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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城之局外人》第三章 遇故人爱恨两难抉 忆往事生死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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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谁?”

司终仿佛嘲笑一般的对秦泽易说道:“我们无所不知的暗公子难道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吗?”

“我只知道你叫司终,剩下的还真是不知道。但是,嗯,知道秦泽易就是商正文的人,恐怕这世上也没有几个,既然是熟人,为什么不把面具摘下来,好好聊聊天呢?”秦泽易盯着他的脸说道。

“我怕我把面具摘下来,你就不敢面对我了。现在至少还能好好说几句话。”司终看着秦泽易,眼中不禁透露出满意的目光,又说道:“你现在的手段连我都不得不说一句,厉害!你先是潜伏在附近,在我们以为一切胜券在握的时候,突然出现,扰乱我们心思,接着又一一道出我们的跟脚,让我们在未知的慌乱中自乱阵脚,更让我们不自觉地对你产生恐惧感,同时还让曲姑娘对我们有几分了解,这样她和老大交手的时候,能占得几分先机,可谓是一举多得。你还料定年轻气盛的司魂肯定沉不住气,会先对你动手,他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同时还把谛听给搭了进去。你明明有很多种方法干掉谛听,却非要在司冥的面前用暗器让谛听退场,这一手‘寒花露’的暗器手法,让司冥怀疑自己的实力。因为你知道暗器高手除了手法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精气神和信心。如今司冥的信心都被你一手寒花露给耍没了,他的存在已经微乎其微了,难以影响大局了。虽然暗器在你面前就形同虚设,你那一双眼睛简直就是暗器的天敌!这一系列......”

“够了!”秦泽易打断了司终的话,司终一句一句点出秦泽易的所作,好似长辈点评后辈一般,但是秦泽易越听越心虚,他实在想不出世上到底还有什么人能这样了解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仿佛在他眼中已经被解刨开一般,没有丝毫秘密。尤其是自己的暗器手法“寒花露”,世上知道这种暗器手法的算自己也只有三个人,还有一人早已不在人世,想到这里,他突然抬起头,看着面具人的眼睛,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对方是谁了。

“还以为你消失了呢,好久不见了啊!南裳。”秦泽易说着揭开了对方的面具,司终也没有阻拦,任凭秦泽易摘下自己的面具。

“你终于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们兄妹忘得一干二净了呢!”接下面具的南裳脸上已经没有刚才赞赏的神色,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

秦泽易的脸上本来是笑着的,他乡遇故人,这本就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但是听了南裳这句话之后,秦泽易的笑容立刻就凝固在脸上,随后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说道:“想不到你就是司终啊,怎么起这么个名字?”

南裳没有回答,只是反问般地说道:“光听秦泽易我也不知道你是商正文,光看你挡在曲神捕面前,英雄救美的场景,我也想象不到你是当初那个一遇到危险就躲在我师妹身后,靠女人保护的花花公子。”

秦泽易知道南裳心里对自己还是有恨的,其实不只是南裳,秦泽易也是恨着自己的,恨那个曾经的商正文,甚至恨“商”这个姓氏,所以他才要改名换姓。

“被女人保护什么的,一辈子又一次就已经足够了。”秦泽易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很快又消失不见,然后平静地对南裳说道:“如果今天,被保护的那个人还是我的话,不说你,小雨也会对我失望吧。”

“所以呢,你就用小雨拿命换来的命,去救另外的一个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南裳的语气已经不是那种冰冷如水的平静,但凡是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都听得出南裳语气中的愤怒,他的怒火仿佛已经烧到了咽喉,再也压抑不住。

秦泽易这时终于明白了南裳刚刚为什么不摘下自己的面具

。他带着面具,一方面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脸,否则自己怕是很难摆平心态和他好好说几句话;同时,他的这个面具也给了他自己一个心理上的假面,带着这个面具的时候他就只是和自己萍水相逢,并且惺惺相惜的英雄好汉,司终。但,若是摘下面具,他就是那个对自己心有恨意的南裳,他就会记起曾经的事情,再也不能摆平自己的心态。他们二人,本应该是最亲的朋友,但是如今他们二人之间存在着一道永远不能填平的天堑--暮雨,一个只能在梦中见到的女孩。

“是我没有保护好小雨,你要是恨我也是应该的......”秦泽易想了半天,只是轻轻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但是这句话没说完就被南裳打断。

南裳将地上的面具重新捡起来,戴在自己脸上。当面具戴在他脸上的一瞬间,他的情绪又重新平静了下来,他本就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秦泽易清楚记得当年小雨总是叫他面瘫,今天当面发怒已经是很稀奇的事情了。南裳说道:“我今天来不是找你算帐的,你说的这些话我也不想听,我今天来只是为了拿到那封信。”

秦泽易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信,把你都请来了?”

