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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盟主没舅了》三 逛饶山亦欺兄哄弟 易教主论武林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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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吐康亦不敢多问,生怕再戳动他师兄哪根痛弦,再给莫名其妙诘问一顿。好在人腿是现成的,人嘴也是现成的。除却出门带路外,他竟然真的热情且一本正经的和温小白讲起饶山派的发家历史来,以表明他那颗贫乏的脑瓜里还装着一丝慎终追远似的。

原来饶山此地位于齐鲁以南,淮阴以北。地接夏邑鹿城两郡,气候毋说风调雨顺。一年里总有四五个月的雨水,兼两三月的黄沙。不是干的掉牙便是涝的浮肿,弄的山下青不青,黄不黄。粟米能收一季便算稔饶,时节不好连喝的粥里都是沙子。山上虽郁郁葱葱,草木蓬笼,却不生野兽。只产些兔子野鸡,改善口味还行,认真猎起来未免不够塞牙缝。于是连猎户都少来光顾,山上人烟日渐稀少。

就这么到了百年前,一位修道真人来此。只登上饶山山顶略一俯瞰,便赞不绝口,言此地灵气缭绕,乃大福之地,最适合修炼不过。尔后在山上架火逮兔子,烤山鸡,四处撒野肆意。不出几日,竟握着一只流油鸡腿酣然飞升了。传闻轰动一时。后来真人徒弟循迹至此,依尊师所言开山立派。取饶山为名,称“饶山派”。升仙的真人便是饶山派先祖温烈烈,尊号“烈烈真人”。

温吐康说的起兴,右手翘出一枚摇摇欲坠的兰花指道:“所以说啊师兄,虽然我饶山派开门立宗不过百年,比起那些渊源深厚的武学世家稍显逊色。不过因为先祖这段别致的飞升历史,和那些不入流的小门派还是有区别的呢。”

只有易守凉一边听一边皱眉,心想别致是够别致。飞升讲究的是功德圆满,那个见鬼的温烈烈还烹兔宰鸡,杀孽犯的跟皮皮虾一样。修他娘什么道,饿鬼道吗?安知不是被撑死了,后人美化出来的桥段。一个个的,净给青少年修炼带歪头。将来让这些江湖花朵都误入歧途怎么办?都去靠吃鸡修仙吗!

骂完他又拍了拍胸口,心想自己跟着瞎激动作甚。横竖被毒害的也是温小白那个薄命鬼,他一个盖章定论的反派大佬,操心正教子弟的成长问题像什么话。道德感多到溢出了?

温吐康见他听的投入,愈发受了鼓舞般叨叨个没完。大到门内几位祖师的绯闻轶事,洗澡呛了几次水吃饭吐青椒以及误追求了女装结果是美男的武林高手,小到现今几位师兄妹的吃喝拉撒。饶是易守凉听的不耐烦,此刻也得耐着性子记住了,省的待会儿认不出人来露馅。

他这一路走来,只穿过稀疏的几条木制走廊,虽然连见几栋房屋都是紧闭门窗,颇为冷清的样子。却有些帮佣园丁模样的人在路边忙碌着,或在侍弄花草或在淘米择菜。见他们两个便停下手中的活计点头行礼。又见房屋走廊的檐顶都是老式雕花,木头上却都添了新的修葺痕迹。便知饶山派真的如温吐康所说,日子尚算惬意。

要知道早些年他还没死的时候,武林的生存状况也算的上轻度恶劣。热血少年带够了钱出门闯荡的,百分之八十会在晋州某个黑煤窑里被找到。就算是有点根基武学的小门小派,一年还经营不善倒闭十几个,或因名声渐冷收不到门徒,连束脩都赚不回来。要么只进不出坐吃山空的,连点产业都置备不下,慢慢蚂蚁筑堤似的精穷下去。

有点底子的门派尚且如此,饶山派这种开宗不过百年,根植穷山恶水。居然能做到一边有仆人来照料生活,有资金每年翻新屋宇。还有本事招收到温吐康这种有点小钱的挂名弟子。搁在以前他兴许嗤之以鼻,但如今换了温小白这个蠢脑子来思量,倒真觉得仿佛……有点高明似的?

