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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总是姗姗来迟》第二章 屋漏偏遭连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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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有点秋高气爽的味道,虽然还是夏天,天空被一抹一抹蓝渲染着,打开窗户仿佛又回到了若干年前的东海市,这样的场景定会让久居东海市的老百姓回忆起从前。正好徐芝兰也不用加班,早上我提议一家四口去旁边的湿地公园游玩。宋一郎也早嚷着让我带他放风筝,今天正好是个好机会。

按照惯例,出门时我不忘带着一本书,今天带的是《鲁迅文集》。宋一郎带着他的风筝。徐芝兰手不离手机。

妈妈说她的小姐妹邀请她去帮忙包包子,原委我都猜的出,一定是小时候老家过年才会包的那种大包子,一定是我妈妈在人面前夸口那种包子有多好吃对方才好奇心大起的。于是剩下的就只有我们一家三口成行,也许这就是徐芝兰所期待的。

还记得有次带着宋一郎去动物园,由于那时宋一郎还不到一米二,还是免门票。徐芝兰网上提前买了三个成年人的票。原本我妈是不想去的,担心花钱,但徐芝兰说票已经买好了不能退,不去就是浪费,我妈才不情愿的去了。那时候的徐芝兰和我妈关系还算融洽,也许那时候徐芝兰内心还是非常懂得尊重老人的。我妈人是去了,但心还是不情愿。在得知门票60元后,更是埋怨连连“这些动物有什么好看的,以前不是都见过嘛。”可在我印象中妈妈是没有见过的,估计她是说她在电视里看过。“花这么多钱看这些,不就是吃饱了撑的嘛,就是不会过日子浪费钱。”“唉,真是花钱遭罪。”当人挤人时妈妈又开始抱怨。当天回到家,徐芝兰就向我下狠心“以后打死我,也再不和那老太婆一起出去了。”

说今天天气好,是近几年东海市很难再有这样一方蓝天白云,实属难觅。东海市最近几年一直在大兴土木搞建设,建房子、修地铁,开发一切可以施工的基建项目,美其名曰建设生态宜居城市。不仅路堵,天也难见晴天,每天张开眼仿佛就是灰蒙蒙的一坨,时刻准备吞噬着人们的双眼。也许平时感觉不到,当家里忘记关窗户半天准会看见满阳台灰尘,这时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生活在这样的一座城市里。这时才会为呼吸道担心,这灰尘浓度,呼吸道真的能抗住吗。当然那些年还没有处处提环保,时时讲空气质量。说的好听点是一个时代一个时代的发展重点,说的难听点,我们总喜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且容易忘记教训。君不见那些资本主义国家环境污染的教训,总还记得过年的鞭炮齐鸣的后果吧。

大学我是在东海市读的,东海省最好的一所大学,没有之一。高考结束当身边的同学填高考志愿都一心只想报考的大学距离自己的家乡远点再远点时,我知道我的定位就是距离我妈近点再近点,因为我爸爸不在了。只是没有想到结婚后的家庭生活是这么紧张,家里时刻充满着硝烟,战争此起彼伏,没想到,确实没想到。

曾经的东海市还很少被提及,gdp也没有现在火热,东海市安静的发展着,生活在这里的人民也安静的生活着,向外人推介,我也一直喜欢谈东海市的城市环境是多么宜居。确实,那时候的东海市面积最多是现在的一半,那时候的东海市还被连续几年评为园林景观城市,那时候的东海市从城东打的到城西也只不过区区30元,那时候的东海市还没有像现在那么多要建成某某城某某市的说辞。到现在不知道是这些名号在推动城市的发展,还是城市的发展在倒逼着这些名头的诞生。不知不觉一切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处处是园林景观,现在处处是高楼林立。那时候公园接着公园,现在高楼摩肩擦踵。幸运的是我家旁边就有个湿地公园,名字起的很霸气“半城湿地公园”,看到名字我想笑,就这么小的面积还敢自称“半城”不知道底气何来?现在所有的地产、公园甚至厕所名字都开始高大上起来,其实就像美颜相机,出来的都是照骗。

去公园路上宋一郎一蹦一跳无忧无虑,碰到一个小区的小朋友也是他幼儿园同学但不是小学同学,很快两个人就手拉着手往前跑,徐芝兰提醒道:“宋一郎,慢点跑注意车辆。”

我倒是不担心,转而发感慨:“成年人的世界之所以累往往累在人际关系处理上,人人都想着自己那点利益,自私的很。小朋友之所以开心是因为他们不看重人际关系,诚实的活着就是简单的活着就是幸福的活着,这么小不如开心点活着。”

