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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缘英雄录》零三 离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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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青看着自己手中的半截断剑,知道对方武功之高,内力之强,自己远非对手,“怎么办?”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但随即明白自己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当前的形势,无论对手是谁,都只能放手一搏。想到这里,梁青心下反而坦然,将宇文cd向旁边一推,右手执半截断剑,直向那老者刺去。左掌向外一翻,使出了师门绝技“虚虹掌”。

这套“虚虹掌”在江湖上从未出现过,乃是梁青的师父落花师太无意中看到了工匠造石桥的过程而独创出的武功。中国古代很早便有造石桥的技术。石桥是用无数块石头组成,小而乱的石头能够造成横跨江河的石桥,这其中的诀窍全在用力的均匀。落花师太见到造拱桥的过程,从中领悟出一个“巧”字。后来又从与石桥极为相似的雨后彩虹中,悟出一个“虚”字。以“巧”字和“虚”字为宗旨,以师门独步天下的轻功为基础,落花师太创出这套武功,并将其命名为“虚虹掌”。

那老者一见梁青使出的虚虹掌,如花雨漫天,又如仙子凌空,不由得叫了一声好,双腿微屈,双掌猛力推出,梁青顿时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内力向自己击来,明白自己远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依靠轻功上的优势,以师传绝学与之周旋。他不知道宇文cd手下还有多少能人奇士,再加上数量众多的官兵,梁青知道,今天很难逃过这一劫。

由于梁青这微一分神,那老者立即判明了形势,左手一招缠住梁青的断剑,右掌平推,向梁青前胸袭来,速度之快,力量之大,让他无法闪躲,不得已挥左掌相迎。两人双掌一接,梁青顿觉胸如堵上了一块巨石。那老者哈哈一笑,止住脚步,眼睛直视着梁青,内力却源源不断地击来。

这种以内力相拼的局面,对梁青来说是以已之短、攻敌之长,情况极为不利。但此时二人已成胶着之势,他想脱手抽身,也已是不能。那老者也看清了这一点,因此并不急于猛攻,而是玩起了猫与耗子的游戏,内力时急时缓、时断时续地向梁青攻来,脸上却带着一丝丝冷笑。

梁青知道用不了多长时间,自己就会力竭身亡,不禁长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刚刚成亲便要与爱人生死离别,心中一阵悲伤,扭头向雪君看去,只见她双眼直直地盯着自己,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倒无多少伤心的成分。

“她不懂武功,不知道现在形势的严峻,这也不能怪她。”梁青这样想着,顿时胸中释怀,随即又涌起一丝甜蜜:“能和雪君死在一起,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只盼着能有来生,与她再续情缘。”

那老者又一股内力击来,梁青只觉胸中猛地如中了一记大锤,五脏一阵翻腾,气血上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双腿一软,一交坐在地上。那老者嘿嘿一笑,前进一步,举掌猛地向梁青头顶击落。

梁青此时内力已绝,再也无力提掌相迎,甚至连动一下身子也不能够,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那只即将落下的手掌,并听见了雪君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

“永别了,雪君。”梁青心中绝望之极,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一条人影,蓦地里从人群中冲出,袭向那老者的后背。

那老者听风辨形,脚下移步换影,挥掌那人影迎去,那人影左手凌空点出三指,化解了那老者的掌力,疾身来到梁青的面前。当梁青看清了面前人时,不由得一愣。

这人竟是虞世龙,雪君的父亲。

这一下大出梁青的意外,没想到养尊处优、白白净净的富家员外虞世龙,竟是一个绝顶武林高手。虞世龙来到梁青的面前,一把抓住梁青的右臂,挥左手向那老者拍出一掌,那老者急忙出手相迎,两股掌力一交,那老者连退了两步方稳住身子,虞世龙也借这反弹之力,身子猛然后退,左手抓起雪君,纵身跃上房顶。

“截住他!”那老者急喊,随手一扬,一颗红球在梁青旁边的房顶爆炸开来,散起一团红色的烟雾。虞世龙身形微微一滞,随即又向前冲去,房顶起伏错落,手中又提着两个人,但虞世龙却依然疾驰飞奔,轻飘飘浑不似血肉之躯。

虞府院落甚多,不多时虞世龙已把后边的追兵抛开,来到一个小院之中,虞世龙放下二人,走进房内,推开靠在墙上的一个木柜,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虞世龙带着二人走了进去,拿过一个火把点着,顺着高高低低的道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钻出洞来,面前竟是一片浩淼的水域,梁青曾与雪君来此地游玩过,知道这片水域便是天下闻名的杭州西湖。

