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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雨缤纷》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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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汉城大客栈就发生了巨大连环爆炸,再接着,汉城大客栈的大火和浓烟,像实验原子弹的蘑菇云一样升了起来,把黑暗的汉城照亮的绚丽多彩。

汉城响起了警报,大街上响起了哨子声,过来的警察都在叫着:

“眉心长黑痣的女人就是爆炸犯,抓住她有赏。”

“完啦。”哀叹着的陈胜从人群中找到了李芬蔓。

“什么完啦?”李芬蔓看到了站在身边的陈胜,兴奋地说,“我找到了她。”

“她大概也完啦。”

闪亮的火光映红了两人的脸膛,穿着便衣的陈胜离开了人群,李芬蔓跟在后面。

“为什么不高兴,你知道我在里面都发现了什么?”

“那是永远的秘密了,无人知道。”

“你这人怎么阴风阳气的,我替你,……陈……”她真的生气了。

到了广场边,站在一排大柳树下,陈胜停了下来,仰望着灿烂的夜空,苦笑着说:

“汉城,今夜无人入眠。”

“到底怎么啦?你说啊。”李芬蔓知道又发生了变故。

“你在汉城大客栈里见到了官员嫖娼,还见到了日本妓女,你还见到了日本特务川岛秀丽对不对?”

“是啊,你都知道?”

“我也是猜测,都被你证实了。”

“所以,你才让汉城大客栈变成了火海,我就成了人家缉捕的爆炸犯。”李芬蔓低声说,“我很愿意替你担当这个罪名。”

“不,真正的爆炸犯不是我,也不是你,”他看着李芬蔓,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是谁?”

“什么,不是你?”

警察过来了。陈胜抱住了李芬蔓,亲吻着她的额头,像一对亲密的恋人。警察走近了,一个警察看着他们说:

“他们还有闲情乱搞。”

警察走远了,李芬蔓推开陈胜,急忙问道:

“那是谁干的呢?你真的不知道?”

“别问了,”陈胜仰天长叹,“我们明天就要做亡国奴了。”

“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明白点。”

“小泉龟太郎明天率领日军就要从北城门进城了,汉城陷落了。”

“不可能,李宗仁将军呢,汉城、徐州,我们的****干什么去了?”

“徐州会战失败了,李宗仁将军今夜此时已经离开了徐州,徐州已经成为一座空城。”

“汉城守军就不能跟小泉龟太郎一拼吗?”

“虽然壮烈,却也是以卵击石,更何况……”

温热的泪水滚了下来,流进了嘴里,她喃喃地问:

“为什么为什么,李将军说要在徐州打个比台儿庄还大的胜仗呢,为什么不战而败了呢?”

“我们没有先进的飞机。”

“台儿庄会战,我们也没有飞机,还是杂牌军呢。”

“我们的内部也出了问题,如果韩影秋的敢死队能够成功夜袭小泉龟太郎的旅团,李将军就会按照事先的部署,围歼小泉龟太郎的旅团,解除日军对徐州北面的威胁,然后再组织大的会战,谁知道一招失误,满盘皆输,才导致的徐州会战失败。”

“川岛秀丽得到了韩影秋敢死队的情报。”

“不错。”陈胜说,“我一直在暗查谁泄密给川岛秀丽的。”

“那能是谁呢?”李芬蔓吃惊起来,颤抖着问,“是不是他呢?”

“王连化、川岛秀丽和日本妓女都葬身火海,死无对证。”

“那又是谁制造的爆炸呢?”

“蹊跷就在这里,那个人一定知道我们的行踪。”

“那能是谁呢?”

“别猜测了,猜测出来也没用了,即使小泉龟太郎不用妓女收买汉城的官员,汉城也会陷落。”

“我们要做亡国奴了,……,”李芬蔓抱住他,在他的肩头上痛哭起来。英雄梦破灭了。

“你回家吧。”陈胜推开她,走了。

她体会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失落,赶了几步问:

“你为什么不远走?”

“你就别问了。”

陈胜怅然离去,撇下痴呆着的李芬蔓。广场上的火势没有得到有效的救助,还在旺盛地燃烧。汉城无法入眠。

雨点从青瓦上滴落下来,打弯了窗前的竹叶,竹叶晃动,雨滴像鸟儿,从上面的枝头,又跳到下面的枝丫。这是诗意的时刻,恋人们应当手挽手,撑着纸伞,漫步雨里,或是在院子里,让雨淋湿了头发,对着翠竹抒情。

院子里慢慢地暗了下来,雨的尘埃,浓雾升腾。雨滴滴答答的声音,穿过浓雾,回响在院子里。

慌忙兴奋的李大嫂从外面赶来,婚宴的热闹和刺激,使她忘记了打入冷宫的太太。

“顾司令跟赵文薇的婚礼真的排场啊,南京、武汉还有那个小泉龟太郎都来喝喜酒了,日本人也派来了厨师做菜。菜好吃极了,日本人不是原先想象的那么可怕,他们也很有人情味。”