南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有人匿名发的黑道赏金任务,要一封信,我们只知道这封信在徐南殷身上,其他的一概不知,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徐南殷就已经死了,信也是曲姑娘自己找出来的。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会不知道?”

秦泽易摆了摆手,说道:“这些天在忙另一件事情,至少半个月没回暗网了,不知道很正常。”他忽然想起了一路上来的尸体,问道:“那么乌龙岭里面的那些死人也和你们没有关系?”

南裳摇了摇头说道:“除了你们之外,我们到这儿就没发现过活人,说实话我们也很诧异,当初接这个任务的时候,我们早就把竞争者清除干净了,没想到还是来了这么多人,看起来这封信的买家势力很大,不仅仅在黑道任务榜上发了任务,还有其他手段啊。”

秦泽易听完若有所思,南裳则是看了看司夜和曲凌烟的战场,他发现曲凌烟虽然正面对抗司夜和司冥两个人不占上风,但短时间之内却不会露出败相。

司夜的功夫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他的拳招每一招都有着极大的威力,中上一招任谁都不会好受。力是他的长处,但是就像剑的两刃一样,这同样是他的弱点。他的手上功夫虽然极其扎实,但就是太扎实了,扎实到死板的地步,每一招都如拳谱上画的一般标准,正因如此,他的拳法缺少变化,甚至是没有变化,一旦熟悉了他的招数路数,想要躲避就容易得多。而负责辅助的司冥,则是受刚才秦泽易那一手寒花露的影响,出手犹犹豫豫,至今未发一镖,就像看客一般,说是司夜司冥二打一,实际上司夜一人在战斗。

南裳看了看天上的月色,发现月亮已经比刚才要淡了几分,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南裳看得出来。他自言自语地说道:“也该结束了。”

然后问秦泽易道:“曲凌烟是绝对不会交出那封书信的,我们是必定有一战的,无可避免。你一定要站在曲凌烟那边吗?你知道的,你的命是小雨救的,我并不想和你动手,万一失手伤了,我自己会后悔的。”

秦泽易苦笑着说道:“我也不想和你交手,但是,你也知道的,我,怎么算都还是欠了她的,欠的总要还,这次,我是一定要站在她这边的。”

“那好。”南裳不再理会秦泽易,反而对曲凌烟喊道:“曲姑娘,你可还记得商正文这个名字?”

曲凌烟听到南裳的话,听到这个名字后,身体竟然不自觉地僵了一下,就是这一下的僵直,让司夜找到一个好的进攻机会,一拳直接攻破曲凌烟用剑防守的前身,曲凌烟情急之下,只能用左臂当在身前,硬吃了司夜的一双铁拳。

曲凌烟当场倒退五步,鲜血从嘴角溢出,心中苦涩,她没想到会在这个陌生人口中听到这么名字,她当然知道南裳这句话只是希望自己分心,但是,在明知道是陷阱的时候,她还是中招了,只因为那个名字对她来讲有着实在太过深刻的印象。

那是一个自己一出生就被绑定在一起的名字,有时候她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总会想这么一个问题,自己是不是因为那个叫作“商正文”的人需要一个定娃娃亲的女孩,自己才会被父母生下来。父亲是极其疼爱母亲,他虽然贵为西路军元帅,手下执掌二十万大军,随便跺跺脚,朝堂都会震动的大人物,却只娶了母亲一人。而在她出生之前,家里就已经有了两个哥哥了。母亲在生二哥的时候差点难产去世,当时吓得父亲下定决心不再再也不要孩子了。但是就算是这样,当远在千里的一个孩子出生后,自己还是被生了出来,只因为那个孩子需要借自己家的势力,而借势最简单的办法从来都只有结亲。

司夜的拳头瞬间让曲凌烟回到现实,司夜本就是靠着重拳击溃对手的,他既然占了大便宜,又怎么会放过这个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又一记重拳直奔曲凌烟面门而来,曲凌烟嘴角的鲜血都没有时间擦干净,只能慌乱躲闪。

秦泽易没想到南裳会用这样的伎俩,急忙出手想要封住南裳的嘴,但是南裳出声的一刹那就远离了秦泽易,秦泽易的轻功虽然独步天下,但是南裳的轻功丝毫不输给秦泽易,反而更胜一筹,毕竟秦泽易的轻功就是南裳教给他的。短时间内秦泽易根本追不到南裳,秦泽易似乎知道他已经无法打断南裳说话了,他只是指着南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语气复杂地说了一句:“你还真是......”

