昭鹏也不客套,一屁股做下去,敲着个二郎腿便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慢慢的二人熟络起来,他见这林老哥与人和善,不拘小节,也就更放得开了。于是他卷起僧袍与林胜槐侃侃而谈,说道尽兴处便抬起腿来踏在凳子上。颇有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气势。林胜槐对其也是顿生好感,颇有相见恨彤意。党昭鹏也从林胜槐这儿了解了不少这个时代的信息。

二人就着黄酒小菜聊的甚欢,说道当今天下之势,林胜槐颇多感慨:“常慧老弟你有所不知啊!当年腾王虽据长江之险,然兵力远不及胡人。长江天险绵长千里,岂是腾王的兵力可守?北方豪杰揭竿而起,但凭几个散兵游勇,乌合之众,虽偶能损胡人皮毛,却不能动其根骨。这胡首阿尔斯楞不听乃妹娜仁托娅之言,执意在北方剿我大宏义士。分兵大半致使南侵胡人兵力不足才惨败于长江天险。不过这阿尔斯楞到底是一方枭雄,一次溃败元气大伤便当机立断放弃南侵。乃妹也是女中豪杰,暗中为其协助策划,先是扶植我主为傀儡,又是收买人心,广布耳目,北方当年几只义军愣是被其逼迫的走投无路,竟如草寇一般啸聚山林。哎,此兄妹二人当真让我大宏子民吃尽苦头啊”

党昭鹏听罢,泯了口酒道:“恩,战线过长,分兵不足,当时只要阿尔斯楞几处佯攻造势,然后集中优势兵力攻其一点,便可个个击破,我江南危矣。也幸好其战略中心转移,决策失误,才能换我南宏一方安宁,偏安一隅啊。宜将胜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啊,那个啥,他妹妹,那个叫娜仁托娅的女人倒似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党昭鹏发现自己突然的感叹似乎有点不妥,恐遭人诟柄,便慌忙打个哈哈一笑带过。

林胜槐听了党昭鹏一番话后稍稍愣神,虽然他没听过战线过长,集中优势兵力,个个击破之类的话,倒也能明白党昭鹏说的这些东西似是颇有些道理,看来这个疯癫和尚倒还真有些见地啊。尤其后来那句宜将胜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虽然汉人与胡人处在敌对的立场,但如果自己站在胡人的位置上思考,也确实是很有道理的话啊。这个小和尚还真有点让人看不透啊。于是笑道:“老弟好见识啊,这娜仁托娅是个厉害角色,最近听说其频频派兵往东,每次派去不足千人。似是与倭寇往来频繁,愚兄恐怕此中蹊跷啊?”

党昭鹏一听,有点不爽,自己虽然过了愤青的年龄,但是对于这个猥琐的民族从来就没有好感过。只是没想到穿越到了这个时代竟然又碰到这些个事。当即骂道:“fuck,怎么又他妈是日本人?这帮小鬼子真他妈能闹腾,总能在中华民族积危之时跑出来插一杠子。”

一时激动有些忘形,当注意到林胜槐诧异的眼神时才醒悟过来:“哦,那个,没事,只是刚才一想,这倭奴本盘踞海外小岛,虽然历来对我东海骚扰不断,但就目前来说,其仍没有势力与我大宏为敌,为何能引起胡人注意?莫非,娜仁托娅与胡人有勾结?至少倭奴常年生活在海上,对于水性造船还是有不少了解的。对了,娜仁托娅每次派出不足千人的队伍,莫非是向倭奴学习水战?以图他日攻破长江天险挥兵南下?”

林胜槐捋了捋胡须道:“恩,这个可能老哥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向倭奴习以水战之法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分批派遣不足千人去往东边?直接请些倭奴进来辅以水军便可呀。莫不是故施迷雾?”

党昭鹏泯了口酒,笑道:“老哥方才还说这娜仁托娅不简单呢,咱们能想到的,人家会想不到?就算是使得烟雾弹迷惑我南宏将士也不必须选此下策。依我看,这娜仁托娅不只是想习得水战之法,更确切的说,是想习得海战之法啊!”

林胜槐疑惑道:“习海战之法?此话怎讲?”

党昭鹏故作高深的笑道:“不错,这些分批派去的胡人是否有去无返?”

“恩,听说常有胡人往东,却不曾听闻去而复返。”

“这就是了,小股人马可以掩人耳目,就算有人看到也多半会以为派人剿我北宏义士。其实真正用意恐怕远不止这些,娜仁托娅怕是想在东海集结,一面训练海师、造船练兵,一面建立军事基地图谋联合倭奴绕海南下,由海路攻打南宏。这样一来长江天险却毫无用处。相反,我南宏将士大多布防于长江沿岸。到时想要回援怕是鞭长莫及啊。”党昭鹏侧身低语,将自己的见解向林胜槐一一道来。

林胜槐一听,赞叹不已,这常慧小和尚看起来疯癫,其实一点也不糊涂啊。当即笑道:“常慧老弟啊,看你这番见解便知你非是常人,何不入仕为官,报销朝廷?为何却屈居于这山间小庙?”

