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计画
“魔鬼！”听到这个词，康、马利、艾兰都倒退了一步，仿佛这个词本身就有什么邪恶的魔力一样。
“至高神啊！魔鬼？”桑迪的反应比他们还大。
“嗷！”连二狗子也退了一步！我看它是有样学样。
魔鬼，是魔部六族中最厉害的种族，历次人魔战争中魔界的主力，不论男女都是强大的战士和魔法师。自古以来，魔鬼的婴儿都非常容易夭折，所以魔鬼的数量一向不多。不过在一百年前，魔鬼们找到了方法，把婴儿的存活率提高了十几倍，要不是这样，我们教廷老早就征服魔界了。我以前不止一次和魔鬼交过手——我之所以得到“惩罚之圣骑士”的称号，在圣骑士中仅仅列于“完美圣骑士”之下，就是因为我在做圣骑士侍从的时候，在对魔族的战争中立下大功。以我的经验来看，魔鬼们和人类一样聪明——也就是说，聪明的很聪明，蠢的很蠢，特别是他们的种族主义歧视病发作的时候。
为了征税的需要，教廷总是特意夸大魔鬼的力量，造成一般中央大陆的民众对魔鬼有误解，很多人甚至以为，一个魔鬼可以很轻松地毁灭一支军队——这样的事情的确发生过，不过那只不过是一支没有祭司、没有圣骑士、没有骑士、没有魔法师的运粮民兵部队，那些人甚至没有受过一丁点儿战斗训练，随便一个圣骑士都有能力独自消灭掉这样一支部队。
但这不是教廷的宣传重点，所以只知道，一整支部队居然被一个魔鬼很轻松地毁灭了！事实上，我一共见过上千个魔鬼，也没见过几个比我强的；别人或许对魔鬼怀有非理性的恐惧，但是，我怕他个鸟！
魔鬼在魔界到处都有，但是在中央大陆腹地出现——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在熔岩城附近的防线应该没有被攻破啊？要是被攻破了，教宗应该会发圣战令！！那是一个可以传播上千公里的广播性法术，在龙岛我一定可以接收到。这魔鬼可能是偷偷进来的？还是这精灵看错了？或者是有人假扮魔鬼吓人？如果真的是魔鬼的话，那个军营病就好解释了。
虽然看起来还不太清醒，但娜娜无疑已经醒过来了，在决定躲藏或逃跑之前，我还需要更多的资料。
“魔鬼？那个魔鬼什么样子的？”我问道。
“魔鬼！长着两支角的魔鬼！”娜娜叫道。
“至高神给予我们力量！这位善良的精灵小姐，你不要害怕那邪恶的魔鬼，”桑迪说道。这时候他还挺有用的，这种盲目的信仰可以给别人信心，“虽然魔鬼非常强大，但只要太阳升起来，我们就不用害怕了！万能的至高神，绝对不会让它的信徒，死在无望的黑暗之中。”狂热祭司们特别喜欢精灵，他们认为精灵是完全体现出“善良”的种族——可惜被某些人类污染了。
“娜娜！”我对娜娜叫道，“他有多高多大？用过什么魔法没有？”
“啊？你是谁啊？”娜娜忽然转了话题。
“我是圣骑士武。亚曼，以前我们在亚加的比武大会上见过的，你还记得吗？”过了大半年了，应该是不记得了。
“圣骑士？”娜娜仔细地看着我，“我记得你，我认得你那个丑脸，长这么丑可不容易。”
“现在不是讨论我的长相的时候！”真是OOXX，早知道这样——不过，我也不能不救她，“你是叫娜娜没错吧？你说你见到魔鬼了？在哪里见到的？是怎么样的魔鬼？”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那个魔鬼可吓死我了！那天你们拿到了比武大会的冠军，我们想留在亚加也没有什么意思。”娜娜开始滔滔不绝。
“等一等，说重点，说魔鬼的部分。还有，最近二十天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就是爆炸之前和之后。”要是她从比武大会之后开始说起，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
“要说魔鬼就要从那时候说起啊！那一天我们吃了早餐就起程，走啊走，走啊走，第一天我们走到埃克，埃克那里的旅店比枫叶城的便宜了很多。”
“你在亚加看见的魔鬼？”不会吧！
“不是，我在这里看见的魔鬼，你别着急，慢慢听我说——”娜娜接着滔滔不绝。
“算了，你先说爆炸前后发生过什么事吧！”我可没空慢慢听故事。
“爆炸？”娜娜问道：“什么爆炸？”
“你是怎么被埋住的？”换一个方式问。
“埋了？那天我正饿着等饭，他们两天才给我们吃一次饭，我们总是这么饿着。忽然传来一声很闷的响声，然后天花板就塌了，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是爆炸啊？”娜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之后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之前呢？爆炸之前那几天怎么样？”
“之前？爆炸之前？”娜娜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爆炸之前我一直在牢里待着，他们两天送一次饭和水，钢凿和大力一直都回来。”
“你们怎么会给抓去牢里的？”
“所以要从比武大会以后说起啊！”
“算了，”看着娜娜又想滔滔不绝的样子，我连忙打断她：“先说魔鬼吧！你在什么地方什么地点见过魔鬼？还有，你知道流行病的事情吗？”还是先问重要的事。
“流行病？什么流行病？我不知道，不过钢凿那时候倒是真的病了，他感冒了。说起魔鬼，就要从比武大会上说起——”
“算了算了，等一下再说。”娜娜不知道这病的事情，我转过头去对着桑迪说道：“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至高神见证，我们现在先躲起来吧！”桑迪说道：“我并不是害怕，虽然那魔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这里一定有什么危险，莫利亚的人还靠我们去报信呢！”
“报信？对了，你派去报信的人也会经过斯弗兰堡吧？”我们在天上飞了两天从莫利亚到了斯弗兰堡；祭司和神官战士的混合队伍从地面走，日夜兼程的话，这段距离大概需要走五天。
“没有，我问过杰弗拉了，他没有见过我的信使们。”桑迪说道：“他说他这些天一直不怎么清醒。”
“请问你们见到黎黎了吗？”娜娜插嘴问道。
“黎黎是什么人？”应该是她那个死了的同伴吧，“如果是说和你一起在地牢的那一个精灵，他已经死了。”
“死——死了？”娜娜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鼻子抽动了几下，接着眼泪淅沥哗啦地不断往下掉。
“乖，不要哭。”艾兰搂住娜娜的肩膀安慰她，然后转过头来对我喝道：“你干嘛这么直接！根本就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们现在没有时间考虑别人的感受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现在立刻要找地方躲起来！”躲在哪里好呢？本来躲在城堡里是很好的，城堡坚固而且能躲藏的地方很多，但是我们已经在城堡上开了一个洞，这城堡就太引人注意了；要是躲在城市外面的森林里，就要花上一个多小时穿过半座城市，而且森林里是一点遮掩物都没有。还是躲在城市里面吧！这城市没有下水道，不能躲到地下，只能待在地面；这时候，那些碉堡一样的房子就有用了。
“我们躲进这城堡里怎么样？”叶好龙提议，“所谓实而虚之，虚而实之，谁也想不到我们就躲在城堡里面，再说也不用走太远。”
“不行，我在城堡上开了这么大一个洞，太引人注目了。”马利反驳道。
“还是躲到森林里面去吧！”桑迪说道：“这整个城市都透出邪恶的气味来。”
“那也太远了，得走一个多小时呢！”艾兰说道：“路上最危险了。”
“那要躲到哪里去？”叶奸龙问道。，
“随便找个坚固点的房子躲着吧！”我说道：“我们七个人目标太大了，还是分开躲吧！晚上我可以用隐身术隐藏起三个人。”
“晚上我也可以隐藏起三个人。”桑迪说道。
“那不是还剩下一个？”叶好龙说道：“到底怎么办？谁跟谁啊？还有二狗子该怎么办？”
“我愿意把我的隐身术用在精灵和圣女身上。”桑迪说道，“我只愿意帮助善良的人。”对桑迪来说，艾兰和娜娜是他们里面最有价值的人；但是在我看来，娜娜不过是一个没用的精灵，而艾兰是一个三流法术师，叶好龙、康和马利才是有价值的人。不过我只能庇护两个人，放弃哪一个好呢？极端地说，中央大陆上魔法师很多，但是铸剑师不多，东方来的武术师就更少了——除了叶好龙，我压根就没见过第二个。所以，如果不行的话，放弃马利吧！至于二狗子，放在街上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好了。
“那其它人跟着我吧！”反正他们对隐身术也不熟，要马利或者叶好龙相信自己被隐身术笼罩着，那是很容易的事情。
“老大，你准备要放弃谁啊？”马利问道，“我很想知道。”
“我觉得你们三个都差不多——”我没有说谎。
“那么顺序是怎么样的？”康继续问道。
“要看当时的情况。”这个时候绝对要照顾别人的情绪。
“当时什么情况？”叶好龙接着问道，“武，你就说实话吧！”
“对啊，你就说实话吧！”康和马利一起说道。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叶好龙叫道。
“我们先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打死我也不说，说了就会影响我的名誉、队伍的团结、战斗力的发挥。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危险，绝对不值得花上这种代价。
“等一等，武，你想撇下我吗？”艾兰忽然说道：“我要跟着你。”
“你跟着桑迪不好吗？”真是的，现在捣什么乱啊？“我们还是赶快藏起来吧！”说着我就跳下了船。
“我一定要跟着你！”艾兰如影随形，跟着跳了下来，摔在我身上，我抱住了她。
“你跟着我干什么？”难道她想今天晚上捅我一刀？
“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艾兰幽幽地说道——果然是想捅我。
“什么约定啊？”叶好龙好奇地问道。
“是爱的约定！”康胡说八道。
“至高神在上！”桑迪叫道，“原来是‘爱’啊！圣女啊！是我不好，我完全没有发现，相爱的两人在危险中应该互相支持！我差点就犯下大错了。”
“爱你个头！”真是。康根本就没有搞清楚状况，“我的爱人是罗拉。”这个是绝对不能用来开玩笑的。
“你——难道忘了我们的约定？”艾兰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至高神在上！爱的背叛！”桑迪还在船上，所以他能居高临下地瞪着我，“这实在是不可原谅！除非罗拉也是至高神的信徒。”
“这个和爱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别的人不知道也就罢了，桑迪没理由不知道我和艾兰之间的关系的，他应该辟谣才对，“是七年前的战争！”
“至高神的奇迹！我早就觉得奇怪为什么那时候会忽然停战了！”桑迪粉碎了我的企图，“原来，竟然是因为爱！”
“战争？什么战争啊？”娜娜也探出个头来。
“就是七年前的新月战争。”桑迪答道，“野心、战争、死亡，全都在爱情前面终结，伟大的爱情啊！我要上报总部，立为典范。”
“典范？”如果死了十几万人，重创了新月地区经济，带来无数痛苦的新月战争，被当作我和艾兰之间爱情的背景，以此之名流传后世——我要砍了那个写史书的！
“你和罗拉谈情说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艾兰幽幽地说道，“痛苦就像是蛀虫，不停地侵蚀着我的心。我知道，总有一天，我的心会被吃空——”
“是吗？”艾兰是在说真的吗？每天都在痛苦中度过——我信仰动摇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我坚定了自己的信仰，从此不再痛苦，但是艾兰的部下已经死了，谁也不能让他们复活。生命的消逝，最令人伤感。发表一篇慷慨激昂的演说，让那些相信着你、爱着你的人，本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的人，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没做的人，都放下手中的农具，举起刀剑上战场，然后，看着他们被屠杀——愧疚造成的痛苦、化作的愤怒，除了那些最卑鄙无耻的政客以外，没有人可以轻易承受的；可惜的是，我和艾兰都不是可以忘记这些痛苦的人。
“当然是和你一起躲起来。”艾兰回答道。
“好了，我们去躲起来吧！”艾兰想在今天晚上解决吗？这也是不错的方法，在白天，她和我的距离太远，那我现在就给她一个机会好了。
“还有谁要跟着我？”我问还在船上的几个人。
“我！”康、叶好龙、马利同时说道。
“那你们三个之中，找一个人跟着桑迪吧，他可以庇护三个人呢！”不要浪费了。
“我不愿意跟着一个认为我是野蛮人的家伙。”叶好龙和马利同时说道。
“按照他的分类方法，我也是一个野蛮人啊！”康接着说道。
“那怎么办？”马利抱着二狗子说道，“二狗子，你去跟着桑迪怎么样？”
“呜呜——”二狗子随便干嚎了几声。
“你看，狗都不愿意跟着这个家伙。”马利对着我说道。
“算了，你们谁愿意跟着就跟着。”现在没工夫管他们。结果大家干脆就一起走了，连娜娜和桑迪都跟来了；所以说计画是一回事，执行是一回事，计画再好也没用，最后还要看执行力。
我们一起走到一条隐蔽的小街，我挑了一间看上去有些旧的碉堡型房子，推开了那厚厚的门，走了进去。这里，就是我和艾兰的战场。
一进去，就是一座厚厚实实的大屏风——破门之后，还可以依托屏风继续抵抗。绕过屏风就是大厅，厅里有五张椅子、两张桌子。桌子上还放着一副西洋棋，棋盘上，骑士正威胁着皇后——这是一个下了一半的棋局。大厅连着四个房间，两间卧室、一间厨房、一间厕所——通常这种老房子是没有厕所的。和别的房子一样，房间里的东西还算整齐，椅子都在他们自己的位置上，不过床上的被子没有叠着。
“你不觉得这里很像我们萨加的房子吗？”艾兰对我说道，“这屏风，这厕所。”
“不知道，我没有去过萨加。”虽然我有很多关于萨加的情报，不过我确实没有去过。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建新房子了。死的人太多，旧房子都住不完。”艾兰说道，下手之前开始下决心了吗？
“老大，我们要怎么躲啊？”马利看完了卧室，又出来了。
“大家静静地躺着，不要说话，”我说道。
“那我去睡觉了。”康说道，“默写了一天的书，累死我了。”
“躺着，不许睡觉！”我对康叫道，“你睡觉的时候动作太大了！”
“我睡觉的时候有什么动作啊？”康问道。
“你磨牙、说梦话、打呼，”叶好龙说道，“我每天都被你吵得不能打坐！”
“我说梦话？我说什么梦话了？”康忽然紧张起来，“我没说什么吧？”
“还不是那些什么剑啊、刀啊什么的。”叶好龙说道。
“是吗？还好——那我去躺着了。”说完康就去卧室了。
“那我到底要不要召唤魔法元素啊？”马利问道。
“召唤魔法元素不是太显眼了吗？”叶好龙说道，“那还躲起来干什么？这时候，还是我们东方的武术比较有用，我根本就不用召唤什么魔法元素。”
“那你出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好不好？”马利没好气地说道。
“要说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当然是你比较合适了。”叶好龙说道，“你出去召唤一大堆魔法元素，敌人想不注意你都不行。”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说话了。”艾兰说道，“很容易被发现的。”
叶好龙、马利和桑迪去了康的那间卧室，娜娜和艾兰去了另一间卧室，我坐在大厅的椅子上。要在这么一座城市里面发现一个藏起来的人，无非是声、光、重三种办法。
人总是会发出声音的，就算是像马利他们现在这样躺着，呼吸、肌肉收缩、骨骼震动都会发出声音的；虽然这墙壁很厚，声波被削弱了很多，但是这个城市实在是太静了，要发现这些声音并不难。声音是纵波，依靠空气的压缩传播，要完全消灭一个声音，只要发出一个和声源完全一样但是慢半拍的声波就行了；可是晚上我的力量不足，我做不了这么多声源，只好直接用光膜把房子封住，把声音吸收掉——好像还是不怎么保险啊！在各个房间门口也加上光膜算了。
只要温度超过绝对零度，物体就会发出红外线，人体也不例外，这房子的墙壁本身就能吸收红外线，也不用我管了。但是光膜会发光，虽然很微弱。至于重力，根据万有引力定律，任何物体都有一定的吸引力，这是绝对没有办法隐藏的；就算是白天，我对重力也没有什么办法，想管也管不了，当然也没什么人能够用重力来侦查。
事情做完了，从那高高的窗户望出去，我看到一座黑暗而寂静的城市；整座城市，没有一点灯光、没有一点声音。想起一个关于魔鬼的恐怖故事——魔鬼会在你背后弄出一点声音，趁你向后看的时候，就会从窗户跳进来砍你一斧头——我不由得有些畏惧，想起叶好龙、马利他们就在房间里面，又好受了些。
这个故事还是我编出来吓人的呢！怎么自己怕起来了——背后是什么声音？
我猛地转过头去——没人——原来是二狗子，把我吓一跳。
二狗子看着我，轻轻地叫了几声。魔狼本来是夜行动物，晚上才是它们的活跃期。
我拿出一块肉干，扔在地下，二狗子看了我一眼，一口就把那肉干吞掉了。
“武！”艾兰的声音忽然现在背后，又来？
我转过头去，还是没人——我连忙一个懒驴打滚。
“你干什么呢？”艾兰看着我。
“嗯——没什么。”我连忙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你看。”艾兰抱着一个玩具熊，“很可爱吧？”粗布缝制的毛茸茸的灰色玩具熊，亮晶晶的眼睛、小小的嘴，艾兰接着说道，“我以前也有这么一只，是我姐姐缝的。”
听说艾兰小时候是一个很疯的女孩子，像个男孩子一样总是在森林里面晃荡；原来这情报并不确切，她也玩玩具熊的——我接过那玩具熊，这时候我看见一道闪光，我知道不妙，但还来不及避开，胸口就传来一阵疼痛——艾兰把短剑藏在玩具熊后面，抱着玩具熊的同时也抓着短剑；我被艾兰挂在腰间的骑士杀手骗了，她用的不是那一把。
这一剑险些从心脏旁边穿过，捅穿了左肺。
我一拳向艾兰打过去，艾兰向旁边一闪，刀也拔了出来；血液涌入胸腔，肺部的气压大大减少，我不能呼吸。
只要我召唤圣光，这伤很容易治，但这样艾兰就有机会砍我的头了。我掩着伤口叫了一声，想通知马利他们；然后想起，我放在房间门口的光膜会把我的声音吸收掉的。
艾兰把那刀举起，这是一把黄金色的直剑，剑脊非常厚，剑身上隐隐传来魔法波动。
“这是第二下。”艾兰一边说一边把骑士杀手也拔了出来，双剑在握。
“你想杀了我？”如果被插中心脏，我就会失去意识，第三下就可以砍下我的头。
“本来是的，不过这也不错。”艾兰说道，“你知道这剑叫什么名字吗？”
“这是什么剑？”我当然知道这把剑叫什么名字，这是一把很出名的剑，不过我要尽量拖延时间治疗，我的身体开始缺氧了。
“这把刀叫做‘噩耗’，剑上的魔法是‘僵硬’，是不是很应景啊？”艾兰说道，“受死吧！”
“噩耗？”
身体果然开始僵硬了，不过说到应景不见得。这是很久以前帝国一个公主的佩剑——实际上她死后才成为公主的，当时她的家族正在和另一个家族争夺皇位，她爱上了她小时候的家庭教师，就是另一个家族中唯一有资格的皇位竞争者。之后就是一段乱七八糟的争权、阴谋、暗杀——那公主的哥哥姐姐、大叔大伯都被杀了，她的家族失败了，公主就嫁给当时的皇帝，就是那家庭教师，然后公主就在新婚之夜用这把剑把她的恋人——也是她的仇敌杀掉，然后自杀了。
之后公主的父亲得到了皇位，他在牢里把向他传达“喜讯”的人打了一顿，说道：“虽得皇位，却失爱女，噩耗啊！”所以这把刀叫做噩耗。虽然她是公主，我可不是皇帝啊！
叶好龙不是老吹自己警觉高的吗，怎么这里这么大动静他都没起来？不行，眼看艾兰就要动手了，可我的行动能力还没有恢复啊！
“呜！”二狗子忽然向艾兰扑去，真是好狗啊！
“一边去！”艾兰用拳背把二狗子打开，看来艾兰一直隐藏着一些实力，不过也没什么用处。二狗子被打开，毫不在意，又扑了上去。
“滚！”艾兰一脚又把二狗子踢开了。她不敢用剑，二狗子受伤的话，体内的魔法元素会由伤口涌出，原来二狗子体内的魔法元素还有这么个用处。
“停手！”我解开了体内的魔法“僵硬”，治好了自己的伤，然后拔出骑士剑。虽然我不是很擅长剑术，不过看艾兰现在的身手，我也不怕她。
“你想干什么？”艾兰举着双刀撒娇似地说道，“不是说好让我捅三刀的吗？你可不能报仇。”
“我是让你捅没错，但是刚才你还打了二狗子，我现在为它报仇！”说到找借口，谁能比得上我？
“那就来吧！”艾兰笑了笑，“不过你要想清楚，你现在受的伤可还没有全好。”
“多说无益！”我只要在格斗中故意让艾兰捅我一下，这三剑之约就算是完成了，以后艾兰要再想动手，我就可以自卫反击了。既然艾兰不能忘记仇恨，那就让她在仇恨中毁灭吧！
我双手握剑，高举过顶，艾兰上前一步，直刺而来，我后退一步，把剑收到胸前，再前踏一步，长剑向艾兰刺去。我的剑长，她的剑短，要对刺的话，绝对是艾兰吃亏。
艾兰却像是早料到我这一招，猛然侧身，用黄色短剑架向我的长剑，骑士杀手直取我的喉咙，我顺势放开长剑，向前抱住艾兰的双臂，把她按倒在地上，艾兰前臂仍然有一定的活动自由，可以轻轻地戳我一、两剑……
“嗯——”艾兰却轻轻叫了一声，把两把剑都放开了，她已经看穿了我的陷阱？
