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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战之战战兢兢》八 悲剧之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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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是包不住火的。

娄立强又回去几回劝说佟湘月,她反正就不走。娄立强实在没办法,并且他也有侥幸心理。当时大革命才过去二十来年,两党合流组成联合政府才过十六周年,虽然已颁布了婚姻法规定了一夫一妻制,但封建遗留的一夫多妻制的家庭还是比比皆是。

佟湘月不仅不走,还在娄家挺着个已见形的大肚子颐指气使,并且托人去城里招来金银郎中,将些自己从那暗箱里取去的细软换成大笔现钱,谁哄得高兴了就给赏钱。她娘家的几个闲汉、闲婆娘都被她招来看场子、伺候自己。有好事的问老板娘怎么有喜了呢?她神气地道:“我才二十来岁,还能生养好几胎呢。”再问她你没得男人,是神仙给的么?她却道:“是啊。”大伙暗自其实都有明白心了,却还逗她,那这孩子姓什么?她趾高气扬地道:“我在娄家,这孩子当然姓娄喽,难道能跟你姓?”“哪个姓娄的?”娄家这屋里还有哪个姓娄的?不是明知故问么,她才听出不怀好意来,就会发脾气道:“你再撩拨,老娘就掌你嘴!”她本来就是个痴的,现在是个孕妇,更加的说话不过大脑,有时想娄立强了,还会摸着肚子念叨:“你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呢,不会跟哪个骚娘们跑了吧,可怜我的儿,那可要伤心死了呢。”

县政务官来学校给年满十八周岁的学生办成年证(即宗国全民责任身份证),娄立强已到年龄,也办了证。当天傍晚,刘心语和娄立强还去酒店吃了大餐纪念。小姑娘掰着手指头数数:“哎,还有两年,再两年后我也十八了,也有这个证了。”突然她搂住娄立强脑袋咬着他耳朵说:“两年后你就可以……”然后又回去趴在饭桌上蒙着自己的脑袋笑得发抖:“你还要熬两年!哈哈哈。”她现在越来越会打扮,身上的穿着也越来越名贵,娄立强也不复少年朴素打扮,她给娄立强全身上下花的钱也够买一套房了。

只要她开心就好。娄立强想。他成年了,应该懂事了,不要多想。当天又小孩扮大人胡闹一番。周末。娄立强又有三周没回农村家里了。

小花姨娘本来就是娄立强小姑的人。她们家原本就是贱籍,几年前才随国民体制改革转成公民身份,天生懦怯性格,对主家发生的事早有猜疑,现在好像已然坐实,并且风言风语已禁止不住,才觉得慌了,就找了借口,抽身一人赶往花洲找了小姑告知此事。

小姑本就是执法度正风气的职身,原就防着娄立强和他小妈这两个,本来放任刘心语、娄立强两小儿女胡闹也是防着这一着,现下闹出这么个事,还搞出了孩子,极为恼恨。这事处理不当必将影响她的名声和前途。她捺下心来,小心调查、筹谋一番。

经与刘家沟通协商,两天后,她以监护人身份,拿着娄立强原初的旧历生辰表去作废了他的全民证,将他的生辰年月往后推了一年;三天后,县衙派出执法吏、民政吏、妇儿委委员去了娄家,查封了娄家的赌坊,并以无证无照私开赌坊、偷逃税费、有伤风化等罪名拘捕了佟湘月。

当夜,娄立强被接到花洲,在一个酒店里见到了他小姑。他此时还不知道上面这些事。

身为花洲府知府(六品大员)的小姑夫也坐在一旁喝茶。

小姑要娄立强跪下。小姑如母,他自小跪惯了,就老老实实地跪着。他刚才见刘心语也被接过来了,还以为是与她两个的事,也没往别处想。

小姑仔细地打量了他好一会,才叹口气道:“立强,现在是新时代,不是二十年前了。你也是学习新文化长大的好学生,自小也是我养育长大的,怎么会搞出这么个事来呢?哎,也是我和你姑父太忙,你弟弟妹妹也小,我实在是管不过你来。你又一直是忠厚老实的性格,我本来放心得很。你跟心语孩子又是情投意切的,我们都看在眼里。我真没想到会出这么个事。”她今天话特别多,娄立强却越听越糊涂了。

