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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第19章 大婚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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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色还昏昏暗暗,惊蛰楼却已经掌灯,亮如白昼。

沈知杭是被冯氏唤醒的,因为睡得极好,起来后精神头还算不错,只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就起身漱口洗脸,准备沐浴。

冯氏不知道还有药粉泡脚这一插曲,暗暗赞叹自家阿珩真是个心宽的,自己昨夜一夜没睡,起来后眼底乌青得吓人,抹上脂粉后才堪堪淡了些。

沈知宁进来的时候,阿珩正在屏风后泡澡。蒋越昨晚才到,她也是忙活到深夜才睡,与冯氏相对一笑,携手去了桌边喝茶说话。

屏风后烟雾萦绕,沈知杭正趴在浴桶边沿闭目休憩,长发被拨到一边,露出白玉般的美背,好让紫檀用布巾擦背。

擦干身子后,沈知杭穿上里衣袭裤就从屏风里面转了出来。屋里烧了暖炉,穿着单衣倒也不觉得冷。

冯氏接过紫檀手中的干布巾,亲自为沈知杭擦拭长发。

沈知宁在对面看着沈知杭因为泡澡而染上的绯红小脸,真真像朵娇花似的,忍不住轻声叹道:“咱们阿珩这般好颜色,可真是便宜了妹夫。”

冯氏笑嗔了她一眼,“没个正经!”

沈知杭早就习惯了自家姐姐的调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姐夫可吃大亏了。”

沈知宁被反噎了回去,也不气恼,笑盈盈地回道:“什么壶儿配什么盖儿,你姐夫可没有妹夫那般丰神俊朗。”

半晌后沈知杭的头发终于干透,外面也传来一声声喧闹,有下人来报,全服太太来了。

这全福太太,便是顾同知的夫人佟氏。佟氏娘家婆家的父母俱在,儿女双全,向来又与冯氏亲厚,当年沈知宁出嫁的时候,也是她当的全福太太,是个顶顶有福气的人了。

佟氏一进门,又是一阵寒暄。沈知杭要见礼,却被佟氏拦住,“阿珩这可使不得,今日新娘子可是最最精贵的人,岂有向伯母行礼之理?”边说边将沈知杭按坐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

冯氏见她还想调侃沈知杭,怕耽误了拜堂的时辰,忙笑着拦住她:“你个浑人,还不快快给阿珩挽面梳头?”

“哟,新娘子跟新郎官都还没催呢,你这个丈母娘倒比他们还急。”佟氏牙尖嘴利,立马就回嘴,手上却没停下,接过紫檀递过来的温热布巾为沈知杭净面。

冯氏与沈知宁见她开始忙正事,也就没再说话,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佟氏手脚利索,很快就挽好面。因为速度极快,沈知杭倒也没觉得多疼,只觉得有点痒。

佟氏望着映在铜镜里面的沈知杭,螓首蛾眉,双瞳剪水,唇红齿白,忍不住暗暗夸赞:“可便宜谢家小子了。”

冯氏上前将红木梳递给佟氏,却忍不住红了眼眶。这嫁女儿的心情佟氏自然懂得,轻拍了拍冯氏的手,冯氏这才展露笑颜,却比哭还难看。

屋内一片寂然,只有佟氏轻柔的声音扬声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沈知宁见冯氏似乎有点忍不住眼泪,怕沈知杭也跟着难过,便将她拉出内室,恰好璟郎被丫鬟带进来了,冯氏的情绪才得以安抚。

佟氏净完手也去了外面安慰冯氏,内室自有紫檀为沈知杭梳妆打扮。

紫檀手巧,没一会儿就帮沈知杭描好眉上好脂粉,帮着她穿上繁复的大红金线绣牡丹的嫁衣后,才将新娘头饰固定在她头上。

头上的沉重感和额间冰凉的触感让沈知杭一直游荡在外的神思瞬间回归,拨开垂在眼前的金穗,抬头看向前面的铜镜,恍恍惚惚,只觉得镜中那位风姿绰约娇艳欲滴的美娇娘不是自己。

这时天早已大亮,来宾也渐渐多了起来,冯氏与沈知宁只匆匆看了几眼沈知杭便出去待客,临走时还不忘交待佟氏多多看顾沈知杭,惹地佟氏佯装怒目相对才依依不舍去了扶桑苑。

谢栩昨夜辗转反侧到深夜才睡去,早上公鸡刚打鸣就翻身起床。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反而灵台清明未见半分困顿。

