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旁边的他，眼底掠过湖光山色，笑容像天空一样明亮。

呜呜！兴奋，激动……几乎要流泪……所有的形容词，都变得那么苍白无力。

青荇站在女生门口，兴奋的捂着脸，不知如何是好。门前的花坛里开了很多的黄色的波斯菊，在阳光下，热烈的开放着。

张宇航微笑着安静的看着她。

“宇航哥，你住在那边的男生吗？”

“有时候。我在航空学院，离这有五六里。那里还有。”

“这样。”

“你的是308号，进去问一下宿管员。名字应该是贴在床上的。

“嗯。”

“我就在航空学院，坐那边的公交车，两站。有事就去找我。”他又抬起头，“如果你有困难，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知道了。”

他就不再说话。低头又整理整理行李的背带。

说完了？该走了吧。

沉默了片刻，他说：“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看着她。

“嗯……”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紧张。

“我已经答应小优了，等我研究生毕业，就和她结婚。”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这样，这样……哦，哦，那真是恭喜你了！那个，那个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一定去喝喜酒。”

“嗯。”

“恭喜恭喜。”她几乎语无伦次，急忙热情的伸出手。他也伸出手，握了一下。

“那就再见。”拎起背包就往里面走。

“青荇。”他突然喊。

“欸？！”她停下来，回过头。

“如果你有困难，我，一定会帮助你的。”停住了。

还有什么？应该没有说完吧？阳光如雪片般落下，凉凉的。

他看着她，说：“落地为兄妹，何必骨肉亲。”他的笑像阳光下的波斯菊般的温暖。

她的心却跌入了冰窟。

“……谢谢你，宇航哥。我进去了？”

“嗯。再见。”

“再见。”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的光线，一下子就暗了。

摸索着一个长凳，坐下。站了一路的公交车，歇歇脚。

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刮了仿瓷的，真白。一点水渍也没有。望的久了，有些眼花。

就低下了头。看着一双双经过的脚。

其实，早就想到了。如果说小优直到现在还没有把他搞掂，那才奇怪呢。而且，自己，早就，对他没有什么幻想了。从在大学里他说了那番话之后，从爸爸告诉她真相之后，她就，已经知道，他们结束了。

可是，亲耳听见了，心底还是有什么，一点点死去。

“落地为兄妹，何必骨肉亲”这话说的太好了。

一句话，结束了。

算了。不想了。

既然上苍又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就应该好好的活下去。用力的攥了下拳头。

站起身，走到那扇窗户前面。窗户后坐着一位黑黑胖胖的大妈。

“阿姨，我是新来报到的，是308。”

“才来吖。都迟到几个月唻。学校还要你吗？”大妈粗声大气的说。

“要的，要的。”

“把证件拿出来。”

急忙奉上。

那大妈粗粗的手指头一件一件的拨拉着，又拿起，透过老花镜，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然后从旁边木头格子里，拿出，“啪”的扔到了桌子上。

推门走到院子里。四幢六层楼高的围成一个方型，每幢楼一层就有四十多间的样子。远远望去，阳台上的内衣都挂的万国旗似的。中间是院子，院子里有亭台楼阁，还有一片未开花的梅林。

看来女生，男生大约也是可以进出的，因为她就看见有男生进进出出，还有男生搂着女生坐在亭子里看书。

她所在的是北部的那一幢楼。

进了楼里，一股阴凉。看来这应该是老区。拾级而上，自己的脚步声是如此的清晰。虽说是大白天，人来人往，心里还是有一种毛毛的感觉。

上到了三楼，很长的走廊，两边都是，厕所在最西头，里面传来了“哗哗哗”的水声，女孩子的歌声。

308，在哪呢？她查着门牌号一路走过去。水磨石的地面，湿嗒嗒的，红色的门，上面钉着金黄色的门牌，油漆是新的，墙也是雪白的，看起来焕然一新，可也压不下老楼的那股阴沉。吖，真是郁闷，居然在最东头！

推了下，门应声开了。屋子里光线充足。第一个感觉就是眼花缭乱。地上铺了浅米色的瓷砖，几只塑料板凳横躺在中央。门两侧是竖着的各四个壁橱，门的左边是一大写字台，上面有一液晶电脑。左右各两个高架床，八人格局的。墙上贴了一些花花绿绿的海报，有火影忍者，海贼王，美国nba一群脑袋超亮的球星，赤仁西，小贝，居然还有一张奥黛丽。赫本的黑白照。床上的被褥大多乱七八糟的堆着，还有一些女孩子喜欢的毛绒玩具。