“你是想说我卑鄙吧,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我卑鄙?那是当然啊,别忘了,这些伎俩当年我可是都教过你的!”南裳毫不在意地说道。

曲凌烟躲过司夜的一记重拳,擦干了嘴角的鲜血,冷冷地问道:“提一个死人的名字干什么?”

曲凌烟虽然认为自己是因为结亲需要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但是她十五岁之前却不曾恨过那个从未见过的未婚夫。因为她的父母虽然是为了结亲才生下她的,却从未对她有半点不好,反而可能是因此而心怀愧疚,对她比两个哥哥还要好得多。她也深爱着这个好不容易才来到的这个世界,甚至还对那个未婚夫有着几分期待。

只是一切幻想都破碎在她的及笄之年。那年,她一个人偷跑出来,从京城到冀州独自走了几千里路只为了见见哪位期待过的未婚夫,可是见到他的第一面确实在青楼前面,当时的他还搂着两个青楼女子。自己扇了他两巴掌后就一路哭着回了京城。她也曾向父亲请求退婚,可是只有这件事情是没得商量的。她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毁在那个花花公子手里,却没想到两年后,传来对方被贼人掳走,死亡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当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她知道自己若是表现得很开心,父亲一定会生气,无论如何她还是要做出一个死了丈夫的人应有的表现,所以她就以“替未婚夫追查凶手”的理由加入了獬豸司。到如今,这个名字已经五年不曾听到,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一个陌生人当面提及。

南裳笑了笑,说道:“我知道的情况和你不同,据我所知他可是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刚刚南裳第一次提到商正文,确实影响到了曲凌烟,但是一提再提效果就差了很多,曲凌烟已经不再理会。南裳看着曲凌烟,不由得感叹道:“真是个坚强的女娃子,受了老大那么重的一拳,竟然还能坚持,不过很可惜,现在,她是敌人。”

南裳继续说道:“你就不想知道他在哪吗?我告诉你,你眼前的秦泽易就是当年的商正文!”

本来已经不受影响的曲凌烟听了这句话,手上又不自知地慢了一下,司夜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双重拳直轰曲凌烟心口,等曲凌烟反应过来的时候,拳头已经到了面前。

死亡已经近在咫尺,就在这时,一双手掌挡住了司夜的拳头,双方拳掌相击,各退几步。这时曲凌烟才发现,原来是秦泽易救了自己一命。

原本秦泽易就想过来帮助曲凌烟,但是南裳一直阻拦秦泽易,让秦泽易难以接近曲凌烟。但是刚才,南裳为了自己说话时不受秦泽易打扰,主动远离秦泽易,秦泽易自然有机会接近曲凌烟,这才有了这救命的一掌。

曲凌烟没管其他的,直接问了一句:“你,真的是商正文?”

秦泽易默默地点了点头,敢去皇宫里偷东西的人,此时竟然有几分胆怯了,他不能预料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曲凌烟,在这个时候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可是一个不好惹的主,而且从来不看场合。

可谁知,曲凌烟只是脸上变了变,随后说道:“我不管你是秦泽易还是商正文,我也不管你是死是活,是人是鬼,我现在没有功夫搭理你,等这件事结束,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追你到天涯海角!”

秦泽易没想到曲凌烟会这么说,喜出望外,嘴上急忙说道:“那好,只要这件事情结束时你还活着,我给你想要的所有解释!”心中不禁感叹道道:“想不到这几年来,她也着实成长了不少啊。要是以前的她,现在只怕已经拔剑架在我脖子上,逼问我的情况了吧。”

南裳同样不曾料想到曲凌烟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当初听秦泽易说过的曲凌烟绝不是一个看情况行事的人,做事全凭心情是他对曲凌烟最大的印象。他本来是把这个消息当做一个杀手锏的,没想到竟然反响平平,并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

秦泽易看着左手基本不敢动的曲凌烟,问道:“单独牵扯住司夜,能做到吗?”