徐芝兰没好气的道:“少用这种思想误导我们家宋一郎,我看你就是书生气太重,他现在不考虑人际关系长大了就落后于人,这个社会就是人际关系的社会,特别是在中国,就是圈子社会。早让孩子意识到这点,才能早点走向人生巅峰。”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就是杠头,我是说不让孩子了解人际关系的重要性嘛,我只是感叹小孩子的世界天真烂漫。”

徐芝兰说:“咱能讲些实用的嘛,整天虚头巴脑的有意思嘛,我看这辈子跟着你只能过苦日子的命。”

徐芝兰这样说话很伤人,事实确实是她的工资比我高,但是岗位不同。再说我一直认为工资有到底,但不代表工作内容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是靠诚实劳动获得的合法收入都值得尊重。如果社会上没有那么多干基础工作的人,我想这个社会也不会进步的那么快。

我大学学的是人力资源管理专业,毕业后不知道是有幸还是不幸的就从事了人力资源管理本专业的岗位培训。徐芝兰和我是同一专业的,但是她实习时就有意的选择了带有销售性质的企划推广岗。毕业九年来我一直在同一家公司,从培训专员到招聘专员,再到招聘主管,人事主管,一直到现在的人力资源部经理。要说工资嘛,每年雷打不动的10%左右涨幅提升。徐芝兰呢,基本是两三年换一家公司,每换一家公司工资就涨一大截,具体20%-50%不等,现在已经是总监。只是休息时间没有保证,周六周日加班算是常有的事。一段时间以来让从事具有职业规划内容的人力资源岗的我都比较迷惑,难道现在的职场真的是这么尴尬的状况嘛,老人不如空降兵。对目前的职场来说,当然是能够直接给公司带来利润的部门和岗位工资更高。虽然我工资踏实努力,虽然我和同行相比无论是岗位工资还是晋升都算是较好,但与不同岗位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我也总结出,职场赚钱一定是岗位大于公司,公司大于行业。倒推过来就是行业再好,公司再好,你所在的岗位赚不到钱也是白瞎。

徐芝兰悄悄的问我:“你妈是不是在外面交了男朋友?”

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如果是玩笑,哪怕是徐芝兰说也不行,我生气道:“没有真凭实据,不要在那瞎说,那是我妈。”

徐芝兰有意的笑道:“我还不知道那是你娘,我还知道那是我婆婆宋一郎奶奶呢。如果她不是在外面交了男朋友为什么每晚回家都那么晚。我不相信你自己没有发现。她现在每晚基本都是我们睡了才回来。”

由于家里有小朋友,每晚我们的睡觉时间大概在晚上九点到九点半之间,这也是徐芝兰的规定,徐芝兰说早睡对小朋友的智商有帮助,所谓精力充沛首先要保证有充足的睡眠时间。

虽然我嘴上不承认,徐芝兰这么一提醒我内心突然还是有了危机感。曾几何时我的思想深处还停留在我爸爸才走没多久,仔细算来我爸离开人世也已经20年之久了,我第一次读初三那年我爸爸走的。当时走前也是受了巨大的痛楚,每天都会疼痛几个小时。那时候我快中考了,听到这样的声音也无心学习,后来第一年果然没有考上理想的高中。后来初三又复读了一年才顺利考上我们县的第一中学,也就是家里人说的,只要考上一中半只脚已经跨进大学的大门,由此可知我们一中的难考程度。是啊,都20年了,之前我妈妈都没有找一个伴,现在又怎么可能找呢。徐芝兰这样一说,更有戏谑的味道,这是我忍受不了的。

我回怼徐芝兰:“我妈回来晚的原因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她不就是觉得在家里压抑,容易和你吵架,想在广场上多清净会。再说广场上她的小姐妹也多,广场上往往都是十点多才结束好吧。”

其实我不想说,我妈在家就是害怕和她共处。

徐芝兰神神秘秘道:“我说这话是有依据的。昨天上午我忘记了拿材料,回家时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在我们家,那时估计你带着宋一郎去游乐园了你当然不知道。”

我说:“别瞎猜,这事我知道,那是我们老家的一个叔叔,也是我们一个家族的,他儿子在东海市上班,偶尔他也会来东海市,曾经还是我爸爸的一块教书的同事。他媳妇,我应该叫婶子,前年得乳腺癌死了。去年过年回家,他还特意到我们家让我妈妈有合适的女的给他介绍呢。昨天我妈和我说了,她正好介绍一个一起晚上跳广场舞的小姐妹给他,可能是我那个叔早到了吧。我不想让宋一郎在这样的场合下搅合,就出来玩了。”

徐芝兰哦了一声,然后道:“我们家现在成了什么了,相亲定点单位?”

