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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川》第六章 时不利兮骓不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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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忏真气消耗巨大,腿脚微微有些疲软。

他只顾着想齐沐生能带着黄巢逃出生天,却忘了及时收好丹闕经。

正当他因疲惫而放松警惕之时,身后突然有些响动,陆忏脑中一震,失声叫道:“不好!经书!”

转过身来,只见一个白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取走黄德昭尸身上的丹阙经,转眼间,竟如虎豹之迅捷,飞鸟之轻盈,顷刻间跃出院墙之外。

陆忏只觉大事不好,运起轻功发足追赶,原本以他的轻功只需少时便可追赶而上,可对方轻功不弱身法卓绝,奔出几里也毫不停歇,实在难以追赶。

陆忏面色凝重,心想:“这人的身法莫不是魔宗的周天步,原来魔宗早就已经有所准备。”他曾听师傅讲过这魔门周天步,魔宗功法中十步为一周天,据传踏此步者,临阵对敌,十步之内可进退自如。

如今这江湖,正邪纷争不断。百年以前魔宗建立,自号不周天,有“三门一窟一重楼”,还有许多邪派在其庇佑下自力更生,为世人所不容。

为与之制衡,青羊宫作为正道领袖,集合了谈仙岭、梵天寺与水寒峰三大门派,与之并称正道四大宗门。

百年来两方争斗越发频繁,都想将霍子衿留下的“丹阙经”据为己有,而陆忏和齐沐生不愿在外人面前透露出的师父,正是当年江湖上正道武学第一的霍子衿,当年陆忏父母皆亡,霍子衿偶然间救下陆忏,将其养大并传授武功。而齐沐生早年间经霍子衿传授过剑法,因此算得上是陆忏的师兄。

救下陆忏时,霍子衿身受重伤,武功早已大不如前,唯恐江湖争夺“丹阙经”,这才命齐沐生入世夺回经书,藏于好友黄家,他和陆忏也化身为吹笛卖艺的穷苦之人。

他并未将丹闕经上的武功传给自己的两个徒弟,陆忏和齐沐生皆是心慧智敏之人,明白霍子衿为何不传他二人丹阙经,只因世人贪欲无穷无尽,倘若知晓他二人修习了这无上真经,恐怕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因此霍子衿也给他二人定了一条门规,在外不可随意显露武功,也不可透露出他的名字。

所以齐沐生入世之时用的是自创的“梅剑”,而并未曾动用过霍子衿所传授的剑法。

“丹阙经”乃是霍子衿武功大成之作,霍子衿因旧伤复发,将死之际,命他二人守护经书,不得落入他人之手。

陆忏并未因此感到荣耀,正邪两道都要提防,反倒让他头疼不已,此时“丹阙经”失窃,陆忏当真是心头有苦不能言,只能苦苦追赶。

他又追了许久,眼前却失了人影,此时他与那偷经人早已奔出杭州城好几里以外,看着眼前好几座山,茂密的林子让他眼前缭乱不已,正当苦恼之际,只听远处山脚下忽有金铁交错的声音。

陆忏知道是有人在那处争斗,瞧着方向,心里暗想着怕是那偷经人也遇上了埋伏,这时机等候在此的,不过都是为了争夺丹阙经的人罢了。

他本是一个最不愿与人争斗的性子,可眼下经书落入他人手中,师父遗愿不好违背,他必须将经书夺回来才好。来不及细细思考计策,他便向着那些人争斗的方向赶去。

山脚之下,陆忏躲在一人粗的大树后,向寻找之处看去,略为平坦的地方,打斗似乎已经停止,有三个人在与一个少女对峙,少女身穿白色衣裙,应该就是陆忏方才极力追赶的偷经人。

少女白色衣衫上已渗出片片血迹,想是在刚才那番交锋之后受了不轻的伤,便是如此,少女的左手也紧紧抓着丹阙经,似乎是即便血溅当场也不愿将经书交出。

陆忏眯起眼来仔细看那少女面容,却是大吃一惊,讶异道:“怎么是她?”

