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六十年代的生活过来的，大部分人身上都会散发着种勤劳和朴实，他们任劳任怨为子女着想的永远超过自己。

“芬儿，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要是个女娃咱就送人吧！”

“啥，送人？！”李大芬瞪着双大眼瞅着正在看自己肚子的丈夫。开什么玩笑，女人生个孩子容易嘛，咋能说送人就送人呢，女娃咋啦，女娃娃不是你的种啊！

李大芬心里很气愤可又不敢说出来，她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不高，七八岁就被送到刘金城家做童养媳了，哪里有她做决定的份儿呢！可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肚里孩子的爹，怎么可以说出这么狠心的话。

刘金城没接话只是盯着李大芬的肚子看了会儿叹口气出去了。这个时候刚开春家里正在闹饥荒，这孩子生下来可咋养，他刘金城的心是肉长的，把自己的孩子送人这样的事情若不是逼的他走投无路怎么可能会……

可是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现在饥荒闹得人人自危，让他那什么养孩子，谁会帮助他呢！

“金城叔好自在，没事个人溜达呢！”说话的是本村的小愣子。

“能有啥事，这年头地自己不能种，又不能去别的地方讨营生……”

小愣子赶紧上来捂住刘金城的嘴。“叔，瞎说啥呢！”小愣子四下看看见没人才放心。

刘金城自知自己失口也忙住了口，可脸上的神色暴露了他的慌张。

“可不敢乱说了叔，天大的事都会过去的。”小愣子嘱咐了句后踮着脚走了。

小愣子也是受过迫害的，他的腿就是被打残的，挺好的个人落下了毛病，雪上加霜的是他那糟心的媳妇挨不过这年月的饿，前几个月才埋喽。可怜的人，到死连个棺材都用不上，家里的张席子成了她唯带走的东西。

让刘金城更加难以接受的是，村子周围的野狗嗅到死人的味道，都会围着人打转悠，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赶不走。二愣子媳妇估计早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前两天他路过那坟地看到二愣子媳妇的坟都扒开了。刘金城天生胆小自己没敢去坟地看。

这些畜牲活在这年月算是上了天堂，条条吃的肚子滚圆，毛色油亮，连狗眼都幽幽的冒着绿光，看来这人肉还真是好东西。

这突然冒出的念头让刘金成打了个哆嗦。

刘金城的祖上是有生意的，家里那时候过得也富裕，那时候他记得村里有人生活过不去了，都会来找他家接济，那时候他爹还被叫做大善人。

可这世道说变就变，轮到他这代家底都光了，可这能怪他刘金城嘛！若不是赶上这万恶的时代他怎么会沦落到如此的境地，心里像是有千斤巨石在压着，让他透不过气来。

刘金城抬头看着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他的鼻腔中喷出股酸涩的气息。

下雨了吗，他觉得脸上有水流过。刘金城低下头确认了下才恍然那流过的水是自己的眼泪。

“金城，金城，快回家！”三婶子三步并做两步的跑来，两只手在空气中挥舞着，嘴里还不停的叨叨，“你媳妇，你媳妇要生了。”

刘金成初听此话有些恍惚，等他明白过来后，撒腿就往家跑。

还不到生的时候呢，咋孩子提前出来了，难道孩子知道自己要被送人？

刘金成心里低估着，快进家门的时候他脚下滑差点摔个狗吃屎。

李大芬痛苦的呼喊声直愣愣的灌倒了他的耳朵里，听起来像是在唱出幽怨且凄苦的戏。

“还不快去请陈老太！”追上来的三婶子见刘金城站在原地发愣有些起急。

这时候刘金成的娘也听见了动静从金城大哥那边踮着小脚挪了过来。

刘金城本想跟他娘说句话再走，可又觉得不是时候，就又猫腰奔陈老太家跑去。

这个档口三婶子指挥刘金城的对儿女忙着添柴烧水，待会陈老太来了正好能用。

“三奶奶，我娘是不是要死了？”眼睛哭的有些红肿的宝青抽噎的问。

“小孩子别瞎说，你娘好着呢没事。”

“三奶奶骗人，你听我娘疼的还在叫呢！”宝军绷着小脸，在他的眼睛和神态里到是看不到惊慌和害怕。

“三奶奶没骗你，你娘要给你俩添个弟弟或是妹妹了。”说完她也不再理会两个孩子，低下头烧水。

大锅水差不多烧开的时候，刘金城背着陈老太也进院了。

这陈老太也是个奇人，快七十岁的人了双眼睛晶亮晶亮的，耳不聋眼不花，尤其是她那双手，嫩的跟十八九岁大闺女的手样又细又滑。

刘金城背着陈老太进屋，他娘正急得在屋里转圈儿呢。

看到救星来了那小脚挪的飞也似的快。“她陈奶奶快救命啊，”她虽着急却也不敢碰陈老太，这规矩她还是懂的。

陈老太冲她点点头露出丝笑容。

“看来又是个索命的。”陈老太摸摸李大芬的肚子后叹气道。

刘金城的娘听这话心里咯噔的厉害，站在边却也不敢细打听。

“去拿黄纸来。”她的声音悠悠忽忽的传到刘金城耳朵里，刘金城时却没有反应过来。

“快去啊，还愣着干嘛快去啊，”金城娘见刘金城没动催促着。

刘金城出去会儿便回来了，手里多了沓黄纸。

陈老太取了最上面的张。她像变戏法样从衣服里取出个小瓶，将黄纸浸湿后陈老太把黄纸放到李大芬的肚子上。

那黄纸像是认路般沿着李大芬的肚子平铺开，恰好见过李大芬的肚子罩了个正正好好。刘金城直勾勾的眼睛盯着眼前发生的切，像是生怕会错过了什么。

陈老太将只小嫩手放在李大芬的肚子上，仔细看她的小嫩手在缓缓的摩挲，慢慢的，轻轻的，不细看根本注意不到那手在动，眨眼间那只手游弋到了李大芬肚子的里侧，与此同时她的另只小嫩手不知啥时候也上来了。

陈老太的身体绷的直直的，像是在运气。

这时候刘金城看到了什么，他看到李大芬的肚子动了，肚子里的孩子进行了百八十度的转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