我说:“你别上纲上线好吧,不就一次相亲嘛,又不是天天这样,再说那男的是我叔,虽然不是亲叔也是一个家族的。”

徐芝兰说:“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现在亲叔都不亲了,还一个家族的呢。我告诉你,以后让你妈注意点,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你不知道很多人身上都有细菌,带到家里怎么办?我们宋一郎又是过敏体质。”

我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哪哪都是你有理,刚开始你是猜错了,我告诉你,怎么又嫌弃人家身上有细菌,我看你就酸讲究吧。”

徐芝兰说:“宋志远你就一点常识都没有,你知道大多数疾病都是人群中传播的?”

我说:“我不和你说,你说的都是有可能,有可能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能管控多少?”

徐芝兰理直气壮的说:“别人家我管不了,我自己家还管不了?!”

我不想和徐芝兰继续理论下去,忙上前追上宋一郎。我不想这么好的天气因为与徐芝兰三言两语不和给搅黄了,这样的争论再争下去也是没有任何意义,都是没有对错的闲话。

公园的人很多,放风筝的孩子也很多,宋一郎急不可耐的扯着风筝线。开始我要帮他,他拒绝了非要自己试。这是我喜欢看到的场景,宋一郎凡是喜欢自己动手,我也支持他能够有这种靠自己的意识,这一点明显不随我,随徐芝兰多点,自己主意大动手能力强,我的性格明显偏向柔和型。扯了好大一会宋一郎都没有理清风筝的线,于是开始着急起来,这时我上前提出要帮忙,他接受了。截断几段才算理出头绪来,我一边教育宋一郎“该放弃的就要放弃,不然理还乱剪不断徒增烦恼。”宋一郎对我的话明显不感兴趣,眼睛紧盯着我理的风筝线。

这时徐芝兰坐在我的书上玩弄手机,我陪宋一郎放风筝,风筝越飞越高,但风筝线有限,还是被周围几个风筝线长价格高的风筝比下去了,宋一郎有点气馁,我转移话题道:“一郎,如果你放开风筝线,你的风筝是不是就比其他小伙伴飞的高了。”

宋一郎说:“是嘛,可是这样我就抓不到风筝了。”

我说:“你放开风筝线,风筝虽然暂时会比其他风筝飞的高,但那也只是暂时的,很容易被风吹的七零八落,或者刮到树上或者其他建筑物上。有时候这个风筝就像你们小朋友一样,我们大人就像手握的风筝线,你们以为我们大人放手你们就会飞的高,但如果没有适当的约束你们很快也就会堕落。”

一旁的徐芝兰听到我这些话骂道:“宋一郎不要听你爸爸瞎咧咧,你放你的风筝。”

我问:“难道我说的不对?”

徐芝兰道:“你说的很对,但你说的这些只适合出现在你的小说文章里,不适合教育小孩,你说宋一郎这么小能听的懂吗?”

我问:“你看过一本德国人写的教育孩子的书叫《卡尔威特的教育》吗?”

徐芝兰不客气的打断我道:“我没有看过,拜托,我也不想看,我只知道中国人有中国家人教育孩子的一套方法,外来的和尚容易水土不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徐芝兰越来越不可理喻。原本我还想告诉她,《卡尔威特的教育》这本书在西方是多么的成功,这些年甚至得到了许多中国著名教育学家赞誉和推崇。关键是这本书将孩子的思想和操作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当然实践中也有无数按照书中方法教育子女的父母都成功地培养出了优秀的孩子。本书主要讲述了老威特的教子过程。该书的核心思想:对于孩子来说,最重要的是教育而不是天赋;孩子成为天才还是庸才,不是由天赋和遗传决定的,而是由出生后的早期教育决定的;对于儿童的教育,必须与儿童智力曙光的出现同时开始;尽可能早、尽可能多、尽可能正确地开发孩子的智力,这样孩子就能成为天才。拿老威特的教育理念来批判徐芝兰就是“不要错误的以为宋一郎还小,就不告诉他大人的思考方式,其实小朋友的适应能力远远比大人强很多。就拿我妈妈和我儿子比,我妈妈到一个新地方换了一张床,甚至换了一个方位睡觉都会不习惯。而我儿子就不会,虽然他很黏他妈妈,但是暑假回家没有半天他就适应了老家的生活,而且还和左邻右舍以及村里其他小朋友很快玩到一起。”很多家长,甚至我自己长期都有一个错觉,人一生天赋基因太重要,其实这是不负责任的家长说的话,因为通常说这些话的家长大都是喜欢偷懒的人,大都是对自己没有严格要求的父母,他们不想学习怎么教育孩子,所以找理由说服自己,让孩子自由发展。就像那句话说的,人们从来都知道正确的做事方式,但仍然不愿意按照正确的方式来,因为正确的做事方式太tm的难了。

