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见彭先生

深夜的声音，让江萍有些不知所措的同时，又给了她一些疑惑和向往。因为她对杨群口中的那位彭先生，充满了好奇，她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在这个低收入，而且还不讨好的岗位上工作时间会长达四十年。

“江萍同学，下车吧。”车停了，杨群的话也说出来了，他们已经到了。

杨群的车，停在了城南边上的一条主道旁的车位上，这条主道，是通往煎茶高速路口的。感受着路边的宁静，江萍下了车，她踏上了这条坑洼的水泥路面上，她在四处张望，从她身旁路过的每一个老年人，她都会细心观察，她担心彭先生就是那些人当中的其中一人。

“我们到了吗？”见杨群下车把车门关上之后，江萍问了一声。

“从这条小道里走下去，然后左拐就是彭先生的住所了。”

只要是江萍提出来的问题，杨群都会认认真真地回答，因为这是他的职责所在。然而让江萍感到意外的是，她没有想到彭先生会住在这种地方，破旧，简陋……这已经算是好的了。毕竟呈现在江萍眼里的，是破旧的住房，是潮湿的黄土地，是暗淡的路灯下的宁静。

路灯下的寂静，让江萍脚下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她担心地上的浑水会把她的裤脚打湿，她害怕自己会在途中摔倒，此时的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刚刚失了恋的人。一个人如果在感情上出了问题，或许唯有忙碌才会抵挡心中的难过，以及伤心吧！

“彭先生怎么住在这里啊？他每天外出都不方便啊！”江萍的脑袋里，装满了疑问，因为在她的思想中，一位干了四十年的老员工，他的工资应该是很高的，而且他的年龄那么大，怎么也不可能会住在如此简陋的地方。

“你不知道彭先生的事情吗？”

听着江萍口中的疑问，杨群的心里多了一些担心。从一开始，杨群本以为身后的这位年轻朴素的大学生知道一些关于彭先生的事情，但是当他听到江萍刚才提出来的问题之后，他便知道了个大概，于是随意地问了一句。

“彭先生的事情？彭先生怎么了？没有人跟我说过啊！”杨群的问题把江萍问的一头雾水，她之所以会应聘这份工作，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她是“因为爱”这个慈善机构从小养大成才的。所以她这次选择来到德江实习，是抱着报恩的心态过来的，对于彭先生的事情，由于没有人跟她提及，所以她现在一无所知。

“彭先生的女朋友就是在四十年前的明天发生意外的。”杨群停下了脚步，他转过了头，他沉默了数秒之后，十分严肃地说出了这句话。关于彭先生的这些事情，只要是投了简历并过来面试的人，他们都是知道的。然而江萍的反应，却让杨群感到有一些意外。

“女……这……我……没有人和我说过，不过你放心，我……我私下一定会去了解关于彭先生的事情的。”

江萍紧张了，她担心杨群会因为这件事情拒绝让她从事这份工作，这份工作是江萍一直都想做的，她现在好不容易应聘上了，如果就因为她对彭先生的那些事情不了解而失去了这份工作，那她会哭的，更会伤心的。于是她在竭力地挽回，她真的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你千万不能把我开除，我真的很想做这份工作，哪怕您不给我工资，我也愿意。”江萍的脑子里现在很乱，她很担心会失去这份工作。以江萍的能力，她在哪里都是可以找到工作的，至于她为什么会选择来到德江这个古老的县城就业，或许是因为她想走进一个陌生地方，让自己安静下来，努力地工作吧！亦或许是她的骨子里，早就有了献身帮助那些和她有着同样身世的那种欲望吧！

“不是，江萍同学，你应该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既然彭先生点名要你过来帮助她，我们又怎么能够让你离开呢？前面就是彭先生的住所。”

“点名？哦……我……”杨群的解释，让江萍的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她多虑了。只是当她听到了“点名”两个字之后，她对房间里的那位彭先生，又增添了许多个疑问。

“彭先生就……就住在这里吗？”看着眼前的这栋破旧的住房，江萍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位六十多岁的人居然会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

呈现在江萍眼里的，是一栋两层的民建楼，楼房表面上的那些砖瓦，有的已经被黑夜里的冷风褪去了一层洁白色的妆。四周的宁静，这只是次要的，因为江萍并没有看到眼前的这层楼房里，有灯光的影子。

