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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归一》第四章 黄牛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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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经解释,许老汉终于冷静一些。

而午时疯牛大闹田家时,在场之人也有不少。听得孟明叙述,也都了然,不由纷纷帮着做起证来。

老汉见着众人言之凿凿,心知他一来便不分青红皂白的与人发难,着实失礼。只是他已然这般年岁,若叫他低头认错,那断然是做不到的。况且自家的牛也是实实在在叫他们杀了。

想到此处,老汉脑子里一片空白,更不知如何是好了。竟同个孩子一般,呜呜哭了起来。

众人以为老汉失了老牛,损失又无从追回故痛哭出声。一时间,全都不说话了,也有几人见着老汉可怜想要说上几句,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口。一来,他们都不富硕,而一头老牛也不是一两文钱的事。二来,老牛虽是田家所杀,但实在不怪田家。现在人家找不找他索要赔偿还是两说,他们更是不能因老汉可怜帮他反向田家要赔偿了。

黄牛是老牛,跟着老汉已有七八个年头了。老牛去了,损失对老汉来说倒算不得什么,他以是垂暮之年,要再多银钱又有何用?倒是他与老牛的感情叫他更为不舍。

无数的昼夜相伴,他喂其吃草喝水,夏日里牵着它下河洗澡,冬日里又为它的牛棚添砖加瓦。虽时有抱怨,常骂这畜生是享福命,要累死老汉他。但不得不说平淡无奇的日子里有个畜生折磨着倒也充实。

老汉幼时家贫,并未取得妻室,更无子嗣。这牛养的时间越长,感情也就越深!偶遇心中烦闷,老汉还会对着这畜生说道说道。如今老伙计去了,老汉想着过往悲从中来,哭的越发不可收拾了。心里念着往后这心里话又要与谁去说?谁又能毫无怨言的一直听下去?

“黄牛中了伏暑,来田伯伯家大闹了一番,但它终究是个畜生。实非许爷爷本意。况且,许爷爷家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而这牛又确实是叫大伙吃了,算是互有损失。田伯伯勿在追究了可好?”孟明瞧着许老汉哭的可怜,心下不忍出言说道。

“自是如此,我本也无意要甚么赔偿。而且许老伯一直与黄牛相依为命,这牛便算我买下的吧!少时,我遣下人将买牛的钱与你。许老伯还是莫要哭了。”

田士元家境殷实,这点损失自是未曾放在心里,但见徐三哭的确实甚哀,以为他心疼损失的黄牛。也不计较,反倒是主动承担了下来。

“罢了,罢了!我老汉还有几年好活,要甚么赔偿。这黄牛便算是我补偿与你的损失罢!”老汉缓缓站起,转过身子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边说边走。

“这……哎!何必呢……”田士元见着老汉的背影满是苍凉落寞,却又很无奈!

……

翌日,晨光熹微。田中以满是劳碌的乡人,大伙都赶着早晨的凉爽想要赶些活计出来。

秦柏典昨日吃过晚宴,便在田家住了下来。因为后面的行善事宜还需他来操办,故尚不能回家。奈何乡野中蚊蝇颇多,扰的他一夜未眠,一大早也随乡人一块起了床。

经过一夜思量,他也嚼出了昨日之事多有蹊跷之处,譬如那最后站出来与他解围那人。

当时所有人全都怀疑他来这的目的,却唯有那人为他说话。虽然是在帮他,却也不知不觉的让他损失颇多。

秦柏典性格略有跋扈,却绝非草包。经过一夜的冷静细思,一下子便怀疑自己是着了道了。但又不敢确定,毕竟那番情况下想要合理的解释金银娟布貌似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为了查清心中所疑,随唤来手下一名小斯,与之耳语一番,挥手叫他去了。

孟明起的更早,摸着黑便将今日田间的活计做完。此刻扛着铁镐回去家中,服侍老母进过早饭复又跑去村中河里抓鱼去了。

老娘命他捉鱼去卖,他心知母亲心意,怕母亲为他的将来心忧,再急坏了身子。又怜老汉昨日哭的可怜,便想着多捉些鱼卖了,换些银子买头小牛送与老汉,剩下的拿回家中也好叫母亲心安。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他虽没睡几个小时,却并不觉得乏累。反倒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

