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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羽》第七章: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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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到了妖主的寿辰当天,馨儿正为最近的事情置气呢,打发了栩羽去给他送酒,自己此刻不愿见他。栩羽一早便走了,想着送到了能早些回来,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都算不得好事,他不想馨儿一个人待在家,省的胡思乱想,黯然神伤。

今日天还算不错的,馨儿睡到中午才醒,她近几日睡眠不好,总做噩梦。起来以后浑身酸痛,脸色也不好。她悠悠得走到梳妆台前被自己的样子吓到了,怎么这般潦草。要知道馨儿是个极重外貌的。她断是受不了自己现在这般样子。忙忙洗了澡,挑了清亮的颜色的罗裙,好生收拾打扮了自己。照了许久的镜子才满意,“栩羽,我想喝茶。”话刚出口,她就想起栩羽一早便出去了。自己去了小厨房给自己煮了茶,“哎,还是栩羽煮的茶好喝啊。”她一边念及栩羽的好,一边因为口渴喝了不可口的茶。

“这外头还算蓝天白云,要不然我出去走走也好,许久也没一个人出去过了。”馨儿先是走至前厅柜台喂好了小甲壳虫,正准备离开又折回来,“你也很久没出去过了吧,要不然也带着你出去吧,早些年我去哪你都藏我头发里。”说罢,馨儿把金丝小笼打开,让小甲壳虫爬进自己头发里。“你出去安生点哦,不要闻到什么好吃的就疯了。”

小甲壳虫抖了两下触须,算是答应,馨儿拢拢头发出门了。

也没个目的,就到处乱走。走着走着她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咦,怎么往这来了?”原来她不知不觉都快到槐阴了,“罢了,走远些吧,真不想见他。”馨儿加快脚程往更远处走去。已经越过五华之山了,见四下无人,周围清静,荒凉之地乍然出现一棵七里香树,比她酒肆门口的还大了数倍,这树气味宜人,树枝灵动成朱红色,树叶细细的小小的不算茂密,恰好今天没风,算是冬日里好过的日子了,周围雪还没化,馨儿甚是满意。小甲壳虫从她头发里爬出来,往树干上飞。看来也是满意的,小甲壳虫寻着树干里头那些还没长起来的小蘑吃,不亦乐乎。

馨儿掏出自己随身带的酒,喝了起来。看着这广阔大地,蓝天白云,心郁也稍稍舒缓些了。散心散心,说来还是颇有道理的。突然只听见尖锐的吱声,馨儿一惊,从地上起来看向树干,那小甲壳虫好像受到什么惊吓飞回她头上,她顺着看过去,发现一段白骨。那白骨藏在树枝背面还有小叶掩饰,故而一时间没留意。那白骨好像还是个活物,竟然在上下移动,馨儿警觉起来往回踉跄了两步。

“什么东西,想吓我?”她倒是理直气壮,先发制人。

随之,整棵大树都都抖动起来,有些个干枯的小枝纷纷落下,动静越来越大,地上的尘都被扬起来了。馨儿一手掩住口鼻,一手左右挥舞。皱着眉看过去,听这动静,她心下想估计是个大家伙。馨儿贪玩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识过,倒也不害怕,好奇多了几分。且平日里有妖主撑腰也没人敢动她,她也是没吃过亏。

慢慢的,似乎有人从树干上往下落,她总算是看到那白骨的真身,那竟是一对翅膀,鸟型大羽,只不过没有华羽也没有半点皮肉,就是一副白骨大翅。完全展开足有十尺多。

“哇塞,今日也算是见识新鲜了。”这丫头见着稀罕,非常惊奇慢慢的尘埃落下。她也算是看清了这翅膀主人的模样。

原来还是个面目清秀的少年郎,虽然没有栩羽那般生得标致,倒也算好看的啦。只见这少年郎一头赤红长发,没有梳髻,就那么散下来,零零乱乱。发丝已落地。脸上似有三目,额上一目紧闭。左右眼睛各一刻红色泪痣,反而给他加了丝多愁善感的气质。鼻梁笔直,嘴唇也是那般红色,还穿着红衣赤足,整个人就像一团火焰。

“你是谁?你在这休息吗?我也在这休息,大家都是同族,你吓我做什么?”馨儿看清来人是个好看的少年,语气也是缓和了几分。正是应了那句“贪财好色”。“我是馨儿,你可不能欺负我!”她可能觉得自己的名讳报出来能震慑四方吧。

来人轻轻挥舞一对骨翅,双足里地一丈,然后慢慢落到她面前,“你是新的祭品?”

“祭品?你乱说什么话,该不是你睡糊涂了!”

“已经许多年没有人类给我献祭了,或许是周围的人类都绝迹了,也没有人再惧怕我了,不用在献媚讨好,今天是怎么了?莫不是人类想回这片土地了?”