“——”艾兰轻轻地说了几个字，我听不清楚。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低下头去，鼻尖碰着艾兰的鼻尖。
“我说我爱你！”艾兰说道，“其实我刚才发了誓，如果今天晚上杀不了你，我就要嫁给你。”
就算是教宗大人宣布要娶一个魔鬼都不能给我更大的震撼了。艾兰爱我？这是什么荒谬绝伦的事情？爱是互相信任，爱是互相帮助，爱是互相付出，爱是生殖冲动——我和罗拉之间才可能有爱情，艾兰怎么会爱我？她应该恨我才对；我听说过爱极生恨，可从来没听说过恨极生爱的。
我就这么一直看着艾兰，艾兰侧着头红着脸，眼眶里，一滴眼泪正在打转，她是想把我吓死吗？或者只是想让我放手？或者她想用美人计？这倒是有可能，一个人不可能永远保持警戒，如果你身边最亲密的人想要杀你，那是有很多机会的。还是说，艾兰想把我的注意力引开？
我感觉着艾兰，她的手没有动、脚没有动、腰没有动，只是胸口在微微起伏，体内的魔法元素也没有不正常的搅动，圣光没有聚集。艾兰到底在等什么？我不敢回头，只能仔细地听。果然，卧室门口里面传来细细的呼吸声，光膜破了。
我连忙放开艾兰，走开几步，捡起长剑回鞘，对着正在偷看的马利他们叫道：“你们在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才对！”康走了出来。
“我就叫你们不要那么大声！”马利埋怨道。
“不是我！”叶好龙叫道。
“你们不要误会。”我说道，“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要是看到了开始，就不用我解说了吧？
“没看多久，”康说道，“我一起来就看到你把艾兰按倒在地上。”
“你们不要误会——”怎么偏偏从那时候开始看的？
“都这样了还能误会吗？”叶好龙说道，“这个姿势，还能干什么？”
“老大，人家连刀子都掏出来了，”马利一脸猥琐地说道，“你就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吧？”
“其实我很高兴的——”艾兰这时候插了这么一句。
“我都说过不是了，二狗子，帮我解释一下！”这要是传了出去，我只能一死以示清白了。
“嗷——”二狗子用后腿挠了挠脖子，很高兴地叫着，完全看不出刚刚被打了一拳、踢了一脚。
“这么热闹啊？”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微微颤动的声音。
第四十章暗黑祭司
“谁？”我们同时叫道。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整座城市里面就只有我、马利、叶好龙、康、艾兰、桑迪、娜娜、杰弗拉八个人，其中七个已经在这里了；而外面那声音，也不属于杰弗拉，这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发音非常清晰稳定。
我和马利、叶好龙三个互相看了一眼，一起走了出去。街上站着六个带着面具、穿着全身盔甲的人；或者说，一个人和五个战斗僵尸。
复活法术并不总是能够成功的。人的身体由脑部控制，脑部又主要分为大脑、小脑、脑干三部分。脑干受损，人就会死，不可恢复；小脑受损，人也会死，同样不可恢复；但如果大脑受损，人还可以保持一定的行动能力，但是思考的能力会大大下降，有的人不能辨别颜色，有的人不能说话，有的人完全失去记忆——就要看受损的位置。那些大脑受到严重损害、思考能力几乎完全丧失的复活者，就是最初的僵尸。
僵尸的智力有高有低，以前教廷养过一具僵尸，他原来是帝国图书馆的馆长。教宗为他做的复活不是很成功，导致他形状和颜色辨别能力完全丧失，甚至分不清楚被子和椅子。你要跟他说话，他才知道你是一个人——但是却对中央大陆的历史如数家珍。作为僵尸，他一共活了二十年，为教廷提供了无数宝贵的历史资料。这时候的僵尸没什么攻击性，至高神祭司们随便地使用复活法术，并不介意一不小心制造出僵尸来，直到第一具战斗僵尸出现。
教廷的一支军队在一次战斗之后，一个至高神祭司复活了一个脑部受损的战士，这战士不能认人，记忆停留在战场上他被杀的前一刻。结果他一复活就把复活他的祭司打成重伤，然后跑到村子里，在被教廷的军队解决之前，把大部分的村民都杀掉了。
这是大多数历史书上第一具战斗僵尸诞生的传说。不过，事实上，这事到这里并没有完，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当时那部队被敌军包围在村子里，兵力本来就不足，死伤又很多——教廷的敌人都学会了在神官战士们倒下去之后在头部再施一击，不让祭司们有机会使用复活！！于是当时的指挥官，一个高级祭司，下令让祭司们用村民和神官战士们的尸体制造这种能战斗的僵尸。村民们没有战斗的技能，但是在激发出人类嗜血的本性之后，还是很好用的，他们不会害怕，不会后退，并且很容易制造，牺牲的话也不会造成指挥者的心理负担。
以后，在许多次战斗中，教廷都用过僵尸来做夜间战斗力的补充。其它人都看到了僵尸是如何好用。到后来，其它神的祭司们，只要有这个能力都会制作僵尸，魔法师们也用魔法制作僵尸。有一段时间，只要有战争就一定会有僵尸，直到教廷和暗黑神祭司们开战。
暗黑神祭司信仰的是恐惧和破坏，他们的力量来源是月亮，所以只有在晚上他们才能发挥力量；而且随月亮运转的周期变化，月亮越圆，他们的力量就越大，没有月亮的话，力量就很小。
暗黑神的信徒不多，毕竟没有什么正常人喜欢恐惧和毁灭。另外，暗黑神祭司们的力量又受到太多的限制，所以他们非常依赖僵尸作战。为了和教廷作战，必须尽量多取得僵尸，结果他们到处杀人以取得尸体。这么一支军队当然不会是教廷的对手，但在他们被击溃之前，一共有五十多万平民被做成了僵尸。这些僵尸一共杀了上百万人，这就是著名的“僵尸战争”。
这场恐怖的战争使暗黑神的名誉彻底败坏，僵尸也成了无差别杀戮的代名词。以后，谁要是在战场上使用僵尸，就会被民众们厌弃，所以包括教廷还有其它神的祭司和魔法师们，都不再制作僵尸了。复活术也变成了只有高级祭司才能学习的法术，只有偶尔被发现的暗黑神祭司还会坚持做僵尸，反正他们的名声已经不能再坏了。
我也制作过僵尸，所以我能够一眼就认出对面的六个人中有五个是僵尸。战斗僵尸的皮肤、骨头、神经和肌肉都经过强化，大部分痛感神经都被切除，所以他们的行动和平常人不一样，即使只是站着不动，姿势看起来也很别扭。
在街上站着的那五具僵尸，都穿着白色的盔甲；两个拿着长枪，两个拿着剑和盾牌，还有一个拿着弓，背着箭，肌肉发达，站位有序，显然受过一定的战斗训练。不过最好的战斗僵尸是用战场上战死的战士的尸体制造的，他们有战斗的经验，知道怎么样互相配合，知道谁是价值比较高的目标；最重要的是，他们不会混乱。
这是什么意思？暗黑神祭司重出江湖了？暗黑祭司、魔鬼、教廷的敌人都凑在一起了，这就是说——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以前在战场之上，一个魔鬼的头就值十万枚金币，一个入侵中央大陆腹地的魔鬼，再怎么样也值个二、三十万的，我的太阳神徽章上起码也能加几条线吧？
（太阳神徽章，是颁发给有杰出贡献的至高神信徒的勋章，正方形。最基本的太阳神勋章只在勋章上方有一个象征太阳的圆形，太阳的周围有象征阳光的线，贡献越大线越多。根据贡献不同，勋章上也刻有不同的图案：剑象征军功，野人象征传教，书本代表研究和教育，十字象征扑灭疾病，花冠代表行政。我的太阳神勋章上有六十三条线：剑、书本和花冠，眼看十字就要到手了。）
“你是谁？”我向对方唯一的人问道。
我们这边有一个魔法师、一个武术师、一头火狼、一个至高神祭司，一个铸剑师和一个见习祭司，比预定的多了一人，从来没有配合作战过。对方是一个暗黑神祭司和五具僵尸，实力不明。
那人脱下面具，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很漂亮的男孩子，穿着一套暗黑色的全身甲，头盔的孔隙中倾泻着瀑布一般的黑发。但是，他眼睛深处那不易被察觉的地方，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我是月光。沃尔夫。”那人笑着说道，露出了两排细细的雪白牙齿。他虽然在笑，但是眼里的恐惧丝毫未减，“暗黑神祭司月光。沃尔夫。”
“你是一个暗黑神祭司？”我说道。果然是一个暗黑神祭司，不过其实我并不能确定暗黑神祭司就一定是敌人。虽然僵尸战争是暗黑神祭司挑起的，但是在战争之前，暗黑神祭司和教廷曾和平共存过；而且，战争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你知道这城市里的人都上哪里去了吗？”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不想告诉你。”月光说着，同时他那白皙的手搭上腰间的剑柄。他身体传出非常厉害的死气，周围的魔法元素迅速死亡，这是暗黑神的力量，所以那城堡会这么干净。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只有一弯月牙。
“我是本城的治安官，我要以私闯民宅的罪名逮捕你。”月光拔出了剑，却后退一步，那五具僵尸走上前来，看来他是想用僵尸来试探我们的实力。
“你是这里的治安官？”马利一边聚集魔法元素一边叫道，“那这些僵尸是怎么回事？”
“这些是我的军队！”月光淡淡地微笑着，眼里却出现一丝犹疑，“拉玛巴的法律并没有禁止使用僵尸，你们想要拒捕吗？”
“等一等，月光。沃尔夫？”我说道，这个名字好热啊，我再仔细看月光的睑，依稀能看出一个熟悉的轮廓，“你是银狼佣兵团的那个月光？”
“你终于想起来了。”月光笑道。
“你怎么在这里？”虽然看见了熟人，可是疑惑不减反增。
以前百年战争的时候，中央大陆上活跃着许多的佣兵团，他们以打仗作为职业；和平来临后，佣兵们无事可做，不是解散，就是去自己心仪的国家做正规军了。银狼佣兵团，是一个主要由萨加人组成的佣兵团。他们的战斗力是出了名的强，即使在和平之后，也能在大陆边境脱离了教廷保护的地方找到一些佣兵任务。萨加的经济一向不怎么样，从萨加出来，想逃出贫困的人比回去萨加的人还多，所以银狼佣兵团能够一直生存下来，成为最后的佣兵团。
然后，因为中央大陆上人口过剩，教廷决定支持大陆边境的开拓土地行动，教廷的军队进驻边境——我的功勋就是这样立下的——银狼佣兵团终于彻底失业，在团长克林特（也就是月光的父亲）带领下回到了新月地区。我的父亲——立志要统一新月地区的人，马上就看到了这支军队的作用，于是用萨加伯爵，一个永远都没有出现过的新月王国的官职，和十万枚金币雇佣了克林特和银狼佣兵团。
最初银狼佣兵团的确十分卖力，借助他们的军队组织经验，亚曼军才没有像其它那些没有实战经验的军队一样出什么低级错误。而且，有了他们做格斗训练的对象，亚曼军战士的单兵战斗力算是挺强的。在历次攻击行动中，银狼佣兵团也作为主力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了月光。
但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克林特被艾兰收买了，在艾兰带领着十二万新月联军在亚曼城外伏击亚曼军之时，带着亚曼军里所有的萨加人临阵倒戈，导致亚曼军几乎全军覆灭。之后，我使用“至高神之祝福”，剩余的亚曼军把新月联军几乎杀光了，银狼佣兵团那时候正负责周边警戒，只死了一半人就跑得不知去向了。战争之后，麻烦的事情一堆一堆的，我也没空去管银狼佣兵团的问题。原来他们跑到拉玛巴了。
“我为什么在这里？”月光眼中的恐惧浮了上来，不过又带着一些欢喜，“这是我父亲的决定，他怕你报复。我们逃出来以后，哪里也不敢去，新月地区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亚加王又那么软弱，我们只能去教廷势力还不强的拉玛巴。可是我们又怕被你发现，只能躲在森林里面慢慢走。”说到这里，月光摇了摇头，“就在新月森林里，我遇到了我的老师——引领我发现自己信仰的暗黑祭司西瑞尔。”
“然后呢？”说话中，马利和叶好龙都做好了战斗准备，有他们两个在，撑到天亮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七年前有一个暗黑神祭司在新月森林里，这个情报很重要。
“我们终于到了拉玛巴，父亲大人用了二十万枚金币买了一个子爵，然后被派到斯夫兰堡。”月光说道，“以后我们一直都在斯夫兰堡待着。”
银狼佣兵团主要是萨加人，用他们攻打和统治萨加的话，比较名正言顺。而萨加是新月地区东边军事方面的主要支柱，拉玛巴一直对新月地区虎视眈眈，这么一块肥肉送上门去，拉玛巴王不要才怪！还要花二十万买个子爵，贵了。
“你们为什么要召唤魔鬼？”我虚晃一招。暗黑神祭司们一向和魔界有联系，在僵尸战争快要失败的时候还曾向魔界的暗黑神信徒求援；既然月光做了暗黑神祭司，那么召唤一个魔鬼也没什么奇怪的，城堡里的爆炸大概就是召唤出了错，那魔鬼还带来了军营病。那居民都上哪里去了？难道都被杀了灭口了？
（召唤有两种，一种是自己用召唤魔法制造生物，一种是真的从别的地方召唤生物，“别的地方”一般指的就是魔界。魔界并不是异界，只不过是另外一个大陆而已。）
“你见到我们召唤的魔鬼了？”月光愣了一愣，然后一脸后悔地说道，“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召唤这个该死的魔鬼。”
“那魔鬼是怎么样通过我们的防线的？”虽然说是召唤，但其实还是要用实体方式通过的。飞过来的？从海上过来的？都不可能啊！在魔界和中央大陆接壤的地方，海陆空都有教廷布下的警戒网，我还参加了警戒网的设计。不过这警戒网针对的是魔族的军队，如果只是一个魔鬼，是有可能突破警戒网的。
“我不想告诉你！”月光的脸忽然扭成一团，悲哀地叫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个该死的魔鬼，把我们辛辛苦苦经营了七年的城市毁掉了！”
“是流行病吗？”我问道，“魔族军营病？那个和黑死病一样的病？”
“该死的病！该死的魔鬼！”月光叫道，“大半年之前，我们忽然得到消息，说你已经离开了亚曼，我怕你是来找我们麻烦的——我们一直怕了七年，我们一直准备了七年！可是这个消息还是把我压垮了。在白天，我绝对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我召唤魔鬼，结果竟然来了这么一个家伙！”
其实暗黑神的信仰没有听起来的那么吓人。他们认为恐惧是世界进步的主要动力之一：对疼痛的恐惧使人时时小心，对疾病的恐惧发展出治疗术，对贫穷的恐惧使人不断奋斗，对未知的恐惧更是探索的动力，所以要常常保持恐惧之心，永远不能骄傲，这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他们后来觉得，不但要保持自己心底的恐惧，还要保持别人的恐惧，他们认为教廷太强，已经失去了恐惧之心，迟早会失去理智的。在得到暗黑神的启示之后，挑起了僵尸战争。
这种狗屁理由我一向是不信的。根据当时的各种文献，我认为，暗黑神祭司得到当时的中央大陆七强国暗中支持，因为七强国都对教廷垄断权力不满，于是暗中支持暗黑神祭司反对教廷；但是暗黑神祭司们最后居然乱杀人来制造僵尸，弄坏了名声，结果战争时及战争后，各国都不敢声援，暗黑神祭司就变成了邪恶的代名词了。
“结果城里的居民都染病了？他们在哪里？我有办法可以治病！”这流行病不是被有意散播的就好办了。
“没用了，他们已经不需要治疗了。”月光阴森森地笑着说道，“你忘了我们暗黑祭司最擅长制造什么吗？”
“你把城里的人都做成了僵尸！？”马利大叫，“你这个混帐王八蛋！”
“他们反正是死定了，”月光叹了口气，说道，“让他们发挥最后的作用不好吗？”
“什么最后的作用！？”马利叫道，“你居然把——把各种妹妹，美丽的妹妹、妖艳的妹妹、活泼的妹妹都做成了僵尸，打扰死去的人，你根本就是罪不可赦！”
“而且，你做这么多的僵尸，马上就会被发现的，看到自己的臣民被做成僵尸，拉玛巴王可不会高兴的。”我补充道，“教廷也不会放任在中央大陆上出现一支僵尸军队的。要是说到打仗，你们全盛时期整支军队，上万个暗黑神祭司都没能打赢，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懂什么！”月光忽然愤怒起来，“好下场，我能有什么好下场！那个该死的魔鬼把这该死的病传出去的时候，我就没有好下场了，整个城市的人染病，就会追查出爆炸、魔鬼、暗黑神祭司，最后追查到我身上，我能有什么好下场？如果我没有召唤这个该死的魔鬼，你来报复的时候，我会有什么好下场？我是一个暗黑神祭司，对着你们整个至高神教廷，我能有什么好下场？”说到这里，月光摇了摇头，平静了下来，“我现在能杀多少人，就杀多少人！”
“你管这个叫做破坏？”我说道。看来月光是弄错了，杀人并不是破坏的目的，杀人只是破坏的手段而已。
“少废话，剑奴，上！”月光叫道，剑向前指，“死亡波纹！”
犹如水面投下一颗石子，魔法元素以月光为中心不断波动，然后衰弱，数分钟之后就会死亡。波动之时，我聚起圣光盾抵挡；桑迪的圣光盾厚度不够，没能完全挡住，倒了下去。马利和叶好龙集结的魔法元素排序被打乱，马利体内的魔法元素失控爆发，只叫了一声就倒了下去，二狗子的身体直接就爆了开来，眼看是活不成了。
叶好龙接住了倒下去的桑迪和马利，防止他们的头部受伤。叶好龙自己似乎没有受伤，他体内的魔法元素虽然比一般人多，但控制得很好——说起来我已经两个多月没有练叶好龙教给我的内功了。
同时，两个拿剑的僵尸们向我走来，长枪僵尸站在我和月光之间、弓箭僵尸站在月光后面，开始弯弓搭箭，这种情况，在太阳出来之前，我只有一个胜机。
“敏捷！”
我把敏捷加在我和叶好龙身上，接着我闪开弓箭僵尸射来的箭、跳过剑僵尸，向长枪僵尸扑去。我不擅长用剑，长枪放在屋子里没拿出来，先试试能不能抢一支，顺便看看对方的实力。
“迟钝！”
在长枪僵尸向我举起了长枪的时候，月光用出了暗黑法术，抵消了敏捷的效果。我身形一慢，险些被长枪僵尸剌中。
“圣光超度！”
我架开长枪，同时对长枪僵尸用出超度法术；圣光穿透了僵尸的盔甲，那长枪僵尸向后一仰，摔倒在地，彻底地死了。
控制僵尸的方法有很多，暗黑神祭司在僵尸的大脑里面制造幻觉，让僵尸在祭司们制造出来的场景中行动，只要破除幻觉，僵尸就不会听命令了。为了防止失控僵尸反噬，一旦幻觉被破除，僵尸的脑干就会被控制法术破坏。超度法术，实际上就是攻击脑神经，同时破除幻觉的法术。
那两个剑僵尸转身向我砍来，我跳开，捡起长枪，然后一招“圣光矛”就向月光刺去；月光只来得及把盾牌举起一半就被刺中，盔甲上立即出现一个血洞。普通人中了圣光矛，神经会被圣光麻痹，马上失去知觉，但月光只是皱了皱眉，用手抚摸了一下，伤口处立即起了一层暗黑色的丝，跟着就愈合了。我再次举起长枪，枪头已经损坏了，另一个长枪僵尸也挡在了月光之前。
“暗黑气团！”
月光的剑上出现了一个黑色气团，跟着月光把剑一挥，那气团穿过挡在月光前面的长枪僵尸，向我飞来。这是能够夺取生命的暗黑气团，我放开长枪，就地一滚，避了过去，这气团威力还不够强。
“万剑诀！”叶好龙用出他们的仙法，天空出现数千把长剑，像雨点一般连续不断地坠落；长枪僵尸、弓箭僵尸和一名剑僵尸瞬间被切成碎片，叶好龙这招是越来越强了。
落在月光周围一米之内的剑都消失了，构成剑的魔法元素被月光的身体吞噬了。这倒是不奇怪，暗黑神祭司除了暗黑神之力，还能吞噬魔法元素获得能量；但是另一名剑僵尸抬起盾牌，叶好龙的剑就像碰到月光一样，也消失了。
“暗黑盾？”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不错，”月光说道，“这是暗黑盾！”
“破魂剑？”接着，我认出了僵尸拿着的剑。
暗黑盾牌和破魂剑是暗黑祭司们的神器，不但可以快速吞噬魔法元素，还能够抵挡法术，包括圣光在内。而破魂剑据说能够吸收人的灵魂，只要在人身体上开出一个伤口，不论伤口有多小，那人就会立即死去。这套武器一向是由最厉害的暗黑骑士使用的，现在居然落在一具僵尸手里，月光为什么不自己用呢？这具僵尸什么来头？
忽然，我的身体麻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阵空虚无力的感觉。完全的空虚，完全的无力，神志依然清醒，但是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暗黑气团没有消散，它从我身后返回，击中了我。我倒在地下，却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我张着眼睛，连眨眼都不行了，这种倒转着的视角真是别扭。
“阿武！”叶好龙叫道，“你怎么了？”
我很想回答，却说不出话来。真是一败涂地，现在只能靠叶好龙了。
“驭剑术！”叶好龙抛出长剑，急速向月光射去；眼看月光来不及闪避，叶好龙的剑却忽然断成两半，掉在地下。
我勉强转了一下眼球，原来是那剑僵尸，他那姿势——他用了一招“破空”把叶好龙的剑斩成两半。
“破空”不是魔法，这是用剑快速斩击空气，形成真空以切断物体。这招本身不难，但是那僵尸用的“破空”，威力大到能把金属长剑斩断，范围又小到完全没有波及月光，这需要很高的控制能力，要开放很多的脑域，月光是怎么样控制智力这么高的僵尸的？要知道智力越高，幻觉的场景就越复杂，控制就越难，看来暗黑神祭司们的技术有所长进啊！
“黑幕！”
月光用剑在地上一划，他身边所有的光都消失了，他和剑僵尸立即隐没在犹如实体一般的黑暗之中。
