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并没有等几天，端王很快就来了。

而这一次，端王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时优雅懒散，一派富贵闲人的样子了。

俊美阴柔变成了邪恶阴狠，上位者的尊贵亦变成了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五位白花战战兢兢的看着怒气勃发的端王。

端王几鞭子下去抽死了送信的小厮，目光又在五位白花中间逡巡不定。

顾清圆暗叹一口气：这无聊的戏码。

想她一介修仙者，竟然还要陪一个凡渣在这里唱戏。

上一次，她夜探宋青天府邸，与他计定，由宋青天出面再次将端王惹怒；而后派朝廷密探趁乱扮成端王随从，尾随其后来到景山别院，从内部攻破别院防线；宋青天带人里应外合，抓个人赃并获。

算一算，此刻那位密探应该已经摸到月季园那片新鲜的尸体处了吧。那人乃是宋青天心腹，有他确认了证据的确凿无误，宋青天才能没有顾忌的攻破当朝王爷的大门。而顾清圆提供这一重大线索的回报，便是由宋青天找出端王与边境强盗团伙勾结包庇的证据，并将那伙贼人尽数送入死牢。

余光扫视了一圈，几位姑娘都在瑟瑟发抖，不敢胡乱出头。

几位姑娘怕是终于意识到，这位端王根本就是一条美丽的毒蛇，分毫沾染不得；她们的富贵之梦，少女心思，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端王目光几次扫到顾清圆，都放过了。没办法，顾清圆长得实在太合他的胃口，他还舍不得她这么快就死。可是其他人在未作任何掩饰的顾清圆衬托下，都变成了庸脂俗粉，楚楚可怜亦变成矫揉造作，让人提不起兴致。

“你，上来。”端王终于拿定了主意，随意的指了一人。

顾清圆用余光一瞥，心里微微一松：不是田甜。

正要退下，却见田甜迟疑的站在那里不动。她轻轻拽了拽田甜的袖子，田甜一顿，却又挣开了她，挡住端王所指的姑娘，径直走到端王面前，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双手奉上：“王爷，您消消气。”

之前被端王选中的姑娘如蒙大赦，立马连滚带爬的退出门外。

顾清圆眼神复杂的看着田甜抑制不住颤抖的双手：明明心里怕的不行，还要强出这个头。你看看你帮助的这个人，对你有一丝丝感念吗？

心里明明想骂她蠢，有病，想转身离去，任由她自生自灭；最终还是暗叹一声，留在原地。

端王很满意田甜的识趣，亦对顾清圆的不识趣很是不满。他不喜欢这里有他选中的人以外的任何人，所有未选中之人应立马退下去，这些规矩都是张嬷嬷再三强调过的。

“你为何还不退下？”

“回王爷的话，王爷没发话，小荷不敢退。”

“那你可以退下了。”对这样的美人，他愿意纵容一点，然而，也只是一点点。

田甜一声轻笑：“王爷，小荷姐姐是舍不得你呢。可惜啊，王爷这次选了我，小荷姐姐还是先下去吧。”一边轻柔的将身体贴过去，一边用眼神拼命示意顾清圆离开。那双眼睛简直是在说：快逃命。

顾清圆十分无奈，看着这样美丽善良的姑娘在这猪狗不如的人渣面前虚以委蛇，心里烦得要命，恨不得一刀砍死他。

师祖委实说得对！修士，和凡人已然殊途，在亲眼见证、经历了这广袤而精彩的世界后，她早已不能再用平常心面对凡人的阶级制度。她追求的是什么？是自由，是强大，是不用屈服于任何人！

她甚至敢第一次遥想一下远不可及的元婴期。修士的潜力是有限的吗？若不是，那元婴之上又是什么，他们，是不是可以看到一个更加想象不到的世界？

顾清圆越想越远，站在那里出神了许久。直到一道劲风迎面而来，她下意识的偏头躲开，这才注意到端王的脸已经阴沉的能滴出血来。见她轻易躲开了自己的鞭子，更是大怒，一鞭子将身边的田甜抽的皮开肉绽。

顾清圆冷冷的看他一眼，手中聚起灵力。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宋青天带着一队官兵闯了进来。

顾清圆漠然看了惊慌失措的端王一眼，扶起呆愣的田甜，转身离开了。这样的蝼蚁，确实不值得她亲自动手。

身后的一切她已不想理会。

直到畅通无阻的走出这个精致的牢笼，惊魂未定的田甜才终于回过神来：“这，这是？”

“端王作恶多端，已经伏法了。”顾清圆温声道：“你家在哪，你可知怎么走？”

“我家在燕国椎城白云镇上，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去。”

顾清圆犹豫了一番，她已经要带上墨书了，再加上田甜这个累赘，三个独身女人，还不知道要怎么不太平。看了眼面带忧愁的田甜，罢罢罢，带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我便好人做到底吧！

“我也要去燕国，你若是愿意，可以跟我一起回去。”

“真的？小荷姐姐，太感谢你了！能遇见你真好，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田甜激动的抓住她的手，美丽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感激。

顾清圆看了眼少女白嫩的手，感觉有一丝古怪：这一幕实在太像话本子里以身相许的英雄和美人了。再想想即将要去接的墨书，忍不住心想：自己这是什么命格，怎么净解救美人于苦海之中？又不是杂记小说里左拥右抱，莺莺燕燕一大堆的男修，老天爷给自己安排这些戏码干什么。

好在，这一路总算是顺顺利利，把两位美人都送回家了。墨书依依不舍，想要继续跟着顾清圆，却被她狠心拒绝了。她跟墨书，实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何必多做纠缠？

墨书，别怕，你这么聪明能干，会在这里好好生活的。这里有一直等着你的爱人和孩子，你再也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了。

用灵力为墨书治好舌头，又消去二位美人关于这一切不愉快遭遇的记忆，她便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踏上回乡的路了。

等到她终于回到那个熟悉的城池，已经是这年的冬月初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在她进城那一日纷纷扬扬的落下。冬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