曲凌烟握着剑的右手微微颤抖,点了点头,说道:“你最好快点解决对手。”她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秦泽易以为她是在压制着自己的伤势,不想在自己面前露出痛苦的表情。

秦泽易担心地看着她,说道:“我尽量......”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在曲凌烟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痛苦的神色,有的只是努力压制的兴奋和战意。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虽然不会杀人,但是下手会特别的重,你最好快点解决对方,然后亲自来收拾他,要是让现在的我动手的话,我不能保证我不会废了他!”说完拔剑直奔司夜而去。

司夜没想到曲凌烟受了自己一拳,竟然还会主动出击,没有防备,而且他发现这次曲凌烟的剑法竟然比刚才要凌厉得多,刚刚她的剑法看不出路数,只是简单的见招拆招,很少有主动的进攻;而现在她每一剑都是伴随着强烈杀意的杀招,一旦中了一剑,只怕会立刻丧失战斗力。司夜决定先转为守势,等待机会。

司夜之所以选择退让,并不是说司夜硬拼拼不过曲凌烟。要知道,司夜本身就是用这种强硬的打法立足于江湖的,他不会怕任何人和他硬碰硬,相反,他很喜欢这种敌人。

不过,司夜并不是莽夫,他虽然招式死板,但是为人并不死板,否则他也不可能成为这个组织的老大。他看出来曲凌烟招式里的笨拙,并不是剑法本身的笨拙,而是和曲凌烟本人有关。说简单点,就是曲凌烟并不能很好地驾驭这门剑法,所以用这门剑法的时候,凶猛有余,灵活不足。

不能控制好剑法,一共有几种情况,最常见的就是招式不熟悉,曲凌烟作为一个成名高手,不可能不熟悉自己的剑招,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这门剑法用起来有很多要求,而练武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内力和体力,这么推测过来,司夜慢慢确定了,曲凌烟是在用一门厉害的剑法,但是内力不足,用起来颇为勉强。

在司夜看来曲凌烟的攻势虽然凶猛,但是这不过是虚张声势。因为她的剑法只能做到表面压制,打不中人。最重要的是,曲凌烟一直用这门控制不好的剑法的话,她消耗的内力和体力是巨大的。凭他的经验,曲凌烟最多五十招之内内力就会枯竭,所以他根本不用和曲凌烟硬碰硬,只要他在这五十招之内不露出破绽,到时候就不战自胜了。

“小五,去帮大哥,速战速决。”南裳对司冥说道。

司冥看了秦泽易一眼,默默地退到灌木之中,消失不见。秦泽易看出了司冥眼中透出的不服气,挑衅地说了一句:“手下败将就这么走了?用不用我再教你几招?”

“现在我才是你的对手,你真的有信心同时对付两个一流的暗器高手吗?”南裳把手从袖中伸了出来,那是一双白皙得如同玉石一般手,秀气得很。可是越美丽的花,带的毒性可能越重,南裳的这双手就是这样,虽然看起来和少女的手没什么两样,但是这双手下折了多少江湖好手,只怕只有南裳自己数的清楚了。“我记得我教过你,一定要重视自己的对手,要不然倒下的肯定是你,现在看来,你本事长进了,我当初告诉你的话,你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轻敌的恐怕不是我,而是你才对吧。”秦泽易双眼紧紧盯着南裳的双手,说道。“身位暗器高手,竟然在没出招的时候,把双手露在我面前,你自己才应该检讨吧。”

不远处司夜和曲凌烟的打斗惊起树上的几只飞鸟,明明不是杜鹃,秦泽易听来却感觉到有几分泣血之声。自古哀人见伤景,也许并不是景伤人,只是人自哀。不等秦泽易深思哀人和伤景之间到底有什么必然的联系,那几只飞鸟突然急坠下来,竟然是直奔秦泽易脚下而来。

这世界上也许有巧合,但是飘在江湖上的人,从来不愿意相信巧合这种说辞,因为愿意相信巧合的人,基本都活不过太长时间。曾经有算命先生给秦泽易算过命,说他长命百岁,所以在这一瞬间他闪开了,而就在他闪开的一刹那,其中一只鸟爆裂开,成为一团血肉,一团深绿色的血肉!有毒!秦泽易知道这是司冥出手了!他终究还是不能忍受被人击败的屈辱,想要赢回来。

秦泽易突然明白了刚刚的南裳为什么在不攻击自己的时候就把双手露给自己看,南裳只是虚招,真正出手的反而是自己一直在引诱出手的司冥。秦泽易不禁感叹道:“原来,南裳早就知道司冥忍不住,一定会出手啊!”