青荇扶起来板凳，摆在一边，看见靠阳台的右首下面还有一张空床，走过去，床沿上果然有她的名字。于是把东西放在地上。前面应该是阳台。拉开门，阳台上晾了很多衣服。左边是一个马桶，右边墙上两排八个格子，木头的，也是被漆成了浅蓝色。里面摆了一些牙缸牙刷之类的涮洗用品。阳台上有帘子，顶上是一盏乳白色的壁灯。看来这个小型涮洗室是备不时之需的，平时大概都得去走廊尽头的大洗手间解决。

屋里没有人。

青荇把行李解开，开始铺床。

铺好了之后，坐了下来。就觉着身体放松了，长长的吁了口气。

对面的墙上赤仁西正朝她脥着一只眼。旁边的菜岛加加子则嘟着性感的嘴唇，一脸无辜。

人都哪里去了呢？

睡一会儿吧，下午见见班主任，顺便买点东西。躺了下来，盖上被子，看着木头的板子，又睡不着。

还是有些兴奋的吧。掏出一本书，看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睡着了。

“咯吱咯吱”床晃了起来。感觉像坐船一样。睁开了眼睛，眼前一暗：一个庞大的身躯。穿了一件绿花格子衣服，衣服下面乳房像两只大木瓜，看起来是个中年妇女。

她仰着脸，似乎往床上望着，所以只能看见一截白白肥肥的脖子。

两只肥肥的手正抓住扶梯，脚用力的蹬了蹬，准备往上爬。喉头“吭哧吭哧”的，很费劲的样子。床立刻令人胆战心惊的咯吱咯吱的晃动起来。

青荇急忙坐了起来：“阿姨，您要拿什么我帮你拿好吗？”

一张脸骤的伸了下来！

表情肌僵硬的像跌停的道琼斯指数。

青荇急忙坐了起来：“阿姨，您要拿什么我帮你拿好吗？”

一张脸骤的伸了下来！

表情肌僵硬的像跌停的道琼斯指数。

囧！瀑汗如雨。

那张脸虽然有点胖，可那的的确确、确确实实、明明白白的，是一张不会超过二十岁女孩的脸！

“啊？哦、嗯、咳嘿嘿，看错了，对不起。”

那胖女孩有些不快的撇了下嘴：“今儿个可真让人搓火儿，百事不顺。感情又让你给怂了一顿。”一口京片子。嘴里嘟囔着，但还是原谅了她：“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你就是青荇吧。”

“是哦。”

“切！居然敢晚来几个月，你算是清华第一牛人。”

青荇吐了吐舌头。

“点卯了吗？”

“点……哦，报到了。就是还没见班主任呢。”

“ok，下午我领你去啊。”

“谢谢。”

“嗳，”她突然神秘的把头凑了过来，“下午有事儿吗？”她的眼睛大大圆圆的，皮肤白嫩的能掐出水儿，五官长的还挺好看，就是有点胖。

青荇也神秘起来：“没有呢。”

“下午领你办完手续，然后去逛街，淘点东西，怎么样？”

“好啊！”

“就这么说了……”

“我叫王玉珍，我铁定比你大，叫我胖姐就行了。放心，我不介意。”

青荇报了到，见了班主任，然后和胖姐去了西郊的平乐园批发市场。

青荇站在自动取款机前，插入了张宇航给她的那张银行卡。

屏幕上显示50000。

原来还是打了五万。踌躇了一下，取出了一千块。这些应该够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只能花这一千块钱。这一个月一定要找到工作。她不可以让别人养活。

取款机旁边的墙上贴了一幅刘谦的海报：长发遮面。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悬空托着几款诺基亚手机，超炫的黑色n96系列。他魅眼如电，微启朱唇。

“和我一起见证奇迹”广告词如是说。

青荇有些发愣的看着他粉润的勾起的唇。

机器刺啦刺啦的响着，吐出了一迭红票票。青荇伸手拿起。当视线回到屏幕上时，眼珠子几乎“嗖”的一下子飞出了眼眶！

这次真的和刘谦一起见证奇迹了：上面的数字居然还是五万！这是怎么回事？脑子里黑线乱窜：天啦，这样的好事居然发生在我的身上啦！我一取款它就坏了，哇呀呀呀，难道说曾买了十注的体彩都没有中，感情是在这里补偿啊。

一颗心“噗噗”的跳的厉害，又转到屏幕上：没错儿，还是五万。

哇卡卡卡，聚宝盆啊。忒神奇了。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甚至有些可耻的想：要不要，再取一次呢？

