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惊世论礼时（6）

百年前，司马氏夺得天下，然而没几十年就因外族作乱被攻破都城，自此中原沦陷，华夏族几遭灭顶之灾，如今只能偏居江左一隅残喘生息，至今不能夺回失地，几乎已经成了澋朝人人心中的隐痛。

先不说论辩这“百年历史”到底准备论什么，光是这四个词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他国外臣、一个占据中原的外族政权之臣说出口，便是很响的在澋朝脸上甩了一巴掌了。

似乎是宣示，是得意。

气氛瞬间凝固了。

路修和静静地看着蒲峡，从他微闪的眼神里看到了一分犹豫二分歉意，以及七分决然。

棋逢对手、惺惺相惜的感觉总是难得的。奈何国家有别，赵澋两国也只是临时的和平邦交，蒲峡终于压下了想要结交为知己的冲动，将那一分犹豫埋在了心底，集中精神在这筵经坛上了。

“我赵国原一北地小族，然百年后的如今能入主中原；而贵国原是盘踞中原的大国，如今却是偏居南隅，是澋国气数渐微，还是我赵国天命所归耶？”

“百年间，北方游牧各部落逐渐向中原迁移，是我华夏政权体谅北方各族生存的难处，在得到了迁移部落保证不作乱的前提下，允许各族南迁生存，能和我华夏人混居甚至通婚。然各族却趁我华夏内乱衰弱之时大肆反叛，侵扰中原，致使中原大乱，民生凋敝，其中，就有赵国羯族。如此，能称天命所归乎？！

“再者，北方各族民风野蛮，入侵中原后疯狂屠戮我中原华夏族人，老弱妇孺犹不放过，吾族不得不南下渡江以求自保，江左建权以抗北方,换得江左免遭屠戮安居数十年，能称气数渐微乎？！”

“据在下所知，澋国建立八十余年以来，先是前澋洛阳内乱，继而都城被破，再是当今澋国建康两次内乱皆被破城，一国都城接连被破数次，权柄外落，王宫遭毁，短短甲子余年，国家内乱数次，也算是前无古人。华夏千年传承，大约是要到了消亡的时候了，不知路院士作何理解？”

“民族消亡，就如朝代更迭，总是不可避免的发生的。只是现在轮到我华夏罢了。然吾等华夏族也不是只认天命的民族。自我华夏立族数千年来，无数次的天灾人祸也没能灭了我华夏。天若拦我我逆天，人若拦我我灭人，如此才能屹立千年，而数千年前与我华夏同存的民族，如今又剩下几个，又在何处呢？！就问赵国羯族，存在几年了？”

蒲峡面上挂不住了，普天之下，再没有如华夏一样长存的民族了，而路修和的最后一句话，更是当众扫了赵国一整国的颜面。

赵国羯族原是匈奴贵族的奴隶军队。匈奴造反的时候，羯人强大，最后消灭了匈奴政权，称霸中原，然而严格上来说，它只是匈奴的一个分支，真正成为独立的一个民族，却是在赵国建立的短短几十年间。路修和拿羯族几十年的长短来和千年华夏相比，就是对先前蒲峡“百年历史”的还击。

大快人心。

坛上静默，坛下却喧嚣起来，甚至有学子大声叫嚣：“院士何必跟这北方蛮夷多费口舌？！”

赵国使者以及坛上的蒲峡面色难看起来。

路修和面无表情地扫了那坛下学子一眼，眼中的冷凝之色直叫那人再不敢多说什么，等到坛下渐渐安静下来，方才慢悠悠地道：“北方蛮夷？几十年前北方还是我华夏子民的领土呢，不最终还是引狼入室，拱手让人了，呵，自食恶果而已。如今倒是叫起北方蛮夷了？有那个本事叫嚣，倒不如参了军去夺了北方回来，复我中原华夏。”

路修和不知道，他坛上的这句话，让许多学子投笔从戎，投身参军。澋国百年，从没有停下北伐收复中原的梦想，即使艰难，即使朝中重重阻挠。<!----><!--推荐模块-->书籍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