不过这种优越总来的太过奇怪,难道饶山派弟子走的是外包流。学的是丘山老牛鼻子那一套,烧符纸降妖除魔,业余到山下跳大神做水陆道场赚生活费?他瞥了一眼自己细瘦的手腕,实在不能想象这幅身板跳起来大神是什么样子,可能场面比纤夫拉纤更难看几倍。

易守凉不出声了,忽然拉住温吐康道:“师弟,你最近有日常修炼么?助长修行的书都看完了没有?”

温吐康如他意料的一愣,尔后尴尬的摇了摇头。“师兄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嘿嘿,山上本来就修行散漫,师傅他老人家闭关以后更没人管了啊。至于那些猎灵兽、炼丹药的古籍就更看不下去了,毕竟你我心里都明白——”

温吐康突然贼兮兮的凑过来,小声道:“虽然我们这一派号称‘猎大荒灵兽,炼归元灵丹’,不过什么丹药咱们也没看见过。神兽的毛都没有一根,听说门内几十年了一直是这样。修行不过是混日子罢了,师父虽然成天闭关闭关,也没闭出什么惊天神功来。只是寻个由头清净罢了。这个中缘由,师兄你还不清楚吗?”

易守凉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想吐槽都不知道如何吐起。心想这他娘不就是一个虚假宣传的家教机构吗!喊个好听的口号,把弟子招来进行放羊式教育。到期再放下山危害社会。怪不得这一批弟子只有五个人,想是山下那些乡绅士族早想明白了。什么神兽灵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送孩子学个金钟罩铁布衫强。

既是如此,他用温小白这副躯体跑路也没什么罪恶感了。想来呆在这不得见人的三流门派也没什么前途,所以前世这货才自己跑去魔教当卧底。他现在把“温小白”从山上解救出来,免受日后洗脑荼毒。也算间接做了件好事。当然,前提是先从金主大师兄那里诓一笔钱出来。

如此这般,一得手就赶紧下山奔向花花世界。如果机会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遇见以前的魔教下属。能时光倒流再做一番事业也未曾可知。

易守凉想着想着,忽然愣了。若现在是朱启十五年,世间万象未曾变动的话。那真正的自己岂不是还活着,五年前的自己,和他现在并行在一个时空里?

这念头简直犹如雷崩。把易守凉脑子里许许多多回忆都劈了出来。五年前的自己肯定活的好好的,还只是还未没接触魔教,没碰到恩师张顺丰,还在千里之外的小镇酒楼后门捡馒头吃。就算严格按时间轴走的话,他至少还得再过一年才碰到师父,再过两年才能学成出师。那现在的自己,无疑是有了一个拨乱反正的机会。把以前的易守凉踢出这个死局,避免悲剧重现?

他心里刚浮现出朦胧的计划,温吐康突然伸手推开了一扇门。满脸殷勤的说:“师兄,我们到——”

话没说完,他身形朝后猛地缩了一下。有枚圆如纽扣的东西从屋内“嗖”的冲出,擦过温吐康的鼻子,正正迎着易守凉的脸飞过来。伴随着清晰的娇叱声:

“如今山下的舒容膏也如此劣质。我亲自试过,丝毫遮不去瑕疵不说,擦上皮肤竟会暗中皴裂,恶如老妇。别说是……我见犹自心惊。眼下竟是缓不得了。”

易守凉垂下眼角,用余光瞧见那纽扣似的东西是个淡青色瓷盒。于是放心的伸出两指一夹,做了个佛祖拈花的手势把盒子抄在手中。只听房中声音顿了一顿,刚才的女声说“师兄赶紧多拨些银钱,遣人去山那边的鹿郡买。让我的侍女跟着”。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和他穿着同样竹青色修道服的一男一女坐在桌前。按照温吐康的描述,应是大师兄温苍岚与师姐温司艳。只是听他这师姐所言,是为了脂粉之类的事情在争执。似是极不讲理。

不料温吐康却看到了他佛祖拈花那一幕,此刻眼神发直地盯着他双指道:“师兄你这功

夫……”

易守凉把瓷盒掂到手里,一脸无辜的说:“功夫?什么功夫?”

察觉到有目光望过来,他立刻秒扮出一副畏畏缩缩的姿态,看上去与从前的温小白别无二致。小声朝着温苍岚的方向道:“师兄,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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