这党昭鹏偏就是个夸不得的人,一见有人抬举自己便有些得意忘形了。见这二楼厅里客人虽多却也噪杂,无人注意这边,就起身拈起酒杯在厅里卖弄风骚:“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他日若随凌云志,敢笑黄巢,啊不,敢笑胡奴不丈夫。”想到这个时代与自己那个时代的历史已经岔开了有些年代,忙改口将黄巢改成胡奴。

这林老头一听连连叹道:“好文采,好文采,想不到常慧老弟不但见识非凡,还有如此文采。哈哈,看来老弟你是早有雄心壮志啊?恩,无房无妨,老哥我在朝中倒是有些熟人,既然老弟你有心报效朝廷,老哥我定能助你成就一番作为。”

党昭鹏一见这林老头煞有其事的向他打包票,就知道这林老头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哎,装逼害死人啊。当下想要回绝又怕辜负林老头一番好意便胡诌道:“老哥误会了,这诗是小僧一位已故的旧友所作,他年少时便希望有朝一日能报效朝廷,驱除鞑虏,却不想天妒英才,才及弱冠之年便撒手归西。哎!方才听老哥所言报效朝廷,便不由悲从中来,吟起他生前的这首诗。哎!对了,林老哥既有心报国,为何不使些路子谋个一官半职,借以为朝廷出力?”

党昭鹏一脸怅然的望着窗外,心中却想着,我他妈太能装了。装逼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就是我在装逼,你林老头看不出我装逼,还一个劲的情真意切的佩服我。

林胜槐果然为党昭鹏的情真意切所动,听他此言,便知这常慧小和尚也是无心仕途。又一阵感慨道:“老弟啊,实不相瞒,老哥曾蒙先皇知遇,任我大宏兵部尚书,官拜三品。只无奈新主无能,朝中宵小勾心斗角又与胡人串通一气。致使胡人南侵,竟占我半壁江山。朝纲不振,江山不保,本想与贼子一斗到底,只是势单力薄,不但无果,反累及妻儿。有负于先皇啊。不想与其同流合污,又无意归于腾王。便携小女南下安于江州。其实,什么正统不正统呢?腾王也姓萧,为的都是我大宏子民能有一个安生日子。只可惜,当我想通了却已两鬓斑白了。”

说起这番境遇,林老头已是老泪纵横。厅里虽然喧闹噪杂,宾客往来,却仿佛一切都被落寞孤独笼罩着,英雄迟暮,壮志未酬。虽然党昭鹏不能完全体会,却也颇感心酸。这林老头与自己谈天下之事心思缜密,慧眼独具,想必官场上也是个人物。当他向自己倾诉的时候也不将自己当外人,痛快哭,痛快笑,在这虚伪的世界里活的这般真实,也真是个真性情的人啊。

党昭鹏从来没有安慰过谁,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一个人,便独自闷了口酒道:“老哥也莫要伤心难过,从盘古初开,到如今大宏南北划江对峙。消亡过多少民族,历经了多少朝代?我华夏民族何时消亡过?你我只是这个世界上的匆匆过客,能见证一段历史,却无力左右这段历史发展的趋势。反正对于和尚来说,风声,雨声,读书声,只羡欢好声。家事,国事,天下事,却关我屁事?别看和尚是出家人,和尚也是男人,是男人必执着于美女,金银,功名,这三者。小和尚执着于前两者,这便已占大半,若再追逐名利我可无暇分顾。只是林老哥,前面两者想必也是拥有过,而后者仍有可为。其实林老哥也并不算老,黄忠严颜老当益壮,定军山斩将夺旗,遂了功名。虽不似那赵子龙的长坂坡,也不如那张文远的逍遥津,好歹于黄昏等到了这一出,总也不算负了沙场上前半生煎熬。较以他人,廉颇虽老,尚能饭,然则人或不知,或不传,于是无为矣,我看好你哟!”说罢便斟上一杯酒递到林老头面前。

林老头听罢一头黑线,这个疯癫的小和尚真不知道他是真疯癫还是假疯癫,先前的话仿似有几分道理,后来又说什么欢好,屁事之类的的市井之言,粗鄙不堪,哪像一个出家人嘴里说出的话啊。最后又那般引经据典的鼓励自己。先头的那番沮丧颓废尽扫,却又有几分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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