馨儿听他说话,自己是一知半解,“什么人类不人类?这个区域怎么会有活人来,哦,不对,好几百年前是有的,这里还是个小国,我记得听妖提前过。”

“好几百年?”对方一脸茫然。“我只不过是睡了一觉,就好几百年了?”

“看来你这个梦做得够久了?”

“也罢,竟然你出现了,去也就收下吧,你样子不错,留下来伺候吧!”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馨儿,那模样神情就像旧时帝王选妃一样。

馨儿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顿觉自己被冒犯,大声说,“你该不是还在做梦吧,还从未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鸟不鸟兽不兽的,我全当你说胡话了,要不然我跟栩羽告状去,有人敢这般欺负我,真真昏了头了。”馨儿越说越气,手都舞起了巴掌。

对方也停下来思考片刻,看看眼前的姑娘,又看看周围的环境,“好像真的已经不一样了……”

馨儿见对方懵懵懂懂,气消了点,问“我问你,你当真在这里睡了几百年?”

“我栖在这棵树上。”

馨儿脑子里飞快转起来,想着关于这地方有什么传说,早年她爱听这些,那些个路边小妖都被她以酒换故事,这时她恍然大悟,“我知道你是谁了!原来是真的,我先前还以为别人编故事匡我的酒,你叫断翅!”

“你……”

“好几百年前,还没有我的时候,你原是只凤凰,性格傲慢无礼,结下不少仇家,迎战的时候被人暗算折了翅膀,掉到这西荒之地,当时这里还是个凡人居住的繁华小国,你落在了这里最大的一棵树上,正是七里香树,你靠着百年大树的精华给自己续命,然后你心有不甘开始怨恨苍天,久而久之就邪性了,为了让自己能越来越强大,你甚至用鲜血灌树,小国百姓惶恐,于是国君决定月月给你献祭珠玉,三牲,甚至是处子,渐渐得百姓不想再家人枉死,财产不饱惶恐开始连夜出逃,一月之间悉数走光,后来听说那个国君觉得自己造了孽,便自缢在宫殿里。”馨儿说得嘴渴,猛喝了两口,“我说得可对?只不过,我比较好奇,如果这般故事,没有鲜血浇灌,你如何还能活着。”

“原来我也是活在别人的故事里了……”断翅并没有理会馨儿的疑问,开始神伤起来,转而又邪笑了几声,“你那可是酒,你且给我喝两口先。”

“我的酒可不能白喝!”馨儿将酒壶完怀里一护。

“那我给你讲个真相吧!”

馨儿一听有故事,这才将酒壶递了过去。

两人席地而坐。“这酒不俗,比那王宫的酒好喝许多。”断翅先是痛饮几口。

“那是自然,我可是正经酒妖!你别忙喝,故事呢!”

断翅开始陷入漫长的回忆,“你听来的那个故事前一半是真的,也没有什么好再说的,至于后面的,世间知道的人不多。我当初落在这里养伤,虽然依附着百年大树但是恢复很慢,每一天都是煎熬。有一天夜晚发生了一件事情。来了个男人,拖着一具尸体,在我树下挖坑埋尸,边埋边说着一些话,我大概听明白了,人是他杀的。就在他把尸体埋下去的一瞬间,尸体的血开始渗入泥土,被树根吸收,我有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手指又感觉到了力量,血脉也活络起来。于是乎,我想了个主意,既然鲜血能助我恢复,我就需要更多,人的也好动物的也好,但是我离不开这棵树,也寻不到。我目光落到了那个杀人者的身上,略施小计他就以为天神降临,跪地求饶,得知那个人是个王子,杀的人是自己的亲兄弟,王位相争。我便知道这个人心狠手辣同时也贪图。于是于他达成协定,我助他当上国君,包他王位稳当。他给我我要的。虽然我当时已经重伤,但是威吓凡人的能耐还是足够的。果不其然,他同意了。不出三日他就顺利当上了新国君,我的第一批祭品就是他的兄弟们,和那些于他政见不合的臣子。然后他编制了谎言,渲染了恐怖,让百姓们甘愿祭祀,举国上下叫苦连天。又过了几年他或许是良心发现,企图摆脱我的控制,便生了一计。新的祭品里有个活人,好像是被绑手绑脚,浑身是血,我正放松警惕就见那人突然松了绑,原来是假象,抽出一把利刃扎向我的树根。自然,这伤不了我分毫,我大怒,火烧全国,人们开始逃窜,国王畏罪自尽。等我怒火平息了,才发觉自己耗了太多力气来发这场脾气,便睡下休息,等我醒来,就是此时了。”

馨儿听完,一把抢过酒壶,“你怎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你毁了一个国!”

西北又三十里,跃五华之山,西北以北。有凤断翅,哀鸣九日,云蔽日月,星辰畏惧。栖于老树,修而为妖。神灵震怒,活祭苍生。

后人不知,唤断翅之妖。其状赤红,断翅无羽,白骨森森。头生三目,三目泣血。足不落地,缠树而活。世人求乞,婴璧祀之。

呜呼哀哉,凄凉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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