一想到南裳,秦泽易急忙把目光对准南裳,而南裳竟然站在在原地并没有动,秦泽易心中不禁一沉。司冥出手了,秦泽易本应该高兴,他本意就是激怒司冥,让他对自己出手,这样就能减少曲凌烟的压力。

秦泽易本以为自己已经看清了南裳的想法,但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还是漏了一点,最重要的一点!司冥明明是一个暗器高手,为什么会这么容易中自己那谁都看得出来的激将法,而且南裳明明什么都看得很明白,为什么不出言提醒?

原来,这只不过是南裳的将计就计,他等的就是司冥出手的这一刻!

在司冥出手的同时,南裳没有动,而自己已经动了,而且一开始就用上了自己最极限的速度,这种速度下的他很多人几乎不能用眼睛锁定他,这是他最大的依仗之一,但是他现在能清楚地感受到有两道目光紧紧地锁定了自己。

秦泽易心中暗暗叫遭,他知道当他移动的一刹那,他已经处于不利的地位了,他不应该一上来就用最快的速度。极限,就意味着难以控制。在这样极限的速度移动中,他不可能瞬间改变方向,甚至连减速都不可能轻易做到。秦泽易虽然避开了司冥的第一波攻击,但是他已经把自己下一步的方位完全暴露在南裳面前了,南裳不是司冥,江湖上也许有很多人能接住司冥的暗器,但是能接住南裳暗器的人绝对不会很多,秦泽易并没有这个把握。

他不得不承认,太久没有在生死之间厮杀,身体和反应神经已经退步了,自己甚至已经不能再危险来临的一瞬间做出最合适的反应了。

一想到这里,秦泽易当然不敢继续往同一个方向运动,他急忙环视四周,发现一个一人多高的灌木就在不远处,只要进了灌木,他就不会像现在一样,被两人牢牢锁定。谁知就在马上要踏进灌木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凄厉的破空声,秦泽易暗暗叫糟。他知道自己真的是小看司冥了,他竟然早早就料定了自己一定会在这里,选择进入灌木丛。如今的秦泽易背对暗器,竟然避无可避!

盛名之下无草包,司冥是个懂得把握时机的最好的暗杀者!但是秦泽易并没有绝望,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丝生机,一丝只有自己才有的生机!只见秦泽易以右脚为轴,左脚划出一个半圆,用力一点地,竟然硬生生转过半个身位。

就在同时,司冥出手了!果然,他的暗器并不快,就如传闻中一样。有人将时间比作从指尖流走的细沙,虽然看的到,却什么也抓不到,正如司冥的暗器一般,每一个死在他手中的人都看的到他的暗器,但偏偏就没人躲得过,江湖那么大,手快的人太多太多,司冥绝对不是最快的那个,但他到底杀了多少手比他快的人,恐怕是他自己也记不得的了,或是十个,或是二十个,他并不以快出名。所以他把自己的暗器起名叫做指间流沙。

秦泽易虽然转过身来,直面司冥飞来的暗器,但是,他转身转得太快了,正如刚才说的那样,没人能在高速移动下,毫无滞涩地转变方向,所以,他抵消不了转身的惯性,只能用左手撑着身体,才勉强没有直接摔倒。

司冥看着几乎摔倒的秦泽易,嘴角上扬了一个明显的弧度,他在笑,因为他知道这次是他赢了,他终究还是笑到了最后!但是,随即,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因为他发现秦泽易也在笑!司冥这才发现,秦泽易竟然用仅剩的右手竟然接住了那一粒夺命的指间沙!

“怎么可能?”司冥不能相信这个事实,更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是最好的暗杀者,他选的同样是最好的时机。他所选择的就是在秦泽易快速移动,但硬要改变方向的时刻出手。这个时候,秦泽易新力未生,旧力已尽,能改变方向已是难能可贵的了,绝对不可能接下他的暗器。更何况就算他是在有防备的情况下去接他的指间沙,也是几乎不可能接得住的,毕竟死在这一招下的高手决不再少数,他们都对自己戒备满满。更不用说秦泽易当时已经几乎没有能力防御了,秦泽易败亡的结局貌似早已注定,但事情往往出现意外,例如,秦泽易的眼睛!

