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国，你家都抢购了什么？”

“反正我结婚的东西备齐了，缎子被面、电冰箱。家里的盐都堆成小山。真搞不懂他们在干嘛。你们家里呢？”

“也就是醋，打了一洗澡盆；酱油，打了两水缸；味精、盐，各买两抽屉。应林呢？”

“什么都没买。农村人自产自销，没有抢购的观念。”

“十亿人民九亿倒，还有一亿在思考。应林同学，不干点什么是不行的。”

“我爸妈最搞笑，看货架没东西，只剩下火柴，买了500盒火柴。”

“有些必需品可以多买点。价格肯定要放开。”林红宇幽幽道。

下雪啦！下雪啦！

凌晨时，楼道回荡着兴奋叫声。

紧接着不断传来回应声，伴以脸盘敲击声。

应林约彭菲菲一起赏雪，动作太大，变成宿舍联谊活动。

冬天的玉渊潭，萧条零落，白雪掩盖结冰湖面，光秃树枝，也有白雪点缀，白雪成为这片天地的主宰。

堆雪人、打雪仗后，一群人仍然抑制不住情绪，大嚷大叫，发泄青春的热力。

冰面上聚集一群人，在平整冰面，出租冰鞋。彭菲菲的舍友李莉来自东北，自小滑冰，怂恿大家尝试尝试。

彭菲菲租花样滑冰鞋，应林租冰刀鞋。应林有点期待彭菲菲滑冰的模样，定是围巾伴着马尾辫飘逸的样子，不禁想入非非。

现实很残酷。李莉已经滑三圈，应林、彭菲菲还在原地举步维艰。应林已经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练了好几回。彭菲菲好一点，很小心抬脚，步幅很小，倒没有摔倒过。

李爱国、林红宇等人都有溜过冰，在场应林最差。

应林怎么也学不会，摔跤不老少，一点进展也无。其他人都有不同的进展。

应林听到一声口哨声，抬眼看到一位身高一米八、穿白衣服男青年娴熟地花样滑冰，赢得阵阵喝彩，显摆式又玩几个花样，旁边女孩子眼睛露出小星星。

李莉滑到他身边，与他斗花样，两人渐渐配合些许默契，成全场关注焦点。李爱国就说没想到李莉滑得这么好，印象大好。

一会儿，那青年看到李莉的朋友彭菲菲还没学会滑冰，主动帮忙带着溜。

李爱国、林红宇同情看着应林，强大竞争对手，几乎不可战胜。

等大家玩累聚到一块儿，得知他叫黄今振，留学回国的大学讲师，应林、林红宇等只有仰望的份。

黄今振知识渊博，谈吐幽默，投商学院学生所好，“你们选学商，很正确。国家急缺商业人才，比如经营管理、会计、商法等人才。”接着道，“今年工资改革，放开部分商品的价格管制，接下来还有股份制大戏。”

林红宇问，“林老师，价格管制放开后，会涨到什么程度。现在买什么比较划算。”

“你们要到国外去一趟，就不会托关系去抢购那些电冰箱、电视机。那些东西跟国外没得比，差太多，很快就会被淘汰。要我说，抢购东西，蠢。在一个风云激荡的变化年代，方向、趋势才最重要，这是鼠目寸光。”

应林反复咀嚼这些话，确实，西方搞经济比我们时间长，有很多经验，也总结很多理论书籍，要是能去国外看看就好了。有些困惑，什么方向，什么是趋势？得多找点这类书籍学习。

一行人兴致很高，请黄今振到食堂吃饭，方散。

彭菲菲对滑冰热情很高，很快学会滑冰。可惜应林笨手笨脚，始终没学会滑冰。好在彭菲菲没有嫌弃，有时也约一起，似乎有心训练应林学会滑冰。

又一场好雪，应林、彭菲菲两人单独到玉渊潭滑冰。滑冰滑累后，两人坐在岸边长椅上，彭菲菲取出刚得手的随身听，“应林，这首歌很好听，你也听听。”边说边把一个耳机放入应林右耳，一个放入自己的左耳。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

还有我的自由

……

“这是谁的歌，听着很过瘾，唱出心声的感觉。”

“崔健，歌名是一无所有。”

“虽然唱的是一无所有，并不消极，反而有点奋发向上的意思在里面。”

“是啊，身无挂碍，追求自由。”

“我们这一代青年，遭遇体制变革，没有以前很多束缚，的确有获得自由的感觉。同时没有现成的人生目标和理想，也将失去体制所安排好的现成的谋生手段和饭碗。但也因而有了自主的追求和自由。”

彭菲菲有些惊诧地看着应林，没想到应林有此感想，正好符合一无所有里面暗含的意思。也许正因为应林从农村来，家庭条件，决定他真正的一无所有，才能从歌里听出即将失去的悲凉，看来前途未卜始终放在应林心头，难怪那么拼命学习。

应林祈祷此刻永恒。

应林更加拼命投入经济学的学习。应林终于理清宏观经济只作一般了解，重点学习微观经济。应林觉得人民群众生活不断改善，这是方向、趋势，首先吃饱、穿暖，才谈得上住、行，就从这里开始寻找商机。

“应林怎么老不在，菲菲的时间也很宝贵哦。”李莉、彭菲菲一起到应林宿舍打牌消磨时间。

“是啊，他也不考托福，玩玩牌，与同学搞好关系，不比什么强。真不知道他在学习什么，就爱装×。”李爱国看不惯应林自行其是的行为。

“应林怕回去分配到不好单位，努力学习值得肯定。总比我们空虚无聊强。”林红宇比较理解应林。

“应林是不是想留京留校？”

“他英语不好，偏科，成绩很难留校。”

寒假来临，应林找到一个看仓库的活，决定不回家，就留在bj过春节。彭菲菲生日在三月份，应林想赚点钱，买个看着不寒碜的礼物。

到火车站送走彭菲菲，应林带上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籍，搬到仓库值班室居住。这工作有个好处，几乎没什么事，时间都可以看书。正因为如此，应林一下子就答应下来。

仓库位于郊区，有时几天都难得听到人声。有时停电，备有蜡烛，应林几乎足不出户，在摇曳的蜡烛光中看书，还别有韵味。饿了，就热点馒头或者下点面，困了睡会儿觉。看完书，再到图书馆借。

应林脑中已经有一条清晰主线，代表大众生活改善主线，辅以供给与需求变动，对经济理解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应林，感觉你不一样了。”开学后，林红宇见到应林，印象有变化。

“好久不见，自然有些变化。”应林没觉得自己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