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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者的告白》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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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脱下外套,识趣的把外套放在靠门的下铺,上铺和靠里面的床位我是不赶碰的。“哥几个,我叫李德,我来自……”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走廊里传来了吵杂声。脚步声,钝器声,人仰马翻声,东西倒塌声夹杂在“问候母亲”的亲切问候中不绝于耳。

我们六只新来的菜鸟,同时把头伸了出去。我拉住经过的高年级学长“大哥,这是怎么了?”

来人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新来的?不知道么?打南京人啊!”

很快走廊尽头传来的只剩求饶声……我绝望的合上门。同宿舍的一名大汉问我,“你刚才说啥?你哪里的?”

“我山东的!”我学着山东口音说到。

事实上,大学生活比我想象的更糟。晚上快九点了,五名大汉依次在抽烟,喝酒,抠脚,玩电脑和电话粥。我穿着衣服和衣坐在床上,望着这五名大汉,他们长得不一样,可是怎么看上去都是一个人。分别做着不同的事,但是怎么看都在做同样的事。困意袭来,头晕目眩,仿佛一个人在我面前同时抽烟、喝酒、抠脚、玩电脑和电话粥。时钟指向九点整,准时熄灯。电就被拉了,所有人遁入黑暗。我猛地睁大了眼睛,原来这五个人都没有脸——无脸男军团。

他们叫嚣着,骂着娘,但渐渐都躺了下来。我也慢慢脱去衣服,露出了我的小黄鸭内衣,摸出哆啦a梦睡衣偷偷换上。我闭上眼,想象着自己似乎还躺在自己的床上,我不曾离开家,不曾来着该死的东北。

一瞬间上铺开始摇晃,熟悉的频率,夸张的振幅。我寻思着,这位撸管的少年角度很别致啊。

隔壁依旧在电话粥,已经是第七个不同的女人。说的依旧是进入彼此的事情,男人说出的话是一样的,对方的反应却不相同,但看出对方都很高兴。聊的兴起,那人居然打开了免提,手机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曼妙音姿。我上铺的少年摇得更凶了。

喝酒的就着黑暗,继续在小酌。左手的鸡爪子已经抓了快一晚上了,不是啃得,是舔的。舔一口就口酒,天长地久。鸡爪子最后的命运大体是不小心掉地上,然后捡起抖落灰尘最终被吃下。我耳边忽然想起狮子王的桥段“辛巴,记住,不要戏弄你的猎物,无论你多么强大。”

就在我即将入睡之时,不知是哪位无脸的少年,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鼾。紧接着另一位也开始了和声,此起彼伏,相互呼应。我还没来及反应,各位无脸少年纷纷加入进来,交相辉映。寝室瞬间变成了音乐厅,不知是哪位神明此时正握着指挥棒,不管是从柴科夫斯基亦或是约翰施特劳斯此刻统统来一遍。全然不顾,目瞪口呆睡意全无的我。

这就是大学生活么?真该死。

第二天我是被无脸男拖起来的,哆啦a梦并没有引来嘲讽。我没有洗漱,没有吃早饭,拖着沉重的步子我步入教室。八个班的人坐在一个巨大的教室。

八个班,七个全是女生。我闻着教室里弥漫的脂粉味,安慰着自己,美好的事物来了。

作为唯一的男生班,我们在这个准空姐院系里特别醒目。我好奇的看着四周,盘算着一周换一个女朋友大学四年能谈多少个。就在我憧憬美好未来的时候,我后面传来了一句话“好玩意,谁当空保啊?”