当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的有些模糊的视线终于，看清楚屏幕——bace几个英文字母时——一颗心终于“啪嗒”，掉到了地面上。这感情是银行里一项“自动整存”的服务啊。这个服务是这张银行卡是和另一个账户捆绑在一起的，只要在这里面取了钱，就会从那个捆绑的账户上自动拨款，所以这上面总是五万圆。

上天终于还是没有给她一个犯错的机会。

“胖姐，我想找个工作呢，抽空陪我去找？”

“好的。我明天介绍你认识学生部的王干事，他们那有专门负责给学生介绍家教服务员之类的，比较可靠。”

“谢了。胖姐听你口音你北京的吧？”

“北京西昌区的，院儿里的。”

额！院儿里的？！在北京，住“院儿里”的，那丫都是跺一跺脚北京的地界儿都要打颤的牛人。

“你爸是哪个院儿里的？”特向往的问，“东平的还是西关的？”

胖姐表情笃定，像一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北京西区安儿胡同3号。”

“没听说过。感情是新崛起的？很厉害吗？”

“丫绝对的，老有民众基础了，像我们住的那样的地儿，北京多了去了，像那些来北京打工的农民工啦收破烂儿的啦，买不起房子的穷当地人啦，海了去了。”

“这是什么院儿？”

“大杂院儿啊啊哈哈哈！”

“嚯！”

两个女孩说笑着走进了平乐园批发市场。市场里面货物琳琅满目，以假名牌和便宜货居多，很实惠。

天已经黑了，两个人拖着大包小包“吭哧吭哧”的回到了。其实除了一脚盆儿，剩下的全是胖姐的。

门一打开，在靠左边的上铺“火影忍者”旁，一身材娇小的女孩，正盘腿坐着，腿上摊开了一本书，戴着耳麦。见她们进来了，呲牙一笑，露出了两枚雪白的兔儿牙。

胖姐把那大包小包整理了一下，就准备往上面的储物柜里放。里面有二十打丝袜，一半男丝袜，一半女丝袜。两打短裤，一打男式的一打女式的。还有几条黑色的紧身羊毛裤，两身男式的全棉内衣，还有其他的一些针头线脑，卫生巾，甚至还有几个小型验钞机。

胖姐拒绝了青荇的帮助请求，爬到了板凳上面，将那大包小包的都塞到了储物柜里。

下来，拍拍手，特心满意足：“这个周末就在里转转，争取全部卖光。”

“好卖吗？”

“还行吧。咱薄利多销，还服务到家，一打袜子赚一块二，一件内裤赚一块，比下面超市便宜。青荇，你要是周末没事儿就和我一起锻炼锻炼？我请你吃面。”

“行啊。你批那么多男式的内衣，不会真想到男生去卖吧？”

“当然卖啊，我总不能留着自己用吧。男生比女生赚的多欸。”

额！到男生去推销内裤，那得有多丰富的想象力和勇气啊。

青荇马上说：“咱说好了，男生你自己去，我不去。”堵上她的嘴先，一想到在一群清一色的男性当中推销内裤……那忒挑战想象极限了。

胖姐正舒服的倚着床柱，一听她这么说，立刻坐直了，瞪大了眼睛：“我正盘算着叫你一起去呢，你跟我去，利润肯定翻倍，那丫小子们见了你铁定排着队的买，还不带讲价儿的，不要那么封建嘛，嗯？”

“别，你今天就算说的个萨达姆是齐达内我也不会去。你从自身安全考虑，最好也不要去。万一进了一，人‘啪’的关了门，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嗐，大白天的，有甚不安全的。再说了，有几个男生能对我这样的身材感兴趣啊。”

那可不一定，万一饥不择食呢。

青荇脑子里闪过这样一句话，抓了抓头，没说出来。就算她的心胸和她的身体一样宽广，听到这样的话，恐怕也不免要郁闷。

晚上，其他的几个室友陆续的回来了，大家很快就认识了。十点多的时候，胖姐就插了门。还有两个床铺的主人没有回来。一个是“奥黛丽赫本”另一个是“樱桃小丸子”。

奥黛丽赫本就在青荇的对面的下铺，床铺干净整齐的像一个体面的寡妇。一只foody小猪，尖尖的三角耳朵，细眯的眼睛，倚着墙坐着。它足有九十公分高，雪白的纤尘不染。应该是今年韩国刚刚流行的高档玩具，她也是在网上见过，好像在大陆还没有销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