叶好龙犹豫了一下，黑幕是可以隔绝声光的法术，我们看不见黑幕里面月光和剑疆尸的行动，而月光随时可以使用法术攻击。只见叶好龙捡起了第一个剑僵尸的剑，掏出四张画满了奇形怪状图案的黄色纸片，向黑幕扔去，然后叫道：“风火雷电，破！”
那四张纸片就定在空中，形成一个结界。跟着，结界和黑幕相碰，黑幕中爆出一团火光，照亮了天空。
就在黑幕消散的一霎那，叶好龙冲了进黑幕之中，对着月光冲去。黑幕再度形成，里面悄无声息。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过了一瞬间，黑幕消散，地面有好几个坑，不知道发生了怎么惨烈的战斗，我只看见叶好龙和月光用剑剌穿了对方的身躯，剑僵尸却在距离他们两米处。
“狗贼，”月光的声音充满了愤怒，说道：“暗炎斩！”
月光的剑上出现黑色的火焰，接着就向叶奸龙烧去。
“屠龙诀。十字斩！”
叶好龙终于用出了绝招，两道光痕出现，把月光斩成四块。因为这急速的运动，他的伤口处血像喷泉一般涌了出来，叶好龙只能以手支地，眼看也要不行了。
月光的尸体“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下，却没有血涌出，盔甲在瞬间变成了白色，还有这死青色的皮肤，僵硬的肌肉，这是那个剑僵尸！
“真是危险啊！”两米外的“剑僵尸”说着，同时身上飘走几块黑气。恢复了月光的外貌，“差点就被你做掉了。”
“魅惑术？”我叫道，我能说话了？魅惑术是可以改变身体外貌的暗黑神法术，月光应该是在黑幕里面用了魅惑术，同时和剑僵尸交换了武器，让敌人完全错占形式，疆尸得到近战的机会，月光还可以用法术乘隙攻击，好战术——怪不得那时候他的声音和法术那么不对劲呢！不过，这僵尸不但会说话，还会用法术？
“不错，魅惑术，做一个会用法术的僵尸可不容易啊！”月光说着把那僵尸的身体拼在一起，念道：“失去的生命，失落的灵魂，我以暗黑神之名，赋予你重生的机会！”
那僵尸的断面起了一层黑气，然后四片残块逐渐融合。
“轮到你了。”月光对叶好龙说道，向叶好龙走了过去；叶好龙猛地站起，摆出战斗姿势，月光吓得倒退一步。
“好吧！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暗黑神祭司的力量。”虽然这话听着挺有气势，不过只要看看月光的表情，就知道他其实是被吓住，不敢靠近叶好龙了。不过叶好龙受伤很重，只要过去轻轻一剑。看来月光要用一个大威力的法术结束战斗，我的机会来了，我试着动了动手指。
“暗黑气团！”月光挥动着他那雪白的手指，召唤暗黑气团，“旋转！”
暗黑气团旋转起来，月光不断地召唤暗黑气体，加大暗黑气团，旋转着的暗黑气团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魔法元素。很快，暗黑气团在城里掀起了魔法元素的风暴。
“坚硬的地；燃烧的火；缥缈的风；柔软的水。美丽的花瓣；碧绿的小草。智能的生物，美丽的生命，一切的一切，都将被吞噬，毁灭之风！”
月光双目尽赤，青筋毕露，张口大叫。暗黑气团瞬间塌缩在一起，向叶好龙和我吹来。
机会来了。我站起，用双手接住毁灭之风，毁灭之风侵入我的身体，所到之处，细胞马上死亡萎缩，我体内的圣光只能勉强保护住几条神经，不过，这已经够了。侵入之后，会有一点毁灭之风残留在体内——和暗黑祭司一样，这样我就可以像暗黑神祭司一样运使毁灭之风了，这叫做以气驭气，“倒转！”
毁灭之风顿时倒转，向月光刮去。
“该死！”月光躲避不及，被毁灭之风穿过，整个身体顿时都萎缩下去。
“永远不要轻视圣骑士。”我说风凉话打击月光的信心。
“为什么‘毁灭之风’会倒转”月光变得犹如干尸一般，却还在大叫。
毁灭之风对暗黑神祭司的作用其实不是很大，如果月光能够冷静下来，只要几分钟就可以恢复。
“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毁灭！”我忍着疼痛，慢慢地说道。
毁灭是暗黑神祭司信奉的另一样东西，他们相信没有毁灭就没有建设。所谓不破不立，当东西旧了，不能用了，就应该被毁灭掉，释放出占用的资源。一把剑如果旧了，就应该回炉；人老了，就应该去死；国家腐败了，就应该灭亡，暗黑神从来没有提倡过没有目的的毁灭。
我曾经被暗黑神深深地吸引，这也是十四岁时我动摇的原因：那时候，我深入研究过暗黑神的法术，差点就成了暗黑神祭司。
“真正的毁灭？”月光低头沉思，也不管自己的身体已经坏得乱七八糟；过了一会儿，他就昏了过去。
虽然说得很有气势，不过我只是在吓唬月光而已，倒转毁灭之风靠的是技巧，而不是暗黑神对我有什么好感。暗黑神的法术我是看书自学的，从来没有接触过其它暗黑神的信徒，更不用说祭司了。
事实上，我的伤比月光更重，只有暗黑神的祭司才能把“毁灭之风”对自己身体的伤害减到最小；而我是一个至高神的信徒，虽然我能够倒转“毁灭之风”，但已经受了重伤，要是过去补一刀，说不定还会惊醒月光，还是先疗伤吧！
剑僵尸猛然睁开眼睛，站了起来，捡起破魂剑和暗黑盾，向我走来。他不会犹豫，不会害怕，只会执行命令。
马利已经昏倒了，二狗子已死，叶好龙被毁灭之风刮到，生死不明，我又受了重伤，这个拿着暗黑盾牌和破魂剑的僵尸还丝毫无损；就算康和艾兰现在出来拚命，也绝对不是这具僵尸的对手，现在应该怎么办？
第四十一章僵尸将军
我暗暗凝聚着圣光，没用！残留着的毁灭之风消耗了所有我能召唤过来的圣光。艾兰那家伙干什么去了？还不赶快出来——不对，她出来了也不过多给我一刀罢了。康这家伙怎么还不出来——他出来也没用，送死罢了，不过就算是送死，也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僵尸接到的命令是“上”，不知道月光是怎么样定义“上”的，如果“上”的意思是攻击，还要看攻击的定义，是掩护性攻击？直接攻击？攻击直到对方死亡为止？对了，刚才月光被攻击，剑僵尸自动回去守护月光。
我捡起长剑，对着月光作势欲投，剑僵尸立即后退了一步，站在月光身边举着盾牌盯着我。我不动，僵尸也不动。
过了一会儿，我觉得手有些酸，手垂了一下，剑僵尸马上上前一步，我连忙把剑举高，剑僵尸退后，又挡在月光面前。就这样撑到天亮吧！艾兰千万不要出来。
“武！”事与愿违，艾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在干什么？”
“我在等！”我很镇静地说，绝对不能让艾兰知道我受了重伤，“我在等一个破绽！”
“破绽？”艾兰问道。
“我的心有破绽，”我随口乱扯，这些东西是跟叶好龙学的，“所以，我只能等他的破绽。”
“你在胡说些什么？”艾兰显然已经被我弄糊涂了。
“如果在白天，我一招就干掉他了。”我随口说些废话，“但现在是晚上！”
“晚上你不是不能用法术吗？还有什么破绽？”艾兰问道，真想掉头看看艾兰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可是如果我转过头去，萎缩的半边身子就会被看见了。
“在晚上，只能用剑了。”我叹了一口气，“我的剑，圆转如意，这么一具僵尸，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但是，现在我的心有破绽。”
“什么破绽啊？”艾兰问道，终于把她绕进去了。
“你刚才说爱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真的很想知道。
“就是爱啊，哪里有什么意思？”艾兰淡淡地说道。
“你不是应该恨我的吗？”我忍不住把话挑明，“你怎么能够爱我呢？”
“恨你就不能喜欢你吗？”艾兰的眼光似乎在掩饰着什么，“谁规定的？”
“这个——”好像没有人规定这个——又恨又爱是有的，好像我对钱，又或者我爸对我，又或者各国国王对教宗。可是艾兰这种情况，也太特殊了，“你喜欢我，又怎么对得起你萨加战死的国民？”
“所以我要杀了你，给他们报仇。”艾兰咬牙切齿。
“那你爱个什么劲啊？”还是不明白。难道艾兰想杀我的阴谋曝光了，为了自保，故意这么说来迷惑我？让我不舍得对她下杀手？
“爱归爱，恨归恨，这是完全不同的啊！”艾兰笑了笑，似乎这是很自然的事，我越来越怀疑了。
“我已经有罗拉了，你爱我也没有用的。”我出言试探。
“我不管！我要嫁给你。”艾兰盯着我。
“我明白了。”果然在找借口，爱是双方的，爱是对等的，爱需要沟通，艾兰说的这种单方面的爱，顶多只能够叫——我也不知道应该叫什么。
“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日久生情吗？”艾兰说道，“打仗那年，我才十八岁，就一直只看着你，都没有心思去交男朋友，虽然有五十几个未婚夫，却没几个见过面的；战后又忙着学法术，研究你的弱点，这大半年，我老跟你在一起，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
“这个这个——别的时候不说，这大半年也有很多人给你喜欢啊！像马利这种魔法才俊、布鲁这种高级祭司，都是很好的人选啊？”
“马利？布鲁？”艾兰反问道。
“马利是比较好色，布鲁也比较猥琐，不过我长得这么难看——”想一想，跟我混的还真没有一个长得好看的，“还有叶好龙，虽然他长得比较奇怪，不过我想他也会觉得我们长得很奇怪。还有这个月光——别看他现在像一具干尸，没干之前还是很漂亮的，你以前不是见过他的吗？”就算是这样，我也绝对不相信艾兰会喜欢我。
“你受伤了吗？”艾兰打断我的话。完了，给她看出来了。
“康上哪里去了？”我把话题扯开。
“刚才那暗黑祭司用死亡波纹的时候他昏倒了，不过没什么大碍，我把他放到床上去了。”艾兰说道，“叶好龙和马利怎么样了？”接着顿了一顿，很关切地问道，“你也受伤了吗？”
“我当然受伤了。”我努力向那萎缩了一半的肺里灌空气，这样说话的声音才够大，“要不然这僵尸哪里是我的对手？”事实上，我的前半边已经萎缩成干尸一样了，转过头去说不定能把艾兰吓死。
“你要小心他的盾牌和剑，那是暗黑盾和破魂剑。”僵尸一般都不难对付，要是艾兰因此认为我受伤很重，那就糟了。
“暗黑盾？”艾兰好奇地问道，“暗黑盾是什么？”
“暗黑盾是能够吸收魔法和法术，使用暗黑神法术的盾牌。”我不禁撇了撇我那干扁的嘴唇，艾兰居然连这个也不知道。
“这样啊？”艾兰说道，接着就是“锵”的一声，艾兰大概是掏了一把剑，然后就是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向我走来了。
“咯登，咯登”这个艾兰的脚步声，她是过来杀我吗？“咯登，咯登”或者，她是想来帮我的？“咯登，咯登”艾兰的皮鞋撞击在石板上，在这一片死寂的夜里，声音竟然如此之大。“咯登，咯登”我的心也随着脚步声剧烈地跳动起来，我似乎已经感觉到，刀锋在我脖子上掠过的微痛。不行，我不可以让自己处在如此的危险之中。
在艾兰走到我身后大约两米半之处，我斜着倒退两步，到了艾兰旁边。我一动，剑僵尸也动，它向我直扑过来——在这个距离上，它已经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击落我的投剑。
剑僵尸的速度非常快，我刚把剑放平，双剑已经相交，我的剑破碎四散。
“你果然在骗我！”在剑的破碎声中，我听到艾兰幽幽地说道。
承接着剑僵尸这一击之力，我再向后退了一步，这样艾兰就在我前面了。她还是名义上的伙伴，掩护祭司是我们圣骑士的义务，我不可以让她独自作战。
现在用至高神法术是不行了，不过，我的体内还有毁灭之风——只好用暗黑神法术了。
暗黑神的力量来自月亮，暗光——也就是一种特殊频率的月光，照在暗黑祭司身上，就会形成暗黑气团；暗黑法术以暗黑气团为基础，高级暗黑神祭司可以把暗黑气团浓缩成为毁灭之风，这样可以储存更多的暗黑力量。暗黑神当然不会给我力量，但是，我体内有毁灭之风。
除了脑部，我减低了体内圣光的强度，毁灭之风马上蔓延开来，我的身体很快就会完全萎缩，到时候就完全动不了了，我只有一秒钟的时间。
“尘归尘，土归土，幻象破灭，超度！”我勉力抬起手指，射出一道黑色的气。
这时，艾兰拿着她那双剑，已经跳到剑僵尸身旁，黑气击中了剑僵尸和艾兰；然后，我失去了意识。在我昏倒之前，有人大叫，充满了恐惧、愤怒、不甘心的叫声——应该是剑僵尸在叫吧？我不是很确定。我听到过这样的叫声的，新月战争，亚曼城外，我发完“至高神之祝福”之后，支持不住昏倒之前，我也听到过这样的叫声。
我觉得身上慢慢温暖起来，太阳已经出来了，至高神的神力再次充满了我的身体——准确地说，只是我的脑，其它地方都已经萎缩了，包括眼睛、鼻子、耳朵、舌头，所以我现在又聋又瞎又哑，我现在的样子，和干尸没什么两样。
脑当然不能脱离身体存在，脑需要葡萄糖和氧气才能运转，我之所以还没死，是因为在用暗黑超度之前，我已经用了“章鱼术”。章鱼术是一个用来保命的法术，长出一圈组织包裹脑部，这组织包括用来自卫的毒液分泌腺、一些内脏，还有一圈皮肉，外形和章鱼相似。这些组织可以吃我的尸体，制造一些氧气和葡萄糖供应脑部。
这是一个非常恶心的法术，所以我们都不喜欢章鱼，因为看见章鱼就想起自己这副样子。如果准备更充分一些，我可以长出眼睛鼻子耳朵，或者加一些肌肉，获得移动能力，简单地说，就是把自己变成一个怪物。
这些组织制造的氧气不足，所以我会晕倒——就是关闭大部分大脑区域减少氧气的消耗，靠本能活动。太阳出来之后，我可以召唤圣光增强氧气制造能力，所以，我醒了。我吞噬着自己的尸体，寻找可以用的部分，同时用新作出来的组织代替被吞噬的组织。我觉得自己好像寄生虫。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我把自己复活了。
太阳出来大概在六点，从氧气制造增强到大脑苏醒要半个小时，再加上这一小时，现在应该是七点半——我抬头看了看太阳，我的推算没错。接着我看了看周围，桑迪、叶好龙、马利、艾兰、二狗子都躺在地上，剑僵尸和月光也躺着。看来，除了娜娜之外，醒得最早的是我。娜娜完全没有受伤，她一觉睡到今天早上；昨天晚上吵成那样，娜娜居然还可以睡得着。
叶好龙和艾兰只是受了重伤；马利死了，他聚集的魔法元素太多。虽然他成功地保护了大脑、脊椎、心、肝、脾、肺、肾。不过，他的大腿动脉破了，流血过多，死了。他的情况还好，复活不难。问题在月光和剑僵尸身上。本来，被超度的僵尸应该会被法术弄坏脑干，但这剑僵尸却没有，可能和他体内的暗黑气团有关系吧！也可能是这样一个会说话、能用法术的僵尸太难得了，所以没装自毁法术。如果能复活他，就可以用法术审问他，取得情报。僵尸比暗黑神祭司好对付多了，僵尸没有那么多防范幻觉的法术；而且，暗黑神祭司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人，很多“激烈”的手段不能用。
虽然我们圣骑士被禁止复活僵尸，但是我想得到情报，想一想有什么漏洞可以利用。至于月光，复活术需要输入圣光，而暗黑气团和圣光有冲突，这冲突会破坏大脑的——剑僵尸体内也有暗黑气团，但是一来浓度低，二来他的脑子本来就是坏的，坏多一些也不怕。
我用冰冻把全部人都冻了起来，防止剑僵尸和月光自己醒了。
我把他们两个也搬了过去，然后开始治疗和复活。忙了两个小时，总算是做完了，马利、叶好龙、艾兰、二狗子、桑迪都救活了，我还顺便帮他们检查了身体，结果很好，没有人得病。我正想着，要在哪里找一个漏洞来复活剑僵尸，伤势最轻的艾兰已经醒了。
“我还以为，我们都已经死了呢！”艾兰轻轻地对我说道，声音里带着的，却是一丝失望。
“哪有这么容易？”我回答道。不过说真的，昨天相当危险的，要不是月光用了毁灭之风，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在想什么呢？”艾兰问我。
“你记得复活管理条例的四十七条豁免但书吗？”我说道。我忘了十几条，真是头痛，这个时候又不能分心用法术察看记忆。
“我又不会复活术，干嘛去记这些东西？”艾兰坐在二狗子上，歪着头看着我。
“你到底是怎么样通过考试的？”我真的没话说了，见习祭司的考试这么容易的吗？
“你管我！”艾兰瞪了我一眼。
“算了，我自己想。”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这个就是暗黑神祭司吗？”艾兰走到月光身边，踢了一脚，“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一具干尸嘛。”月光冻得这么硬，应该是跺不坏的。
“你昨天晚上一直都看着吗？”昨天晚上，艾兰可能一直在找机会下黑手。
“我当然一直在看着啊！”艾兰踩着月光的脸说道，“你昨天晚上的表现真差！”
“会吗？”我说道。说起来，昨天的作战主力是叶好龙，不过我好歹也做掉了月光和一个剑僵尸，不算很差吧？
“这个死僵尸！”艾兰没有回答我，她走到剑僵尸旁边，又踩了上去，“真是没用！”
“你小心一点，不要踩坏了。”僵尸的脑子本来就不怎么样，昨天超度又破坏了一次，现在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复活了。
“你猜这剑僵尸长什么样子？”艾兰对我说道。
“我哪里知道？”他要是长得帅，我会嫉妒，他要是长得丑，我会想起我也长得很丑；他要是像干尸一样，我昨天也是这么一副德性——
“你猜一猜嘛！”艾兰撒娇似的说道。
“我猜——我猜他是个女的。”我顺口胡谖。
“胡说！”从艾兰的回答看，她还有一定的理智。
“我们看一看这僵尸长什么样子好不好？”过了一会儿，艾兰又说道。
“看看也好。”看看这僵尸长什么样也好，他的面具是防探测的，我也不知道这疆尸长什么样子。
“当”的一声，艾兰用“骑士杀手”凿开了剑僵尸的面具。
艾兰看了剑僵尸的脸一眼，一屁股坐在地下。
“干什么？”难道是这僵尸是人间极品，丑得惨绝人寰？我探头过去也看了一眼，然后我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是特立克将军：新月战争时，艾兰手下第一勇将，那个为了掩护艾兰撤退，手持三米长枪，向着被加持了“至高神之祝福”的军队冲锋的特立克将军。难怪它的能力可以这么强，月光可以开放它所有的脑域，根本不用虚拟什么幻觉，只要让它的记忆停留在死前的那一刻就可以了，停留在新月城外，被杀的那一刻。
最好的僵尸来自战死的勇士；中央大陆近年来唯一的战争，就是新月战争，我早就应该想到才对。萨加派出了一万多士兵参战，几乎全军覆没，但在半年后我能起床开始和谈和清理战场的时候只找到两千多具尸体。以前我一直以为是他们抵抗太激烈被砍碎了；现在看来，有很多的尸体是被月光他们拿走做成了僵尸，做成了死后仍然继续战斗，记忆被迫停留在死前的一刻，带着恐惧、绝望的战斗，绝好的僵尸。
“艾兰？”我看了看艾兰，她脸色铁青。
“快，快把特立克复活！”艾兰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要先找一个漏洞。”我不能就这么复活一具僵尸。
“去你的！你管它什么漏洞，快！”艾兰急得把剑都拔了出来。
“要不我把桑迪叫醒？他一定会知道的。”不过桑迪要是看见一具僵尸，一定是马上把它给超度了，绝对不会帮我想什么漏洞的。
“你！”艾兰咬着嘴唇。
“好吧好吧！就用第二十六条战时豁免特例吧！”
我是红衣团的成员，圣骑士的领袖，我被暗黑神祭司带着僵尸袭击，在这种情况下，我有权发动战争，这样我擅自闯民宅的罪名也没有了。在复活之前，先把暗黑盾牌和破魂剑放在自己身上以防万一。我拿起暗黑盾，顿时觉得身上的圣光都被暗黑盾吸了过去，真是不吉祥的宝物。白天我能随时得到补充还没什么关系，晚上我的圣光恐怕都要被暗黑盾吸光，变成和暗黑神祭司一样了。
特里克的受损情况并不是很严重，身体上的损伤很容易治好，他的小脑和脑干都没有损伤，只是大脑里面好几团乱七八糟的生物组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其中有一团吸满了暗黑气体，可能是制造幻觉的，其它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不过，要是硬把它们消除的话，很可能会弄坏特里克的大脑，我只能把这些脑组织尽量隔离开。然后，我在特里克的身上下了一个虚弱，免得他乱动。
僵尸的恢复力很强，只过了一会儿，特里克的眼睛慢慢睁开，醒了。
“公主！”特里克看见了艾兰，一跃而起，叫道：“你怎么在这里？快逃，快逃！”然后，他看到了我，于是跳过来，扼住我的喉咙，叫道：“你这狗贼！”
“战争已经结束了！”我抓住特里克的衣领，把他扔在地下。
“是的，战争已经结束了。”艾兰扶起特里克，说道。
“已经结束了吗？”特里克跪在地上，“我——我们都被抓住了吗？”
“你没有被抓住，谁也没有被抓住。看一看你的周围，这里是拉玛巴，你已经死了七年了，有人把你做成了僵尸。”我对特里克说道，我们圣骑士要说出真相，虽然这比较难接受。
“什么？我——我是僵尸？”特里克颤抖着举起双手，看了一回儿，干笑了几声，说道，“你到底有什么阴谋？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他说的没错，”艾兰说道，“一切都结束了，兄弟们，已经死了七年了。”
“兄弟们？兄弟们全都战死了？”特里克的眼睛顿时变成了赤红色。
“你也快死了，按照你的身体状况，大约还有两、三年的命。”我对特里克说道，虽然残酷，不过这是事实。僵尸以十五比一甚至三十比一的比例消耗极限寿命，而普通人以五比一的比例消耗极限寿命，僵尸过一年相当于人过三年甚至六年。特里克原来已经差不多四十岁了，再加上这七年，按照人类的寿命，他已经六十多岁了。
“兄弟们，都死了？”特里克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
“我说你也快死了。”我继续提醒特里克。
