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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呀!少女偶像林沁》第9章 小沁可以留下来过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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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小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刚刚回到外婆家的马雯,她忿恨地像是来索命的恶鬼,一进门就大声嚷嚷:“林沁,走,跟我回去!”

俗话说“知女莫如母”,但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外婆不知道马雯发生了什么,她老人家一心以为自己干了桩好事,欢脱地向马雯打听面谈的结果,但换来的只有无尽的奚落和嘲讽,盛夏的天气,竟然渐渐冷出了冬天的感觉。

小沁的手冷冰冰地,她从房间里出来,怯懦地说:“妈妈,我才刚来。”

“就是啊,孩子刚来,你不能把人家带回去。”外婆走到小沁身旁帮腔。

有了外婆站台,小沁更近一步地恳求说:“妈妈,我暑假能不能留在外婆家,我明天就开始写作业。”

马雯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咄咄逼人地威胁:“你这个孩子,你还想不想考大学,你在这里肯定不会好好学习,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那点小心机我一清二楚!”

外婆看马雯有动手的意思,一把把小沁护在了身后,“你干啥?张牙舞爪,你还要打孩子啊。我知道了,你工作上有情绪是吧?那也不该在孩子身上发泄啊。”

那种被外婆袒护的安全感瞬间充盈了小沁的每个毛孔,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庇护的她一言不发,乖乖地躲在外婆身后。

“康老汉就是个放牛的,他那点关系能成啥事情,我还不是怕您老在向阳坡吹完牛皮兜不住,这才回来给您圆个场,不然我疯啦!我今天就要带小沁走,先坐汽车去省会,我车票都订好了!”马雯的意志是容不得任何人阻挡的,她并不打算在小沁身上发泄什么,她只是要用强硬手段逼小沁就范,这是她解决问题的一贯思路,十多年前对付老公如此,十多年后对付女儿亦如此。

“订什么订!你要走,走你的,小沁留下来跟我们过暑假。”一直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外公忍不住发话了。

马雯深吸了两口气,显出庄重又严肃的样子质问二老:“那她要是以后考不上大学你们负责吗?”

外公满不在乎地回答:“我们负什么责?让她自己负责呗。”

“自己负责”这四个字在马雯听来,如匕首直插心头。不是因为外公的言语有多犀利,而是因为这四个字直戳当年马雯的心头之痛,大有挑破伤口撒盐巴的意味。十多年前,马雯不顾家里反对,一意孤行,要和林德靖在南京成婚,外婆好话歹话说尽,苦苦劝她三思而行,劝她对自己的未来要慎重,但马雯就是不听。最后外公在电话里就是,说出了这句“自己负责”,然后再也没有管她。

向阳坡的盛夏,天干风疾,马雯心里有一团干柴,见不得半点火星。

三个大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敢第一个把火烧起来,直到电视里的《幻化成仙》播了最新一集,男主抱着女主在草地上打滚;直到小沁觉得站得是在太久了,默默走到厨房接了一杯自来水;直到外婆一把抢过杯子,把自来水倒掉,又给小沁倒了一杯开水;直到外公,从沙发上窜起来,嫌弃地看着外婆,把杯子里冒气的开水倒掉,给小沁从冰箱里倒了一杯自制的冰镇乌龙。

外婆凶煞地看着外公说:“你干什么?女孩子大夏天喝凉水闹肚子,以后要是宫寒怎么办?”

外公并没有停手,“事儿真多!寒不寒小沁自己不知道啊,你问她,她想喝什么?”

“小沁,来跟姥姥说,你喝什么?”这外婆认真起来,那强人不愿的眼神与妈妈真有几分相似,但语气却比妈妈多了几分亲切,“姥姥跟你说啊,这喝开水对身体最好啦!”

小沁腼腆地笑了,脸上浮现出两个浅浅地笑靥,她不敢对视外婆较真的眼神,只是看着外公手里冒着凉气的冰茶,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说:“这个。”

外婆并不理会,还是坚持要倒热水,但被外公将电水壶抢去,把开水倒得精光。

“嗨!”马雯那感伤的叹息,伴着开水倒入水池的哗啦声,仿佛烧红的木炭被瞬间浇熄,她可能只是被自己父母的“可爱”感动,可能只是觉得应该让小沁多与外婆外公待一段时间。她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丝愧疚,竟然同意了让小沁留下,“行,那小沁就留这里吧,但是得按时做作业,从明天就得开始,等过完了暑假我再来接她。”

“行!行!行!”外婆高兴地接过电水壶,又灌了一壶水。

“好!好!好!”外公高兴地抱着冰凉的玻璃壶,给自己也到了一杯。

此时本该高兴的小沁,脸上却是茫然无助的样子,她捧着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冰茶,抬头与外公和外婆碰了碰眼神,呢喃地说:“姥爷,没有味道。”

不要小看这简单眼神接触,二老瞬间变了个人,外婆手舞足蹈地跑到次卧翻箱倒柜,铺床套被;外公被那眼神电得呆若木鸡,任由玻璃壶上水雾凝结成水滴,划过他满是皱纹的指缝。

一旁看在眼里,烦在心里的马雯,整理了一下情绪,厉声说:“喝吧,有的喝就不错啦!”

这边话音刚落,马雯的手机就响了——是那个李经理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李经理客气的向马雯道了歉,然后又诚挚地邀请马雯参与这次系列路演。在李经理讲话的某一刹那,马雯似有若无地听到了某个男人训斥的声音,那声音浑厚、敦实,语气强烈又威严,他不像是邹经理,更像是李经理的上司,。

房间里铺床的外婆早就停下了手上的活,她在偷听马雯的电话,等马雯这边一挂,迫不及待地窜了出来,“咋啦,咋啦?”