秦泽易的眼睛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因为只要秦泽易把精神全部集中在眼睛上的话,他就能把眼前的一切全部放慢,当然,这只是视觉上的放慢,而不是现实中的放慢。但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因为,秦泽易的手足够快,而且稳。这也就是为什么刚刚南裳说,他的眼睛是暗器的天敌。

用暗器的人都知道,每个人从来都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成王败寇,从来没有例外。如今司冥出手没有成功,就意味着,他已经失败了。

果然秦泽易的飞针没有让他等太久,在他的指尖沙被接下的一刹那,飞针就到了,而他却没有秦泽易的眼睛,所以,他败了。

“江湖四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啊!就算是我在旁边影响你的判断,小五还是赢不了你啊!”在一旁一直没有出手的南裳说道。

“不去看看你同伴吗?”秦泽易反问道。

“那你认为他还活着吗?”南裳又问道。

“死定了!”秦泽易双手一摊,说道。

“那我还有必要看吗?”

“但你刚才出手的话,死的人就是我了。”

“因为我想看看,你到底进步了多少,更何况,你根本不会杀人。”南裳看着他,“你每一针的落点都是睡穴,根本没有杀意,要是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么多年真的就白过了。”

“司冥你教的,他可是没看出来啊!”

南裳看了倒地的司冥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没出手,让你教训教训他。他这一路上太顺了。我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有天赋,也有毅力,肯下苦功,但是,他还不懂得收敛自己的锋芒,也不懂得什么叫退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话现在他听不进去,这样迟早是会吃大亏的,很有可能连命都丢了。如今碰上你,正好收拾收拾他,像你这样不会下死手,又认真对战的对手,还真是不好找啊!”

南裳说完,从怀中拿出一本书一样的东西扔给了秦泽易。秦泽易并未接下,而是闪开了,任它落在地上,南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睛中闪着谁也读不懂的光芒,对秦泽易说道:“要是师妹看着我们把师父的武功秘籍扔在地上,谁也不去管的话,一定会发火的。”

“哦,那我就捡起来好了。”说着,秦泽易将地上的那本书捡了起来,南裳虽然行事算不上光明磊落。但是秦泽易知道,他唯独在和暮雨有关的事情上,从来不会撒谎,也不会耍阴谋诡计。

南裳看到秦泽易把书捡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道:“不看看我给你的是什么武功吗?”

秦泽易没有看,说道:“祖师有三种武功独步天下,一是轻功‘万里行’,这门武功一个‘快’字冠绝江湖,我至今没发现速度上能和它匹敌的轻功步法;二是小雨练的暗器功夫‘寒花露’,而这本武功秘籍让我给小雨陪葬了。所以你给我的只能是你自己练的暗器功夫‘三叠手’的秘籍。可是,你为什么要把它给我?”

南裳认真地说道:“现在还不属于你。”

“那什么时候归我?”

“我死的时候!”

秦泽易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应该知道,现在,我不会杀人的。”

南裳嗤笑一声,说道:“你现在之所以可以不下杀手,是因为和你交手的人,根本威胁不到你的生命。当他们能够威胁到你的生命的时候,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下杀手的。就算你能控制自己,那你要留多少心思抑制自己?这个时候的你还能发挥出你百分之百的实力吗?还是说,你认为你就算留手还是能够打败我?既然你选择了和我一战,我们之间必定不死不休!我没有把握百分之百战胜你,万一死的真的是我,我又不把这本秘籍给你,师傅交给我的这门功夫就失传了,这罪过,我背负不起。如今把它交给你,我也能彻底放手一战了。”

秦泽易看了看手里这本三叠手的秘籍,问道:“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啊,我记得以前你除了宝贝小雨之外,唯一的追求就是天下第一,你什么时候背负这些东西?不累吗?”

南裳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说道:“累?以前只知道天下第一的时候才是真的累。现在我所背负的东西都是我所珍视的,为自己所爱去奔波,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天下第一的虚名吗?”

秦泽易仔细地看着南裳,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玩笑一般地说道:“想不到这五年来你居然变化这么大,难不成你碰到一个你能让你改变的女人?”

南裳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猜到的?”

秦泽易苦笑道:“因为我也是啊,只不过你比我幸运,你碰到她是已经有了能够保护好她的能力了。”

南裳沉默不语,他知道秦泽易说的那个人是暮雨。

秦泽易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还出来干这么危险的事?凭你的本事,做一份体面的工作绝对不难吧。”

南裳指了指地上倒着的几个人,说道:“因为这几个兄弟让我放心不下,就只好跟他们出来胡闹了。”

秦泽易摇了摇食指说道:“做人不能太贪心。”

南裳摇了摇头,说道:“做人,哪有不贪心的。”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都笑了起来。只不过他们的笑声苍凉如水,多的只是无奈。

等两人笑够了,南裳看着秦泽易说道:“来,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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