想到上面这些,看着依然还在贪恋着手机的徐芝兰心里五味杂陈,生气的硬生生的从徐芝兰屁股底下拿起我的《鲁迅文集》,也许这个时候只有鲁迅懂我,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徐芝兰看我的样子摇了要头撇了撇嘴:“你还真爱学习?”

我说:“你摇什么头?一点正事不干,不干一点有意义的事,就知道整日抱着手机。”

徐芝兰啧啧嘴:“看把你能耐的,你天天看书写文章,你倒是写出钱来呀。”

我说:“整天就是钱钱钱,我看你下辈子和钱结婚算了。”

徐芝兰说:“没有钱,你连给儿子看病吃好药的钱都没有,没有钱你连给儿子买一个好风筝的钱都没有,还好意思在这义正言辞。”

我说:“世界上并不只有富人,穷人还是占大多数。”

徐芝兰说:“不可否认,大部分人都还是想当有钱人。”

我说:“你说的对,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徐芝兰故意打了个冷颤:“你是唐僧吗?我服了你。”说完作出阿弥陀佛状,“师傅,拜托不要说了,我服了你,i服了you。”

我无语,打心底的无语透顶。

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不知道是否心有灵犀我心颤抖了下预感到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拿起电话看来电显示是我妈的手机来电,心里暗自祈祷希望没事,希望没事,“喂,俺妈……”

对方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你是大姐的儿子吗?”

我紧张的问“你是谁,我妈呢?”

对方急促道:“你快来我家吧,你妈妈突然晕倒了。”

旁边的徐芝兰也听到了电话内容,对我说“你赶快去,赶快喊120。”对这时,我才想到当下最急迫的事情应该是打120。徐芝兰在后面带着孩子,我一路狂奔到那位大姐家。

后来根据医生诊断是脑中风,也叫突发性脑溢血。妈妈一直昏迷着,自从进了医院那天起,钱就像山里的山泉水一样,哗哗流个不停。开始的第一天就把我家里的现有积蓄全部花掉,我清晰的记得是两万六千多。接下来一天接近一万的医疗费,两个姐姐合在一起提供了10万,我从银行信用卡及快速贷贷了6万。这时候我妈妈还没有苏醒,但钱已经花了近20万,虽然可以报销一部分,但也只能是杯水车薪。我妈帮忙包饺子的那家人起初也说要借给我们家两万,但是我没有好意思要,毕竟再艰难也不能讹人,这个病我知道不是人家的错。后来确实钱紧张了,我才要,我的条件是一定先写借条才会接受。虽然我是学人力资源的,虽然我是做人力资源管理的,这里面就涉及社保以及工伤等。但这时我也才知道原来医保报销是有很多条件的,比如很多药物都是不能报销,但又必须要用。虽然医生会提前提醒这个是医保之外的药,但这时候的提醒在救命面前就如同趁火打劫,我真想破口大骂这些没有人道的规定,更想骂这个世俗的世道,但我又不能,近点说得罪了医生得罪了医院妈妈康复的可能性又低了。医生的建议是放弃治疗,因为我妈妈目前这个状况花钱就是个无底洞,即使苏醒下半身瘫痪的概率也非常大。我两个姐姐虽然没有表示要放弃治疗,但主要意见还是我来拿,但也倾向于放弃治疗。徐芝兰就不要说了,甚至她的爸爸妈妈来医院看望我妈妈也是这个意思,虽然前面他们只是暗示我要放弃治疗,后面就是赤裸裸的讲大道理直接开门见山的让我主动放弃治疗了。但怎么选择,治疗还是不治疗,生死面前,人命关天,还得我这个家里的唯一独苗说了算,这是国情,也是几千年留下的道德准则。这时我想起了我那死去20年的爸爸,想起了妈妈从小到大对我的好,甚至做梦梦到妈妈告诉我她不想死。这时我想起了我的舅舅,在我读大二那年我的外公去世了,虽然老人已经84岁的高龄,但是也不应该去世的。外公虽然年岁大,但身体整体还是很硬朗的,这可能与他经常喜欢散步有关吧。外公村里人都这么说,说在家最常见的就是外公从这个庄子逛到那个庄子。那年外公生病,拉肚子,大小便失禁,当时伺候的人只有我的60多岁的舅妈以及20多岁的表妹照顾。两个人照顾烦了,也被腌臜烦了,就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不成想被我外公听到了。我外公是个自尊心极其强的人,一想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只能是给人找麻烦。以前在家过的烦还可以去下我们家,但现在我妈妈不在家,在我姐姐家,他就再也没有地方去。外公决定绝食,本来老人年龄就大,拉稀了这么多天身体就虚弱,绝食没有几天眼看着就要过去。这时我舅舅通知我妈回家,意思准备办后事。妈妈回到家,外公还是有清醒意识的,我妈妈也曾经想过要一个人带外公到县城的医院看。因为这次外公生病,舅舅只给外公请了家里的土医生,甚至提到县城大医院都一个字都没有提。村里的人都说我舅舅没有良心,我妈妈和我舅舅舅妈说了自己的想法。舅妈已经没有了底线,说:“要拉县城医院你找人拉,治好治不好医疗费你全权负责,治好了你就直接把老爷子拉回你自己家照顾吧。不知道你这女儿怎么想的,这么大岁数,明知道不行了还要这样折腾,你还嫌这个家没有落魄干净”。作为小姑子,嫂子这样说,我妈知道意思,虽然犹豫过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但很多年之后,每每我妈说起这个故事还在后悔当初的选择。人啊,都是命,没有想到我今天也遇到了类似的生死艰难抉择,只是我面临的困难比妈妈更大。如果妈妈当年遇到的算是道德上的艰难选择,我今天遇到的就是赤裸裸物质上的艰难选择。这时我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治,哪怕是把老家县城的两套拆迁房子卖掉,如果再治不好,才放弃,也算是落得个心里安生。两个姐姐没有太多异议,主要是徐芝兰及她的家人气急败坏,说我完全就是不想好好过日子的做法。我知道他们拿我也没有办法,毕竟那两套房子原本就是我们家的,更确切的说是我爸妈的财产。我也相信假设我爸爸扔尚在人世,他也是会是这个选择。