“你这个恶魔！”特里克对我大叫，“你杀了我们两万个兄弟！？”
“不是我亲自下的手。”
我用完“至高神之祝福”就倒了，我甚至没看到多少杀人场面。虽然是这样，我也不能推卸责任，我的策划、我的指挥、我的命令、我的法术，我不能逃避，“不过你说得没错，你可以当他们是我杀的。”
“狗贼！”特里克浑身冒出黑色的火焰，“虚弱”的效果被火焰解除，黑色的火焰汇集到他的右手，幻化成剑的形状，他叫道：“暗炎斩！”
黑色的火焰，暗黑气团燃烧形成的火焰，被烧中的话，体内的魔法元素立即就会爆发，很可怕的招数。不过现在是白天，暗黑神的力量非常弱，随便用个圣光盾就把暗炎驱散了，还把特里克击倒了。
“白天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踩着特里克说道。
“你干什么？！”艾兰拿着双剑对着我，“放开特里克！”
“我只不过提醒他，在白天你们绝对不是我的对手。”有了破魂剑和暗黑盾，晚上他也不是我的对手。
“至高神有啥了不起的！”特里克叫道。
“小心说话，你们的公主现在可也是至高神信徒。”我说着松了脚。
“公主殿下？”特里克爬了起来，向艾兰叫道。
“我当时是为了找出教廷的秘密。”艾兰说道，“不过，现在我已经真心信神了。”
“那现在您为什么和这个狗贼在一起呢？”特里克继续问道。
“是为了替你们报仇。”我帮艾兰答道。
“你是什么时候信暗黑神的？”艾兰插口问道。
“暗黑神？什么暗黑神？”特里克问道。以他的岁数，应该听说过暗黑神啊——可能是记忆被破坏了吧！
“你刚才用的暗炎斩是怎么回事？”我问道，那很明显就是暗黑神的法术。
“暗炎斩？对啊？我为什么会这个法术呢？”特里克挠挠自己的头，自言自语道。
“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的吗？”
我相信他没有说谎，僵尸一般不会有短期记忆的；有记忆，就会有多余的爱、多余的恨，这对操纵者非常不利。
“公主殿下信的是至高神？那我也信至高神吧！”特里克没有回答我。
“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暗黑神法术的吗？”艾兰又问一遍，“暗黑神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回公主殿下，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那时候，我向这狗贼的军队冲锋，然后就不知道了。”特里克说道，“我马上就把这些法术全部忘掉。”
“那你就没用了，”我对特里克说道，“尘归尘，土归土——”还没有说完，艾兰已经拿着剑扑过来了。
“你想一想，他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说这话的时候，我把艾兰按倒在地上，顺便把跟着艾兰的特里克也打倒了，“不过我也没说要把他杀了啊！”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艾兰恶狠狠地叫道。
“我想赶快把大家搬到船上去，然后赶快赶路。”月光说他把城里的居民都弄成了僵尸，搞不有好几万僵尸？虽然这样的僵尸没什么战斗力，但是他们身上有传染病啊！这么一大堆带着厉害传染病的僵尸，想一想都令人觉得害怕，“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取得月光掌握的情报。”
“那你说什么没利用价值干什么？”艾兰大声说道。
“我的意思是说，我审问月光的时候，留着你们两个在背后我不放心。”说完我就用了一个昏迷，把他们两个都弄昏了过去，然后再用一个强烈限制术，限制住特里克的力量和法术。
第四十二章审讯
接下来就是对月光的审讯了。审讯分为强迫审讯和非强迫审讯两种：非强迫审讯，就是客客气气地询问，问到什么算什么；强迫审讯可不同了，被审讯者不想说也得说。
作为一个暗黑神祭司，月光大概不会很合作，而我已经宣布，这是一场战争，月光是敌人，而且牵涉到好几万条人命，使用一些强迫审讯的手段也无可厚非。
中央大陆三千年文明史，发展出来的强迫审讯手段不计其数——以前蒙昧时期，大家只懂乱打一通，要不就是拔出刀来乱砍，就是用法术乱烧，这样视觉效果固然惨烈，用来吓人很不错，但就审讯本身来说，效率却很低。首先，很容易把人打死，这样就没办法取得情报了；第二，就算打不死，也很容易把人打昏，根据帝国的研究结果，人被打昏醒来以后，抗打击能力会增强，痛感神经敏感度会下降，再打效果就更差了；第三，某些受过专门训练的人，可以忍受极度的痛苦。
文明一些了以后，就发展出针对痛觉系统的拳脚器械和魔法，专门打那些脆弱的部位，或者把一些内脏、骨头什么的慢慢扯出来，一次又一次的达到疼痛的极限。不过，这种审讯没有办法防止被审讯者说谎，而且，被审讯者一定要是被定了罪的人才行，比如间谍。而对一些罪行比较轻的人，不能使用刑罚的人，就不能采取这种手段，这大大限制了强迫审讯的范围。
然后，到了帝国时期，帝国研究所什么东西都会拿出来研究，拷打的技术当然也不例外。研究人员们发现，最有效率的审讯方法是连续审讯法。所谓的连续审讯法，就是连续不断地审讯，直到被审者精神崩溃为止，最重要的，就是不让被审者睡觉。审讯者分成两班或者三班，每天轮流不停地问问题，在被审者还清醒的时候，要问一些简单的、被审者不会撒谎的问题，比如问“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你有多少根手指？”之类的，而且给吃给喝（防止被审者体力不足晕倒，晕倒等于睡觉），就是不给睡觉，等到被审者精神崩溃的时候——正常人三天左右，普通魔法师可以撑七、八天，受过特殊训练的人可以撑十天——然后就可以问那些实质性问题了，一问一个准。
人的记忆里面，总是先记着实话的，把实话扭曲才得到谎话——大多数谎话是临时加工的，所以两次说的谎话之间，总有一些不同，只要被审者的精神崩溃了，也就没有多余的心思撒谎了。这个方法，被审者没有伤，没有后遗症，只要睡一觉就能够恢复，所以非常受到人们的“喜爱”。
然后到了现代，最好的审讯方法出现了。这当然就是直接搜索被审讯者的记忆，迅速、没有遗漏，不会出错。但是，我不能用法术搜索月光的记忆，这是被禁止的，我也没有时间用连续审讯法，只好用法术来审讯了。
连续审讯的目的是让被审讯者精神崩溃，用法术一样可以达到这种效果。本来法术还可以制造幻觉，进一步减低被审讯者的抵抗力，不过暗黑神祭司对幻觉有特殊抵抗力，用了的话不但没有效果，还可能激发保护系统；催眠术也一样不行。这些方便的法术都不能用。
我先把大家一起弄回船上，然后用飞行起飞，沿着昨天发现的那一条僵尸们的行军路线——就是那一条有大量人走过的痕迹的路线，向前飞去。我又不能浪费之后审讯的时间——起码要好几个小时。
在审讯之前，要先把月光弄醒，月光的肌肉和皮肤是严重萎缩了，但是里面的东西都没什么事，放着不管的话，大概到晚上就会醒了；然后，就是控制月光的各分泌腺体分泌各种使人疲劳想睡觉的激素——其中最多的就是乳酸，这是使人感觉疲劳的主要分泌液——接着，只要叫醒他，一个小时不让他睡觉，就可以使他精神崩溃。现在简单的用圣光刺激他一下，他就会醒——治疗就不用了，治好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过了一会儿，月光慢慢张开了眼睛，如果月光的皮肤没有萎缩，一定可以看见一个很大的黑眼圈。
“你叫什么名字？”照例从简单的问题问起。
“你对我干了什么？”月光躺在地上看着我，他现在的肌肉应该不够力气站起来。
“你想睡觉吗？”我说道，“想睡觉就回答问题。”
月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体内的暗黑气团流动起来，不过这是没什么用的，他体内的暗黑气团刚才被我消灭得差不多了，现在又是白天，他没有办法补充暗黑气。
我一脚踩住他的头，不让他睡觉，叫道，“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月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用仇恨的眼光看着我；不说话也没关系，只要让他睡不着就行了。
“我的名字你不是知道的吗！”过了半个小时，月光终于忍耐不住，叫了出来。
“我想听你的回答。”有进展了。
“我叫做月光！”月光叫道。
“下一个问题，你有多少只手。”我继续问。
“去你妈的！”月光终于忍不住骂人了。
“你有多少只手？”我继续问。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月光大叫。
“你有多少只手？”继续问，很快，月光的耐心就会被磨光。
“你奶奶的！”月光继续骂。
“你有多少只手？”继续问。
“你有多少只手？”“我有两只手，行了吧？”月光终于回答了。
“下一个问题，你有多少根手指？”我继续问。
“我有十根手指，让我睡觉吧！”经过不耐烦、谩骂两个阶段，月光开始屈服了。
“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月光还在挣扎。
“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继续问，直到月光不能思考为止。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月光继续挣扎。
“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我继续问，月光体内的乳酸水平已经非常高了。
“我不会说的！”月光忽然强硬起来。
“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我继续问。
“我不会说的。”月光继续叫道。
暗黑神祭司的意志果然很坚强，看来不搞他一、两个小时是不行的了，要在艾兰身上补一个“昏迷”才行。我抓起艾兰，正想用法术。
“你，你想对公主做什么？！”月光着急得大叫。
艾兰是所有萨克人的偶像，据说她是“国家的象征、民族的象征”，其魅力之大，可以让银狼佣兵团倒戈。看来月光现在是糊涂了。不过，好像有机会了。
“你要是不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我拿着剑在艾兰喉咙上划来划去。
“你——”月光气得说不出话来。
“嘿嘿，你以为我不敢吗？”我真的敢刺下去的，然后再救活她就行了，“或者，我先把她——”接着我淫笑了几声，把艾兰的外衣解开了（我觉得自己好像英雄传说里面对主角逼供的坏人）。
“好，好，我回答问题。”月光的最后一点勇气都被驱散了。
“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我继续问。
“你是暗黑神祭司吗？”接下来就要进入实质性的阶段了。
“我是暗黑神祭司。”月光神情恍惚地回答道。
“你是什么时候成为暗黑神信徒的？”继续问，“奉献是什么时候举行的？”奉献是正式成为暗黑神信徒的仪式，和我们的洗礼是一个意思。奉献是一个很好玩的仪式，要挑选一个快要孵化的鸡蛋——其它的蛋也行，不过鸡蛋最便宜——看着小鸡打破鸡蛋，然后给小鸡喂食。打破鸡蛋象徽着旧世界毁灭；新生命诞生，不打破鸡蛋，小鸡就会死在鸡蛋里面，说明破坏有的时候是必需和必然的。喂食代表带着恐惧的探索，小鸡初到世界上，没有任何防卫武器，要带着恐惧探索世界，才能活下去。
“我是在三十一年紫月十三号奉献的。”月光回答道。
其实就是七年前的二月，历法不同而已。年、月、日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年是我们的星球绕着太阳转一圈的时间，日是我们的星球自转一圈用的时间，月基本上是月亮绕我们的星球一圈。这里面，日是基本单位，但是顾得了月，就顾不了年；顾得了年，就顾不了月。所以，中央大陆上面有数百种历法，我们教廷用的是太阳历，以一万六千五百四十三年前众神降临为元年，每年十二个月，每月三十天或三十一天。太阳历用来计时方便，但是完全脱离气候条件，而其它的历法可以让你知道什么时候播种、家畜什么时候发情，加上太阳历只制定了几十年，所以没什么人用。月光说的是拉玛巴的历法，新月地区没有什么文化基础，东边，包括我们，用亚加的历法；西边，包括萨加用的是拉玛巴的历法。
接下来就要防止月光说谎，虽然现在月光已经接近崩溃了，但是我并不了解暗黑神祭司，谁知道他们隐藏了些什么本事。要确切地知道一个人有没有说谎，只能直接查看他的脑部运作，这和查看记忆一样是被禁止的。现在只能看着他的血压、心跳、内分泌情况，正常情况下，心跳的频率和血压都是有固定曲线的。但月光是一个与平常人不同的暗黑神祭司，受了伤，内分泌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精神快要崩溃，现在只能凭经验判断了。
“你制作过僵尸吗？”本来还有很多东西想问的，不过还是先问僵尸好了。
我一边控制着船的飞行，一边审问月光。出乎我的意料，月光一心只顾着练法术，所以他知道的东西不多，他父亲也不十分看得起他，没有让月光接触核心机密。不过，随着月光慢慢地叙述，我还是弄清楚了大概。
首先，这一切的缘起，是暗黑神祭司。僵尸战争之后，有几百个暗黑神祭师退入新月森林——新月地区多深山密林，人口稀少，而且附近教廷的势力不强——布下了结界，平静地过了七十多年。但是人寿命有限，老祭司一个接着一个死去；再加上附近人口少，又不能公开行动，找新人加入不容易。他们一直在寻找其他的暗黑神祭司，也没有消息，眼看暗黑神祭司快要绝后，他们非常着急了。恰好这个时候，银狼佣兵团来到他们聚居地附近、克林特也是教廷的敌人——因为我，他把整个教廷都恨上了——于是暗黑神祭司们集体加入了银狼佣兵团。
这七年来，他们一边扩展实力——包括偷新月战争中战死士兵的尸体做僵尸，我猜中了——培养暗黑神信徒，据说进展很大，足足培养了几千个信徒——主要是银狼佣兵团的士兵——拉玛巴派来监视克林特的官员也被他们用法术控制了，克林特成了斯夫兰堡实际上的控制者。
暗黑神祭司们也腐蚀了这里的至高神祭司和神宫。他们找到了教廷神殿体系的缺点，神殿的任务有很多，主要是招揽信徒、提供治疗、为教廷赚钱、组织信徒活动。对于教廷总部来说，一个掌管神殿的高级祭司，如果他发展的信徒多，赚的钱多，他就是一个好祭司；如果发展的信徒少，赚的钱少，那就是一个坏祭司，这种人就会调回总部担任闲职——教廷总部的闲职有如天上的星星，数也数不完。
地方长官很容易可以限制神殿赚钱，比如扶植其它的医疗系统对抗神殿的医疗系统、对捐钱的信徒收重税。另外，地方长官可以决定信徒登记手续的繁简，如果手续很烦琐，洗礼的信徒自然就少。这样，暗黑祭司们赶走了好几个祭司，让神殿始终处于不安定的状态。祭司和神官们只能勉力维持神殿的运作。
然后，暗黑神祭司们派了好些信徒去支持那些低级祭司——一些支持这一个，一些支持那一个，然后互相攻击；日久天长，低级祭司连同坚定信徒们就分成了好几派，并且互相看不顺眼。每当低级祭司们出巡，暗黑神信徒们就欢呼、撒花，只要祭司们随便用一个法术，就用一些谁听了都会觉得肉麻的词形容他们——这招叫做捧杀，如果一个人用了一个治疗术就被形容“医疗圣手”、“活人无数”什么的，谁也会觉得那人自高自大、名不副实。
暗黑神祭司们还总是付钱给至高神祭司们装修房子、定酒菜，当然落款写的是“一个崇拜您的信徒”什么的；城里的妓女也总是去找至高神祭司们谈信仰和人生。一次两次没什么问题，次数多了就不免惹人怀疑，但是祭司们确实什么也没干，所以他们总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别的人看来，就是真真正正的伪君子。
别人问起这些东西来，至高神祭司们当然一概否认，他们没有说谎，所以不会失去神眷，于是市民们连至高神也一起怀疑了。
另外还有很多花招，总之，神殿逐渐失去了斯夫兰堡市民的信任，这才为暗黑神祭司的活动提供了舞台。
他们一直通过各种管道监视我。大半年前，我在亚加“失踪”——就是出海去了龙岛——他们怕得几乎要崩溃了。在克林特的大力宣传下，暗黑神祭司们都认为我是一个凶恶的怪物，一心只想着杀光银狼佣兵团和暗黑神信徒。在恐惧的驱使下，他们不停地尝试着获得力量，不论暗黑神祭司们弄了什么东西出来，克林特总是说不够，银狼佣兵团的人也会附和——至高神之祝福给他们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在克林特的提议下，暗黑神祭司们举行召唤实验，召唤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召唤出了一个魔鬼。
克林特曾经常年在中央大陆与魔界交界的地方生活，当然知道魔鬼的厉害。在圣骑士团没有解散之前，以魔鬼为主力的魔皇禁卫军是唯一能在白天和圣骑士团抗衡的部队。
魔鬼有三种：一种有两支角，没有翅膀，体形比较小，身体多为浅蓝色或浅黑色，这是最低等的魔鬼；另一种同样有两支角，有翅膀，体形比较大，肌肉非常发达，多为蓝色和深黑色，是魔鬼中的贵族；第三种有三支角，有翅膀，体形非常大，可以变色，据说本色是金黄色的，这是魔鬼的王族，通常我们把他们叫做大魔鬼，很稀少。我和魔族作战七年，大魔鬼只见过四次。根据月光的描述，这魔鬼大约两米半高，蓝色，有两支角，有翅膀，这很明显是一个贵族魔鬼。
这种所谓的召唤，其实就是雇用，被召唤的生物会根据祭司们的条件提出报酬，如果祭司接受，被召唤的生物就会应邀前来——这是最古老的召唤方式，比制造生物更加符合召唤的原始意义，其中远距离通信的原理现在还没搞清楚。根据暗黑神祭司们提供的路线，这魔鬼从魔界出发，绕了大半个中央大陆，避开了教廷的警报系统，在一个月前来斯夫兰堡。
我对魔鬼的贵族体系有一定的了解，如果知道那魔鬼的真名，我就知道这魔鬼来自哪一个家族；不过那魔鬼没有说自己的真名，只是让暗黑神祭司们叫他“斯怀夫”——魔鬼们总认为自己的真名和神的真名一样，可以用到魔法之中，所以他们不会随便把自己的真名告诉别人的。
总之，斯怀夫提议用病毒来对付我，他说他有一种病毒，可以使至高神祭司和圣骑士也染病，然后他用斯夫兰堡唯一的高级祭司杰弗拉，还有精灵和矮人（就是娜娜那支冒险小队）作了实验，结果我们已经看到了。但是，暗黑神祭司们很快就发现自己犯了大错，这流行病非常厉害，几乎整个斯夫兰堡的人都染了病。
暗黑神祭司门借着暗黑神的力量，不会染病，但是其它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许多人死了，许多人还在等死。
暗黑神祭司们发现，本来这流行病病毒的活力减弱得很快，而且暴露在空气之中的病毒只能存活几分钟。自然状态下，这病毒从病毒源感染人体之后，这人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这人再感染另一个人，另一个人的死亡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再传播一次，死亡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再传播一次，死亡率只有百分之十，再传播，死亡率就降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了。但是，斯夫兰堡染病的人的人几乎都死了，这就是说，魔鬼在故意传播病毒。（这和莫里亚的情况似乎不太吻合，那里的死亡率在百分之九十左右，这是月光在说谎吗？那病毒变异了？或者是——魔鬼就在莫里亚。
暗黑神祭司们设下了陷阱，然后把魔鬼叫去质问，魔鬼没有回答，只是大笑着摧毁了所有的陷阱，还杀了好几个祭司。接着祭司们联手用毁灭风暴，虽然逼走了魔鬼，但也引起了大爆炸，城堡里的人几乎死光。
之后魔鬼杀光了至高神神殿的人，带走了杰弗拉，接着就不知所终了。
暗黑神祭司们一边寻找治病方法，一边封锁消息，可是始终找不到，消息也终于泄漏了出去。于是克林特和暗黑神祭司们绝望了，他们决定，要给世界带来再一次的巨大破坏。那时候，银狼佣兵团只剩下一千多人了，不属于银狼佣兵团的暗黑神信徒也差不多是这个数，为了扩充兵力，他们把全城的人都变成了僵尸。
那时候，全城的人都染了病（我对这点很怀疑），没有人有力气抵抗，暗黑神祭司们用了三天，成功地制作了两万多具僵尸。其它没有成功的尸体被当作军粮，也一起运走了。虽然有用，但是非常残酷、非常恶心，这就是暗黑神祭司在僵尸战争中尽失民心的原因。
月光并不赞同他们这种做法，所以被他的父亲派了回来寻找魔鬼。他们认为，找到魔鬼，就能知道怎么治疗这个病——只要病毒传染，他们又有治疗的方法，就可以谈判。月光回来以后就发现，失踪的杰弗拉又出现了，于是他就到处找，结果就把我们找了出来。
在我审问月光的期间，桑迪、叶好龙、娜娜、马利、二狗子、康都陆续醒了；审问完了以后，我把艾兰和特里克也叫醒了。我把获得的情报向他们又说了一遍。月光说完以后，我就让他睡觉了，等他睡着，我就把他的头割了下来，冰冻保存，我们就快要面对一支军队了，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至高神在上，暗黑神祭司。”
“至高神在上，魔鬼？”
“至高神啊，一支僵尸军队！”
“至高神的光荣，多么卑劣的罪行！”
“至高神在上——”
别人都知道在审讯的时候要保持安静，只有桑迪不断地在那里大呼小叫，虽然死了这么多人，杰弗拉却没有动摇，这让他很高兴。
“老大，现在我们怎么办？”马利问道。