这是一位女生对身边女孩子的“悄悄话”。这是女孩子惯用伎俩,看似咬耳朵,却让全世界听到。相信我,这不淑女,也不聪明,一点也不。

我慢慢回头看着那位女生,却怎么都记不住她的脸。我心里冷哼着:小角色。

我们被一一要求上去做自我介绍。

我发现男生班有一个和我一起来自南京的,他叫骆驼。长得高大帅气,皮肤白,脸长,看似没有睡醒。

我本来已经打定决心,我要说自己来自山东了。

讲台上走上去一位女孩子,小麦色皮肤,不是庸脂俗粉的白。笑起来一颗小酒窝,衬衫下是高耸的双峰。她特洒脱的做着自我介绍,当我听到她来自南京的时候,我惊呆了。

“请大家记住我叫金,来自南京。”当她潇洒的用最后这句话结束的时候,男生班响起了掌声。

我顶着黑眼圈来到讲台上,看着下面将近三百号人,我咽了下口水。“我叫李德,来自南京。”我的话让无脸男团体惊呼一片。

我把手放进牛仔裤里,摇晃着身体,让自己有节奏的帅气摆动。这不是中二,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这样做,一定是帅气的,没错,我不是自欺欺人。

我觉得自己说的都是漂亮句子,还引经据典,但是下面没有任何反应。我正纳闷,这帮人不看书还不看电视么?刚才那位小哥用的二人传段子都笑声一片啊。

我沮丧的走下讲台,但是我远远看到金在看着我。我坚信她在看着我。

下课的时候,我被一个女生拉住。我回头之前,心脏瞬间跳的快了一拍。电影里的情节立刻浮现眼前。我甩了下留海,回头发现是银。

银是我高中同学。这个学校我唯一认识的人。微微胖的可爱型女孩。

我身边传来了别的男生唾弃的声音。我昂着头,显示自己很牛x。结果银开口的话是“下雨了,李德把你的伞给我。”

那一天,我是淋雨去的食堂,该死。

我坐下来的时候整个人还在滴水。看着盘子里的饭,我是真心没有胃口,南方人吃饭细作。

骆驼坐在了我对面,还有他的室友小龟。小龟是真的帅,长得像陈坤,但是比陈坤精致。几句闲聊,我就知道了骆驼和小龟的家境应该都在我之上。

骆驼一副永远睡不醒的表情,我觉得他随时会把头砸进饭盆里。小龟人长得帅,脑子也活。他开口就问“是不是六个人住吃不消,没睡好?”

我不住的点头。他微笑着告诉我,他们住在7楼的是两个人一间房,虽然住的是阁楼,空间非常小,但是安静。我表示无限向往。他微笑着告诉我,703还空着,目前没有人住,让我自己想办法。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告别他们之后我快马加鞭的赶到教导员办公室。教导员是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女老师。

我进去之后,顶着黑眼圈,进去坐下来就开始吐槽。他们抽烟,喝酒,影响我学习。说着说着我的眼眶居然红了。老师安静的听我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我长不了你们几岁,你可以叫我芳姐。李德你确定你要自己一个人去住703?为了什么?”

“为了英语四级,我要在学校把四级过了。”我大义凌然的说着。我似乎是摸到了道德制高点的把手,牢牢抓住绝不松手。

芳姐开始翻我们的入学考试成绩。我们来自五湖四海,每个省份的卷子是不同,特别是我们江苏卷贼难。其实大学入学成绩完全不具备任何参考性。

我刚准备向她抱怨,我们06级的数学考试只能用艰难来形容。突然芳姐合上了我的成绩单,“你是我们系成绩最好的人。很多人只有你高考分数的一半。考虑到你们江苏卷的难度,你确实有资格单独一间房子。”

芳姐的话惊得我下巴都掉在了地上。我在江苏可是吊车尾的资格都没有啊。这个院系是一帮什么牛鬼蛇神?

“李德,我可以给你这个单间。但是我要告诉你,第一,你的单间是因为你成绩好,如果你的成绩下滑了,我会收回。第二,你那间房之前有过一起事故,希望你住在你里面可以注意安全,千万不要违反校纪校规。”

我恨不得给芳姐磕头,我是蹦着回到了自己的寝室。一边哼着歌,一边收拾自己的行李。

就在我准备不辞而别的时候,寝室门被无脸男军团撞开了。他们对我的举动非常诧异,问清缘由之后直接把我按在了墙上,顺势就要揍我。

此时推门进来一位黑瘦黑瘦的人。黑瘦的人,力气特别大,一下把我从墙上扯了下来。他坐在床上,吸着烟,听清楚了来龙去脉。

他吐着烟圈,“你这是立柜儿啊。南京人!”