然后她最后一句:“你将你跟你小妈的事跟我说说罢。”马上击穿了他的侥幸心理。

在这一刹那,他才觉得自己和佟湘月的弱小来。

他老老实实地讲了。听到那第一晚的情形,小姑脸上就开始有了笑意。等他具体着讲到佟湘月发觉有了身孕后去学校找他后,他小姑就没让他继续讲了,又让他再讲一遍那第一晚的情形,特别是佟湘月怎么逼迫他与她行房的言行。娄立强已经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但没办法了,还是跟第一次一样重述了一遍。

讲完后,小姑就转而朝她丈夫一笑:“好了,我的问话已结束。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知府大人摇了摇头:“事情很清楚,不须再问。”

小姑就走到一旁案子上,将一个挡着纱布的丝丝响的机器给关掉了。娄立强这是第一次见着这种取音设备,才觉得事态严重,心里开始担心害怕。他又恨佟湘月不听自己话先逃到外地去。让她受罪等于让自己死。他又想起了立行弟弟、父亲和父亲怀里抱着的死去的女孩儿。

都是我的错。他想着他的欲望,我真是畜生。都是我的错。我想死了。他想。

小姑觉得事情真相比她预计的还要好,心头一块大石落地,不禁有些兴奋,将他拉起来,搂抱拿捏他一番,一条腿就自然而然地伸进他腿间,丈量一番,笑道:“果真是有大本钱的,难怪刘家小娘子被你迷得失魂落魄的,她也来了,她跟我说这辈子就认准你这个人了,她可是大户人家的正经大小姐,可不要辜负了她”。

见娄立强仍怏怏的像个病茄子,不禁又来气,踢他一脚,复让他跪下,揪着他耳朵道:“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这么一付怂样?你不是很能么?都是当爸爸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熊样?”

见他还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来火了,对他一阵拳打脚踢,骂道:“你人不争气的东西!一个男人怎么一点担当都没有?我养了你,难道还要帮你养你的种?你还是个男人吗?不知道刘家小姐看上你哪一点,人生路上就你这么点破事么?男子汉大丈夫是要做大事的人、主导大局的人,怎么被一个破鞋娘们牵着走?”

小姑夫日常就怕她唠叨,实在听不下去了,扯开她道:“你也歇歇,教孩子也不是这么教的。”看她气鼓鼓地还不走,就道:“你去陪陪刘家小娘子,小姑娘一个人呆着,也正难过着呢。”

小姑走出去。娄立强跪着,小姑夫喝着茶,好一会不说话。过了一会,他掏出根烟来,正想点着,转头又对娄立强道:“你去将门锁上。”

娄立强锁了门,复又跪着。

小姑夫这才点上烟,美美地吸上了一口。过了会才开口道:“别跪着了,搬张凳子坐着呗。”

娄立强没敢起来,只是跪得直了点。

小姑夫弹了烟灰在水杯里,又吸一口道,然后道:“怪我平常待你不够亲近,关心不够。我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快……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小姑夫终究不是他亲爹,娄立强又怎么能讲心里真实想法?他也没能力搞清楚该怎么办。

小姑夫又问:你跟刘家大小姐怎么样了?

娄立强说,刘心语天天跟他疯玩,现在都不避着她爸妈了,她爸妈现在也喜欢自己的。

小姑夫笑着点点头,那姑娘虽然漂亮,但个子太高,找一个登对的伴玩的少年郎不容易。你们两个都是家长私下同意的,不然也不会放任你们胡闹。

小姑夫又一个一个地问:那你觉得你小妈怎样?你把她当什么人?你喜欢她么?你觉得你跟哪个在一起生活相处比较安心、满足?

你作文写得很好,至少是很有志气,那你现在又在想什么?你少年时的远大理想还在么?你将来想怎样?