虞世龙道:“青儿,你先到前面等一会儿,我与雪儿再说两句话。”梁青点头应着,走到不远处的一个亭子中坐下,远远看去,只见虞世龙与雪君悄悄地说着话,虽听不清二人说的是什么,但见雪君一会儿震惊,一会儿哭泣。不多时,二人走了过来,雪君的双眼仍红红的,仿佛哭过一般。

虞世龙笑道:“雪儿,不要再哭了,你已经长大了,就象小鸟一样,迟早要离开鸟巢独自生活的,现在趁这个机会,就和青儿一起离开杭州,跟着青儿回家去吧。”说着走到西湖边上的一片芦苇丛旁,轻轻地拍了三下手,不多时从芦苇丛中驶出一条小船,船头立着一名艄公,衣衫精简,头戴苇笠,手执竹篙,来到近前施礼道:“员外,有何吩咐?”

虞世龙道:“何公,将我女儿与女婿送到顺天门去,你也不要再回来了。”

那艄公何公道了声“是”,向后退了两步,对雪君与梁青说道:“与姑娘与姑爷上船。”

雪君大急,一把拉住虞世龙的衣袖,哭道:“爹爹,我不走,我要永远陪着你。”

虞世龙伸手替雪君擦干了腮边的泪水,说道:“傻孩子,女儿大了,总要嫁人离开家的,世上哪有女儿一辈子陪着父母的道理?现在你已经与青儿成婚,就跟着他回婆家去吧。记住了,以后不可再发小姐脾气。”说着将自己脖颈中的一个蝴蝶形饰品取下,挂到雪君的粉颈上,说道:“这是你娘亲留下来的唯一的物事了,对我极其重要,你可不要弄丢了。”

雪君点了点头,虞世龙拉过雪君的手,放在梁青的手掌心里,说道:“青儿,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小也是有些娇惯,但还不算太差。今天我将她托付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待她。我本来想给你们办一场隆重的婚礼,看来是不能够了,今天的事情,你们也都看到了,希望你能谅解。”

梁青与那红发人恶斗一场,可算得上是在生死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对今日的凶险局势,岂能不知?当下一拉雪君,二人在虞世龙面前双双跪倒,梁青朗声说道:“岳父大人尽管放心,今后只要有我梁青在,决不会让雪妹受半点委曲。”

虞世龙点了点头,说道:“好,好,你们这便走吧。记住,五年之中,切莫再回杭州来。”

雪君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虞世龙喝道:“已经成家的人了,还这样动不动就哭,成什么样子?青儿,马上带雪儿离开这里,我还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你们一路保重。”话语虽是训斥,语气却甚温柔。

梁青听他语气甚是坚决,知道事情已无可更改,一抱拳说道:“岳父大你保重,咱们后会有期。”携着雪君的手,跳上船去。

何公正欲开船,虞世龙忽然想起了什么,一纵身跳上了船,雪君惊喜道:“爹爹,你……”虞世龙止住了她,扭头对梁青问道:“青儿,你的伤不要紧吧?”梁青略一提内力,知道自己并没有受太重的内伤,道:“我没事。”虞世龙点了点头,说道:“没事便好,以后再遇到红头蟾蜍,且莫与他动手,更不可因为今日之事,找他寻仇。”

“红头蟾蜍?”梁青稍一思索,便明白虞世龙所说话的意思,说道:“原来那红发老头叫红头蟾蜍,这名字好怪。”

虞世龙问道:“怎么?你不识得红头蟾蜍么?”梁青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虞世龙道:“那你以后可要注意了。此人外号叫红头蟾蜍,真实姓名却无人知晓。据说他是当今武林中第一大用毒门派汉中五毒门的长老,这个人不但武功极高,而且还善于使毒,能杀人于无形,以后见了他,你不要轻易去招惹他。”

梁青点了点头,虞世龙又道:“我不知道红头蟾蜍怎么和宇文cd拉上了关系,但我能猜个大概。宇文cd曾多次派人向我提亲,我都没有答应,说句实话,我从来没有打算与官府交往,也从内心里看他们不起。谁知他们竟请来了红头蟾蜍这样的高手。”言语之中对红头蟾蜍颇为忌惮。

“你们以前交过手?”梁青问道。

“我们没有交过手,只是见过两面。”虞世龙摇了摇头:“他也不一定记得我了。其中有一次他出手杀了两个人,手段相当毒辣,再加上他的长相奇特,所以虽然只见过两次,我便终身不能忘记。”

“长相是够奇特的。”雪君笑了笑:“单看他那一副癞蛤蟆样,叫人看了就想笑。”