换上一身大红喜服后便去了陶然居陪谢太医用早膳,祖孙俩用完早膳后,便开了祠堂祭祖。

刚刚忙完祭祖事宜,叶院长与叶夫人等人就到了。顾篱等人也都收拾妥当,只等时辰一到,就去沈府迎亲。

沈大尚书的两位嫡出公子,沈祁然与沈宥然,此时正坐在沈府外院的花厅里喝茶,蒋越与阿久在一旁作陪。

沈大尚书因政务繁忙告不了假,沈大夫人又染疾在身,所以原本要与沈大少沈祁然一起来苏州的大少奶奶也就留在府里侍疾。

“禀少爷,姑爷,大少爷,二少爷,迎亲仪仗已在半里之外。”派出去打听的小厮匆匆跑回来,在门外回话。

沈宥然猛的起身,用折扇轻敲掌心,扬唇笑道:“快去把大门关上,这亲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迎的。阿久,走,二哥带你去瞧瞧新姑爷~”

阿久也是期待已久,忙兴奋地跟上。

“这个老二,我们也去吧,等下真的不让人进门那可就糟了。”沈祁然放下茶盏,这几年混迹官场,倒是让他沉稳了不少。

蒋越淡淡一笑,跟着起身走了出去。

不到半刻沈府大门外便鼓乐喧天,鞭炮齐鸣。谢栩一身大红的喜服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胸前还绑着一朵大红绣球,威风凛凛仪表堂堂,让聚在街道两旁看热闹的老百姓都忍不住低声夸赞。

来到沈府大门前,谢栩翻身下马,扬手示意鼓乐暂停。喜娘小碎步地走到门前敲门,将裹着碎银的红绸布不断地塞进了门缝,扬声道:“新郎官上门迎亲,还请公子小姐行行好,且先让新郎官进去。”

沈宥然示意小厮拿走红绸布,笑着回道:“那可不行,我们沈家的女儿可是那么容易就能娶走的?妹夫若是能对上我出的对子,就当是过了我这一关如何?”

顾篱以前与沈宥然接触过,自然认出了他的声音,附在谢栩耳边低声道:“这是京城沈府的二少爷,沈宥然。”

谢栩颔首,无奈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朗声回道:“还请二堂兄不吝赐教。”

沈宥然与沈祁然对看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单凭一个声音就能辨别出是谁?却遗忘了还有一个大叛徒,顾篱。

“第一对,孙行者,过太行山,肩挑行李。”

顾篱低头思索,这个沈宥然,果真不简单。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谢栩回道:“老单于,征小单县,手执单枪。”

林献南与顾笎对视一笑,谢泊之也不愧是谢泊之。

沈宥然一听到谢栩对的这个对子,堪堪忍住了快溢出喉咙的一个“好”字,兴味地看了眼大门,“第二对,喜有两眼明,多交益友。”

“恨无十年暇,尽读奇书。”

“何物动人,二月杏花八月桂。”

“有谁催我,三更灯火五更鸡。”

“霜熟稻梁肥,几村农唱。”

“灯红楼阁迥,一片书声。”

……

沈宥然被谢栩勾起了兴致,还想继续斗下去。那边冯氏听闻了这边的情况后,连忙遣人过来阻止他,怕耽搁了拜堂的时辰。沈宥然这才讪讪地让人开了大门,终于得见谢栩真容。

谢栩倒也知情知趣,进了门便依长幼之序行礼,“大堂兄,大姐夫,二堂兄。”

沈宥然喜滋滋地受了礼,暗暗哼道,纵你才高八斗才华横溢,还不是要唤我一声兄长?

这边听见谢栩已经进了门,紫檀便将绣了并蒂莲的红盖头盖在沈知杭头上。沈知杭静坐在床沿,突然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没过一会喜娘就来了,牵着沈知杭的手向扶桑苑走去。时间掐得刚刚好,沈知杭与谢栩在花厅前相遇,同时迈进大门。

沈知杭在喜娘的引导下与谢栩一道跪在前面的绣垫上,磕了三个头。待沈知杭与谢栩跪直身子,丫鬟才将放着茶盏的托盘交给二人,二人抬手敬茶。

冯氏接过沈知杭的茶盏后,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怕沈知杭知道也跟着落泪,只能咬着下唇默不出声。

沈言清见冯氏已经哭得不能自已,只能随便对阿珩说一些要相夫教子当一个贤内助之类的话,这些本来应该是由冯氏说的,他全无准备,也不知从哪里说起。

沈知杭也猜到了冯氏一定是已经泣不成声,眼眶不禁又红了一圈,却是忍着没落泪。

一旁的喜娘掐指算了算时辰,暗示冯氏时辰快到了,冯氏这才连声叫他们起身。沈宥然很有眼色地上前几步,背起沈知杭往大门外的轿子走去。

待沈知杭稳坐在轿子,回头深深地看了谢栩一眼,才不舍地离开。

谢栩自然知道沈宥然眼中的意思,眼神柔和地看了眼晃动的帘子,这一生,绝不会负了她。

待到他们都上了马,喜娘才扬声道:“起轿。”

一时间唢呐鼓乐纷纷奏响,热闹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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