“因为出现了暗黑神祭司和僵尸针对我的攻击，以至高神教廷红衣团成员以及圣骑士团团长的身分，我昨天晚上已经对暗黑神宣战。”教廷里面，有宣战权的不过十二个人，以前我一直认为这个权力没什么用处呢！
我转头对桑迪说道：“从现在开始，根据战争动员法，你要听从我的指挥，”对艾兰说道：“战时资格审查，这僵尸和你什么关系？”
“这是我以前的手下，在保卫家园的时候，被某个圣骑士惨无人道地杀死，被人变成了僵尸。”艾兰没有被我吓倒，很快就想出反驳的话来了，“昨天我们重遇，怎么了？”
“你要明白，教廷禁止制造、储存和使用僵尸，所以你应该马上把这僵尸超度。”当然艾兰是不会愿意的，那我就有借口剥夺艾兰的圣女和见习祭司的身分了。
“我没有使用僵尸，它是自己跟着我的，我没有对它下过命令啊！”艾兰答道，“特里克，是不是啊？”
“我是自己跟着公主殿下的，公主殿下没有对我下过命令。”特里克叫道。
“那如果艾兰命令你干什么，你会不会干？”我问特里克。
“至高神的力量啊！”桑迪叫道，“圣女啊！僵尸是不自然的生物，应该让它们早日回归天国。”
“僵尸这种恶心的东西，你就赶快毁了吧！”马利也说道。
“大家先别插嘴，现在讨论艾兰的问题。”不对啊，大家怎么尽想着把僵尸做掉呢？“这具僵尸是否听从你的命令？”
“我没有使用法术控制这具僵尸；这具僵尸之所以听我的命令，是因为他生前的记忆。”艾兰的口气强硬起来，“你明明是知道这一点的，现在还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确定一下罢了。”可恶，找不到艾兰的漏洞，“你也要应召加入战争。”
“至高神的光荣，我们赶快把这僵尸超度了吧！”桑迪说道。
“不行，我还要研究一下这具僵尸。”能说话的僵尸已经不多见了，能用暗黑法术的僵尸，我听都没听说过，一定要研究一下。
“万能的至高神，被禁锢的灵魂是如此的痛苦。”桑迪说道，“看着一具僵尸不去超度，这是不人道的。”
“别忘了，我们不承认灵魂的。”我没好气地说道。
“既然这是一场战争，那你应该给特里克战俘的待遇。”艾兰对我说道。
“僵尸不算是人！”要不然以前怎么这么多人喜欢用僵尸呢！
“那你也应该释放他，他以前是被人利用了。”艾兰说道。
“他算是工具，犯罪工具是要被没收的！”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马利、康、叶好龙、娜娜，我不想牵涉平民，等一下我会把你们放下去。”
“老大，从龙岛带出来的东西那么多，我没有办法带着那么多东西走出森林的。”马利说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有的，你们可以作为志愿军参加这次战争。”艾兰说道，“只要志愿加入教廷的战争就可以了。教廷还会支付酬劳的哦！”
“是吗？付多少？”康的精神立即来了。
“这个要看战争的大小，还有你们做出的贡献。现在武这么有钱，说什么也会给你们八万十万的吧！”艾兰接着说道。
“如果战死了，还可以得到圣徒的封号呢！”我说道：“按照你们的能力，马利、叶好龙，你们两个一天最多就一千枚金币；康，你一天最多也就五百。”
“我还有二狗子呢！”叶好龙说道。
“二狗子最多就是个二百五。”我说道：“打仗没什么好玩的。”
“至高神在上，”桑迪叫道，“您不应该拒绝，与邪恶作战是所有人的义务。”
“对啊，与其扛着一大堆东西去穿越森林，还不如跟着你呢！”叶好龙也说道，“再说晚上你的战斗力实在是——不敢恭维。”
“战争是很严肃的！”什么态度嘛？马利、叶好龙他们好像把战争当成游戏一样，“很容易死人的！”
“老大，你就让我们加入吧！”马利说道。
“好吧好吧！现在，我们教廷讨伐军，正式成立。第一个任务，寻找暗黑神祭司领导的僵尸军队！”名字很好听，不过只有这么几个人。
第四十三章魔鬼
按照战争的标准程序，我应该先得到本地统治者的允许才能开战；没有使者，只好自己赶着去。我应该派代表向暗黑神祭司宣战，不过现在没有合适人选。我也应该派信使向教廷报告情况，要求支持部队，但没有合适人选。我还应该发布动员令，动员附近的神殿参战，可是没有时间，按照规定，教廷的军队应该带着有正式执照的中立的游吟诗人做纪录，现在当然是找不到的，说起来这也不能怪马利他们把这战争当成儿戏。
拉玛巴实行的是强干弱枝、前轻后重的兵力配置法。拉玛巴全国分为三线：第一线是首都及其附近，第三线是国境周围，其余地方为第二线。十五万军队，有一半以上驻扎在首都附近，另外一半驻扎在全国各地第二线的军事要地。第三线，也就是国境附近，像莫利亚和斯弗兰堡，都没有多少驻军，这些地方靠贵族的私人军队保护。这样一来可以充分发挥贵族私人军队的作用，二来被突袭的时候能够减少损失，三来可以防止贵族兴兵作乱。
从桑迪那里得知，从斯弗兰堡向前，是一个叫做黑希尔的伯爵领，这就是黑希尔伯爵的封地。黑希尔伯爵领是拉玛巴王国向新月地区用兵的先锋部队，负责新月地区的情报收集，防止新月地区各国的叛乱——其实只有萨加有这个能力——所以黑希尔伯爵军力雄厚，手下有十多个骑士、两万多名士兵，名义上银狼佣兵团也是归他指挥的。
黑希尔伯爵领拥有两座城市、二百多个村子、八座城堡，领地人口将近二十万，粮草充足、堡垒坚固，一旦有了准备，展开战争，几万具僵尸是完全没有机会的取胜。所以，克里特准备用病僵尸偷袭堡垒和城市，扩散疾病，这样黑希尔伯爵的军队就会失去战斗力，民众也会忙于逃难而不会回应战争动员令，同时还可以把疾病扩散开去。但是我并不知道他们干得怎么样，在效果出来之前，月光已经启程回斯弗兰堡了。
拉玛巴的各个城市之间当然有正式的道路，但拉玛巴的道路上，每隔十公里就有军哨（因为魔狼的问题，从莫利亚到斯夫兰堡的军哨关闭了），要经过这么多的军哨而不把消息泄露出去，这是非常困难的，所以克林特选择从森林中的小路行军。
僵尸其实是很脆弱的东西，他们的智力不高，不懂得应付复杂的环境。而森林是非常复杂的环境。森林里面道路狭窄，只能让小队通过，他们能控制僵尸的人不多，有的时候整支小队完全由僵尸组成。森林里面视域又很窄，太阳被树林遮住，很容易迷失方向，一旦迷失方向，整支僵尸小队都会迷失。月光估计，在森林里面大约损失了三千具僵尸。
从这个数字可以推断出敌军的计画能力和控制能力。月光说，暗黑神祭司们已经尽力了，他们的计画相当完善。行军伫列中，一部分银狼佣兵团的士兵在前面开路，中间是紧缩拓扑伫列僵尸和暗黑神祭司，后面是扇形伫列的剩余的士兵和暗黑神信徒们。疆尸按照拓扑原理编队，每一个祭司都尽量多照顾些的僵尸，如果僵尸掉队了，很大机会可以碰到后面的士兵和暗黑神信徒们。
在这种完善的设计伫列下，急行军五天，掉了三千具僵尸是相当离谱的。这样看来，敌军的计画能力相当强，但是行动能力很弱；也就是说，敌军负责计画的高层能力很强，但是负责控制军队的中层能力相当弱，这和前面的情报吻合。我应该怎么样利用这一个弱点呢？
敌人的实力大约为暗黑神祭司十数名、银狼佣兵团死剩的上兵一千多名，大多数是暗黑神信徒，佣兵团高层指挥机构没有受损，其它的暗黑神信徒一千多名，有严密的组织，还有大约两万具普通僵尸、五千具战斗僵尸。
到了傍晚的时候，我们已经看到了奥布里堡，这城堡在里切尔山两座山峰之间，锁住了这一段的大陆公路。这一段的大陆公路是拉玛巴王国通向新月地区唯一能够走四轮马车的道路，也就是唯一能够满足军队后勤需要的道路。
这段公路这也是敌军的必经之路。要绕过奥布里堡的话，要么从山上爬过去，普通僵尸的身体肌肉很不协调，走路还行，爬山可就困难了。不然就要绕一大圈从其它小路过去，起码又要在森林里走几天，这就意味着还要损失好几天的时间和几千具的僵尸。
现在，那城堡大门被砸开了，城堡外几百具僵尸静静地站着，城堡内躺着几千具僵尸和人类的尸体，这些尸体碎得没有办法作僵尸了。克林特率领的僵尸军队已经攻陷了这里。尸体很新鲜，血液都还没有凝固，看样子奥布里堡陷落只不过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越过奥布里堡，前面就是人口相对密集的地区，僵尸们一定会大开杀戒的，我一定要去阻止他们！
一瞬间之后，我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我并不是至高神，黑希尔伯爵领的数十万民众也不是等着我拯救的愚民，他们是有组织、有军队、有自保能力的人。天就快黑了，现在追过去，就会在夜里和暗黑神祭司们对上，那些暗黑神祭司为了对付我已经准备了七年了。我的胜算很小。这样子追过去，死了的话，也下过是白白牺牲。
“至高神在上！”桑迪大声叫道，“糟糕！”
“也没什么糟的，”马利叫道，“那城堡还在冒烟，那帮僵尸刚过去不久。”
我看看艾兰，艾兰也在看着我；我再看看桑迪，他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可是太阳就快下山了，”这句话只有我来说了，“我们不一定能找到僵尸军，就算找到了，也未必有足够的时间把它们消灭。”
“至高神的慈悲！”桑迪非常严肃地看着我，“我能就这么看着僵尸屠杀村民们吗？！”
“请问，到了晚上你拿什么来阻止将士屠杀村民呢？”叶好龙没有放过这个讽刺桑迪的机会。
“这里打了这么久，伯爵领的军队肯定已经得到消息，做好了准备。”我安慰桑迪道，“说不定他们已经做好了埋伏圈，就等着僵尸们上套了。”
“至高神在上，”桑迪摇头道，“不行！我不能放任这种杀戮！”
“那你现在去能干什么？”我问桑迪，“送死而已。”
“至高神的光荣！”桑迪挥舞着他的手杖，坚定地说道，“就算是送死，我也不能看着僵尸杀人不去管！”
“不要冲动！”只好用大帽子压他了，一晚上他们杀不了多少人的，要是你今天晚上去送死，伯爵的军队又失败了，那你就是害死无数拉玛巴人的凶手！“保卫拉玛巴是拉玛巴军队的责任，又和桑迪有什么关系了？夜里去送死又对拉玛巴人民有什么好处？
“你知道，拉玛巴王的军队动员一向很慢。那时候死的人更多。”
“但是——但是——”桑迪但了半天也没但出个蛋来。
“而且，我们要切断僵尸的退路。”只有真挚的感情才能打消桑迪这样的受虐狂的受虐想法，“你想一想，如果让暗黑神祭司控制这座城堡，等僵尸们战败了，他们退回森林，流窜到莫利亚，会给你的人带来多大的损失？”
“至高神的荣誉啊！”桑迪为难得大叫。
“贪生怕死！”特里克哼了一声。
“你这具僵尸给我闭嘴！”我最讨厌这种半路搅局的；还有，我们在开很严肃的军事会议，这个犯罪工具有什么资格乱讲话？“我现在以讨伐军司令的身分下令，攻击并占领奥布里堡，杀死所有守卫奥布里堡的僵尸！”
我下了命令，然后还要我自己动手？不对，我干嘛要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啊！我可以让桑迪动手，看看他的实力怎么样。现在太阳还没有下山，就算桑迪弄错了什么东西，我再动手也来得及。
“桑迪，我命令你超度下面的僵尸。”大半年没对人下过命令了，真是有点不习惯。
“等一等！”在桑迪念咒语聚集圣光的时候，艾兰忽然叫道。
“你又想干什么？”艾兰最近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不如让我看看能不能控制它们吧！”特里克接着艾兰说道。
“控制它们？为什么？”马利问道，“你想干什么？”
“那些僵尸，很多都是我萨加的勇士，”艾兰说着眼里泛出一点泪光，非常诚恳、非常感伤地说道，“我不想让他们变成教廷的敌人被消灭，让他们做我们讨伐军的士兵吧！保存他们的名誉。”
“至高神在上——”艾兰的表情是如此地动人；其它人不用说，连桑迪的语气都犹豫起来，“我们不应该使用僵尸的——”
“现在我们晚上的战斗力实在是太薄弱了。”艾兰说道，“要是有僵尸的话——”
“不行，”开什么玩笑，要是让艾兰控制了几百具僵尸，一到了晚上，我还不被她做掉啊？“我们绝对不能使用僵尸。”
“没错，我们绝对不能使用僵尸！”桑迪附和道，“至高神在上。”
“不要说了，来不及了！”我对桑迪下令，“消灭它们。”
“邪灵退散，圣光超度！”桑迪大叫，圣光从他身上射出，笼罩住整个城堡，城堡里的僵尸都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做得好！”我夸道，桑迪不愧是狂热祭司的代表，手底下一点也不含糊。他把圣光对僵尸大脑的破坏减到了最低，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全尸。
“大哥，你这也太残忍了吧！”看来马利被艾兰迷惑了，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至高神的慈悲啊，”桑迪的眼里也有一丝后悔，“下一步该怎么做？”
“当然是先安葬我萨加的勇士。”艾兰急忙说道，“当然拉玛巴的士兵也要好好安葬。”
“城堡里的僵尸已经消灭了，但这并不能阻止敌军通过这里，”我瞪了艾兰一眼，“我要隔断敌军的退路。”毁了这个城堡，毁了这条路，以后拉玛巴要进攻新月地区就不容易了。
“啊？”桑迪叫了一声，“至高神在上！”当然，毁了这条路，莫里亚要和外界通信就更加不容易了，不过，这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我花了三十分钟集聚圣光，然后驾驶着飞船飞过了城堡，降落了下去。
“积沙成塔，积土成原，风化坚石，沧海桑田！”地面立即开始微微震动，城堡连同周围的地面都慢慢沉了下去，一会儿就变成一条百多米长、二十多米宽、五十多米深的裂谷，到时候起码可以让暗黑神祭司们花多二、四天才能绕过去。“沧海桑田”是一个很高级的法术，别人用起来都是飞沙走石的，能把这招用得如此举重若轻，除了我还有谁。
“你——你把士兵们的尸体都弄到哪里去了？”艾兰对我大叫。
“在那边——”我指着裂谷旁边，那是一片墓地，我做了上千个坟墓，把所有的尸体都单独安葬了。可是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墓碑上只好全部用“无名氏”，打完仗再慢慢查吧！
“你真好。”艾兰笑着对我说；我怎么觉得忽然间冷了下少。
半夜，轮到我守夜，大家都睡下了，只有二狗子陪着我。我上了甲板，在一张很大的椅子上坐下，抚摸着二狗子那柔软的皮毛，拿了月光的头出来看。天上无星无月，乌云密布，身后是一条似乎是无底的裂谷，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森林，手里拿着一个人头，不由得觉得有些恐怖。
“武——”艾兰忽然间出现，她半夜过来干什么？
“有情况吗？”
我把月光的人头塞了回袋子里，同时用“神耳”，张大耳朵，附近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特里克还在艾兰的房间里，不过艾兰的呼吸和心跳都比平常急促。艾兰穿了一件白色的无袖紧身丝绸袍子，胸口处挤出一条深深的山沟，两边还隐隐可以看到两点凸出，下摆虽然一直到脚踝处，但却开了两条到大腿的衣缝，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她没有穿袜子，只套着两只拖鞋，染成血红的脚趾甲闪闪发光。
“今天天气真热啊！”艾兰看我盯着她的袍子，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是啊，天气开始热了。”我穿着这二十多公斤重的全身圣骑士甲，什么时候都热得要死，所以我不太感觉得出温度变化的。不过，艾兰穿成这样，真的想用美人计勾引我？
“以后再碰到我们萨加的僵尸，能不能先让我试一试控制他们？”艾兰说着不停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看上去很是紧张。
“我们不可以使用僵尸的，”艾兰为了她的子民做出的牺牲可真是大啊！“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如果你有能力的话，我可以尽量让你动手超度那些僵尸。不过我要先看看你的能力。”顺便看一下艾兰使用圣光的能力到哪一个阶段了。
“我的圣光法术啊？”艾兰为难的看着我。
“我可以替你召唤圣光，不过，你的法术怎么样？超度术会吗？”到时候输入强烈到艾兰不能承受的圣光，破坏她的身体，看艾兰还有什么本事能杀我。
“我会，多谢你了。”艾兰朝我笑笑。
“那天你说喜欢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不搞清楚这个我实在是不能安心。
“我没有说喜欢你。”艾兰一屁股坐在我的大椅子上，“我说的是爱，我爱你啊！”
“我不信！”我绝对不相信，“这没有可能。”
“你不信就不信！”艾兰干脆躺在大椅子上，还抚摸着二狗子，二狗子这家伙居然舒服得睡了过去。过了一会儿，艾兰接着说道：“本来就没想让你信。”
“我们是追求真实的至高神信徒，我们不应该说谎的。”反正打死我我也不信艾兰会喜欢我。
“我没有说谎！”艾兰拉拉自己袍子的下摆，遮住了露出来的大腿。
“那我们现在就来验证一下，如果你说谎的话，就会失去”不染疾病‘的神眷，“我掏出月光的头，”刚才我检查了一下，他身上有死了的军营病的病原体，只要把病原体复活，弄到你身上，我们就知道你有没有说谎了。“
“军营病？”艾兰问道。
“就是桑迪说的那个新病毒，其实也不算新，只不过是变异了。”我还没来得及仔细检查那病毒。
“那就来吧！”艾兰微微张开双腿，握着拳头，闭上眼睛。
“等一等！”干嘛摆这个姿势，我又不是要——病毒是很简单的生物，复活起来很容易，不过月光身上的病毒感染力很弱，得弄强一点才行。
“你快一点——”艾兰呻吟着说道。
“你正经一点行不行？张开口！”我把病毒复活，放进艾兰的口里面，看着病毒快速繁殖，入侵艾兰的淋巴系统，如果神眷还在，等病毒繁殖到会影响防疫系统的程度，至高神就会刺激艾兰的防疫系统消灭病毒；如果神眷不在，病毒就会一直和艾兰的防疫系统作斗争，直到十天以后病发。
不过眼前还没有什么效果，至少要一个小时之后才能看得出来。我想说些什么，又找不到话题。
“这病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还是艾兰先开的口。
“我们一向把这叫做魔族军营病，是以前我们和魔族作战的时候，在魔族军营流传的病毒。以前是不会传染给人类的。”我解释道。
“还有呢？”艾兰一脸轻松的样子，她在打什么主意啊？
“你知道那次火山突击行动吗？”我问艾兰，不过艾兰应该会知道吧！虽然教廷一向没有宣扬向魔界拓边的军事行动——我们一向只说自卫，也从来不提细节——但萨加有这么多人去过魔界，那次行动又弄得那么大，艾兰多多少少应该听说过的吧？如果她要收集关于我的情报，就更加不应该漏过这个行动。
“我知道一点。”艾兰转身侧卧着看着我，“你去偷袭魔族皇帝弄砸了，结果死了一半圣骑士；听说就是因为那一次，圣骑士团才会解散，你才被踢回亚曼的。我的勇士们才会——”
“没错，就是那一次。”我连忙打断艾兰的回忆，“首先我要澄清一点，我没有弄砸！”
“死了四千多个圣骑士，还说没有弄砸？”艾兰斜着眼看我，“培养一个圣骑士有多困难，要花多少钱，你知不知道？你当然知道，别的不说，听说那一年教廷差点破产，就是为了付战死圣骑士的慰问金。”
“从现实上来说，可能是得不偿失；但是从战术上来说，那次行动很成功。”教宗批评我的时候也只是说我不能从战略方面考虑问题，从来没有说我的行动不成功，“我们杀了五百多个大魔鬼，包括三个侯爵、十七个伯爵、五十二个子爵，还有三千多个普通魔鬼、五千多个巨魔、一千多个暗精灵、三千多个黑骑士、二千多个其它魔族的精锐，也就是说，我们歼灭了整支魔皇禁卫军！我们还抓住了大魔皇！”
“什么——”艾兰顿时坐了起来，“大魔皇？”
“没错，统治魔界的大魔皇，不过教宗又把他放了回去。”从战术上来说，这一次行动毫无破绽，但是从战略上说——教廷和魔界之间本来只是不痛不痒的争夺边境地区几块肥沃土地的争斗，这次之后，变成了国仇家恨。好在这次杀的魔界贵族很多，魔界陷入了极度的混乱，教宗赔了好几块已经拿下了的城市，让大魔皇不至于太失面子，然后和大魔皇签订了合约。要不然的话，魔界大军杀到，到时候兵祸连连，不知何日方休。
“你连大魔皇都抓住了？”艾兰摇着头，“我不信！”
“我不会说谎！”虽然会误导，但绝对不会说谎。
“这么说，白天你是无敌的？”艾兰说道。
“他不是无敌的！”月光的声音从我腰间的口袋里传了出来。
“什么？”艾兰叫道。
我聚集圣光，打开口袋，把月光的头拿了出来。月光的头解开了我的冰冻，圆睁着双眼，正在用暗黑法术说话。看见这个异象，二狗子也吓得躲到了一边。
“公主殿下，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在白天打败他。”月光对艾兰说道。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呢？”我不由得有些好奇，照道理说暗黑神祭司晚上才能得到暗黑神的回应。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月光头内的法术慢慢消散了，“如果你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月光！”艾兰叫道。
“公主殿下，我不会让这个狗贼伤害你的——”暗黑气团忽然大盛，我用暗黑盾护住身体，却发现月光发出的暗黑法术不是对着我来的。
二狗子忽然鼓足勇气扑了上去，被暗黑气团弹开，远远地摔了开去，幸好伤势不重，又自己爬了回来。
月光用完了这最后的力量，双眼一闭，死了过去。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艾兰说喜欢我：要是听到了，我真的很想看看他当时的表情。不过，他可能会以为他那纯洁无瑕的公主殿下是被我用邪恶的法术控制住了吧！