虞世龙莞尔一乐,拍了拍梁青的肩膀,说道:“青儿,雪儿,一路保重。后会有期。”也不看雪君一眼,纵身跳上岸,向杭州城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天地的尽头。

望着虞世龙远去的背影,梁青心中感慨万千。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雪君问道:“你怎么了?”梁青摇了摇头。

何公竹篙在岸边轻轻一撑,将船慢慢地撑了开去,杭州美景天下无双,西湖景色更是冠绝杭州,本来象这样二人携手荡舟湖上,该是一种美妙无比的享受,可刚刚经历的生离死别,让二人皆心事重重,竟视周围的美景如无物一般。

不多时,小船已到顺天门,何公目视二人上了岸,一抱拳道:“姑娘姑爷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雪君问道:“何公,爹爹说不让你回杭州了,你准备到哪里去?”

何公道:“员外虽然说过不让我回去了,但我除了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而且员外于我有救命之恩,今日他老人家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你们保重,我回去了。”撑开小船,回杭州而去。

雪君看着那随风而逝的小船,忽然说道:“青哥哥,我认为何公说得对,咱们不能不管爹爹,咱们应该回去帮忙。”

梁青一把拉住雪君的手,说道:“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你想想看,咱们回去能做什么?敌人那么多,红头蟾蜍武功又那么高,咱们回去不仅帮不上忙,而且会连累你爹爹的。”

雪君泣道:“可是,我是爹爹唯一的亲人,现在他有难,我却一走了之,我于心不忍。”

梁青劝慰道:“雪妹,你放心,你爹爹武功那么好,即使不能扭转局势,也必定能全身而退的,我想,咱们以后肯定还会有与他老人家再见的机会的。”顿了顿,又道:“你知道么,你才是你爹爹最大的牵挂,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你爹爹必定高兴得很。”

雪君点了点头,说道:“青哥哥,我听你的。”

梁青微微一笑,拉起雪君的小手,辨明了方向,向北方而行。雪君的小手是那么地柔弱,却又是那么地沉重,梁青知道这是一个老人一生中最大、也是最迫切的愿望,是一副自己要用一生才能挑起的重担。

顺天门附近很是荒凉,远近各处没有半个人影。梁青携着雪君走了约半个时辰,来到一道石梁之上。翻过这道石梁,便再也看不见杭州城了,梁青回头看了看,远处的杭州隐约在烟雾之中、城雄伟依旧,西湖依然烟波浩渺、恍如明珠,从未因为世事的变迁而有丝毫的改变。想一想马上就要离开这如诗如画的家乡,再也难见那些曾经的乡邻亲人,二人心里都闷闷不乐。

梁青见雪君凄然不乐,知道她伤心于与父亲的别离,便有意岔开话题,问道:“你父亲刚才和你说了什么,你哭得双眼通红?”雪君忽然表情更悲,说道:“是我母亲和外婆家的往事。”梁青看她神情,知道不是好事,怕她伤悲,不敢再问下去,忽然哈哈大笑,雪君一愣,正想问个明白,梁青猛地将她抱了起来,笑道:“哈哈,你再也跑不了了。你父亲将你托付给了我,从此你就是我的人了,现在我要带着我的新娘子回家了。”

雪君脸上一阵泛红,一股甜蜜涌上心头,离愁别绪顿时冲淡了不少,低下头幽幽地问道:“咱们到哪里去呀?”

“当然是回我山东老家了。咱们两个都成亲了,总得回老家看看吧。我们那儿有句俗语,叫‘丑媳妇难免见公婆’,怎么,你不敢到我老家去么?”梁青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着实不是滋味。雪君不知道,梁青早已和她一样,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但梁青不能表现出来,在她面前,梁青必须坚强,必须让她觉得,自己是她永远的依靠。

“那我……我……我丑么?”雪君欲言还休。

“你当然不丑。在我看来,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哈哈哈。”梁青大笑着,拉着雪君的手,顺着官道一路向北走。漫无目的、随步而行。梁青不知道前方在哪里,也不知道明天会在何处。

看看身边的雪君,梁青心中暗自庆幸:上天总算待我不薄,在夺走了我的父母亲朋之后,送给了我一个如此称心的妻子。雪君就象是黑暗中的一束光明,照亮了梁青的心,使梁青不再觉得这个世界的暗无天日,也使他那颗流浪飘泊的心,从此有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官道的两边,树木繁盛,花朵初开,一片春天的景象。让人好不惬意。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响,夹杂着人马的嘶叫声,仿佛千军万马,从梁青雪君身后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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