孟明为人心善,做人实诚。没有什么心思,对于自己的异常之处从未细思过一二。故更不会料到他之所以终日不觉疲惫是因他常食四足金鲤所致。

太阳渐渐爬之正中,火辣辣的照在孟明后背上。而他却毫无反应,宛若磐石一般立于水中。好似就是这天地间的一尊石塑一般。只有被水泡的发白的双腿还证明着他是个人。

“嘿!”恰在这时,孟明低喝一声,手上动作如闪电一般,一闪间没入水中。再次拿出水面之时,手中铁网里以赫然多出一条四足金鲤!

“哈哈哈!看来下午还能抓一条。”

孟明捉住了鱼,抬头望了望太阳,见只才午时。若是换个地方在等没准还能抓上来一条,不由得大喜过望。

王范今日并未下田,而是跑到村西边老铁匠丁猛家去了。

丁猛家世代做着打铁的买卖,村中的铁镐、镰刀、钉耙……等一应铁件具是出自他手。其人打铁的技艺极其精湛,虽做的都是农具,却不能忽视他在打铁一道上的造诣。凡是经他手里出来的铁件无不是上品。就连普通的镰刀都是吹毛断发一般的存在。

“丁伯,得空否?”

“你这顽儿,怎生来了?”丁猛闻声望去,却见王范,不由喝道!

这小娃异常顽劣,来这叫他铸剑玩耍以不是一两回了,每次过来都要闹得自己不得安心做活。故一见面便无好言相对!

“嘿嘿,丁伯何故凶我?此刻我可未曾调皮捣蛋!”

“哼!此刻虽算老实,终不得长久!快些去了,否则休怪我叫你屁股开花。”

“丁伯且先息怒,此次我与你这是有事相求的!”

“勿在多言,我早已说过。若要我为你铸剑便叫你父亲与我来说,否则休想。”

“非也,非也!吾如今已是束发之年,儿时所恋早已通透。舞枪弄棒之事终非正途。吾早不想了!此番前来却是为了他物!”

丁猛狐疑的瞧着眼前的王范,心里想着他这又在耍甚么花样?这小子机灵的紧,今日表现得如此乖巧,此间必有蹊跷!

“哦?既然不是铸剑那便说来听听罢!”

王范微微一笑:“嘿嘿!丁伯既不与铸剑,便锻口大刀亦可!”

“你……速些退去,否则修怨棍棒无情。”

“哎哎!且莫动手,吾适才戏汝尔。此番过来,实际要劳丁伯为我打副马鞍。”

王范见着丁伯抽出钢棍,慌忙叫住,再也不敢怠慢。快速叫来意说了。

“哼哼,顽儿竖子,又无良驹,要来马鞍作甚?”

王范过来做副马鞍,实要送与秦柏典做礼。只因他这黄牛计还缺最后一步方可圆满。又不得明说,他深知说的越多错的越多。当即双眼贼溜溜的一转,笑道:“自不是我用了,而是我一好友。如今在外面寻了个差事,时常骑马奔波。恰逢今日来家中做客,吾瞧他甚是辛苦,便想送他一副好鞍。而丁伯便是此间能手,若是丁伯出手,此鞍必是舒服至极。世上在难寻出第二件来。”

丁猛本就以自生一番手艺为傲,被王范恭维的舒服至极,当下展颜一笑:“哈哈哈,不想你这顽儿倒有几分眼光。念你也是重义之人,此事我便接了。你与我比划出马儿大小三日后来拿便是!”

“啊!尚需三日之久?”

王范闻言有些为难,要知此事不宜久拖。若叫秦柏典缓过劲来,爵出些许味道,那便有些难办了。俗话说趁热打铁,自是越快越好。

“三日也等不急?要知马鞍并非铁镐,岂是随便就能做好的?”丁猛稍有不快,他给的时间以不宽裕。不想现在这顽儿竟嫌慢了。

“确实等不急了,只因我那小友甚忙,此番过来不过也只有一日可得空闲,不日又要去了。不知丁伯能否想想办法,将工期缩至一日内可行?”