不幸中的万幸,待贱卖的两套房子所得115万花到快100万的时候我妈妈醒来了,但已经是半身残废。那天第一次自己有了成就感,有了恍然隔世的感觉。甚至看着徐芝兰阴沉的脸,我都依然内心灿烂。

第一是解决钱的问题,两个姐姐还算照顾我,说他们的钱都是无偿的。但是我自己借的钱,包括那位大姐家借的钱,还有徐芝兰家里借的钱总是要还的,有些还需要及时还的。还完这些账,基本账上所剩无几,毕竟自己还有房贷和车贷要还。原本我妈妈来到我们家是雪中送炭,给我们解决问题的。现在我妈妈半身瘫痪,不仅要继续吃药,而且也不能帮我们照顾孩子接送孩子上学了。家里必须请一个保姆,这样明显就是雪上加霜。

从我妈妈出院回家那天起,我仿佛就能感知到徐芝兰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如果说徐芝兰之前的种种行为是明刀明枪,那么现在的徐芝兰就是内心波涛汹涌。当然我妈妈也有变化,以前特别爱说的妈妈突然沉默了起来,顿时让我背负了更多压力。有些话说出来,哪怕是矛盾不利于和谐的话都好解决,但是不说,这种状况下又不能逼着让我妈说,这是最难受的,之于妈妈之于我都是,之于妈妈,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宽慰她,因为压根就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想问题想的陷入有多深。比如她会不会担心给我们添负担了,虽然这时还没有告诉她家里的房子都卖了,但估计她已经感知到;比如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活着没有了意义,只会给女儿添麻烦;比如她会不会觉得以后和徐芝兰相处更艰难了自己更没有尊严了。

妈妈回家的第一晚,我洗澡完,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也终于可以松了口气。过去两个星期以来,可以说让我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疲于奔命,总是在公司、家、医院三地跑,真真切切的是跑来跑去跑商啪啪响。主要还是公司和医院两地,家里有徐芝兰在我就没有放太多时间去照顾,除非是拿换洗衣服和洗澡。晚上我轻抚着徐芝兰,徐芝兰有意的躲避了。我试探的问:“怎么还在生我的气?”