无脸男们口口声声的叫着“扛把子”。我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所措。

“这样吧,南京人。他们几个高中开始就和我混了,我长你们一岁,现在是这个系的扛把子,这件事我来处理吧。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就像那个叫小飞的,直到你退学好不好。”

我一听,大叫不好,拔腿就跑。他拔起身子,翻身一记侧踢,我被巨大的力量踹在门上。门是铁的,整楼都应该听到这巨响。“跑啊,以后每天拿你撞钟好不好?”黑瘦的高个儿又点起一根烟。

此时门被缓缓推开了“哟哟哟,我当是怎么了,我们二宝这又是打谁呢。”我看到又进来一个高年级的瘦高个,个子估计有一米九,瘦的像个女孩子,脸比骆驼还长,白净的很。

“新来的,南京人。”二宝戏谑的看着他,丢给他一根烟。

“南京人怎么啦?治得你不服么?”白脸高个儿扶我起来。

“我叫朱静,他兄弟,你以后是我弟弟,知道了么。”他拍掉我身上的土,和我不断涌出的眼泪。

“我也是南京人,这个系之前有两个南京人,一个叫小飞就是快死的那个,一个是我。记住了,南京人,打不过人家很正常,但是不要哭。被打成肉泥,嘴上也要说小呆x不要走。”

我被他逗笑。瘦黑的一把楼过我“你是朱静弟弟,那我以后不打你,你晚上请我们几个喝酒吧。”

他带着朱静走出房间,慢慢回头“记住,老子叫二宝。”

我发现南方人是真的怂,他说话的时候我膝盖都在发抖,我发现是南方人怂,绝对不是我怂,我怂是因为是南方人,我要是东北人一定会上去和他干的,一定。

晚上我被他们拉到食堂的顶楼,他们一人几个菜的点着小炒,我前后充了几次饭卡都没有刷完,最后厨子说“小哥,你给现金吧。”

这顿饭加上酒水一共800多。2006年的800元什么概念呢?相当于我一个月伙食费。当时带个姑娘出去玩一天,2张毛老头也足够了。

二宝、无脸男军团,吃的不亦乐乎,我没动几下筷子。二宝给每人点了一件啤酒。学校食堂怎么会有酒卖!这该死的学校还有王法么?

该死的一件等于12瓶,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酒。雪花绿瓶,比一般啤酒瓶还粗一圈。啤酒瓶不是男人的宝贝,不是越粗越招人喜欢的。

我一口一口的抿着酒,被他们嘲笑。二宝吹了一瓶,用牙咬开另一个递给我。“我先吹为敬。”

这不是交响乐合奏,还分谁先吹谁后吹?我看着他的死鱼眼,很想给他个摆拳。

我耐着性子,仰头去喝。比我想象的要容易,换了几口气也就下去了。我深深吐了一口气,眨巴下眼睛,感觉发现了新世界。

接着无脸男依次吹了一瓶,然后每个人都让我和他吹一瓶。

我傻眼了,但是我没有怂,因为此时我已经上头了。就在我准备拿起第三瓶的时候,一个姑娘一把抢过,仰头喝了一瓶。

我一抬头是金。

金扶我起来就往外走,二宝追出来,被晚到的朱静拦住。朱静说“他是我弟弟,我是你弟弟,坐回去喝酒。”

我被金扛回宿舍楼下,她的头发巨香,我的脸不停的撞击着她的胸,手搂着她的肩膀。她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走“我有男朋友了。”

后来我们班的男孩子轮流去追她,再挨个被拒绝。就像池塘边伸着脖子排队等放血的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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