“你道我是神仙还是会变戏法,一日就要竣工?”丁猛有些不快,顿了顿,片刻后还是叹道:“罢了,既是如此,我便尽力而为罢。不过一日光景实在太赶,能否完成还要看进程顺利与否了!”

“嘿嘿,我就知道丁伯绝非一般匠人可比,如此吾便带小友谢过了。”

“你与我进屋,说说马匹大小。我即刻段打,莫在耽搁了。”

王范回忆着那匹枣红色高额大马的大小,复又比比划划与丁猛说了一通。待他明白了后,又弯腰再谢,这才告辞离开。

田家,保长将乡人们身着衣物的大小尺寸全都记到了一块木板之上,此刻正与秦大善人汇报着。

恰在此刻,“吱呀!”一声,那名被秦柏典派出去的小斯推门而入。望着屋内有好几人,又行几步,贴在秦柏典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待的小斯汇报完情况,秦柏典微微皱眉。复又对着保长挥了挥手:“一应事宜你看着办便是,当然,单凭这些娟布,要与一村之人做出衣裳定是不够。这些上品娟布便用来与垂髫小儿做些袄子。至于村人便再购些粗布做衣即可,只因这是吾第一次行善举,多有未算到之处。所以带来的银子怕是支撑不了,还请保长替我解释一二,望乡人们勿怪,待的下次,吾定会准备齐全再来的。”

保长见得小斯与他说了事情,心知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不过他却并不在意,毕竟谁能没些自己的事要做,何况这是秦大善人,心想他身上的事宜定是更多,当拱下手告退:“秦老板客气了,纵是粗布麻衣乡人们也都感激不急,又怎会怪罪,不过秦老板的话,老朽定会带到。”

“呵呵,最妙,最妙!”

“那老朽这便张罗去了!”

保长走后,秦柏典复又唤来小斯详问:“你说那人名叫王范?一早去铁匠铺买马鞍去了?”

“是,小人早间将其姓名打听出来,后又寻得这人,便一直跟着他。直到此刻见他回家,小人这才过来禀报。”

“此间他有没有表现出异常之处,或是与甚么可疑之人接洽?”

“这倒没有,这人神态一直很是正常,我一路跟着也未见得他与甚么人说话。”

“好,既是如此,你吃过饭后继续跟着他,若是他与可疑之人接头便速来报我。”

“是。”

小斯应了一句,快速退了下去,却是并未吃甚么饭。空着肚子便朝着王家去了。

公子这次过来的目的他是知道的,只是最后为何变成行善积德了,他却是不知道了。本尚存疑惑,不想黎明是公子又吩咐他去监察那个叫王范的。心中猜测公子中途突然变卦,必是与那人有关。而且见着公子似乎隐有怒意,不敢怠慢,怕误了公子所托,故连午饭也不敢吃了,当下又起身过去监视着了。

作为下人,懂得察言观色那是必修之课。若是不能时刻洞悉主子的意思,那么他们下人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而他深知此间道理,故才得公子重用。

孟明回到家中将捉来的四足金鲤放于木桶里以水养好,又忙着下厨做饭,服侍母亲午食。

孟母见着儿子又抓了四足金鲤,而且没有炖了吃了。当下展颜:“吾得儿如此,此生无憾矣!”

孟明见着母亲开心,心下也是欢乐,戏言道:“那是自然,且不瞧瞧是谁人生的!”

饭桌上,孟明将昨日许老汉的遭遇与娘说了,复又有些为难,后面一句话却是不知怎么再说。

“明儿心下有事与娘商量?直言便是,何故支吾难言!”

孟明是生性善良老实,心中有事自是瞒不住母亲,被老娘一眼瞧出了他的不自在。

“事因昨日我见许三爷爷离开时背影萧瑟落寞无比,心下难忍。思之,儿多抓些鱼,去集上卖了后。拿出少许为许三爷爷再买一头牛仔赠与他,也好了了儿一桩心事,不知娘意下如何?”

孟母轻叹:“吾儿就是心太善了!罢了,如今你也是束发之年,你若是真的舍得,为娘的也不多干涉与你。一切全由你自己拿主意便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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