他一个又一个地问,娄立强一个一个地回答,他随便听着,娄立强低头不语,他也不逼迫。

关于娄立强小妈与刘家小姑娘的对比,知府大人倒分析得多些。

小姑夫别的没多讲他,只不过对娄立强小妈与刘家小姑娘哪个能让娄立强更着迷倒分析得多些。他说的一番道理让娄立强心服口服:“娄立强,我在你小姑之前,在老家也是有个童养媳的,她年纪也比我大着个七八岁。可现在已不是老年代了,一夫一妻制是国策是法律,谁也不能违背。你小妈也是可怜人,是过来人,成熟丰满,可能是比较能让你这样的毛头小伙沉迷。但是人事跟其他工作一样,总要小两口磨合着进步才好,不能一碰到挫折,就觉得不合适,那这世上还有几对能厮守到老的夫妻?况且,你们也太小,要以学习为重。我和你小姑其实一直在关注你们的学习成绩的。我们知道有一段时间你成绩下降得很厉害,但现在学习成绩又上去了,而且你和你小情人两个的成绩都好,这真是不错的事。”

小姑夫道:“你现在的吃穿用度全部不是自己劳动所得,你的抚恤金是国家给的,你的奖学金也是国家给的,并且你现在成绩下降很厉害,青二的考试也没考好,这学年的奖学金是领不到了;你学习和生活的钱大部分是你小姑给的,你小妈给的,还有刘家姑娘也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钱,你就是一个不劳而获的人,你说你有资格任意妄为,只顾着自己快活吗?整件事你的表现都说明你还是个没主见的孩子,你还没能力没个脑子像真正的负责的男人,你从头到脚只是在随波逐流地玩乐,可那孩子怎么办?让你小妈养着?可她有份正当工作么?她有能力养活你们的孩子还有你么?在私宅开赌坊,无照经营,也不缴税,不就是个黑店么?你小姑也是掉以轻心了,这事放在前几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让我们怎么办,怎么救她?”

娄立强终于有点知道,佟湘月可能出什么事了。他很痛苦地问我小妈怎么了?

小姑夫道:“赌坊被查封了,她被收容了。”

娄立强不清楚收容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敢问,他不敢问我能不能去见她。心里极为担心痛苦。

小姑夫看他一眼道:“你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只有靠你小姑想办法。你那小妈终归曾是你娄家人,现在还怀着你的种,我们总要想办法的。”

娄立强羞愧得无地自容。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是靠别人生活,靠别人得安慰,自己从来没能为别人想什么、为别人做什么。自己从来就只是个不成熟的孩子,自己的沉稳全部是无知的、愚蠢的表象。

小姑夫瞧着他,又看了好一会,才道:“你走呗,去找你的刘家小情人去。你自己去跟她交待一下。她比你小,我看你该怎么办。太幼稚了,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整天在一起胡混。唉,他刘家跟你娄家全是地主老财资本家出身,都是躺在民脂民膏上腐化了的人。”说到这里,他心里叹道:“革命和规矩真是太重要了。资本家必然是腐败的,必须由劳动者掌权!不革命,国家哪有钱?没有钱,哪能保障民族发展和进步!”

刘心语家除了司机和一个老妈子,没有亲人过来。晚上吃饭的时候,侄儿侄女也在,都是小孩子,又是不懂气氛的,看见娄立强欢喜得紧,抢着要跟他坐在一起,将原本跟娄立强坐在一起的刘心语都挤到里边位上去了。两个小孩子的热情让娄立强更觉得愧疚。

晚间,娄立强与刘心语独处一室,他才觉得放松一些。两个人没什么话。睡在一起后,搂着她,觉得他跟她已在两家大人的默许下成家了,他有了依靠,很幸福。不再想别的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半夜醒来时,看见她在哭,他心里也难受,也陪着哭了一会。

第二天一早,就没见到她,娄立强心里极为失落,到大堂去也没找到她。他又回房去坐了会。身上没足够的钱,他也不想去找小姑他们,他不知道怎么办。

天珠倒在。他找了个较大的当铺,将天珠交进去。郎中看了会,问他要当多少钱。娄立强说要十万。然后天珠就被里面塞了出来。娄立强纳闷,不知什么意思。里面却说道:“你到别的地方去当去。”娄立强犹豫着出来,在门口踌躇一会,又回转去,问:“这个能不能当啊?”里面人没睬他。娄立强只好喊叔叔,这个东西我家里大人都认为很值钱的,怎么不能当呢。里面才站起来,走到窗口:“什么东西都能当,可没你那个价钱。”娄立强问多少?他说三块。娄立强傻了。犹豫着只能走。里面人却道:“那你以为能当多少?”娄立强看着他耷拉着眼镜上的眼睛,道:“总要有个千把块吧。”里面人却笑道:“三十块你就当在这里,我这里也就是给你救个急。”三十块大概能够买张从花洲回南洵的票,然后他就签字化押交了天珠,得到了三十块钱。