“嗯，我们进去吧！”

江萍的语气里，是饱含了满腔疑问的，但却被杨群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给打发了。伴随着铁门的开门声响起，江萍的心里越加地紧张了，她并不是害怕，而是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面对即将就要见面的彭先生，没有办法，因为她对这位点名要她过来工作的彭先生，一无所知。

铁门关上了，他们进去了。

过道里的光线，有些暗淡，还有一点儿朦胧。江萍紧紧地跟在杨群的身后，手里的手机上，已经沾满了她的汗液，她的心跳在加速，她的步伐渐渐地出现了迟缓。

“彭先生住在地下的一层，我们要从楼梯这里下去，这里灯光有点暗，每次上下的时候，你要注意安全。”

在下楼梯的时候，杨群在警示着，毕竟江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所以关于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和细节，杨群还是会和她说的。

“地下？杨先生，彭先生的年龄那么大了，难道……”江萍对彭先生的住所，非常地不满意。因为她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让一个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年人住在这种地方。难道他们不知道这地下会很潮湿吗？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的环境，会很容易让彭先生生病吗？她此时的脑袋里，装着的全是疑问，以及万分的不满。

“这是彭先生自己要求的。”

江萍心中的怒火和疑问，又一次被杨群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打发了。对于彭先生住所这件事情，不仅是杨群，就连机构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因为他们对彭先生的事情，都太清楚了，也都太无能为力了。

“彭先生要求的？为什么啊？难道彭先生不知道这样的地方会对他的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吗？”在下楼梯的时候，江萍又问了一句。

“小江来了啊？我都这把年纪了，能找回一点东西，就尽量找一点吧。”江萍话音未落，一个老年人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这个声音，她好像有点熟悉，记得自己好像在哪里有听到过，但她就是想不起来。

这句话，是彭先生说的。他就站在门口，一副衰老的面容正慈祥地打量着刚下楼梯的江萍。彭先生穿着一件薄薄的中山装，是黑色的。他身上的这件衣服，应该有些年月了吧，毕竟江萍一眼就看出了那件衣服上的一些洞洞。

“江萍同学，他就是彭俊枫先生，你以后就叫他彭叔吧！”见彭先生和江萍见了面，杨群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先生，江萍同学我已经带来了，那你们聊，我就先回去忙了。”

杨群的离开，让江萍又一次地感到意外，她没有想到，杨群会这么快就离开，难道他不陪他们聊一会儿吗？难道他真的就那么忙碌吗？对于杨群的这个安排，江萍很生气，又很紧张，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和彭先生谈话。

“你去吧！我知道机构里还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你去处理。”杨群的工作，没有谁比彭先生更加清楚了。因为机构里的事情，真的很多，但是在这个岗位上工作的人，又非常地少，所以杨群的工作，真的很忙，这次他替彭先生把江萍接到这里来，他都是在匆忙当中抽出时间，然后赶过来的。

“好，那我就先走了。江萍同学，彭先生身体不太好，你要细心一点，照顾好彭先生。你如果在工作上有什么困惑的话，你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在微信上和我交谈。”杨群在踏上楼梯的时候，给江萍安下了一颗具有保障性的针。

“小江，不要在外面站着啊！进来吧，里面的光线要亮敞点。”

杨群的脚步声，没有了，彭先生见江萍依然站在外面，一句话也不说，于是便开了口，让江萍到房屋里去。对于眼前的这位长满了白发的老先生，江萍沉默了。并不是她不想和这位老先生说话，而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破旧潮湿的环境，让她替彭先生感到担心，还有难过。

“哦……好……好的……彭叔。”

望着眼前的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弯曲的背影，江萍的心里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她难以用言语来表达，因为在眼前的这位老先生的身上，她好像看见了一本书，亦或者是一个故事，一个真实的，且发生在彭先生身上的故事。

江萍拿出了手机，手机里的信息，全是陈勇的道歉和悔过，且渴望江萍能够原谅他的信息。然而此时的江萍，并没有心思来在乎这些，因为她的心里，已经萌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要走进彭先生的世界，去了解他的故事，还有他的经历。因为彭先生的背影，让她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这些难以排距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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