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第三日，主要是在围场内活动，射靶马术之类。平日里，这些贵族子弟都在京城花天酒地，不曾有多少人认真练习射箭骑术，所以不少人没一会都纷纷败下阵来。

柏桐看到胡牧歌只是坐在一旁观看，并不参加，就走过去，询问原因。

“平日里经常去羽林营切磋，所以今天就把机会让给大家吧。”胡牧歌带着几分随意的说道。

柏桐知道，如果胡牧歌上场，一定是场中的中心，只是他今日不愿意吸引别人的眼球，不过这个原因却有些猜不透。柏桐心想，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也未曾卷入朝局，竟也想的如此之多，可是转念一想，这围场之中的人又有谁是简单的呢？于是笑了笑，也坐在牧歌旁边了。

“上次闲聊，柏大哥也曾到过浙江地区，不知对浙江地区可有什么看法？”

“浙江方言实为有趣，女子说来软糯细腻。饮食较之中原地区，也更为清淡，就连雨都是牛毛细雨，温柔得紧。”

“不知柏大哥是否听闻浙江已经连续下雨月余，钱塘江水涨势汹涌，恐有决堤之险。”

“略有耳闻，舅父的生意也因为这场雨耽误不少。”柏桐回道。

“听闻当地官员准备掘了其中一个堤，淹一个小镇保余下的几个镇。”

“舍小保大，此举倒也无过。”

“可是，因为要淹的那个镇有浙江第一富豪沈千的祖祠，现在还在为难着呢。”胡牧歌说道，“灾后赈灾的粮食多半还要从沈千的米铺借，他提出只要不淹自己的祖祠，就借粮，否则一粒米都不会借给官府。”

“当地官府可有什么对策？”柏桐问道。

“说是沈千让沈家上上下下妇女老少都搬回老家的宅子里，官府又不能直接决了堤，让水把人给冲走，左右都不知怎么做，正为难着。”

“倘若你是浙江总事，你会怎么做？”柏桐问道。

“先绑了沈千”牧歌有些孩子气的说道。

“哈哈哈哈，我随舅父见过沈千，倒不像这般迂腐，商人虽然迷信了些，但大多灵活变通，舍小取大的道理，他一定懂。他敢这么直接和官府对抗，想必一定有人在背后撑着。”柏桐分析道。

“那这个背后的人一定极有权势，会是谁呢？”胡牧歌喃喃道。

“沈千往日来长安城，可有拜访过哪位大人，想必这些都不难调查吧？”柏桐说道。

“知道他见过谁容易，可是背后的原因调查起来就要费些功夫了，钱塘江的大水恐怕等不了那么久，多一日就多一分危险。”牧歌说道。

“你也不曾入仕，为何对这些事情如此在意？”柏桐说道。

“子渊身为太子，平日政务已经很繁忙，现在还有这件事情，总想着能不能帮他解决一点。”胡牧歌说道。“其次，我们吃穿用度莫不都是来自百姓，就说平日里穿的丝绸，多是浙江产，我不过是饮水思源罢了，想出力也出不上。”

柏桐指着前边正在射箭的公子哥们说道“这里横竖又有几个知道饮水思源这个词，你能有这种想法已经很难得了。”

胡牧歌还是有些沮丧，他想帮朋友，却帮不上，想帮受灾的百姓，却发现自己力量实在渺小。

“我随舅父做生意，他一直给我讲一个字——利，他说商人本逐利，沈千阻拦淹这个镇，想必这个镇上一定有什么是他觉得不能淹的。祖祠或许只是一种掩饰。””柏桐认真的说道。

胡牧歌坐直身子，认真听着柏桐讲，分析着他说的每一个字，总觉得快要突破迷雾，找到那个答案。“谢谢柏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胡牧歌站起来，对着柏桐认真的鞠了一躬表达谢意。

胡牧歌道别柏桐之后，径直走到胡定虏的营帐。

围场女眷这边，由顾贵妃主持的品茶大会正在进行。

“相比大家平日在家也都有不少好茶，今日这茶虽算不上极品，但也是极好的，希望各位小姐不要见怪。”顾贵妃客气的说道。

柏芝心想这位以贤惠体贴著称的顾贵妃果然名不虚传，这茶已然是百里挑一的好茶，顾贵妃身份尊贵，却还在这里如此谦虚。她随着大家一起谢恩，随后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营帐中间的空地，等候顾贵妃发话。

“在围场这几日，大多吃的荤腥，女子脾胃娇弱，所以特地召集大家前来喝喝茶，消消食。一起聊聊天，解解闷。你们可不许嫌我烦了啊。”顾贵妃笑着说道，声音温暖和煦，听着让人舒服。

“贵妃娘娘的好意，我们都感受到了。一直听闻贵妃娘娘贤淑可亲，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京兆尹家的姚小姐奉承道。

“这位是？”顾贵妃小声问道周边的侍女。

“哦，京兆尹姚大人的千金，生的真标致。”顾贵妃夸道。

“多谢贵妃娘娘。”姚涵芯略带得意的回道。

顾贵妃环顾四周，看到距离自己坐的最近的柏芝，之前似乎见过几面，约略记得是柏老丞相的孙女，见她不说话，就问道“柏小姐，可是对这茶不满意？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柏芝赶忙站起来，说“小女子方才正在品茶，所以未曾说话。”

“哦，那你说说这茶你品出什么来了？”顾贵妃说道。

“茶水清澈，口味醇正，想必定是新茶，方才贵妃娘娘也提到这茶是从福建运来，想必应该就是安溪铁观音了吧？”柏芝推测道。

“柏家果然才子才女辈出啊~”顾贵妃称赞道，“素心，待会给柏姑娘包一点茶叶。”

所有人都盯着柏芝看，有的人羡慕她有这样的好运气，有的人暗自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抓住机会博得顾贵妃青睐，顾贵妃笑着看着下边的青春面庞，若有所思。

茶话会不咸不淡的继续下去，顾贵妃对每一个人都很好，但是不曾再赏赐谁。顾贵妃打了一个哈欠，姚涵芯赶紧说道“叨扰这么久，想必贵妃娘娘也乏了。”

“是啊，有些乏了，你们先散去吧。”顾贵妃看着姚涵芯说道，虽然这姑娘性子急了些，倒也不失伶俐，察言观色的本领还不差，不过要在这皇宫中生存，这些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