马雯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外婆,明明是件好事,但却提不起一点兴致,她难以置信地说:“妈,大惊小怪干什么啊,康老汉给介绍的那个活儿又有起色了。”

外婆别提多高兴了,手上抱着个枕头,站在客厅里发表起了演讲,“我就说康秃头的关系肯定靠得住呀,人家是咱们向阳坡有头有脸的人,自然有人家的关系网,你要是留在向阳坡,这些关系都能用上。但是话说回来,我不是灭他康秃头的威风,你打听打听,我的关系网比他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你记得不?你小时候生病那扁桃体炎烧了三天三夜都好不了,我哭着抱你去医院,医生立刻让你住危重病房,脖子上,嘴上插得全是管子,都不知道拿你怎么办。这个时候啊,我就突然想起以前我们在工厂里面认识的一个老中医,医院输液一个星期没治好的病,人家了老中医,三副药就好了,前前后后就三天。”

马雯对这件事一直将信将疑,她摸着自己光滑的脖子,懒得跟吹牛皮的外婆较真。她也倒了杯冰茶,坐在沙发上,习惯性地刷了刷朋友圈,恰好翻到一张林德靖发的音乐节舞台照。马雯叹了一口气,又放下了手机,烦躁地坐到外公身旁和他一起看《幻化成仙》。

“你怎么也看电视啊?”外婆收拾完床褥,发现马雯在看电视,像训斥小学生似的问,“我看人家电视剧里演的,人家北上广那些白领要是第二天有什么事情,前一个晚上都忙得不得了,鼓捣什么电脑啊,笔记本啊。你看看你,怎么能这么懒散,都什么时候了还看电视,赶快啊!”外婆知道,事情既然有起色,就一定要办好。她这张老脸还是要的,康秃头的脸更是要的,这托人介绍来的活,要是砸了,那可真就没脸再在向阳坡生活了。

马雯冷漠地说:“合同都还没签呢!”

外婆苦口婆心地说:“合同都是虚的!人家答应了,就一定是答应了,要是再反悔,那太没面子了。”

“哦,康么。”马雯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她瘫在沙发里,伸手摸出一支笔,一个本,一脸苦笑地看着外公。

外公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站起身关了电视,拉着正在玩手机的小沁朝书房走,感慨地说:“面子,面子,整个向阳坡也就剩活个面子啦。”

书房里有一个组合书柜,一个电脑桌,以及一面摆满老照片的木橱——有矿山大罢工纪念碑,有日军屠杀纪念雕塑,有向阳坡工人文化宫,还有90年代建成的开矿百年纪念广场。

小沁看着这些照片不由得心生疑问,外公怎么可能拍这么多照片呢?于是,她好奇地问:“姥爷这些都是你拍的吗?还是说这些都是你建的?”

“哇,你真聪明,这里边除了百年纪念广场,其他都有我参与建设。你看,我的名字就在后边。”外公说罢把从橱里取出一张照片,翻到背面,上边写满了褪色的钢笔字迹——都是当年参与建筑者的签名。长长的相纸,挤着一百多个名字,有的行云流水,有的一笔一划,还有的连横折弯勾都要断成两笔才能写完。

“姥爷,这个你的签名吧?”小沁指着那些名字里唯一个马字开头的名字“马本初”问外公。

“马沁你真聪明啊!”外公别提多高兴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这样的一个机会,可以向自己的孩子,骄傲地介绍自己这辈子的功绩。谁也想不到,大半生都单薄名利的人,老了竟然会变得像个孩子似的,巴望起他人的眷注。

身在客厅,心系小沁的马雯听到“马沁”这个名字,大声纠错,“爸!姓林,不姓马。”

外婆插嘴说:“不都分开了么,改姓不也挺好么?”

“改什么改,是林德靖在养小孩,我觉得姓林挺好的,叫马沁的话,一听就很有草原气息。”外公可能是受了《红楼梦》的熏陶,总觉得女孩子姓林会比较楚楚可人。

“姥爷,你是建筑设计师吗?”小沁问。

“当然不是啊,我以前是煤矿上的管道工,设计排水管道的,现在叫工程师。”

能得到一个亲口把自己的光辉事迹讲给孩子听的机会,外公别提有多高兴了,他从橱柜最下层,抱出来一个相册,摊在桌子上,然后又从桌上取来一个a4纸订成的笔记本,对照着相册,一页页地翻了起来。这些是他正在撰写的回忆录——《向阳坡地方志》,他要在这个夜晚骄傲地把自己的“巨作”展示给外孙女。

那里边的一张张照片和一段段文字,都是关于向阳坡过去几十年的珍贵记录。可小沁除了人脸上的喜怒哀乐外,捕捉不到其他任何属于那个时代的波折和跌宕。

“姥爷,这个人是谁啊?和你好像。”小沁指着一个穿背心的老头问外公,那是一张合影,一个满身褶子的瘦高老头站在中间,身边站着几个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中学生,为首的小伙子看起来尤其高大壮实,尽管照片稍有褪色,但那人的眼里依然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那是我爸,他那个时候在矿上的学校当老师。有一年夏天,他和几个学生去学农,然后就拍了这张。将近四十多年了吧。哎呀,那个时候拍照真是不如现在方便,全校就一台照相机,而且还是交卷的。现如今,连电话都可以拍,真好。”

“姥爷喜欢拍照吗?”小沁环视书房,发现书橱里的两台交卷照相机。

外公笑了笑:“不喜欢,那是我爸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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