原来少女正是白日时在西子湖畔向他问路的人,陆忏这时想起,若非自己骗了那少女去黄府的方向,怕是等不到神策军攻来,她便已经到黄府夺取经书了。

如今这局面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啊,陆忏无奈苦笑。

只见山脚三人中的一个黑衣人说道:“筠丫头,你夺了经书,便想独吞吗?”这黑衣人长得甚是丑陋,一双鼠目里藏着八分奸诈狡猾,两颗门牙异常纤长,活脱脱一个老鼠模样。

少女脸色苍白,失血过多,似是有些脱力,看着黑衣人面无表情道:“姬半山,若是给你经书,你肯与他人共享?”

陆忏听到“姬半山”这个名字,便已知道他是不周天三门中的影门门主,他再看其他二人,那身穿蓝衫的彪形大汉应该是海门门主池怒涛,旁边身姿婀娜的紫衣女子便是毒门门主郗鸩。

不周天“影海毒”三门门主齐至,这少女是什么人?陆忏眉头紧皱,忽觉事情麻烦了不少。

却听郗鸩摆弄着长发,媚声道:“谭雨筠,你少来离间,你师父如今可不在这里,没人会护着你。”

“原来她便是谭雨筠。”陆忏暗想,以前他在碧林轩卖艺时曾听闻过少女的名声,她乃是不周天七叶窟窟主叶岚的徒弟,江湖上说她年岁不大,却杀人如麻,只是她杀的人无不是到处作恶之人,这本不是魔宗人的做派,不过有一样倒是符合她魔宗妖女的身份,她最恨的正道宗门弟子,杀了许多正道败类,还曾放言道,天下自称正道的弟子皆是伪善之人。因为总是冷着一张脸,江湖人赠了她一个“冷面修罗”的名号。

陆忏当年听得这名号,只以为是妓院里酒桌上的夸大其词,不曾想今日一见真人,少女果真如传闻中那般,永远的面如冰霜。

一旁的池怒涛却也不多言,声音粗犷道:“交出经书。”

谭雨筠看着面前三人,只觉压力巨大,险些让她直不起腰来。她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黑血,看着地上异常漆黑的血迹,她眼神直指郗鸩,凌厉道:“你用了毒。”

郗鸩细声掩嘴笑道:“一些钩吻毒罢了,你若肯交出经书,我现在便给你解毒。”

这钩吻毒是当今世上的十大剧毒之一,若是没有解药,是万难活命的。此时那三位门主也只是因为忌惮那七叶窟的窟主才没有痛下杀手,用毒也算是无奈之举。

谭雨筠银牙紧咬,此时她体内的剧毒已然发作,五脏六腑如同刀绞,她极力支撑,嘴唇却渐渐变得透紫。

陆忏躲在树后看到这一幕,心头终是不忍,就像他那日不惜挨打也要救琴女彩环那样,他心底始终是看不过人受到欺侮,就算他再聪明,也还是算不透自己的本性。

另一方面,他此时若不出手,到时候经书落在这三位门主手中,便是齐沐生在他身边,经书也是万难抢回了。

打定主意,他便不再犹豫,暗自将内力运转,真气灌注于双脚。“骤雨天华步”施展而出,瞬间从树后窜出,他的身形如同鬼魅难以捉摸,只一刹那,便行至几人身前。

这三位门主只顾着重伤垂危的谭雨筠去了,哪里想到竟然还有一个人在树后隐藏多时。

陆忏本就用了十分气力,再加上身法玄妙无比,趁着谭雨筠因毒发而虚弱,一过之间,竟将她手中的经书抢了过来。

三位门主不由得一惊,姬半山看着抢走经书的陆忏厉声道:“你是谁?!”

陆忏知道自己和这三人的功力相差许多,若是一个门主在的话,他或许还能周旋一二,可面对三位门主,他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

骤雨天华步虽然玄妙,但以他的内力,经过一晚上的运功,如今早已真气不继,再施展恐怕连最后的生机也会断绝。

陆忏眉目一挑,对姬半山道:“你问我是谁?我乃是丹阙经的守经人。”

一旁的谭雨筠,早已直不起身来,拄剑半跪于地下,伸出手来,向着陆忏虚弱道:“把经书还我。”

陆忏看着她的样子,皱眉道:“这经书本就是我的,何来归还一说。”

说罢,也懒得和她再多言语,看她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陆忏对着她后颈立掌一劈,竟生生将谭雨筠打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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