“月光——”艾兰又叫了一声。
“你认识他吗？”我问艾兰。
艾兰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想来他们应该是认识的，银狼佣兵团应该是艾兰亲自拉拢的吧！
“你的子民对你真是忠心啊！”我一边准备弓箭，一边没话找话，“他居然为了救你，舍弃了逃跑的机会。”
“他怎么救我了？”艾兰好奇地看着我。
“有敌人！”我先大叫示警，然后指着我新建的墓园对艾兰说道：“看那边。”
土层下不断传来沉闷的叫声，渴望鲜血和杀戮的声音，月光把那些尸体又变成了疆尸。桑迪超度僵尸的时候很小心地不破坏他们的身体，他们的脑里面还残留着一些暗黑气团，所以还有一部分尸体可以用来做僵尸，月光就可以轻易地把他们做成僵尸。
不过僵尸的身体本来就比较脆，现在被超度了之后再变僵尸，那就更加脆了，杀起来应该很容易才对。
但他们人多，一拥而上的话，艾兰就有机会逃走了——如果艾兰是月光想象中的那样被我抓住的话。不过很可惜，艾兰不论是想杀我还是喜欢我，都会跟在我身边的，所以月光根本就是白白牺牲。我现在又没有余力冻住他的头，天气又这么热，到白天以后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他。
桑迪、叶好龙、马利他们喳喳呼呼跑了上甲板；我张弓搭箭，正想先射掉几个，艾兰一拉我的手，说道：“你答应过我，让我出手的。”
这下子麻烦了，我的确答应过艾兰，如果我反悔，那我就是撒谎——但现在我自己身上的圣光也不多，要是全给了艾兰，也不知道艾兰会不会倒过头来对付我，临阵倒戈可是艾兰的强项——就算艾兰不倒转枪头，也不知道她的超度法术怎么样，要是她超度不了几个，光凭桑迪、叶好龙和马利三个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这种场面。
不管了，反正桑迪的法术也不错，如果艾兰失败了，只要桑迪和叶好龙能撑到马利用魔法就行了，就算他们都挡不住僵尸，我还可以自己用隐身术藏起来。
“好吧！”我答应艾兰道。
艾兰用左手拉着我的右手，让我把圣光输入她的体内，她自己的右手就不断的在做手势。像我这种高手要用超度法术是完全不用念咒语和做手势的，像桑迪这种就要念咒语了，像艾兰这种就要念咒语和做手势双管齐下，才不至于弄错什么。
事实上，完整的法术是非常冗长的，如果全部都吟唱出来，起码要十几分钟，好在我埋尸体的时候埋得深，僵尸们要爬出来也不那么容易。
第四十四章恐惧
“你们在做什么？”叶好龙一爬上甲板，劈头盖脸地就问。
“这个还用得着解释了吗？很明显了吧？”马利说来说去都是这一句，昨天已经说过一遍了，今天还说。不过他忽然下了和昨天不同的结论，而且这结论差点没把我吓死，“他们在偷情！”
“喂！说——说清楚！”我的声音都结巴了，什么偷情啊！
“不是偷情，难道是通奸？”马利叫道，“不过昨天你们好像已经‘通’过了——”
“至高神在上，”桑迪感叹道，“在这悲惨的战争之中，爱之花格外动人啊！”
“大家听着，我是不能撒谎的，我和艾兰昨天晚上只不过是在打架！”不行了，一定要澄清这个误会才行。
“打架啊——”马利的眼睛似乎在说“大家心照不宣就算了吧”。
“打架？打什么架啊？”精灵娜娜好奇地问道。
“就是妖精打架啊！”马利淫笑着说道。
“至高神在上，不要教坏小孩子！”桑迪连忙抗议。
“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成年了，”娜娜叫道，“我比你们都大呢！妖精是什么啊？什么叫妖精打架啊？”
“妖精是东边大宋那里的传说，最好请叶好龙先生为我们讲解一下。”马利一本正经地说道。
“妖精不是一个具体的种族，是获得智慧的魔兽的总称。”叶好龙也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们那里的魔兽只要修炼，都可以获得一定程度的智慧。”
“噢，那我们这边的魔兽本来就很聪明的啊！”娜娜说道。
“但是你们这边只有几种魔兽有智力，”叶好龙一边说着一边拔剑，“我们那边可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可以修炼的，就看他活得够不够长。”
“活得够长又怎么样？修炼又是什么？”娜娜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别打岔！”叶好龙说道，“重点是，妖精的智慧很低，所以都不怎么喜欢穿衣服，他们打架的时候，就看到两条赤裸裸的身躯扭来扭去。现在你知道什么叫做妖精打架了？”
“啊！”娜娜尖声高叫，好像有一万只魔狼一起在嗥叫——我们连忙遮住耳朵，可怜我只有一只手能动，遮得了左边遮不了右边、遮得了右边遮不到左边，圣光又几乎全都在输往艾兰的体内，用不了法术，于是我就暴露在娜娜的声波武器之下。好像有十几具僵尸都被娜娜的声波武器吓回坟墓去了。
“你鬼叫什么啊！”娜娜的叫声好不容易低了下来，我连忙大声和她对叫。
“你们实在是——你怎么可以对艾兰姐姐做这种事！”娜娜总算停下不叫了。
“要是你的爸爸妈妈不做‘那种事’，你从哪里冒出来？”马利抢着说道。
“结——结了婚当然不一样！”娜娜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对啊！怎么说地我好像真的和艾兰做过“那种事”一样？
上百具僵尸爬出坟墓，其它的不说，肌肉系统就都不怎么行了，看来实在是不用担心他们，还是小心艾兰吧！僵尸们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逼了过来，走几步就摔倒几个，有的还能站了起来；不能站起来的，就这么向我们爬着过来。叶好龙、马利、娜娜几次要射箭，都让我阻止了。
“勇敢的战士啊！请安息吧！圣光超度。”
艾兰终于念完了咒语，完成了法术，一阵圣光过后，僵尸们——一个都没有倒下，她真是没用。咒语的最后一句本来是“邪灵退散，圣光超度”，但艾兰私自改了。要是像桑迪或者我这种程度的，改了咒语也能正常发挥至高神的力量，像艾兰这种见习的，乱改咒语的后果就像这样。
“艾兰啊！以后你要勤学苦练，努力学习，天天向上——”我实在想不出要说什么了。
“怎么会这样。”艾兰看着自己的双手。
“很明显，你的法术不灵。”也不知道艾兰是不是想故意消耗掉我的圣光，除了保命用的章鱼术所需要的之外，我全部圣光都已经借给她了，不过也没关系。我拿出暗黑盾和破魂剑；没了圣光，还有暗黑气团；不能用至高神的法术，我还可以用暗黑神的法术。艾兰要是想杀我的话，她可是打错主意了。
“现在怎么办啊？”马利叫道。
“好龙，你和我射箭；马利准备魔法；艾兰你一边歇着去；娜娜，你继续用音波功攻击；桑迪，你用超度！”
虽然暗黑法术也能超度僵尸，不过我没什么把握，昨天那么做真的很危险。要是和艾兰一样一个都没超度到就惨了，我会被嘲笑到死为止。暗黑盾里的暗黑气团也有限，不能随便用。
“桑迪，不如把你的圣光也借给我——”艾兰不死心。
“不行！”我不能再让艾兰削弱我们的战斗力了。
“哦。”艾兰不甘愿地答应了一声。
“男人啊！一得手了就这种态度。”马利低头叹气。
“独占欲还这么强。”叶好龙接着叹道。
“我这是在用讨伐军司令的身分在下命令！”什么叫这种态度，还独占欲！
我和叶好龙每一箭射出去都射倒一具僵尸，可它们马上又爬起来，继续前进。既然射箭没用，我就不射了，拿着暗黑盾和破魂剑看热闹。马利准备好了魔法元素，射出去一个火球，把前面十几具僵尸炸得粉碎。
桑迪念好了咒语，又超度了几十具僵尸。叶好龙不甘寂寞，也用飞剑做掉了十几具，僵尸走得慢，看来我的暗黑法术没有出场机会了，真是无聊啊！
桑迪念着咒语，圣光在他体内缓慢地流动着。一切都很正常。圣光却忽然间乱窜，桑迪的神经系统失控，接着就倒下抽起筋来。
桑迪受的伤不太严重，他已经重新控制了体内的圣光，修复神经系统的那一点轻微损伤也不困难，不过看来今天晚上他是不能再用法术了。真是不顺利啊！
终于，僵尸们来到船边，开始“乒乒乓乓”的拆船——他们不会爬，不会跳，没有人指挥就不会合作堆人梯，所以只能用这种笨办法。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杀，而是怎么杀。月光召唤出来的都是新月战争中艾兰的亡兵，他们唯一的念头是保护他们的领袖艾兰，正好和月光的目的一样——保护艾兰逃走。我不能让他们死得太难看，否则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老大，”马利已经聚集好了魔法元素，“让我用冰冻法术吧！”
“你会用冰冻法术吗？”用冰冻把僵尸们冻起来，不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冻起来就显得神圣和干净了，不错不错，马利真是善解人意啊！
“会啊！”马利说道，“我可是高大威猛、英俊潇洒、善解人意、诚实可靠的未来全能魔法师啊！”
“身为一个诚实的圣骑士，我不得不指出，你的样子离英俊潇洒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我随口和马利开玩笑。
“没错啊，马利的确是淫菌小傻啊！”叶好龙完全没有了刚才正义凛然的样子，“又淫又傻。”
“你说我淫荡我认了，你说我傻我可绝对不承认。”马利叫道，“我最多就是笨，还没到傻的程度。”
“笨和傻有什么区别呢？”叶好龙问道。
“笨，就是像我这样，看起来不太聪明，但有可能大智若愚——”马利一边排序一边还能胡说八道，控制力长进很多啊！“傻就是像这位公主圣女一样，有我这样的大好青年才俊不喜欢，偏要喜欢像老大这样又老又丑还有未婚妻的。”
“这就是成功人士的魅力了，”叶好龙说道，“武是圣骑士的首领，现在又拿到了这么多的宝物，有身分又有地位，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见习魔法师怎么比啊？”
“至高神在上，只有侍奉至高神的人才配得上至高神的圣女。”桑迪忽然插口说道。
“至高神现在还在我们脚下边呢，”叶好龙似笑非笑地看着桑迪，“看来今天他没空保佑你啊！”
我们的星球是圆的，现在是夜晚，太阳在我们的脚对着的那一面，所以可以说至高神在我们的脚下。
“至高神的光荣！至高神和别的神不一样，他的力量是无限的。”桑迪也不好意思说至高神在上了，“我没有受到保佑是因为别的原因。”
“那我就让你看看我们这些用不着别人保佑的魔法师的力量吧！”马利完成了魔法，叫道：“冰封千里！”
水元素从马利身上倾泄而出，从周围空气中抽取水蒸气，在这过程中形成了大风，风刮来其它有水蒸气的空气，然后被水元素抽取，这样就加强了风势；另一部分水元素把抽取出来的水蒸气凝结成水，进而凝结成冰，把法术范围内的一切都冻结起来。这本来是一个风和冰双重攻击的法术，但马利没有召唤风元素，免得大风把僵尸们吹得散架，那就不太好看了。
寒风呼呼地吹，船的周围成了冰的世界，正在拍打船沿的僵尸们都被冻结了起来，正在走近的僵尸们有的被冻掉了鼻子、耳朵，有的被冻掉了手脚，却依然艰难地向着我们走过来。
“你这法术怎么这样？”本来应该在一瞬间把僵尸们都冻起来，形成一个壮观的冰棺材。现在搞得这么难看，用冰冻法术的目的何在？还不如用火系法术把它们烧了。
“我不知道——”马利刚说完这句，法术忽然倒转，把我们整艘船都冻了起来。我的暗黑盾挡住了一部分水元素，再加上反应快，跳了下船。回头一看，马利、桑迪、艾兰、康、娜娜五个连同二狗子一起被冻在船上，叶好龙不知去向。
我忽然感到有些茫然，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被冻住的月光苏醒，桑迪和艾兰的法术失败，马利的魔法也失败，现在叶好龙还不见了，之前他还找我说过一阵子乱七八糟的东西，这说明了什么？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资讯总是能凑在一起的，月光苏醒可能是因为我不够了解暗黑法术，晚上法术失败非常常见，特别是像艾兰这样的新手，马利一边排序，一边说话，弄错了什么的可能性也很高。再说，我一点也没有察觉出有人在别的地方控制圣光和魔法元素。但为什么现在叶好龙不见了？
这是艾兰对付我的阴谋吗？还是暗黑神祭司们在捣鬼？一个统帅应该可以从混乱的资讯中筛选出有用的资讯；在眼前的危机里，哪一些资讯是有用的？哪一些是没有用的？如果说这是艾兰的阴谋，那么叶好龙的那些资讯就可以暂时忽略，如果这是暗黑神祭司们捣鬼，那就要根据暗黑神祭司的情报推断他们是否发明了可以控制圣光和魔法元素的法术。
不过，说不定叶好龙已经被艾兰或者暗黑神祭司收买了（后一种可能性不大），又或者被收买的是马利？又或者其实是桑迪决定解决我这个离经叛道的圣骑士？又或者叶好龙和马利串通一气？艾兰和桑迪串通？
又或者叶好龙、艾兰、马利三个串通？谁是敌人？谁是盟友？又或者，是其它人全部串通一气？为什么艾兰每次对我动手，其它人总是在她失败后恰到好处地出现，让我不能下杀手？莫利亚和斯弗兰堡这么近，斯弗兰堡发生的事情，桑迪真的完全不知道？还是说，狂热祭司们为了夺权，决定和暗黑神祭司合作？
谁会反对我呢？艾兰固然恨我入骨，但她用什么东西说服其它人呢？桑迪狂热地信奉至高神，我是至高神的宠儿，他就算心底对我反感，应该也不会杀我才对。昨天月光夜袭，叶好龙表现出色、马利受伤而死，他们应该都没有问题。不过月光是脱离了大队私自行动，说不定只是没有沟通好。
如果艾兰或者桑迪有针对我的阴谋，那她是什么时候收买其它人的呢？在亚加的时候？在船上？在龙岛？或者就在昨天？龙岛上我有好几十天没有和其它人待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说服一、两个人对艾兰来说是足够了。或者叶好龙或其它什么人在加入队伍之前根本就是艾兰的人？
今天晚上是艾兰和马利的另一次尝试吗？平时都是艾兰出手，失败了就由马利出来打圆场，艾兰浪费了两次机会，所以这次就由马利出手？或者这只不过是让叶好龙出手所布的局？我仔细回想，艾兰、马利、桑迪、娜娜、康、叶好龙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可疑。但是，今天晚上到底是谁？我一时还没有理出个头绪。不过做好防备总是没有错的，我拿暗黑盾牌，用盾牌上的暗黑气团组织了暗黑神法术“瞬移”。这是把一团浓缩的暗黑气团急速放出，在一瞬间移动三到四米的移动法术，既可以用来进攻，也可以用来逃跑。这样用暗黑气团纯粹是浪费，不过要我在紧急情况下用什么高深的暗黑神法术，我可不敢保证法术的成功率。
“拉我一下——”叶好龙的声音从地底下传上来，“我撞到石头了——”
“你怎么在下面？”我没有解除法术。
“我刚才用土遁逃跑啊！”叶好龙叫道，“快把我挖出来，我的头好昏。”
“你在哪里？”我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我不能用法术，听不出来叶好龙的确切位置，不过他的功夫那么厉害，被石头撞一下就会不行？他能说话，却不能自己爬上地面来？这是一个陷阱吗？
“我在——算了，我自己爬出来吧！”叶好龙说道。以前他对我说过“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故事，就是先用明显的举动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然后在敌人不注意的地方展开攻击，他现在想用这一手吗？
冰封着的土地上亮晶晶的，远处的僵尸还在咆哮，现在我彻底了解没有了圣光的圣骑士是多么脆弱；没有了神耳，我对土地下面的东西完全不清楚。叶好龙会从哪里爬出来？又在下面搞什么小动作？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又或者，如果危险是来自别的地方怎么办？等一下僵尸们又跑了过来怎么办？暗黑神法术里面当然也有侦测法术，可是我没有能力在保持一个瞬移的同时再放一个侦测，毕竟不是自己用惯了的法术系统。
地上冒起了一个小冰堆，叶好龙的手慢慢地从冰堆顶上冒了出来，我的心开始狂跳。这是真的叶好龙的手，还是用来引开我注意力的道具？注意叶好龙和周围地面的同时我也不能忽视稍远处的僵尸，谁知道这些僵尸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要是万一有一具僵尸带着弓箭呢？万一有一具僵尸会魔法呢？要是艾兰和马利只不过假装被冻住了，其实是在等着偷袭我呢？
周围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到处都充满了危险，除了我想过的危险，肯定还有我没有想到的危险，我应该逃跑吗？怎么样逃跑？从哪里逃跑？我能逃到哪里去？马利他们还在船上，虽然他们可能出卖了我，但作为一个圣骑士，我能够抛下他们逃跑吗？
叶好龙整个人都钻了出来，坐在地上喘气，手按在剑柄上。他拔剑很快，只要靠近我到两米之内，轻轻一挥，他的剑就可以把我的头割下来。
“你们这些魔法真是危险。”叶好龙对我抱怨道，声音中充满了说不出的可疑，“现在怎么办？”
现在应该怎么办？要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必须先判断形势，现在形势怎么样？几十具不知道能力的僵尸正在靠近，身边有一个不明敌友的东方武术师，船上有一个可能被冰冻住了的魔法师、一个可能被冰冻住了的祭司、一个可能被冰冻住了的见习祭司、一个可能被冰冻住了的精灵战士、一个可能被冰冻住了的铸剑师、一只被马利控制着的魔狼，全部都不明敌友。那我应该怎么办？等等，我是不是漏了谁？
“我知道怎么解冻，不过用得不好。”叶好龙继续说道，“可能会伤着他们，不过如果这样放着他们不管，自然解冻的时候他们会死的吧？”
如果一下子把人体的细胞冷冻到低于零下四十度，细胞里的水分会保持体积，那细胞就可以保持活性，这样的细胞才可以复活。马利的“冰封千里”勉强做到了（我以前用的冷冻也符合，不过我的冷冻是能制造持续低温），不过他的魔法已经消散了，过一会儿温度回升，细胞里的冰变大，就会破坏细胞结构；其它细胞还不要紧，但脑细胞死了，他们也就真的死了。暗黑神法术里面当然也有解冻的法术，但如果用这个法术的话，我就完全没有防备，任人宰割了。
“你有把握保住他们的头吗？”如果叶好龙是想杀我的人，那么他其实是想干什么？“你可以保持他们头部的低温直到太阳出来吗？”
“我没有把握啊！”叶好龙犹疑着说道，“我的内力不足。”
“我的圣光也几乎全部都借给艾兰了。”他想用激将法骗我用法术好解除我最后的防线吗？
“那现在怎么办？”叶好龙一筹莫展，是因为救不了人呢？还是因为激将法失败呢？
僵尸们越来越近了，我几乎可以嗅到从他们那肮脏的肺部吐出来的气味。现在这种情况下和他们硬拚显然不智，还是上船去躲一下？甲板都被冻住了，五个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发动突袭的“敌人”也在上面，到时逃跑就更难了，我应该现在就逃跑吗？我是一个圣骑士，我不能抛下战友逃跑。
“现在怎么办呢？”叶好龙又问了一遍。他在着急什么？他在计画什么？
叶好龙慢慢走过来了，每走一步，地面都似乎震动一下，他的眼睛里隐藏着无穷的杀机；他的动作说不出的丑恶；他的皮肤说不清的肮脏；他的剑非常锋利。我已经可以感觉到我的肉体被切开的滋味了，鲜血汹涌而出，肌肉收缩着，神经末梢传来一阵阵不能忍受的痛苦。我会死！我不想死！我不能死！逃跑吧！远远地跑开，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不行，我是圣骑士，不过罗拉还在等着我，一想到罗拉，暗黑盾牌上的“瞬移”陡然间发动，大量的暗黑气团喷出，我只觉得自己向后急飞，那巨大的加速度造成了不能忍受的疼痛，我昏了过去。
我张开眼，天地间已是黑压压一片。
漂浮着的黑色的雾，这是稀释了的暗黑气团，空气中的魔法元素几乎都死光了，我靠着一面山崖或者墙壁，我的皮肤干枯了下去，拿着盾牌的那只手断成七、八截，胸前紫红肿胀，显然内出血很严重，体内的魔法元素死了很多，肺部只剩下一半还能用，我连忙放缓呼吸，减低肺部的萎缩速度。我看看那条断了的手，暗黑盾牌还卡在上，全靠它吸收了一部分飘过来的暗黑气体，我才能活到现在。
除了一片黑色的雾气，我什么都看不见；除了自己的心跳，我什么都听不到，我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据说，恐惧源自于未知，但现在我却没有刚才那么怕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一串脚步声从黑雾中传来，那人走得很慢，但是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绝不停歇。
脚步声一起，飘汤的雾气中隐藏着不可知的危险，娜娜、康、叶好龙、二狗子、马利、艾兰、桑迪、月光随时随地都会从雾气中杀过来。我要逃跑！等一等，我好像漏了一个人，为什么我总是漏掉一个人呢？我试了试，右手还可以动，于是我扔下破魂剑，扳开左手那些早就僵死了的手指，聚集起剩下的暗黑气团，用了暗黑神法术“魔眼”。
“魔眼”的效力慢慢展开，一具僵尸在离我的眼只有二十厘米处慢慢出现，是特里克。他离我很近，他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身上散发出莫名的妖魅气息。霎那间，我吓得动也不敢动，不过这也只是霎那间的事而已，我立刻恢复了勇气，我是最强的圣骑士，在任何情况下，我都应该保持理智的圣骑士之首领。