徐芝兰阴阳怪气道:“我哪敢生你的气,再说我哪有资格生气,你不是说了嘛你们老家的房子我没有资格说话,甚至连建议都没有资格。”

我解释道:“我那不是着急才口不择言嘛,你不要往心里去。”

徐芝兰像早已准备好演讲草稿:“有时候你的孝顺我真看不懂,医生都建议放弃治疗,你两个姐姐也偏向放弃治疗,你非要坚持。你妈妈现在是醒过来了,可是也是残疾,你想她活着看到我们生活的这么艰难她会开心吗?她会觉得生命对她来说是个折腾,也许她早就想下去和你爸爸相逢。20年了,她都没有再找,为什么?有时候我看到她看到爸的照片流泪,这说明她对你爸一直都没有忘。这些都不说,我们说说眼下实际的情况,以后我们家怎么生活?难道就让姐姐的婆婆一直在这里照顾妈,人家也是有孙子孙女要照看的,人家来也只是暂时的。”

我宽慰徐芝兰道:“生活嘛,谁有谁的难题,慢慢过呗,我们刚毕业那会不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房有车了嘛。”说完,我就后悔,我自己是没有想到毕业九年后有房有车有个儿子,在东海市有了一个这样的家。但是对于本来就生活在城里的徐芝兰说这些都是见怪不怪,甚至她可能还觉得跟着我受委屈了。

徐芝兰原本就没想听我的解释,没耐性的哼了一句,说:“你就慢慢过吧。我先睡了。”

这晚我并没有想象中的睡的那么快,相反是久久不能睡去,想想徐芝兰最后一句话“你就慢慢过吧。”来来回回在脑海里重复着,她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已经有了打算。比如和我离婚的打算。不由得我又把徐芝兰和我之间的种种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徐芝兰不是我们东海本省的学生,她是隔壁西海省的。我们两个在大四才在一起处朋友的,大一到大三徐芝兰都是有男朋友的,那时她男友是我们的一个学长也是我们军训的一个带班班长,沿海地区的,听说家里也很富裕,毕竟嘛沿海地区,给一般人感觉沿海地区的十家有八家都是做生意的,关键是都有生意头脑,哪怕是初中生都擅长营生,个个都富的流油。从这个学长点点滴滴的谈话中也能感知到,确实如此。他们俩在我们大一军训完,也就是那年国庆假期就在一起了,听说他们国庆假期还一起去了桂林游玩。我们那年大四,徐芝兰前男友回老家考了公务员,那年暑假两人就分手了。我是后来听徐芝兰说是徐芝兰甩的她前男友,意思怪她前男友家人太势利眼。整个大学期间我的感情生活都是比较沉闷的,自己也想找个女朋友,但是中意的都早早双宿双飞,当然徐芝兰就是中意的一个,但怎奈自己想下手的时候美女都成了他人盘中餐。徐芝兰是我喜欢的类型,身材好,瘦,脸蛋也是我喜欢的月牙脸盘子。我分析了原因,一自己高中没有恋爱经验,更没有恋爱的天赋,导致进入大学恋爱迟钝;二由于大学我有三个爱好,也可以说是两个爱好,爱打篮球,爱读书写作。不夸张的说只要不下雨每天都会去操场打篮球,那时候学校篮球场都是室外篮球场。每周都要读两到三本书,而且类目涉猎较广,不仅仅是专业的管理、经济、金融类,包括历史、哲学、地理,特别是小说,国内外经典小说,无所不读,只要是图书馆有的都会借来尝试阅读。我读书还有个习惯,就是逢读书必做读书笔记。大学四年来,我一共做了42本读书笔记,平均每个学期5本上以上,摞在一起颇为壮观,也算是一种成就感吧。待大学毕业,很多被子、书、电脑都作为二手货卖掉了,但是这些笔记我没有舍得卖,全部打包快递回了老家。目前这些笔记也都在我现在睡觉的床底下,为此我还特意买了个品牌收纳盒收藏,绝对的真爱收藏。所以大学四年里我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孤单,只有偶尔看到喜欢的类型的女孩被其他男生怀抱着时,比如在食堂,内心才会有些孤单。还有就是经常看到有些爱情电影,特别是青春期的电影,也会触动感情那根弦。但是我依然不屑大学那种人云亦云为了追女孩而追女孩的作风,或者整天脑子里都装着怎么追求女孩子的事情。这也是公平的,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时间没有花在某个方面,某个方面很难能结出硕果。开始徐芝兰是主动接触的我,她首先表达了对我写作的崇拜,那时候我的文章就经常在学校的期刊杂志,广播播送,学校贴吧,以及天涯论坛等互联网平台活跃。那时我还很迟钝,虽然那一年我已经20岁,毕竟恋爱的经验不丰富。但后来她不断的约我去图书馆、逛街,我才意识到这是恋爱的季节。当然去图书馆只是她的幌子,后来我才知道,她并不喜欢读书,相反她更喜欢社会实践,比如她在大学就参加了三个协会,而且个个协会都担任要职,也算是系里的风云人物了吧。一次寝室的几个兄弟发现徐芝兰揽着我的手臂在市里逛街,回来纷纷劝慰我:“志远,真心不建议你们俩在一起,你懂的。”