她翘着脚尖,走进了暮色四起的院门,耳朵边还响着酒宴前的礼炮声。到了堂屋门口才看清楚,门半仄着,潮湿的泥沙溅落在门板上,徘徊在门口,凄凉和荒芜。

“太太。”她知道李芬蔓会生气的。

“男人吗,……顾司令就得三妻四妾。”

“太太。”

她推门走了进去,直奔李芬蔓的卧室,然后慌张地跑了出来,丢魂似的尖叫道:

“太太自杀了,太太自杀了……”

她跑出了大门,直奔酒宴处,杀猪似的喊叫:

“太太自杀了,太太自杀了……”

13

地狱里没有日月星辰,我夹杂在行走的灵魂队伍当中。

我想到自己在阳世的罪业,我心里就害怕了,我就是到阿鼻大地狱也偿还不完的,何况,我在上次的轮回中,欺骗神明所造成的恶业,更要由加倍的痛苦来偿还。

啊,我怕没有脱离地狱的时候了。

我唯一牵挂的是我的娇妻阿珠和孩子,我想他们在阳世会时时为我烧香拜佛,为我祈祷,减轻我的业罪。阿珠,我的爱人,你可知道我在地狱里遭受的酷刑?

一条铁鞭抽打我的灵魂,我抬头看时,一个无皮的恶鬼扬着鞭子,睁大绿眼睛瞪着我。他浑身红肿,肉里滴血,看着吓人,他比狰狞鬼还可怕十分。

我知道我的挨打由于恶念引起的。我赶紧丢掉他们认为是淫欲的邪念。

我抬头看着我们这群罪恶的灵魂被驱赶到达的地方。是新的地狱边缘。

翘望这个地狱,薄雾浮起,像糊涂的梦。

又往前走了一程,忽然前面传来了凄惨的哀号声。

那么恐怖,那么撕心裂肺,我身边的灵魂听了颤抖起来,我们都知道,那凄惨的哀号声很快也会从我们的灵魂里发出。

耳朵充满着钢针似的叫声,接着鼻子又闻到了血腥的味道。这是什么地狱呢?为什么前面的灵魂要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呢?

我跟着众人往前走,视力所及的地方,看到了众多的恶鬼们手里拿着锋利的钢刀,站在那里,像屠宰场的屠夫们,又像火车门口前的检票员。

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得清楚了。众多的灵魂排成众多的纵队,往前行走。在我们队列前面的一个灵魂,到了恶鬼跟前,那个恶鬼一把抓起了头发,把双手反别在背后,另一个恶鬼举起了刀子,像剥活狗一样开始剥皮。

那个被剥的灵魂蹬着腿,申辩着,他的声音像女人那么尖细:

“五官王阎罗,你就饶了我吧,我发誓痛改前非。”

那个提着他头发的恶鬼讥笑道:

“这么瘦啊,……你这个教书的伪君子就剩下皮了。”

教师的灵魂还是哭诉:

“鬼爷,您就饶了我吧,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可是教了一辈子的书。”

拿刀的恶鬼从脖子开始往下剥,一刀下去划开了口子,另一只手撕扯着皮,像熟练的屠夫,即刻,皮从肉上扯了下来,肉里的血,淋淋地往外滴答。教师的灵魂疼痛难忍,双脚乱蹬,蹬在了操刀鬼的身上。操刀鬼生气了,一刀捅在他的肚子上,他松了手指着教师的灵魂骂道:

“你身为学校的校长,你阳奉阴违,违法乱纪,国家明令学生要享受义务九年教育,你可好,你从小学就开始分设重点班和普通班,为有钱人有权人虚张声势,他们的孩子就可以上重点班。你把最优秀的教师安置在重点班,你口口声声教书育人,你的恶业深重,你让那些天真无邪的小学生从小就领会到了不公平,那些从小遭受歧视,受到你等势利教育的孩子,走上了社会,很多人恨透了这个社会,不务正业,还有的成了黑恶势力,都是你种下的恶因,才造成如今社会混乱的恶果,你还狡辩,你还不认罪吗?”

执行的恶鬼骂完,拔出了钢刀,肚子里的血冒了出来,哗啦地往外流。拿刀的恶鬼继续剥皮,一刀剥下去,另一只手扯下很大的一块皮。教师的灵魂变得血肉模糊

正义的恶鬼还在不停地指责着教师:

“你种下了恶因,造成的恶果重大,比强盗比贪官还要大,在你的初中部,你开设了校中校,许多没钱而学习优秀的孩子因为要上你的重点班,他们的父母而愁眉苦脸,省吃俭用还交不起学费。你还说你没有罪过吗?你得到的荣誉是虚伪的,可耻的,来来来,我还要捅你一刀。”

执行的恶鬼又一刀就把教师的灵魂捅死了。教师的灵魂像放干了血的鸡,不在动弹。执行鬼顺利地剥下了教师的皮,那个提着他头颅的恶鬼,像扔死鸡一样把他扔到了前面,接着传来扑通的声响,声响处红波涌起。无皮尸体的教师灵魂,漂浮在血池里。

啊,前面是湖泊一样的血池。

我们的队伍又往前进。两个恶鬼在剥一个医药贩子的皮。执行鬼没有骂,是那个专门提着人头的大力鬼在骂医药贩子:

“我不论你是医生还是医药贩子,反正你的业罪深重,都要剥皮,……你们的职业都是与人们的性命息息相关,可你们,为了钱财,相互勾结,哄抬药价,造成穷人看不起病,就连上了手术台的穷病人也不放过,没钱不给动手术,有的穷人因为交不起钱眼睁睁地死在医院里,救死扶伤的道义在你们这里成了无用的名词,……成本是一块钱的药到了医院用在病人身上就变成了几十块甚至上百块,……”

这个罪恶的灵魂知道自己罪恶深重,没有反驳,他知道自己在阳世所做的坏事,他在拼命地念着地藏王菩萨的名号。他比迂腐而又虚伪的教师理智,他忍受痛苦。

他的皮被扔到了一边,他血淋淋的肉身被扔进血池里后,就轮到我了。我没有挨刀之前就被这种氛围吓得直颤抖,比挨剥皮的灵魂还疼痛。

我想后退,可后面的灵魂挡住了去路,两个执行鬼放着绿色的目光看着我,我就吓得叫唤起来。

一个鬼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将我提了起来,另一个提起了钢刀对着我。

我看着明晃晃的尖刀,哀求他们道:

“两位菩萨,我没有那两位恶人罪孽大,请你们手下留情。”

我就像在枪口下变节的汉奸,一副软骨头像,没有一点骨气。

两个恶鬼听了大笑道:

“你认为你的罪业还小吗?……你李治阳罪大恶极,世界上所有的业罪都集中在你身上了,杀父害母淫妹坑弟抛妻,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做官,为害一方,让百姓吃尽苦头,就是在公正的冥界,你不思悔改还竟敢蒙骗神明,少喝一口孟婆神的醧忘汤,你要坠入阿鼻大地狱。”

说完,执行的恶鬼照着我的胸口就是一刀,那个提着我的大力鬼另一只手则抓住我的双脚,不让我动弹。强行剥我的皮,皮和肉分离是什么滋味啊。我就疼死过去了。

他们就开始剥皮了。那种巨大的痛苦达到了极点像打了麻药针一样,反而不觉得疼痛了,只觉得刀子在机械地切割着我的灵魂。

他们把我剥个精光,扔到了血池里时,我还没有醒来。

我在血池里和许多血肉模糊的肉体一样,往前漂浮。

当我从血池里苏醒过来,看到了我灵魂的形象,一架漂浮的白骨,骨头上的肉所剩无几。血红的水面上飞旋着凄厉的饿鸟,它们鸣叫着。一只大红头的饿鸟,又带头向我俯冲过来,站在我的骨架上啄食我的肉。

血池里的灵魂们苏醒过来,看到了众多的饿鸟在啄食自己的灵魂,都在哀号。

血池里的血水往前涌动,众多的饿鸟吃光了我们灵魂上的肉,飞翔而去,去啄食那些刚被剥皮抛在血池里的灵魂的尸体。

在我们漂过血池,到了岸边时,我们的身体恢复了阳世时的原形。我们的灵魂以人的形象上了岸,有了轻松感。我们知道我们身上的业罪少了一份,就像减轻了肩上的重量。

许多罪恶的灵魂因为欣喜而面带泪水。

当我离开岸边,到达一个温暖散发着清香的绿草地时,看到了类似在宋帝王的地狱超度的一幕。外围站满了黑压压的灵魂,里面的草地上坐满了偿还完业罪而又彻底忏悔的灵魂,他们盘坐在草地上,双手合十,面向西南,聆听一个僧人模样的大士在超度众生,他就是五官王阎罗。

他向众多的灵魂说法。忽然地狱上空震开,光明绽放,坐在草地上的灵魂悲凄地流出了眼泪,叫着我佛慈悲;光明更大了,佛光照在他们的身上,他们悲凄地哭出了声,欢喜地叫道,仁慈的佛祖啊,您使我们重生。

他们有救了,跟随着五官王,乘着光明飞离了地狱。

地狱黑暗如初。

被超度的灵魂有福了。没有我。

我只得跟着众多的灵魂们一起,盘旋地走向一个低洼的所在地,另一个大地狱。

14

浓雾从旷野涌来,淹没了汉城。接着天就黑了。营房外的一排柳树消失在浓雾中,黑夜又擦亮了一扇扇窗户。一扇暗黄的窗户里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大哥,要是真的不打仗多好啊,俺娘给俺说好了媳妇。”

“三蛋,你见过你媳妇吗?”

“见过,还是小时侯见的,是俺三姨家的闺女,叫二唤。”

“是姨表亲,那不算见过,女大十八变,你见过她现在的模样吗?是俊是丑?”

“肯定俊,俺三姨长得俊,俺三姨家的闺女都长得俊,俺娘说二唤在她家里长得最俊,辫子留到腰后面。”

“你小子很有福气啊,你娘让你啥时成亲呢?”

“俺娘跟俺三姨商量好了,不打仗了就跟俺成亲。”

“你小子好福气,……怪不得你那天夜里睡醒了就上茅房,原来你夜里想媳妇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我可是娶过两个媳妇的人。”

“大哥,你家里有两个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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