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江两岸的军队一时呈胶着状态，水军互有胜负。

烈军虽然强悍，对于洛天宇的防守，也很难撕开口子。一时之间，总算让投降派暂时闭了口，主战派在朝廷上占了上风，洛玉宇也终于可以松口气。

只是太后的寿宴以后，就传来焰江守军缺衣短粮的消息，一时间军心浮动。洛玉宇天天盯着户部要钱要粮，可是国库贫瘠，实在找不出可用之粮。

若蕊回了寒仪殿，把历年得来的宝贝都翻出来。

绿珠奇怪地问：“娘娘怎么又忽然对这些首饰上了心？娘娘向来不去检视的。”

“那是因为以前没有用，有什么好检视的？如果我每检视一遍，就能长些东西出来，那我天天千儿八百遍地检视！”

“现在娘娘想到要戴了么？”

若蕊只留下几件平时特别喜欢的，拿了匣子装好：“这些东西除了戴，还有一样功用……那就是换钱！”

“啊？”绿珠不解，“娘娘要拿它们换钱？难道是觉得咱们胜不了，要……换了银票容易携带？”

若蕊气结，在绿珠眼里，难道她就是这么一个财迷吗？

“我换钱是为了换粮换饷，要不然咱们就真胜不了！”

绿珠忽然肃容，“扑咚”一声跪了下来。

“哎，绿珠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啊！”若蕊一下子慌了，寒仪殿里一向礼仪松散，绿珠又是三品的宫女，从来没有行过这样的大礼。

她本要去搀扶，可是两只手里都拿着匣子，一时间只能跺着脚：“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啊，咱们一起相处这么久了，还不明白我的为人吗？”

绿珠抬起头来，两只眼珠子像是被水洗过似的：“娘娘此举，让绿珠感动于心。”

“这有什么，我不就是想帮……想要尽自己的一点心力吗？毕竟，我也是焰国人。”若蕊说得有些心虚，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大道理，她是听不进的。她只是一个小女人，看到洛玉宇天天长吁短叹，心里不忍罢了。

“娘娘果然不同常人。”绿珠破涕为笑，“奴婢来替娘娘捧着吧，皇上也真拿娘娘当心肝儿疼，竟然赏下这么些个东西！”

若蕊洋洋得意：“那是，幸好是赏给了我，要是赏给别人了，现在可就还不给他了。”

洛玉宇看到两匣子珠光璀璨的首饰，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若蕊，这是干什么？”

“不换钱粮，前方的将士难道饿着肚子打仗吗？”若蕊垂着眉，“如果找个好一点儿的珠宝商，这些首饰也可换不少粮了。”

洛玉宇忽然长身而起，也不管绿珠和刘德思就站在跟前，把若蕊紧紧地拥在怀里：“若蕊，也只有你……”

“反正都是你和太后赏的，还有各宫娘娘们送的，现在也算得上物归原主。”

“好，看来我焰国后宫，还可以支持前方将士再打一个月。”

若蕊回到寒仪殿的时候，还在想着，一个月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这时候为了筹集饷银而加重税负，怕又引起民变。唉，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真恨不能学些理财之术，这时候多少也能帮得上一些忙。

她咬着自己的手指甲，坐在窗前发呆。

裴沛生、洛天宇，这两个人都算得上是自己的朋友呢！若蕊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出事。

窗外的一丛蔷薇花丛，已经冒出了香气，被微风拂了进来，倒觉得精神一振。

若蕊的带头，从太后到才人，都各出体己，送往户部。一时间，又群情激昂，连着打退了裴沛生两次的进攻。

后宫的妃子们，大多肉疼这些历年的积蓄，一时间看向若蕊的目光，多少带上了怨恨。若蕊只作不知，倒有几个平常不太走动的将门虎女，与她格外亲近了起来。

不久，烈国又征调壮丁，北疆的著名女将林凤华，率十万大军赶赴裴沛下麾下效力。

焰国上空的气氛，又渐渐地沉重了起来。可惜焰国再无可征之兵，也无可调之将。南方与夷狄的仗还在不紧不慢地打着，有几次洛玉宇从睡梦中惊醒，却怔怔地坐在床-上，一个字都不说，只是紧紧地拥住若蕊。

焰江的形势，渐渐的不容乐观。若蕊连向皇后的请安，也有点心不在焉，被皇后借机削了两回面子，她也不以为意，心里只是发冷。都到国亡家破的时候了，皇后的心思，竟然还在想着稳固她的后位。

可是，没有焰国，还有焰后吗？对于皇后的明嘲暗讽，她甚至连反戈一击的兴趣都没有。私下里让绿珠把《红楼梦》后几十回的稿子给了书商，因为上次印刻的一百套，在两天之内就销售了一空，让若蕊信心大增。

“娘娘真是个怪人，明明倾囊拿了出去，这会儿却又稀罕这几个小钱来了。”绿珠不明白她为了一成的分利，都要跟书商坚持。

“那些首饰，原本就是皇上赏的，我不过是还回去罢了。这个可是咱们的劳动成果，该是咱们的，一分都不能少。”

若蕊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去，如果往后焰国真灭亡了，她不可能留在裴沛生身边，只能和洛玉宇泛舟湖上，这些就是他们用来糊口的。

虽然比起在后宫不劳而获来是少得可怜，可是积少成多，细水长流，也能保他们一生无虞了。何况，这些东西也不怕被烧了抢了，到时候拿了凭记，去书商那里分利就是。

脑子里还有那么多的故事，不怕书商不抓紧她这个摇钱书好好供奉。

这日睡到半夜，忽然听到刘德思的声音失去了往常的镇定：“皇上，兵部急报！”

洛玉宇一跳而起，连外衣都没有穿，还是若蕊帮他披上了件袍子。

“焰江失守了……”洛玉宇的声音，在沉默了很久以后，才传了过来。这个结果，也许他们早就料到，然后有一天真正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觉得剜心似的疼痛。

“那……”若蕊结结巴巴地问，“天宇呢？”

“率部退守宁城。”

“守住宁城就不怕！”若蕊安慰，却心知肚明地知道，形势越来越不利。守不住宁城，那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