我知道他们的意思“毕竟都知道徐芝兰之前是有男朋友的,而且还同居了将近三年,关键是还都是我们身边的认识的人。虽然现在大家对性都很开放,但是还没有开放到不在乎这些的程度。”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那时候我还是个处男,记得在大四第一次那个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怎么进入,当场的尴尬可想而知。坦诚的说当时我是犹豫来着,也痛苦过,毕竟自己已经有了感情的投入。徐芝兰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坦诚的向我交待了她的过往,这时我反而不好抽身。都说时间是无情的,但时间也是一剂治愈系的良药,很快我就淡化了徐芝兰前男友这件事。我安慰自己,谁没有过去,哪怕现在重新找一个新的女朋友,目前的社会环境下,除非从初中开始培养,否则可能都不会是处女。都不是处女了还在乎发生过一次还是两次,又有何意义呢,岂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嘛。

紧接着就是毕业实习、毕业聚餐、毕业找工作、确定毕业后的城市,很快我就找到了现在这份工作。这个过程中,据不完全统计80%的大学情侣都分了手。没有想到的是徐芝兰竟然颇有死心搭地跟着我的感觉,她也在东海市找了份工作。虽然在那时已经交往了一年左右的时间,但是凭我的判断我以为她会回老家或者去上海,毕竟她小叔在上海的生意做的相对不错,每年进账有几万吧之多,那时候的钱还很值钱。那时我除了感动徐芝兰的付出,仿佛有一点杂念都应该被千刀万剐一般,特别是那一年的寒假我还到了徐芝兰老家过年,她的父母想让我知道的信息也是这样的“你看徐芝兰为你付出那么多,以后如果你辜负了徐芝兰,你真是没脸再做男人了。”工作了,徐芝兰偶尔也会和我炫耀某某老板又送给她花了,某某富二代又请她看电影了,我知道那些人都已经有了第一桶金,车子房子票子都不缺,就缺女主人。我笑话道:“看来我的眼光还是非常独具慧眼的,难道你就没有告诉他们你已经名花有主了,而且还是一匹白马潜力股。”

徐芝兰给我吃了定心丸:“放心吧,那些所谓有钱人,形象气质和你都不在一个档次。”

我故意的仰起头:“本以为你迷恋的是哥的才华,没有想到你竟然痴迷咱的容颜,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徐芝兰说:“继续贫,我拿本子记下。”

想想那时候确实是有两情相悦的时刻的,不像现在出了柴米油盐,除了钱钱钱,仿佛再讨论其他的都是多余的一样。

毕业后的第一年买了房,毕业后的第二年因为未婚先孕就领了证,然后象征性的在我老家和徐芝兰老家办了酒。然后就是平平淡淡这么多年,我的文学梦依然还是个梦。有了宋一郎后,家庭更多的精力就是放在孩子身上。我和徐芝兰之间唯一的亲密无间,也就是每个月几次的鱼水之欢喽。

这天下班从公交车下来,刚离开站台两步发现后面站台骚动起来,好奇心驱使我回到人群中。看了才知道,刚才一起下车的一个提着大黑袋子的姑娘晕倒在地,看脸色症状,面色苍白出了很多汗,躺在地上的整个身体颤抖,整个人完全出于昏迷状态。我见一群围着的人没有一个打电话或者抢救的,我立马给120一通电话说明情况。毕竟前段时间我妈妈也刚病到,我是最能理解生病的人是多么需要好心人一点温暖的。也许现实的情况让大家不敢随意做好心人,我的原则,不愧于心就好。

120来了把这个姑娘简单处理了下抬上了救护车,知道是我打的电话便让我一起去医院。原本我想解释我不认识这姑娘的,心念一转,好人做到底最起码得等到她苏醒,估计也是住在我家附近的,远亲不如近邻嘛。

到了医院医生就让我先去挂号付费,这时我才知道医生让我跟随来到医院的真实目的。好吧,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时候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关键我知道自己卡上就6300多,下个月初的房贷还要还,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仅仅的攥住了银行卡。住院费起步先交5000元,多退少补,哪怕是有医疗卡的。我硬着头皮到旁边的自动取款机上取了5000元,先交上再说吧,毕竟是救命钱,但内心还是波澜起伏不定。