“你是魔鬼！”略略一想，我恍然大悟，“你是那个散播瘟疫的魔鬼斯怀夫！”
“你终于发现了。”声音从特里克的喉咙中传出，但这绝对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差一点就成功了。”
第四十五章死亡
魔鬼是很强力和有智慧的怪物，虽然没有进行过详细的智力评估——即使是帝国实验室也抓不到足够的魔鬼做这个测验——不过一般估计他们的智力绝对不会比人类低，而且他们有很长的文明史，会使用很多我们尚不了解的魔法和法术。
这魔鬼大概是用“附身术”控制了特里克，然后用“隐身术”隐藏了身形，用不知道什么法术解开了月光身上的“冰冻”，用“乱流术”打乱了圣光，用“魔操”偏移了“冰封千里”，然后把精神魔法“恐惧”施展在我身上，暗黑盾牌爆走喷出大量暗黑气团杀死大部分魔法元素之后，魔法的有效距离大大降低，所以他不得不靠这么近。
附身术是斯怀夫用的法术里面最难的。附身术就是用魔法造一团脑组织，把一些资讯资料灌输进这团脑组织里面，然后把这团脑组织移植到被附身那人的脑里，并让那人相信，自己就是那些资料描述的人。但是，魔鬼们并没有直接存取记忆的能力，所以，如果被附身的人意志力强，他们是可以抗拒附身的。不过特里克的大脑在特里克变成僵尸的时候已经被破坏过一遍。那天我就发现特里克的大脑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不过我没想过他是被附身术控制了。
（附身术来源于一种精神病，得了这种病的人会认为自己是另外一个人。以前有一对夫妇，妻子因为意外死了，那丈夫太过想念妻子，结果就得了这个病，他有时候会认为自己就是自己的妻子，装成妻子的样子去工作，并且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被他妻子的同事发现。这就是最初的附身，很明显，那丈夫知道他妻子的一切，所以才能被“附身”。）
我们在魔界的间谍传回的情报说：在魔界有很多仁人志士（应该是仁魔志鬼）发了誓要为大魔皇和禁卫军们报仇，还说魔界十八个选帝候中已经有七个表示谁杀了我，就推举谁做下一任的魔皇；不过魔界的杀手都被我们教廷军挡在边界，我才能平平安安地过了八年，可能魔鬼得到了暗黑祭司们提供的情报之后，终于找到办法绕过了防线。
不过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干呢？能靠这么近又不让我发现，只要随便给我一刀不就完了？这么麻烦干什么？附身术和恐惧术都是心灵系的魔法，心灵系的魔法要控制目标体内的魔法元素，从而影响目标的内分泌或者在目标脑里制造幻觉，是一种很困难的魔法。
以魔鬼来说，墨桑奇特家最为擅长心灵魔法，而墨桑奇特家的势力比较小，就算有那七家选帝候的支持也绝对不可能当选下一任魔皇，反而会被其它想得到这些选帝候支持的魔皇候选人对付。如果这魔鬼真的是墨桑奇特家的人，他可能想把我带回魔界卖给其它候选人，这样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而不会招来祸害。
但是，从这里到魔界起码要走一个月，绕路的话时间更长。我是深受至高神眷顾的圣骑士，就算他把我冰冻或者麻醉起来，一到白天我依然会苏醒，那时候他绝对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他一直想让我在战斗中抛弃战友逃走，这样我违反了“圣骑士守则”，就会失去神眷，那时候要把我带到天涯海角都没问题了。
如果他没布下其它什么陷阱的话，他的计画已经失败，天又快亮了，那他会怎么做呢？先撤退，以后再想办法？天亮后，他有信心逃出我的追捕吗？或者退而求次，杀了我，把我的脑袋弄烂了回去交差？听说魔界对我的头的悬赏加起来足足有上千万枚金币，就算不能把我活着抓回去，拿我的尸体去领赏也不错。
我现在非常虚弱，暗黑盾上的暗黑气团已经没有多少了，虽然有一个很适合现在这种环境使用的暗黑神法术，可是没有时间发动啊！圣光只有用来发动章鱼术的一点，用来自爆都不够。不管了，统统拿出来用，主动进攻！
“加速！”我对着自己使用法术，这上了僵尸身的魔鬼靠我太近了，必须先拉开距离！
“没用的！”斯怀夫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接着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摔倒在地上，“就算用了加速，你还是没我快。”
我的左腿上传来一阵阵疼痛，骨头已经断了，这魔鬼绊了我一跤。我用了“加速”以后可以达到音速，要不是我现在圣光不足，我哪里会被魔鬼追上。
（当然加速到音速实在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弄断自己的骨头。）
不过，现在我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望着天空，天空依然被暗黑气团笼罩着，没有任何至高神的力量传递过来，我就这么完了吗？那黑色的雾忽然散开了一角，叶好龙那黄色的脸在雾气中好像正在发光一样清晰；他看起来没有受伤，暗黑气团在他周围翻滚，却始终沾不到他的皮肤。我还有一个强大的伙伴，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我的身体似乎涌入了一股力量，“希望”的力量。
“你还好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又在和谁说话？”叶好龙拿着剑，一边警戒着周围一边对我说话。
我才想起来斯怀夫并没有解除自己身上的“隐身”，叶好龙还是看不见他。
“今天晚上所有的事都是一个上了特里克身的魔鬼搞的鬼，他用了隐身术，所以你看不见他。”我指着斯怀夫的方向，不过雾气已经把他的身型遮掩住了，我也看不见他，“小心戒备——”
话音未落，斯怀夫已经绕了一圈，捡起了我扔在地上的破魂剑，从另一边裹着一团雾气飞了过来，叶好龙似乎听见，或者像他说的，感觉到了，马上一剑就向魔鬼砍了过去。斯怀夫侧身避开，轻飘飘地一剑向叶好龙的大腿划去。
“左边！小心他的剑！”我大叫着提醒叶好龙，
“那把剑上面有暗黑神的法术！”不过叶好龙似乎用不着我的提醒，在我叫“左边”之前，他已经把这一剑挡了下来，并还了一剑，两人剑来剑往，斗在一起。叶好龙告诉过我，“内功”练到了高深处，可以根据气流的变化察觉周围的各种变化，看来他说的是真的。等有空的时候要仔细研究一下他们东方的“内功”才行，如果我能活过今天的话。
现在有机会了，我摸了摸腰间的口袋，月光的头还在。暗黑神法术相当注重道具，道具可以帮助集中精力，缩短法术施法的时间；另外有一些法术是必须使用道具的，比如我现在要用这个法术，就需要一个刚割下来的暗黑神祭司的头。
但这个法术有一个很麻烦的地方，它需要定位——就是始终把法术指向目标，可是我拿着暗黑盾才念了一句咒语，斯怀夫可能是看见在剑术上占不了什么便宜，把剑一收，又飞到了迷雾中。
“你怎么样了？”叶好龙没有追过去，反而走过来我身边，大概是怕斯怀夫使出“调虎离山”之计，“死不了吧？”
“我还好，”我勉强站起来，和他背对背站着，现在我只能当叶好龙的眼睛了，“好龙，你能把它拖住一会儿吗？”
叶好龙还没有回答，斯怀夫忽然在我面前出现，一片剑光向我袭来，叶好龙把我向后猛力一拉——剑尖险些从我鼻子上掠过。叶好龙接着突前一步，当胸一剑向魔鬼刺去，斯怀夫不闪不避，任由长剑穿身，只是轻轻吐出一句咒语。
“小心魔法！”我大叫。
叶好龙身型一顿，我的心似乎提到了喉咙，叶好龙随即又是一剑刺在斯怀夫身上，心灵魔法似乎对叶好龙无效。东方的“内功”本来就是用来控制自己体内的魔法元素的，要用心灵魔法控制练过“内功”的人想来一定很困难。
“砍他，不要刺！”我提醒叶好龙，刺击对僵尸没什么用处。
也不知道叶好龙有没有听见，反正在叶好龙做出下一次攻击之前，斯怀夫又消失了，这一次我连一句咒语都来不及念。不过也没关系了，看来叶好龙自己就可以把这魔鬼收拾了，说起来还是靠我放出了这么多暗黑气团，既遮住了视线又把魔法全都削弱了，要不然以魔鬼们的魔法能力，叶好龙一个人绝对吃不消。当然说不定这魔鬼只擅长对叶好龙发动无用的心灵魔法。
吸取上次的教训，我和叶好龙都没有说话，只是走开几步免得斯怀夫记得我们的位置，背对着背，各自凝神戒备，但这次斯怀夫却好半天没有出现。
脚步声，到处都是沉重的脚步声，我和叶好龙忍不住对看了一眼，那家伙居然把僵尸都叫过来了。那些僵尸的思想停留在死前那一刻——他们在特里克的指挥下奋力阻挡我军追杀艾兰——而斯怀夫现在在特里克的身上，所以它有能力指挥僵尸们。我们手头没有弓箭，我又不能用法术，叶好龙也不能用群体杀伤武功，还有一个魔鬼虎视眈眈，这时若被僵尸缠住了可就糟糕了。僵尸们走得虽然慢，但他们已经把我们围住了。
“你快走吧！我给你断后！”我对叶好龙说道。我断了一手一脚，不论是爬悬崖还是突围逃跑都是干不了的了，叶好龙自己跑也许还有希望。
叶好龙对我一笑，说道：“你们圣骑士不是不能抛弃战友逃跑的吗？我也不会！”
“你又不是圣骑士！”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一起死好吧？
“对，我不是圣骑士。”叶妤龙说道，“我们屠龙门是一个比较散漫的门派，也没有那些名门大派那么多罗哩罗嗦的规矩。但是，总有一些事情，我们一定会做；总有一些事情，我们是不会去做的。我既然当你是朋友，就不会扔下你一个人逃跑。就算没有写在书上，就算没有对什么神发过誓，我也一样不会扔下你逃跑的！”
“哦！朋友不是用来出卖的吗？”我大笑，气管那干枯的表面裂开了，大量带着血的汽泡从我鼻子里冒了出来。叶好龙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这是他自己说过的话，便也一起大笑起来。
“砰！”天空上掉下一个巨大的物体，砸在我们刚才站在的位置上，我被十几块碎片射中，几乎昏死过去。我拔出一块碎片看了看，是一块我们船上的冷杉木的碎片，这种木头这附近都不出产。
斯怀夫把我们的船扔了过来。马利他们还在船上，他们就这样死了吗？
走在最前面的那一具僵尸扑了上来，我举起盾牌挡了它一下，叶好龙一剑过去，把它的头削了下来。其他僵尸也纷纷扑了上来，我已没有受伤的右腿为轴四处转身，用盾牌挡住它们的牙和爪子，叶好龙在我的掩护下穿来插去，对僵尸们展开攻击。
一时间剑光四溢，僵尸们身上的各种部位，手指、耳朵、肉片什么的一起在天空飞舞，一分钟之内，我们已经破坏了二十几具僵尸。可是我的体力支撑不住，僵尸们又不怕死，不会犹豫，我的转身只是稍稍慢了一点，已经被几具僵尸扑倒在地。
它们咬着我的手，它们咬着我的脚，它们的牙齿咬穿我的皮肤、咬穿我的肌肉、咬断我的血管、撕开我的皮下脂肪。非常非常地疼痛，非常非常地沮丧，原来被人吃掉的滋味是这样的。
叶好龙跳了过来，砍死了咬着我的几具僵尸，但其它的僵尸又咬在他的身上，他的血流得到处都是。
叶好龙也快不行了，我们就这样死了吗？
我是一个圣骑士，在对邪恶的战斗中，即使注定要失败，我也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刻。一具僵尸张大了口要咬我的喉咙，我伸手从它的口里伸了进去，把它的胃掏了出来塞在它嘴里。刚才我被僵尸扑倒的时候，暗黑盾掉了在地上，我要拿回来。
我向着暗黑盾掉落的方向爬去，一边叫、一边摸，爬了几米，我摸到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那是艾兰。
我禁不住又大笑了起来。艾兰冻在一大团冰里面，那些冰块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冷，不过这暂时救了她；而我，我就快要死了，杀死我的是艾兰的手下，它们为了保护艾兰而杀了我，也就是说，她会比我命长，这算是成功地报仇了吗？艾兰为了它们而找我报仇，以后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为了我而去找艾兰报仇呢？
特里克的身躯在黑雾中出现，僵尸们在他背后作无声的呐喊，围着娜娜、康、马利、桑迪四个人冰冻着的尸体。叶好龙躺在他们旁边。
“说个谎吧！”斯怀夫的声音从特里克的喉咙里面发了出来，“我可以放过你的手下，要不我现在就杀了你。”
“为什么？”看来他还是想把我弄到魔界去。不过，我手里也算握着一张牌了，有牌就有交易，有交易就有谈判，有谈判就有约定，有约定就有空隙可以钻。
“我要把你带到魔界去。”斯怀夫果然这么说，“如果你还有神眷，我实在是不放心。”
“那好吧！”我想了想说道，“如果你复活了娜娜、康、叶好龙、马利、艾兰、桑迪六个人，并且以后也不危害他们，那我就会说一句谎。”
“那我复活了他们你不说怎么办？”斯怀夫盯着我。
“如果我不履行诺言，刚才那一句话本身就是谎言了。”真是没知识的魔鬼，“如果我说别的谎，说了以后你反悔怎么办呢？”
“别以为我没研究过你们至高神的把戏！”斯怀夫叫道，“第一，叶好龙还没死，我不能复活他；第二，要到他们死的时候才能确定我‘以后’都没有危害他们，这需要好几十年时间！第三，你也没有说你会在什么时候说谎！”
“那你说怎么办呢？要是你把他们复活了，转身就把他们杀了怎么办？”这一点不能不防，“那就一年之内怎么样？”
“还一年？”斯怀夫叫道，“天一亮你就可以对我动手了！”
“在天亮之前，如果你复活了娜娜、康、马利、艾兰、桑迪五个人，治好他们和叶好龙的伤，治好之后也不能伤害他们，并立即离开，那我就对着你，斯怀夫说一句谎。”我还有陷阱呢，“怎么样？”
“你在天亮之前说谎？”斯怀夫紧紧相逼。
“没错。”陷阱不在这里。
“我可以带着你离开？”斯怀夫继续问道。
“没错。”陷阱也不在这里。
斯怀夫还是不放心，左想想，右想想，好半天才下定决心，“那倒可以。”
“那你先把他们复活吧！”我闭上眼睛，大声地叫嚷着掩饰叶好龙的踪迹——叶好龙忽然坐了起来，向斯怀夫的背后悄悄地接近，“你要老老实实地复活。”
“放心好了，我们魔鬼和你们这些号称不会撒谎的圣骑士不一样，”斯怀夫高兴地说道。
“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绕过我们的防线的吗？”我问道，虽然我已经从月光那里知道了。
“魔界有好几千个出口呢！你们知道的只不过是靠近中央大陆的数十个出口，要绕过你们的防线根本一点都不难。”斯怀夫一边准备着魔法一边说道。
“如果绕过我们的防线那么容易，那你们为什么一直都要正面攻击我们的防线呢？”应该是因为距离问题吧！
“那是因为——”
“屠龙诀！”
叶好龙没有让斯怀夫把这句话说完就发动了攻击，极热的离子流从斯怀夫中间穿过，斯怀夫却好像没有受伤一样，一道闪电从他的左手的食指闪出，把叶好龙劈开十几米远，消失在黑雾中。我捡起艾兰的尸体，全力一扔，砸在斯怀夫身上，斯怀夫裂成两半，“啪嗒”两声摔在地上——其实他刚才已经被屠龙诀砍成两半了。
斯怀夫一脚踢开艾兰的尸体，把自己的两边拼凑起来，大声叫道：“你以为这对我有用吗？”
“当然有用了。”我看着那些僵尸向斯怀夫扑了过去，他们是最忠诚的勇士，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企图伤害他们公主的人，就算是上司也一样。斯怀夫刚才准备施法的时候受了干扰，体内魔法元素乱成一团，又勉强用了一个魔法闪电；现在勉强能保持住不死就很不容易了，更不用说使用魔法了。
“你以为几十具僵尸能困住我多久？”斯怀夫大叫，随手打爆了一具僵尸的头，“你以为能撑到天亮吗？”
“天亮？”我对着他笑笑，“用不着天亮。”我掏出月光的头，
“暗黑气团笼罩着天地，早应该已死去的人们在痛苦地哀号，还有这一个暗黑神祭司新鲜的头颅，你没有发现吗？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还有比这种地方更加适合暗黑神的法术吗？”
“暗，暗黑神的法术！”斯怀夫结结巴巴地重复。
“比夜晚更深的黑暗，比海底更深的酷寒，比太空更深的安静，比人心更深的寂寞。”我念道，“暗黑法术，死亡领域！”
以斯怀夫的身体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半径五米的黑暗半圆，仿佛实体一般的黑暗。
僵尸们，还有斯怀夫，在黑暗半圆出现的同时死去——在这黑暗半圆之内，不论是人还是魔鬼还是僵尸，所有的生命都会被夺去。
可是我并不是一个暗黑神祭司，没有暗黑盾还用暗黑神的法术的话，就会像我现在一样，浑身僵硬地站着，眼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滴地失去；再过个几十分钟，我就会死。不过也没关系，在我死之前天就会亮了；只要天亮了，我就会醒来解除这个魔法。
那黑暗半圆吸走了所有的暗黑气团之后消失了，裂谷、城堡、星星、月亮、天空、树木、森林，都显现出真面目。看着僵尸们的尸体，我几乎忍不住想唱歌了。不过我的宝物摔得到处都是，天亮以后还要捡起来，真是麻烦，没捡完的那一些就会静静地躺在这森林中，变成“路边的宝藏”吧！
要是几百年以后，有个漂亮妹妹捡到我的宝藏，她会不会知道这是我掉的呢？这不是妄想，如果我是一个很出名的人，我就能够在历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如果我在历史书上留下了名字，他们可能会提到这件事；他们提到这件事，捡了我东西的漂亮妹妹说不定就会想到我。为什么我是一个很出名的人？刚才那种情况都没死，运气好成这样，我还能不出名？
我正想得高兴，一个蓝色的魔鬼出现在我的眼前；他轻轻地降落在我的面前，甚至没有激起一点尘埃。
月光下，他那浅蓝色的身躯似乎在闪闪发光，两只像绵羊一样弯曲的角，蝙蝠一样的翅膀非常的大，正好像披风一样掩盖着自己的身躯。
“没想到我的本体就在附近吧？”斯怀夫的声音没有变，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腔调，“只要在天亮之前复活治疗完你的手下，我们的约定依然有效。”
“你来得及吗？”我开不了口，只是在心底呐喊。开什么玩笑，就算是我，要复活这么多人，再怎么样也要好几个小时。他应该来不及吧？我刚才说的“你，斯怀夫”指的是斯怀夫的本体，被附身术控制的特里克依然是特里克，只不过是生了精神病的特里克而已。但现在，斯怀夫的本体就在我面前，我必须要遵守约定。
“我可以。”斯怀夫好像能看穿我的心事一样，“一个小时，足够了。你应该为我祈祷才对，因为，如果我不够时间复活你的手下，我会把你们统统杀死。”接着，斯怀夫掏出一根权杖，权杖上雕琢两条互相缠绕的眼镜蛇，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可是医药之神欧根的高级祭司。”
怪不得他会用瘟疫这种手法来杀人，怪不得他会用附身术，怪不得他会和我定下这样的约定；想捕捉我的，居然是一个医药之神的祭司。不过，就算你是医药之神的祭司那又怎么样呢？也未必可以在天亮之前复活这么多人！
“医药之神欧根，我诚心向您祈祷——”斯怀夫没有再和我说话，只是在默默地念着咒语。二十分钟后，斯怀夫念完了咒语，马利的身体忽然从坚冰中冒出，摔倒在地上，他已经恢复了呼吸。斯怀夫也不休息，马上又开始念复活咒语了。月亮慢慢从西边落了下去，森林里，早起的虫子们开始喧闹，眼看天就要亮了，他又复活了艾兰，正在第三次念咒语。他赶不及。
斯怀夫念完了咒语，忽然对我说道：“刚才只不过是热身而巳，群体复活！”
顿时，桑迪、娜娜、康三个一起从冰中冒出，摔在地上。魔鬼的力量超过了我的预期。只要再把叶好龙治好，他就完成了他的条件了，于是，他走到叶好龙的身边。
“可惜，”叶好龙忽然坐了起来，
“你永远也治不好我的伤。”说完，叶好龙的身体忽然爆裂开来，整个身体都爆开了，连头都炸成碎片，这是我教他的自爆。我永远也想不到，他这一招会用得这么好，我永远也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用这一招。他死了，我的朋友，从遥远的东方来的叶好龙已经死了，死在这路过的异乡。
第四十六章战场上的功利主义
天亮了，我走到叶好龙的面前，也不应该说“面前”，准确地说，是走到叶好龙的里面——他已经炸得粉碎了。被炸伤的魔鬼躺在旁边，我伸手用法术试了试，他的大脑被魔法和法术双重保护着，对于这么一个敌人，我只能杀了他，为叶好龙报仇。
我一定要杀了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必须为自己犯的罪负责。如果我把这魔鬼交给教廷，教廷会把他留着获取情报，那么他很有可能不会死。虽然我对着大章鱼劝他说要遵守中央大陆的法律，不要私自报仇；但在叶好龙的生命面前，这种说辞却显得那么的无力。于是我捡起叶好龙的长剑，割下这魔鬼的头颅，把他的脑子掏了出来，用力一捏。这样，谁也没办法复活他了。要是以后教宗问起来，我就说怕他会散布疾病。
圣骑士必须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杀了这个魔鬼，而不是俘虏拷问他，会给教廷带来一定的损害，我必须做出补偿。
首先，教廷失去了一个获得魔界情报的机会，虽然教廷花了不少心力培养了不少间谍，不过从来都没能打入魔界的统治阶层，获得的都是一些小道消息。如果我把这魔鬼带回去慢慢审问，应该可以获得不少高级情报。
第二，这魔鬼能够成功地偷渡进入中央大陆，肯定是掌握了一条我们尚不知道的从魔界到中央大陆的通路；如果这条通路可以用来军事进攻，那可能会给中央大陆的人民带来很大的损失。