回到农村家里后,他从后院进了前院,团团转转看了一回,很是凄凉的感觉;然后又将佟湘月没花出去的金银收拢来,还找到了不少现金。然后花了些钱去找了些佣工打听是怎么个情况,最后又去庵堂那里送了点钱。

回到学校。在县城书店里找了好多法律的书看。然后又去找了关系较好的老师。娄立强无法见到佟湘月,为佟湘月而痛苦万分,这种痛苦超过了弟弟和父亲的死亡。他想要请律师去探望、安慰,并知道点消息。当天他就在老师介绍下花重金请了个德高望重的老律师,跟老律师单独相处的时候,在他的安慰下,他讲着讲着就哭了,哭得很伤心,将该讲的都讲了,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她早点出来。老律师听得津津有味,又语重心长好好地将他一番抚慰。娄立强很是信赖他,都想认他为爷爷了。娄立强出了钱,但佟湘月跟他无法律上的正当关系,娄立强只好带律师去找了她娘家人与律师办理了委托手续。

周一老爷爷就积极地去收容所去见了佟湘月。她精神正处于崩溃状态,老律师去会见,听得娄立强许诺后方得些许安慰。可她本就是精神受过刺激的,情绪依然难于平静,哭闹着马上就要出去。

老律师是个坚定的革命派,非常同情佟湘月。

下面发生的事惨不忍睹。

娄家小姑是出于气愤,凭着已有的铁证,确定佟湘月伤风败俗淫诱未成年良家少年的罪证,关押她几个月,撇清自家关系,也恐吓惩戒她一番;私开赌坊的事可大可小,也构成不了大罪,并且赌资和经营时间也已做小做短。现在娄立强自作主张请来的老律师横插一脚,却认定是娄家小姑先出资非法扩建围墙门廊、主持和开始了赌坊的规模化经营;并且佟湘月世代平民,而娄家前两代却是已公文确证了的犯有人命的土豪劣绅,佟湘月改嫁后再回娄家,与娄立强是事实上的主仆关系,况佟湘月历经苦难,精神失常,特别是其子娄立行因娄立强照护不周而意外身故后,其精神状态更处于昏乱失神求安慰状态,况佟湘月与娄立强常年同处一室,私生活互不避忌,娄立强对之感情甚深,早已意动,两人敦伦是互相情愿;更严重的是,娄立强当年已到全民职责年龄,已发全民证,但后被非法篡改。娄立强监护人娄敏是公职人员,司法高官,知法犯法,以所掌握的司法权柄故意陷害有精神疾患的平民佟湘月,罪加一等;佟湘月被无辜陷害用以替罪应当立即释放。

该案最后转化为南北两党斗争,延拖了近三年。娄立强小姑在第二年就被开除党籍官身,并被捕入狱。娄家又被查抄一遍,发现了暗室、地道和大量数额惊人的赃物,且部分已被娄立强、佟湘月花费掉。娄立强逃去外地,未能被拘捕,但已身败名裂。因为罪刑不重,且他是否年满十八仍是存疑,故警方未发通缉令。佟湘月在收容所诞下一子,孩子还算健康,自己精神分裂。

三年后,佟湘月终于被释放(读者不要问为什么精神病人和刚生下的孩子都可以拘押,小说所说世界与我们当前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就是这么变态好不啦?甚至那个世界的很多常识都与我们现在所处的不同)。出狱后终于被娘家人收留了的佟湘月,什么事情也不会做,只会念叨着要找娄立强娄立强娄立强。

娄立强有天偷偷回来,找着了她。娄立强面目已大变,且来前已化妆遮掩了一番,但佟湘月一眼就认出了他,又哭又笑,拍手跳脚,叫嚷着:孩子,立行孩子,你爹爹终于来找我们娘俩了。

村人都来围观。娄立强在众目睽睽之下,带了她娘俩走了。

娄立强未办全民证,不过那时监控不严。两年多时间里,他在陌生地方乞讨、打些零工,存了点钱,他就用这点钱带着佟湘月和孩子租了私车,逃离天南,然后再转车一路往西南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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