待回到病房,这个姑娘已经苏醒,好在这个姑娘得的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就意味着不需要住院太久,也不需要花太多钱。好在听这个姑娘说话,她不是什么混人。我大致说明了情况,姑娘一个劲的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姑娘轻松的笑了笑说:“我这是老毛病了,低血糖症,遗传的,谁知道呢。没有大问题。”

我僵硬的附和:“没有大问题就好,没有大问题就好。”

姑娘这时才回过神来,看到我手头的交费单,让我拿过去给他看。看了之后姑娘麻利的问我:“你缴了多少钱?”说着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抱歉的说:“瞧我这人,还不知道恩人你贵姓?”

我被一句恩人喊的有些惭愧,因为刚才还在为是否缴费而犹豫来着,我说:“5000,5000元。”

姑娘说:“恩人是这样的,我叫陈小晨,以后叫我小晨好了。”说着从兜里拿起她的身份证给我看。我当场楞了下,陈小晨,好低调,好熟悉的一个名字,不是小学我一个女同桌的名字嘛,只是她叫陈晨,记得那时候第一次有暗恋感觉的一个女孩。可惜的是这些年一直都没有联系上,更确切的说这些年都没有主动联系。都在一个镇里上学,自然家里隔的也不会太远。

姑娘看到我走神,随口问了句:“恩人你怎么了?难道你有熟人也叫这个名字。”估计陈小晨也知道她这个名字比较普通,被人有这样的错觉也习惯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还是没有告诉姑娘我的名字,虽然姑娘喊恩人自己打心底比较享受,但是仅限第一次,我说:“我叫宋志远。宋朝的宋,志向的志,远方的远。”曾几何时,我都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宋朝的宋,志气的志,远大的远。”但现在成熟了,想低调点。

姑娘改口改的还挺快:“宋大哥,要不你在这稍等下,我下楼给你取钱去。”说完起身,不知道是身子弱还没有恢复,还是一时慌乱出错,竟然要倒下去。

我忙上前扶着,客气道:“不着急,不着急,你看你这身体,还是多休息先。”

姑娘抱歉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给你找麻烦了。”姑娘仿佛想起了什么,问我:“宋大哥,方便借你电话用下吗?我给我爸妈打个电话说下情况,省的他们在家着急。早上我出马,把电话忘在家里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晚回去没有给家里电话通报情况,这时我的电话响起,姑娘抱歉的把刚想拨号的手机递给了我,看来电显示是我妈妈的来电,是问我怎么还没有回去。我知道徐芝兰没给我电话是故意的,懒得问我,还在生气中,还在和我冷战中。

由于我担心回去太晚徐芝兰更不开心,于是我没有等到陈小晨爸妈过来便请辞了。从医院走之前姑娘要了我的银行卡号和qq号方便联系还钱。我也信得过这个顾念,为什么?第一感觉吧,总觉得姑娘是个蛮好的人。电话是不需要要的,毕竟刚才她拿我的电话给他爸爸打了电话,应该会存下来的。了解了才知道她和我们住一个小区,只是她住小区正门旁边,我们家在小区靠后面。

回来的公交车上,我给徐芝兰打了个电话,本来想说明情况,没有想到被徐芝兰怼了回来“好好,你有事,你先忙,我知道了,不用给我报备。”我摇了摇头,表示无奈,自言自语“这娘们,女人。”

脑海里自然的浮现了陈小晨的模样,虽然皮肤不白,但脸庞整个轮廓还是耐看的。当然第一眼的感观是没有徐芝兰具有冲击力,但夫妻久了,好看的容颜已经滚瓜烂熟,有趣的灵魂才是第一让人冲动的基础。

第二天早上起床我还在纠结着钱的问题,如果陈小晨不能够及时还钱,我怎么解决下个月初房贷的问题呢,接下来就是中秋和国庆,徐芝兰很早就提出要回她们老家,不用想又得一大笔花销。没有想到陈小晨言而有信的那么快,早上9:00我就听到了亲切悦耳的银行卡到账声音。而且不是还了5000元,而是还了6000元。我忙着急给陈小晨爸爸打电话找到陈小晨,问她要银行卡号给退回去她多给的1000元,但是死活她不肯。反正住一个小区,我总是会碰到她的,根据她那天在医院的描述找到她应该不是大问题,当天我就没有过多的纠结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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