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找了一张远离桌子的椅子，拍拍上面的灰尘，其实上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然后坐了上去，头枕在椅子的靠背上，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目光从圆桌上的几人头顶穿了过去，透过窗口，映入眼帘的是铁灰色的天空，狂风呜咽。

“阿尔弗德，你带领斯麦戈的军队去摩罗根峡口，天府的魔龙会接应你的军队。”

“寒风不会过去，风神已经醒来。”主教说到，头低了下去。

场面再次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都没有疑义了吗？那就散了？”主教抬头看着沉默不语就像刚被老师批评的几人说到，然后挥了挥手。

各人离席，低声交谈离开。

“你跟我走。”主教叫住了最后离开的侍从。

“我吗？”侍从有些疑惑的指了一下自己。

“还有别人吗？”主教露出干枯的面容，皱了一下眉头，似乎为侍从的愚钝有些生气。

“你叫什么？”

“沃伦·比尔兹，主教。”侍从躬身回答道。

“你怎么看待你面前的这些大人？沃伦。”主教说到，起身信步走到拉起窗帘的窗户边上。沃伦紧跟其后。

“大人们都是聪明的人，我只是个平民侍从，有幸得到霍格大人的赏识，从此衣食无忧。”沃伦低下头说道。

“真实的想法。”

“下人不敢有任何异样想法。”沃伦再次躬身。

“你知道比尔兹这个姓吗？”主教问到，然后把窗帘拉上，寒风忽然袭来，窗户并没有被关上。窗帘被刮得鼓鼓囊囊，似乎有一种奇异的东西把它牢牢的固住，让它没有飞舞起来。

沃伦隐约可见有两道黑隐从外面飞过，带着刀光剑影。

雷霆乍起，圆桌上未收拾的酒杯被震动起来，有两个被震倒，有一个掉落在地上，声音回响在空荡的会议室里，久久不散。

“你怕了？”主教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窗帘，眼睛里闪过一丝愠怒。

“没有，大人。”

“叫我老师！”主教转身，皱着眉头盯着这个身体颤抖的年轻小伙子。

“我问你的问题？”

“下人不识文字，对于历史没有涉及，10岁便做了霍格大人的侍从。”沃伦头更低，腰更腰曲了。

“你可信鬼神？”主教又问到，皱着的眉头略有缓和。

“信。”沃伦如是回答，头却一直低着。

“谎话罢了。”

沃伦似乎听见面前的人叹了口气，抬头时身前的人影已经不在。

“跟我去学城。”

“可是……”

“可是什么？”主教问到，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向着敞开的大门走去。

沃伦看了一眼没有收拾的圆桌，转头看了一眼就快消失的主教，追了上去。

“我知道，没有见过神的人，是很难相信有神的存在的。”主教说到，拿出一枚黄铜色的戒指递给了沃伦。

“拿着，这一路不好走。”

“是，大人。”

“叫我老师。”主教说到，嘴角莫名的勾起又转瞬即逝。

“神如果没有存在，又为何有神这一说法？鬼如果不存在，又为何有鬼这一说法？”主教似乎并没有期望沃伦能够回答自己的问题继续说道，“你可知信教？”

“知道。”沃伦回答到，把黄铜戒指戴在右手大拇指上，一丝丝似乎火热的东西从里面传递出来，而当他仔细感受时，那种感觉又消失不见。

“其宗旨？”

“自由。”

“你不觉得矛盾吗？信奉了神，又何以称自由？”主教停身，看着身后的年轻人，那张面孔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下人愚钝，不知。”沃伦说到，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

“你应该称自己学生。”主教转身面对着夜空，寒风虽没有刚才猛烈，但是寻常人若是出门，不出几刻便会被冻死。

沃伦也有些惊奇，开始他跟着主教，并没有想这些，而此刻发觉，自己并没有任何异常。他跟着主教的目光向着天空看去，铁灰色的天空中一头黑色的魔龙扇动着翅膀压进。

它是那么雄伟，就算没有日光，它的鳞甲依旧熠熠生辉。

它携卷狂风袭来，沃伦如临深渊。

“你是第一次见龙？”

曾听说书人说过。

“那就是第一次见。”主教说道，“多么雄伟的生物，一只就能让千人惧怕，而某年，三百多条魔龙进攻东陆，却被打得丢弃身上的骑士，逃回龙之谷。”

“他们不是老师你的对手，我们准备了三百年。”沃伦说到，魔龙已经落在地上，卷起几滩水迹。

“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人，死人也值得尊敬，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生前留下都是谋略，死后是否化为厉鬼。上去吧，从它的臂膀上上去。”

沃伦听从主教的建议，却没能顺利踏上去，魔龙的身体上都是鳞块，都光滑无比。

“找它的逆鳞，你就能掌握它，但是它的逆鳞同样脆弱，伤了它的逆鳞，先死的会是你，我也不能保证能够从它嘴下救下你。”主教说道，从另一边的臂膀上踏了上去，坐在了龙脊上。

沃伦再次攀爬，失败两次后终于上了龙背，坐在了龙的背心。

主教盯着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那张面部比之天空更灰，以至于这灰时常导致他的面孔覆于阴影之下。

只有他的目光，从漆黑之中仿佛具有实体，时而如剑，锋芒逼人，却又转瞬如海，让人沉沦其中。

“老师为什么要带我走？”沃伦问到。

“不带你走，你活不成，主人不怕丢脸，然而在下人面前丢脸，下人就危险了。”

“老师懂得很多道理？”沃伦又问。

“你也有我不懂的东西。”主教说到，魔龙扇动翅膀，划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