第三，这魔鬼的家族可能会用金钱或其它什么东西把这魔鬼买回去，我给教廷造成了一定的金钱损失。
不过我不能直接弥补我造成的损失。八年前打完那该死的突袭战后，教宗就禁止我接触有关魔界的事情，等处理完那些僵尸之后，我就去教廷总部和教宗商量看看怎么弥补吧！反正我原本就是要去教廷总部的。
在等待其它人苏醒的空档，我重新造了一艘船，并收集了大部分的宝物（想起大部分的钱可能要用来做赔偿了，不由有些心痛）。这个时候显然不是做设计的好时机，所以我造了一艘和原来那艘一模一样的船——一样的隔舱、一样的甲板，甚至连宝物们堆放的位置也差不多和以前一样，可是人却无论如何不能一样了。叶好龙已经死了，他永远离开了我们。
可以看得出来，叶好龙的死也给其它人带来很大的冲击。他们醒来，听完我的描述之后，马利是一向的唠叨，康是一向的沉默，但他们的表情和以前总是有一些细微的差别；一些伤心，一些不敢相信。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去呢？一个人，怎么会就这么消失了呢？一切都那么的熟悉，叶好龙似乎还待在自己的船舱里，又似乎马上会从梯子冒出来。
桑迪不断在念着赞美至高神的祈祷文，娜娜望着远方出神。我现在深切感受到娜娜和桑迪的心情了，看着熟悉的人死去，那冲击是多么地大。
七年和平的生活，让我的心变得如此柔软了吗？在以前打仗的时候，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死去；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在教廷总部一起读书的同学、在边界战争中给我们带路的当地向导、在新月战争中卖给我们粮食的商人，他们都在我的面前死去。那时候的我是什么心情呢？我仔细地回忆着，开始时像现在一样伤心，慢慢的、慢慢的，当死的人越来越多，心就会麻木。最后，就可以丝毫不带感情地分析死亡带来的损失，甚至可以冷静的预期死亡，这样，才能做一个合格的军队指挥官。
战争中，每一个人都是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在战争中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死去。一个军队的指挥官必须冷静地分析死亡，包括已经发生的死亡和将来会发生的死亡，计算带来的损失并迅速做出调整，这样才能保持军队的战斗力。如果只顾着伤心，如果被情绪左右行动，那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只会让更多人伤心。
我们有感情，但是当感情太多太滥，我们会麻木。第一次参加葬礼，我们会悲伤，会恐惧；第十次参加葬礼，我们会比较谁的葬礼比较豪华；第一百次参加葬礼，我们会烦恼慰问金的数目。所以说，我们是世界上适应性最好的高级生物，最悲哀的高级生物。
我们现在又处在战争当中了，我们又要杀死我们的敌人了；我的心，又要变成那样的电脑仪器了吗？
船迅速地飞行，马利开始聚集魔法元素，桑迪一直在向至高神祈祷，艾兰也把自己的双刀擦了又擦，连二狗子都在磨牙和爪子，可以预料，我们的敌人，就在前面不远处。
夹杂在山脉之间可以耕作的平坦谷地慢慢多了起来，耕地、村落、水塘也就多了起来。再飞一会儿，一条河流和大陆公路的交会之处，出现了两座被黑色城墙围起来的城市，它们就是号称中央大陆西部地区城墙最厚的黑希尔之双城。在现在这种年代，攻城战大多是旷时已久的围城，而这两座城市分别坐落在黑希尔河的东、西两岸，以五座大桥互相连接；就算桥断了，还可以用船互相支持，只包围一座城市是完全没用的。
要把两座城市一起包围的话，算上四百米的魔法有效范围，攻方需要建立一个数十公里长的包围圈，在新月地区是绝对凑不出这样的兵力的。
艾兰站在船首，无比温柔地看着地面，看着她的失去了思想、在七年前已经死了，现在已经被暗黑神祭司们改造成为杀人工具的士兵们它们嚎叫着，挥舞着武器，在暗黑神信徒们的指挥下，正在猛攻东城的东北角。
东城里防守的军队很明显是临时征召的民兵，象征着军队存在的军旗东倒西歪，城墙上射出的箭也非常稀疏。魔法元素虽然大量聚集着，放出来的魔法不但威力小，好几次还互相干扰；受了伤的人只是被简单地包扎一下，死了的人就这么躺着，也没有祭司给他们治疗和复活。西城的守军倒是整齐，但他们完全没有派军支援东城。
黑希尔伯爵领的军队协调性怎么这么差？骑士们呢？魔法师呢？祭司们呢？专业战士呢？都上哪里去了？还有，暗黑神祭司们为什么只是聚集着休息，什么法术都不使用？攻城的话直接用法术破坏城墙不就得了？虽然他们白天的力量很小，不过在这种程度的抵抗下破坏个城墙还是可以办得到的吧？怎么现在直接用僵尸攻城？嫌自己手头的僵尸太多想消耗一点吗？还有，为什么西城不派增援？
“让我超度他们吧！”艾兰忽然转头对我说道。
“不行，我们不能再冒险了。”我回答，“而且，按照程序，我们首先要和本地的军队领袖取得联络。”
这是中央大陆各国为了限制教廷的权力，用允许教廷自由传教的条款和教宗交换的条约，艾兰居然连这个这么重要的战争条约都没看过，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成为见习祭司的。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马利叫道，“我们就别管什么程序不程序的了。”
“程序就是程序，”如果不遵守程序，我会失去神眷不说，还会大大加深拉玛巴（还有其它各国）对教廷的敌意。总之，饭可以乱吃，仗是不可乱打的。“这是战争条约的规定，我们必须遵守。”
“至高神在上，战争条约是必须要遵守的”桑迪难得支持我的意见。
“胡说八道，难道条约比人命还重要？”马利大叫，“好龙，你说是不是？”
听到叶好龙的名字，沉默顿时笼罩了飞船。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必须先联络本地的指挥官。”我冷冷地打破了这沉默，迅速地向战斗中的城市降落。
很快，交战中的双方都发现了我们，守城军的人东奔西跑，胡乱挥舞着各种旗帜，还有人向我们射箭和使用魔法，当然我很轻易地就挡开了，然后我使用了“圣体”，同时向他们表明了身分，他们才安静了下来。与此同时，僵尸军却丝毫不乱，依然在向城里猛攻，我一边防备着那群暗黑神祭司，一边降落——我可以看到，他们都在盯着我看，我甚至可以感觉到眼神中的杀意了；但直到我飞过了城墙，他们也没有任何举动。
黑希尔城没有看起来那么危险；飞过了城墙之后，我就看见了黑希尔伯爵领的正规军队——三千名骑兵，五、六千步兵，排得整整齐齐，非常悠闲地坐在地上休息，与城墙上的慌张忙乱形成非常鲜明的对比。另外还有数十名魔法师正在操纵城墙上的魔法阵，怪不得暗黑神祭司们没办法用法术破坏城墙。
不过如果魔法师们发动魔法进攻，万一魔法不奏效，再聚集魔法元素需要时间，在这个间隙暗黑神祭司用法术进攻就糟了，所以他们也不会轻易使用魔法攻击。
“你他妈的是谁？”城墙上，一个满头大汗，穿着骑士盔甲的人大声向我们叫道。
“我是至高神的圣骑士，在路上得到消息，特地来此帮助你们，你们的指挥官是谁？”我问他道。
“我们的指挥宫是塔罗特骑士，”那人指着城墙一个堡垒叫道，“你要找他自己找去。”
我向那个堡垒看了看，里面也有人正在看我。那人身材厚实，四方脸，留着一点山羊胡子，神情很平静，眼光像刀一样锋利，拿着指挥杖，大概就是这个城的指挥官塔罗特了。
“好的，谢谢了。”我对他表示感谢，然后慢慢地降落在堡垒旁。
除了娜娜和康，其它的人一起跳下船，几千道目光“唰”一声集中到我的身上——我的圣体还没有消散。塔罗特带着一排卫兵出了堡垒，向我走来。
“你好，圣骑士，我是黑希尔东城指挥宫塔罗特。黑希尔。”塔罗特抢先向我打了招呼，“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来有何贵干？”
“你好，骑士指挥官塔罗特。”塔罗特的身上画着红色的魔狼、藤蔓和五角星，在纹章学上来说，这是拉玛巴西方伯爵家族的象徽；再加上他的姓氏，塔罗特应该是黑希尔伯爵的儿子或是侄子。
“我是教廷讨伐军的指挥官武。亚曼，为了讨伐无故发动屠杀的暗黑神祭司们，特地前来帮助你们，你接受我们的帮助吗？”
“我拒绝，我们现在还用不着你们的什么帮助。”塔罗特冷冷地回答道。
“拒绝？”马利瞪大着眼睛，把牙齿磨来磨去，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叫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在打仗啊？你知道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老大有多厉害啊？”
“你们老大怎么厉害和我无关！”塔罗特冶冶地说道，“你以为我们和那些没骨头的国家一样，只能靠教廷撑腰？我们是勇猛的拉玛巴人，这是我们拉玛巴的战争。如果我们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以后死的人只会更多。”
“勇猛？躲在城墙后面坐着，这就是你们勇猛的作战方式吗？”马利大声嘲笑道。
“敌军情况未明，我自然不能轻易冒险。”塔罗特依然不动声色。
“至高神在上，在王高神的智慧面前，国家的分别又有什么意义？勇猛与否又有什么意义？”桑迪说道，“在打击邪恶的时候，我们不应该区分这力量是来自教廷，还是来自特定的国家的。”
“原来是我们‘伟大’的桑迪祭司啊！”从塔罗特的声音里听不出他对桑迪有什么尊敬的意思，“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至高神的荣耀啊！有魔鬼传播疾病，我去格陵求援。”桑迪说道。
“魔鬼？”塔罗特兴奋起来，“拉玛巴有魔鬼？”
“至高神在上，那魔鬼已经被高贵的惩罚之圣骑士杀死。”桑迪说道，“但他没有说出医疗方法，疾病还在流行。”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塔罗特问道。
“至高神的智慧啊！打击邪恶是我们至高神信徒的天职！”桑迪指着僵尸们叫道，“邪恶就在城下，我当然要来援助你们。”
“什么邪恶不邪恶的，这明明就是克林特勋爵造反！”塔罗特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叫不自量力。”
同一件事情，每一个人看的角度都不同。这场战争，对不同的人当然也有不同的意义。对于我来说，这是暗黑神祭司和银狼佣兵团的人互相勾结，在错误的判断下使用僵尸发动的战争，我当然有权介入；对于桑迪来说，这是邪恶的暗黑神祭司用邪恶的法术做出了邪恶的僵尸发动的邪恶战争，为了对抗邪恶，他这个本地祭司当然应该上阵；对于艾兰来说，这是暗黑神祭司把为了保护她而死的士兵做成了僵尸，还让他们胡乱杀人影响他们死后的名誉，身为士兵的指挥官，她当然应该为他们负责；但对于这个骑士塔罗特，这场战争却是克林特勋爵造反，既然是造反，当然就是拉玛巴的内部事务，怎么能轻易地让我们这些外人介入呢？
“先不讨论这场战争的性质，我们先来交换情报吧！”准确的情报是每一个指挥官都梦寐以求的，他应该不会拒绝——先让塔罗特认识到敌军的能力，让他明白，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暗黑神祭司和僵尸军队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他们会遭受到什么样的伤亡，也许他的态度就不会这么强硬了。
“那你们掌握着什么情报呢？”塔罗特对这个果然很感兴趣。
“这些僵尸身上可能带着很厉害的新型传染病。”我说道，“如果不尽快超度它们，传染病流行起来，可能会造成数百万人死亡。”（其实没这么糟，传染源头魔鬼斯怀夫已经死了，这病的传染力和杀伤力都会很快减弱的。）
可惜塔罗特不为所动。接着我们把我们掌握的情报和盘托出，我还把月光复活了的头拿出来，让塔罗特自己审问；虽然塔罗特并没有完全相信我们，不过，在见识到了我们的能力以后，对我们也比较重视。现在还是早上，离太阳下山还有十个小时，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我们得到的情报就这么多了，你们有什么情报可以提供给我们吗？”虽然我不奢望塔罗特掌握着什么有用的情报，不过既然是“情报交换”，总也要听听才行。
“说实话，我们掌握的情报十分有限。”塔罗特说道，“昨天上午八点十分我们的岗哨用狼烟示警，我们立即派出侦察兵；半个小时后，还没等侦察兵回来，这些僵尸就出现了——开始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是僵尸。然后他们开始进攻，我们的后备部队立即投入战斗，然后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召集了全部部队，两个小时之内完成战争动员。”说到这里，塔罗特顿了一顿，然后继续说道，“然后你们就来了。”
“至高神在上，既然做好了准备。”桑迪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还不出击？还有，至高神祭司们都在哪里？”
“我什么时候出击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完全没有关系。”塔罗特瞪了桑迪一眼，“至高神和战神祭司都在西城。”
“那为什么西城没有任何的增援呢？”我问道，“这两座城市不是这样设计的吗？”
“因为没有我父亲的命令。”塔罗特沉着脸，开始玩弄手上的指挥杖，说道：“我镇守东城，我哥哥镇守西城，没有命令，谁也不能轻举妄动。而且，敌情未明，我既不会出击，他也不会支援。”
难道是兄弟相争？塔罗特不出动主力作战，难道是怕和僵尸们两败俱伤之后，让他哥哥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兄弟相争可是几乎所有的贵族家族都会有的问题啊！毕竟，爵位就那么一个，领地也就那么一块，大儿子拿了，二儿子就拿不到了；同样的，二儿子拿了，大儿子也拿不到了。可是，在这个稳定的、和平的、没有战争的年代，对于大部分贵族们来说，名誉、地位、手下、金钱都来自领地和爵位，有继承权和没有继承权的分别，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分别。
我的运气还算不错，从小我就被父亲定义为弟弟的辅助者，所以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亚曼的王位，我想要什么，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没有得到的东西，我当然不会去珍惜，所以七年前我才会那么轻易地签下那一条放逐自己的条约。
他们兄弟相争，虽然不关我的事，不过这倒是一个可以说服他让我加入这场战争的机会。
“他不支持倒还没有什么问题，你不派军队主力出击，只用上面这群民兵迎战，恐怕伤亡数字不太好看吧？”伤亡数字不好看，攻击能力就会不行；能力不行，继承权恐怕就要落入别人手中了。
“不好看又怎么样？”塔罗特不为所动，“你应该知道，在我们这些骑士眼中，一个训练过的士兵比十个临时动员兵更有价值，我的父亲会分辨的。”
这种话私下讲可以，他居然光明正大地说了出来。“民兵”的士气他不管了？听到自己的主将居然这么看轻自己的生命，谁还会拚命啊？
“至高神在上！”桑迪当然听不惯这种腔调，“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每一个诚心的信徒，在至高神的眼里，都是一样的！”
“在至高神眼里是一样的，但在战场上不一样。在战场上，一个士兵等于十个民兵。”塔罗特斯毫不在乎地说道，没想到在和平了半个世纪的中央大陆腹地，还有像塔罗特这种赤裸裸的，简直和七年前的我一模一样的战场功利主义者。
“战场上哪里有这么绝对的算术？”好歹我可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在守城的时候，差距会缩小，在野战的时候，差距会变大。”
比较受过训练的士兵和临时动员兵（民兵），士兵一是能够完成战术动作，民兵不能；二是士兵能够保持士气，民兵不能。战术动作包括理解命令、行军、布阵、武器使用。在野战的时候，部队需要移动、需要排列、需要休息、需要格斗、需要面对敌军的进攻，所有的战术动作都要用上；如果带一群民兵，消耗粮食不说，还会打乱自己的布阵——你叫他向东他可能向西，你叫他挖坑、你叫他防守他可能向敌军冲锋，而敌军冲锋的时候他可能就逃跑了。而布阵一乱，骑兵没法子冲锋，弓兵没有足够的掩护，战线就会被打乱，仗可就没法子打了。
守城的时候完全不同，守城主要是站在城墙上射箭和扔石头，偶尔和街上城头的敌军格斗，不必移动，不用扎营，上面下来的命令也不多，需要的训练比较少。而且，高大的城墙会给人一种虚假的安全感，在士气方面问题也比较少。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塔罗特的战场功利主义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不过会纸上谈兵总比不会的好。
“你说的不错，所以我用民兵守城。”塔罗特答道。
“然后等敌军疲惫，你就用专业士兵进攻？”我明白了，塔罗特并不只会纸上谈兵。
“没错，”塔罗特点了点头。
“他们是僵尸，僵尸不是人，他们不会累的。”马利的眼睛似乎在说“你有没有常识”。
“第一，僵尸也要喝水和吃东西，第二，敌军除了僵尸，还有人类。”塔罗特用眼睛回敬“我很有常识，没常识的是你”。
“你也会说了，敌军情况未明，怎么可以贸然进攻？”马利的眼睛接着说“你还是没有常识”。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我们的魔法师一直在收集敌军的情报。”塔罗特的眼睛再次回敬“没常识就是没常识”。（用眼睛说这么多话，不会抽筋吗？）
“说到收集战场情报，”发现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我连忙插话，“没有法术可以比得上我们的‘至高神之眼’。”
“至高神之眼，那的确是一个很方便的法术。”看上去塔罗特有些心动了，但他随即摇摇头，“但是我不能让你们加入，这是我们拉玛巴自己的战争。”
“没关系，这情报是免费的。”让这个骑士来结束战争也不错。
于是，我们在塔罗特的陪伴下，来到了城墙上。我运起“至高神之眼”，整个战场一览无遗。这城的城墙二十米高、五米厚，被数个魔法阵保护着，只要城墙下面的魔法师输入足够的魔法元素并善加运用，可以承受几乎所有种类的魔法和法术攻击。城墙内部有着无数的楼梯，城墙下的士兵可以随时增援城墙上任何一个地方。
城墙的最周边是提供掩护的三米高、一米厚的女墙，士兵们就在女墙背后通过射击孔向下面的僵尸射击。僵尸们排的是一个三角阵，也就是说，他们分成了四部分。大部分暗黑神祭司和信徒，大约五百人，在三角阵的中心聚集着——要认出他们并不困难，暗黑神祭司和信徒都穿着特别的衣服，身上还带着暗黑气团，气团越多越高级，也就是越得到暗黑神的宠爱，他们也是三角阵的指挥中心；其余的祭司、信徒还有僵尸分成均等的三份，每份大约两千人，一份在中心背后休整（根据损失情况重新编排小队、分配武器箭支、吃东西、喝水），两份在中心前面攻击城墙，在中心的指挥下轮流上阵。僵尸的进攻很有章法——首先是在盾牌保护下架投石器，然后用投石器砸女墙（他们那种投石器直接砸城墙是完全没有作用的），砸出缺口之后射一轮箭，减少缺口附近的守城兵，最后用云梯强行登墙。民兵们慌乱地跑来跑去，有的在搬运箭支、石块，有的冒着箭雨修补女墙，有的正赶去和登上城墙的僵尸博斗。但他们修补女墙的速度始终赶不上对方破坏女墙的速度，僵尸们从各个缺口不断地登上城墙。按照一般的情形来说，这个城已经很危险了，不过，每当僵尸们要占优势的时候，城墙下就会有一队士兵增援，但打退了登墙的僵尸之后，增援的士兵就会退回城墙之下。
“快要成功的一瞬间，”塔罗特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这么对我说道，“这是消耗最大的状态啊！”
敌军的数目比我预期的少，敌军的首领克林特也不在，不过暗黑神祭司们的能力倒是超过了我的想象。
如果教廷的记载没错的话，今天战场上的暗黑神信徒身上的暗黑气团浓度和五十年前的祭司一样，低级祭司和五十年前的高级祭司一样，高级祭司和以前的祭司长一样。难道和月光说的一样，因为信暗黑神的人少了，所以暗黑神的宠爱就集中在这么几百人的身上了？
我把情况详细的描述给塔罗特听，他听完以后就陷入了沉思。大概是在计算怎么样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击溃敌军。如果我加入战争，只要用一个大超度把僵尸统统超度了，剩下的那些脆弱的暗黑神祭司马上就会暴露在刀剑之下。可是我没有得到允许参加战争，我只能提建议让塔罗特参考而已。
“那是什么？”艾兰忽然指着西方问道。
我转头看去，西方数公里远处烟尘滚滚，是只有数万人一起奔跑才会出现的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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