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清瑶怒瞪大猫远去的背影，骇然大叫：“还我小白！”

刚要去追，胳膊却被人一把揪住。

莫兮河柔声道：“瑶瑶别小气，赶明儿我送你一缸鱼。金虎饿了，别为难它。”

暮清瑶远远看见，大猫停住，张口，将小白吐到地上，用一只爪子逗弄。

暮清瑶似乎还听见小白无辜地叫了声：“吱——”

暮清瑶含泪道：“是我的小白！”

莫兮河说：“瑶瑶乖，我殿里炖了红烧肉。算我用红烧肉，给金虎换一条小鱼，你看怎样？”

暮清瑶肚子里“咕咕”两声，被红烧肉刺激得有些眼红。

她不得不冷静下来，略略思索莫兮河的话，觉得无法反驳。用一大锅红烧肉换小白，确实绰绰有余。

如此，她与小白的人鱼之情，就到此为止吧，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哪怕小白不被金虎吃，暮清瑶也不能保证自己有一天不会将小白夹在两片饼干之间，做成奶香夹心饼干，美美吃一顿。小白实在是太香了。

暮清瑶默默在心里为小白哼了两句安魂曲。

远处，金虎逗弄完小白，大嘴一张，露出两排贼亮的尖牙，义无反顾地往地上刺过去。

但金虎的嘴，又在半路急刹住。

片刻，猛发出“嗷”一声嚎叫，背毛倒竖，转身连滚带爬往莫兮河的方向飚了回来。

飚之前，竟还没忘顺势叼起小白。可见他跟小白还是有点真感情的。

金虎叼着小白往回冲时，莫兮河已不动声色地握紧暮清瑶的手腕。

暮清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扭头一看莫兮河的神色，只见其眉宇之间风雷盘旋，冰雪凝于眉梢，带出浩瀚而凛冽的杀意，便知发生了变故。

金虎跃到莫兮河肩头，缩成一团，又将小白吐到暮清瑶掌心。

暮清瑶安抚了一下受惊的小白，便听见轰隆闷雷声从天边传来。仿佛牙关紧闭的天地沉甸甸地启口，吐出地平线上乌压压无边无际的黑影。

眨眼间，暮清瑶便清晰瞥见奔于最前方的黑影，面目身体俱都扭曲无形，仿佛烧焦以后随火焰摆动的躯体，焦黑中偶一现遍身裂纹，透出血红刺目的火光，狰狞可怖。

黑影边奔跑，边惨叫嘶鸣，嘶鸣声却又幻化无形，挡住风雪之声，留下满耳空洞洞的“嘤——”。

暮清瑶整个脑子都被那“嘤——”声灌满，头痛欲裂，眼珠子都快蹦出来，就见莫兮河飞身跃起，长袖一挥，清辉自掌间流泻而出。方圆十丈开外，突然呈穹隆状闪现一片淡光，风驰电掣的黑影撞上那片淡光，身体“呲”地生出白烟，歇斯底里地挣扎一番，便灰飞烟灭。

莫兮河布开结界，挡住恶灵进攻。

是的，他们遭到恶灵袭击。

从没见过这么多恶灵同时出现。往前一望，天地间如同生出一片黑暗无垠的大海，海水浩浩荡荡，前仆后继，永无止境。

被困在结界里，暮清瑶不禁开始发急。

再这么下去，红烧肉都要糊了。

层层叠叠的恶灵扑在结界之上，迅速覆盖四面八方，结界之内伸手不见五指，倒是小白浑身澄澈发光，可以充当一下夜明珠。

暮清瑶借着小白的光，颤颤地问：“这咋回事儿？恶灵不是一直被压着，偶尔出现，也不过乌合之众的一小撮吗？”

莫兮河不答话，却转向那雪山之巅——北海雪魄阵的方向。

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第二只“魅”曾经利用诡术，唤醒恶灵界，被恶灵界尊为神灵。如今第二只“魅”醒来，力量直接流入恶灵界，导致恶灵界冲破压制，全部蜂拥此地，迎接他们的神灵。

莫兮河兀自思索时，暮清瑶再次发问：“殿下，您看这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莫兮河心知暮清瑶是饿极了，便温言安慰道：“恶灵出世，每到日照雪山之巅的一刻，会有瞬间的凝定。这短暂时刻，不足以让我们冲出去，却能让我的‘飓火令’冲出去。有了‘飓火令’，我的军队很快会赶过来，足以应付恶灵。”

说完，又加了一句：“瑶瑶若真的饿得慌，不妨先把小鱼吃了垫一垫。”

暮清瑶拎着小白看了一会儿，又默默收回袖中。

她发现自己和金虎一样，对小白是有感情的，不到饿死的前一刻，还是先留着小白。

一盏茶功夫后，结界四面疯狂涌动的黑影，蓦地全然凝定。透过黑影缝隙，隐约看见夕阳越过万里冰原，投射于云霭之上的巍巍峰顶，金红光辉耀亮大半边天际。

当此一个瞬，莫兮河手中，同为金红色的“飓火令”飞入苍穹。

下一瞬，“飓火令”悄无声息地陨落直下。

莫兮河神色大变，暮清瑶亦是大惊失色，不知莫兮河的烟花是否提前受了潮。

让“飓火令”陨落的，其实是一道雪亮箭矢。从另一个方向袭来，正正射落“飓火令”。

箭矢回归，暮清瑶透过恶灵间隙，瞥见不可思议的一幕。

四面山峦之间，突然铺开广漠浮云。浮云之上，银铠银剑的军队肃穆挺立，整装待发。

羽族大军！

羽族大军来了？

军队正前方，同为银铠装束的女子，长发高高飞扬于身后，一身戎装掩不住婀娜曼妙之姿。浓丽眉眼之间的勃勃英气，令任何男子都侧目三分。

暮清瑶很快认出来，是北冥女帝尊。

这地方应该是北海一带，正靠近北冥帝尊的领地，故而恶灵异动，惊动了北冥羽族大军。

因此，羽族大军此时出现，实属天经地义，一点也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北冥帝尊身边的男子。

也就是刚刚一箭射下“飓火令”的男子。

男子青衣广袖，姿态潇洒恬然，如风如月。清朗眉宇，俊逸面庞，寻常少女只看一眼，便是怦然心动。

如此美好欠揍的脸，不是老冤家暮渊雪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